大悲寺坐落在金陵門外的南邊城郊,是淮玉城里規模最大也最古老的寺院,一直以來都香火鼎盛、佛名遠播,香客絡繹不絕,還有人專程從京城過來祈愿。
丁香辦完了府里管事交代的正事,匆匆趕往大悲寺。
令兒個是她娘的忌日,她存了些錢,打算為她娘做場法事,說好了申時要開始做法事,現在已經未時未了,所以走到后來,她已經開始用跑的了,從香客較少的西側門進去。
這世上除了她,不會有人記得娘的忌日,家里是后娘在當家的,當然也不會為她娘焚一炷香。
“你這個沒長眼睛的丫頭,撞到了本大爺還想跑?”一名大漢突然拽住了她,往自己身上一摸,還大叫一聲!氨敬鬆數你y兩咧?哎呀!原來你是小偷,扒走了本大爺的銀兩,還不快點交出來!”
丁香氣急敗壞的掙扎!澳惴砰_我!我沒有偷你的銀兩!你不要含血噴人!”
“我說有就是有!”大漢把她提到眼前,一雙眼睛瞪得有如銅鈴般大,猙獰冷笑。“快點把你身上所有的銀兩都交出來,不然你就要吃牢飯了!”
“我說沒偷就沒偷,吃牢飯就吃牢飯,你快點報官吧!”官兵來了更好,把這個無賴給抓進去。
“喲~”大漢笑了起來!澳氵@丫頭挺大膽嘛,不怕進牢房是吧?那怕不怕進青樓?可惜長了麻子,不然還挺標致的,嘿嘿嘿,老子把你賣給青樓肯定可以……”
不等他說完,丁香張嘴咬他手背。
“臭丫頭!”大漢狠狠把她甩出去,丁香重重滾到了圍墻邊的百年老樹下,她眼冒金星,一陣眩暈,大漢正想踹她一腳時,有人一把提起了大漢,一掌便將他震飛到了墻邊。
丁香驚魂甫定的看過去,皇甫皓飛一身銀白色的裝束,身手快如疾風,他正在與大漢過招,大漢顯然也有兩下子,但根本不是皇甫皓飛的對手。
“好小子!要你嘗嘗我的厲害!”大漢手中一枚透骨釘帶著嘯聲打了出去。
丁香一顆心提到了胸口,她眼尖認出了書上看過的透骨釘,想不到這貌不驚人的無恥之徒竟然還有這手功夫。
她著急的看向皇甫皓飛!吧贍敚⌒⌒乃耐腹轻!”
皇甫皓飛從容的接住了透骨釘,瞬間反打回去,大漢竟然沒躲過,栽倒在地上,痛苦的蠕動掙扎。
丁香松了口氣,她想喝采卻沒了力氣,只能輕喘道:“少爺……快,快把他打死……不,打個半死好了,死了要償命的,劃不來。”
皇甫皓飛斂去了眼中的肅殺之氣,他啼笑皆非的看了丁香一眼,很快點了大漢的穴道,讓他連掙扎都不能之后,迅速過去把丁香扶起來。
“香兒,你還好嗎?”他扶著她,犀利的黑眸細細審視她的臉蛋和身子,沒一處略過。
她還真是大膽,竟然張口咬那無賴,那無賴高壯她數倍不止,如果那枚透骨釘是打在她身上,后果不堪設想。
“奴婢還……還好!倍∠愦⒄f道。
香兒?他叫得還真順口,他是怎么辦到的?她這聽的人都差點嗆著了。
“!”
有對母女提著一籃貢品相偕而來,看見倒在墻邊、模樣可怖的大漢,一整籃的貢品也不要了,兩個人尖叫著逃走。
“她們會不會去報官。俊倍∠泖烀嘉Ⅴ,看著矮墻邊無法動彈的大漢,兩管鼻孔已經流出濃濃血液,她不禁顫抖了一下!吧贍,您點了他的穴道,這樣不是叫他在這里活活等死嗎?”
皇甫皓飛漠然地說:“他罪有應得。”
他從來不曉得什么叫手下留情,對他而言,只有勝與敗,只有生與死,沒有灰色地帶。
“可是……”丁香于心不忍,但一想到若那大漢也這樣欺負別的弱女子,還是讓他死了好,世上禍害少一個是一個。
“你想為他求情?”皇甫皓飛不置可否的看著她,她畢竟是婦道人家,不會像他這么狠絕。
“不想!彼龗暝胱约赫竞,但不知是扭傷了還是怎地,一時竟站不起來,還因為勉強要站而痛得臉色發白。
“你要去哪里,我抱你去!辈坏榷∠阃,皇甫皓飛便把她抱了起來,愉快地讓她的嬌軀貼在自己的胸膛上,緊緊密合。
完成這個動作,他忍不住微揚嘴角,獨享由她迷離的美眸和酡紅的雙頰構成的美景。
“不……不用了,少爺還是快把奴婢放下吧!北凰@么一抱,又望著他那令人心醉的俊顏,丁香心中小鹿亂撞,快把胸口撞出一個洞來了啦。
“我不會放下你。”他懶散自在地說,雙眸晶燦,直勾勾地瞧著懷中羞赧了雙頰的佳人,漂亮的唇角揚起笑意!澳阋ツ睦,現在就告訴我,否則我便這樣一直抱著你。”
無賴啊!但這般無賴的行逕由他做來卻是勾人至極,讓她的呼吸越來越困難,好想逃開他的視線范圍,又不是真的想逃開……
“那就……麻煩少爺了!倍∠愦寡郏桓铱此,他擁有令她心悸的魅力。
“我該把你抱去哪里呢?”皇甫皓飛悠悠哉哉地望著她。
丁香巴不得可以閉上眼睛,以免被這俊美無儔的好看之人給迷倒,但她又不能那么做,只能任由自己的臉頰一直紅下去。
她怕自己的臉最后會紅到燒起來,索性中氣十足的說:“奴婢要進寺里為我娘做法事!已經跟靜月師父約好了!麻煩少爺抱奴婢去寺里的凈心齋!”
他又讓她逗笑了。
這么大聲,是在壯膽嗎?
他微笑,也不管人來人往的目光,逕自抱著她,大步流星的走進寺院,往凈心齋而去。
“那個,其實……其實奴婢是幫府里嬤嬤跑腿,偷空辦自己的事……”不自首恐怕會連累讓她出府的嬤嬤,于是她自首了。
“我知道!被矢︷╋w似笑非笑的揚著嘴角,調侃道:“我第一次在金陵大街上過見你時,不也是嗎?”
丁香羞愧得舌頭都快打結了!耙驗橛悬c苦衷所以才這樣……不過,奴婢保證您不會吃虧,奴婢都會加倍努力做事補回去……”
以前她還沾沾自喜找到這好法子可以賺外快給后娘,現在卻很擔心他將她看成貪小便宜之人。
“什么吃虧?什么補回?”他停下腳步,黑眸凝視著她!拔业拿悄愕模瑳]有你就沒有我,往后你在府里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任何人都不會干涉你!
她愣愣的看著他,困惑地眨了下眼,不知道他是說真的還是假的?她可是簽了十年的賣身契耶。
所以,他當然是開玩笑的,或許是在講反語,是在警告她,自己可千萬不能當真,想說以后在府里可以橫著走了。
“少爺,您怎么會在這里?是不是有什么正事要做?奴婢有沒有耽誤到你?”她連忙轉移話題。
“我跟這里的住持是舊識,特地過來看他老人家……”他驀地住口,忽然看著她,沉下了俊顏。“這些姑且不談,如果今天不是我,你要怎么從那惡棍手里脫困?”
“呃——”她是在被逼供嗎?然而內心涌起甜絲絲的感覺又是怎么回事?自己一點也不討厭他用這種不高興的語氣對她說話。
丁香還在意亂情迷,他的聲音又傳來。
“還有,以后不許再在臉上貼這些難看的西瓜子!倍∠悴唤袅舜,兩只眼直愣愣地盯著他。
連這個也要管?
淮玉城上一次的燈會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這次的燈會是為了慶祝征南將軍大戰告捷歸來而舉辦的,因此稱得上是萬頭攬動。
夜幕低垂之后,城門整夜大開,熙熙攘攘的人流擠滿了大街小巷,一隊隊的龍燈、獅燈、虎燈、牛燈、鷹燈、梅花燈、蘭花燈、桃花燈、牡丹燈和高蹺穿行在最熱鬧的金陵大街上,大街兩旁掛滿了各式別致的彩燈,把整條大街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不僅僅只有壯觀的數十個燈隊而已,說書的、唱戲的、拍賣古玩舊貨的、跑江湖打拳賣藝的、看手相、拆字算卦的各類攤子應有盡有。
丁香跟皇甫皓飛從大悲寺離開,一進城就遇上了燈隊迎面而來,后面跟著長長的人龍,敲鑼打鼓的好不熱鬧。
丁香看了眼身邊的皇甫皓飛,僅僅只是這樣尋常的走著,怎么也這般好看。
他明明說去探望住持的,卻一直陪她到法事做完,雖然休息一會后她的腳就沒事了,也不痛了,但還是沒見他離開凈心齋半步,最后還說住持改天再探望,便陪著她一起離開了。
“這些燈隊是怎么回事?”皇甫皓飛問道。
“您不知道嗎?”丁香瞪大眼眸,原來少爺如此孤陋寡聞。
皇甫皓飛搖頭!安恢馈!
丁香眼眸閃閃發亮!笆菓c祝征南大將軍打勝仗了,他老人家在燕霞門又立下了奇功,所以縣令大人和太尉大人辦了這場燈會,要連辦三天,為淮玉城祈福,希望能快點下雨!
淮玉城已經月余沒有下雨了,雖然下了幾場雪,但雪畢竟不能代替雨水啊。
“老人家?”皇甫皓飛的耳里只聽到這個!澳阒勒髂洗髮④娛莻什么樣的人嗎?”
“當然知道!”丁香不假思索的回答。
“哦?”看她答得那么快,皇甫皓飛有趣地笑笑。“你說說看,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丁香眼眸閃亮的道:“征南大將軍十五歲就已赴沙場了,一路建功封侯,他老人家智勇過人,從未打過敗仗,曾經只帶著六百騎兵與三千南蠻族騎兵激烈的戰斗,把南蠻族騎兵打得大敗,然后一直追到南蠻族人的大帳里,又擊敗了護衛大帳的六千騎兵,捕獲了數千名俘虜,還有一次只用了一頓飯的時間便攻下了駐兵六千的凌霄谷,保衛了千千萬萬的老百姓,向來兇悍的南蠻族大軍還封了他老人家一個鬼顱將軍的封號。”
“看來你挺崇拜他的。”皇甫皓飛笑意深深!安贿^,開口閉口都是老人家,你認為他究竟有多老?”
丁香微微一愣。
她從未想過這個問題,只知道人們只要講起征南大將軍都會豎起大拇指。
“應該……可以當我爺爺吧!”她不太確定地說。
“爺爺?”皇甫皓飛俊臉差點抽搐!澳悄憔湾e了,據聞他不但還很年輕,而且俊美瀟灑。”
丁香眨了眨眼!笆前,奴婢也聽過這種傳聞,不過奴婢認為傳聞不可信!
皇甫皓飛蹙眉瞪視著她。“為什么?”
丁香理所當然的說道:“自奴婢有記憶以來,征南大將軍便一直在保家衛國,如果他還很年輕,那他豈不是從小便在保家衛國?”
皇甫皓飛看著她那雙明燦的翦水雙瞳,不怒反笑!罢f得挺有道理,不愧是只愛女人不愛男人的獨特小婢!
丁香尷尬的干笑一聲!芭鞠矚g女人之事,您不會透露給別人知道吧?”
雖然是情急之下說的,但話是她自己說出口的,總不能現在來推翻。
“你告訴我為什么總在臉上貼西瓜子,我就答應你不告訴別人!被矢︷╋w提出了交換條件。
“其實也沒什么,只是習慣而已!倍∠悴灰詾橐獾卣f:“一直以來,我后娘都要我在臉上貼著西瓜子,久而久之,我就貼習慣了,進了府里也沒改掉這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