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興衣不蔽體的瞧著眼前身著紺青袍子,腰纏碧玉帶,腳踏厚底靴的男人,忍不住害怕,喉結猛然滾動了幾下。
“把頭抬起來!彬囋蔬@話不是朝李興說,而是床上的另一個人,春蕓姝。此刻的她頭發凌亂,前襟被拉開露出了粉色肚兜,兩管袖子也被撕破,她由被褥中抬起頭來,臉居然腫了半邊,上頭還有清楚的五指印。
他怒瞇了雙眸,下一刻,電光石火間,李興飛了出去,摔到床底下去了。
太后、許緹兒、蕭謹慧這時趕至,正好見到李興被摔得四腳朝天這一幕。
三個女人嚇得臉色發白,太后趕緊上前問:“出了什么事?”
“我的女人他也敢碰!”驀允怒不可遏。他聽聞春蕓姝被太后召進宮里,自己正好打小進宮找李興談,想與李興說完事便去太后那兒將春蕓姝接走,哪知人還沒走近,就聽見派在春蕓姝身邊的黑衛來報說她有危險了,他加快腳步趕來,破門而入便見到李興正在欺侮他的女人。
太后這才瞧見床上的女人赫然是春蕓姝,嚇得老臉沒了血色!芭d兒,你玩瘋了嗎?怎么連允兒的側妃你也碰?!”
“她、她是驀允的女人?朕、朕不知……”李興這下腿真的軟了,腦袋一片空白時,忽然腰被人用力踹上一腳。
“混蛋,不知道我是誰就能胡作非為嗎?”踹上來的正是春蕓姝,她包著被褥跳下床給敢欺負她的人好看。
四人傻眼了,她這時不該咬著帕子,抱著顫抖的身子委屈哭泣就好嗎?怎么還能窮兇惡極的跳下床找人算帳!
“你這賤蹄——”李興被踹痛,本來暴怒,但一見驀允陰沉的臉色,馬上低頭縮口不敢吭聲。
“春側妃,眼前的是皇上,你怎能對他動粗?”蕭謹慧忍不住說。
“皇上怎么樣,皇上就可以欺侮良家婦女?還有你,為何帶我來此,你有什么陰謀?”她質問蕭謹慧。
蕭謹慧倏然心虛了!拔規銇硎菫榱巳√竽锬锏牟杈摺
“要茶具可請宮女來取,何需讓一個官家千金辦這事,況且,這事真是太后娘娘的意思嗎?”她轉而看向太后。
太后心驚!鞍Ъ覜]讓她來取茶具呀!彼R上訝然否認。
蕭謹慧神色不安的瞧向許緹兒!翱墒腔屎竽锬镎f……”
“本宮什么也未對你說過,你休要胡說!”許緹兒在她開口前喝止了她。
蕭謹慧表情愕然。“皇后……”
春蕓姝見狀冷笑,太后也許真不知情,但許緹兒的表現就欲蓋彌彰了,她回身朝臉色同樣發沉的驀允道:“阿允,這事情到底怎么回事明顯得很了,該怎么辦,您看著辦吧!彼湃巫约旱哪腥四芙o她個交代。
驀允將她往身側摟,先沒理會許緹兒與蕭謹慧,直接對已然快嚇破膽的李興問:“這女人你碰了多少?”
“朕……你知道的,朕經常吸聞一些西域助興的香氣,一糊涂就不知干了什么,朕以為她是宮女才會對她……不過朕什么也沒來得及做,只吻了她而已……”李興尷尬的說。
“吻了她?”驀允眸色危險,帶出殺機。
李興驚懼起來!半拚娌恢悄愕膫儒糁獣杂惺畟膽子也不敢碰呀!”他慌忙求饒。
“我廢了你!”她雖未失身,驀允仍起了滔天怒火。
他此言一出,不只李興慘白臉孔,就是太后和許緹兒也變臉。
“允兒,你息怒,興兒無狀,闖下大禍,可你也不能為了一個女人廢他的位呀!碧竺φf。
“是啊,不過是個女人,你何必大動肝火……這一點也不像你……”許緹兒也面無血色地道。
驀允沉笑!拔业呐素M是一般人,尤其她春蕓姝,誰也碰不得!
許緹兒倒抽一口氣。“她只是你的側妃,說穿了僅是一名低下的妾室,她是如何不同了?”
許緹兒說完話,驀允明顯感覺到懷里的女人全身僵硬,一股怒氣即將爆發而出,這女人的脾氣還是這么沖,他將她摟得更緊!安还芩矸秩绾,她就是不同,我珍愛她勝過任何人!
他懷里的女人一瞬又卸去了所有的怒氣,臉上眉頭舒展,眉開眼笑起來!罢f得好!”
還賣乖了。
遠站在外頭不便入內以免瞧見她衣衫不整的蘇槽聽見,哭笑不得,主子怎偏偏看上這樣一個令人上火的女子?
許緹兒則臉孔白得跟紙似的,再說不出什么話來。
“蕭謹慧!”驀允突然朝蕭謹慧喝去。
她嚇得趕緊上前!靶、小女子在!
“是你領春側妃來此的?”他厲聲問,開始算帳了。
蕭謹慧滿臉生汗。“是……不過小女子也不知皇上在這,而且還聞了助興香氣……小女子是無辜的!彼肛煛
“住嘴,你哪里無辜,這里是皇帝平日休憩之所,你要茶具何需到這取,這是明知皇帝在此,所以故意假借哀家名義將春側妃帶來,讓神智不清的皇帝對春側妃動手,好報那日你在街上與春側妃起爭執之仇。你這丫頭太惡毒了,虧哀家平日這般疼你,你卻干出這樣的事來,來人,將這丫頭押下去,杖刑一百。”為了消除驀允之怒,太后二話不說先殺了蕭謹慧再說。
蕭謹慧花容失色,杖刑一百,那還有命活嗎?!“太后娘娘,饒命。 彼@喊。
“廢話少說,拖下去!碧鬄楸W约簝鹤樱坏煤菹滦哪c拋棄侄女了。
蕭謹慧驚慌的看向許緹兒!盎屎竽锬铩f句話呀,是您要我帶春蕓姝到此的,皇后娘娘……”
臨拖出去前蕭謹慧話都說到這分上了,眾人都清楚許緹兒與這事脫不了干系。
春蕓姝瞧著驀允,等著瞧他要拿許緹兒怎么辦。
許緹兒卻不見害怕,肩還挺直著。
“蕭謹慧說的可是事實?”他終于問向許緹兒。
“不是,我確實有請她替母后取茶具,但絕不知她竟然會對春側妃做出這等事!彼娌桓纳恼f。
“好,我相信你。”
春蕓姝聞言,瞬間愕然的瞪向他!澳?”
“信!彼c頭。
春蕓姝表情呆了呆,李興卻是高興極了,馬上道:“這事不能全怪朕,朕讓蕭謹慧那賤人設計了去,況且,朕真沒染指你的女人,朕身下有傷,是讓你的女人弄傷的,都不知以后還能不能用了……驀允,別廢朕,朕冤。 彼霸,自己才是受害者,尤其春蕓姝太暴力,他下面讓她踢得還隱隱作痛著,就是因為如此,他才沒法對她做進一步的事。
驀允冷沉道:“好,暫時不廢你,不過,雖不廢你,你也得好好反省,從此異香不得再使用,你身邊也只準太監伺候,宮女一個不留,全遣了。”
“遣了……那嬪妃……”
“除了皇后那,你哪也不許去。”
意思是除了許緹兒,不讓他碰女色了?稍S緹兒在床上就像條高傲沒趣的死魚,他連碰也不想碰。
李興哭喪了臉,但比起失去皇位來說,不能忍也得忍了。
出宮后,春蕓姝快步往前走,將驀允甩在身后。
驀允臉一沉,將人拉回來!澳惆l什么脾氣?”
“我沒有,殿下哪只眼睛看見我發脾氣了?”她挑釁的說,這會的態度語氣看得出已是怒氣滔天。
“你!”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活該讓人欺負,讓殿下保那許緹兒?”
“你提她做什么?”
“我為什么不能提她?就說那女人為何對我有敵意,原來,你們之間真有什么!”
“你胡說什么?”他皺眉。
“別說我胡說,我有眼睛,我會看,您狠,算您狠,想我被李興壓在身下驚慌失措是誰害的,您一點也不在意!”她說著紅了眼眶,破天荒在他面前流下眼淚。
他一僵,竟是讓那滴淚震得說不出話來。
“我總算明白殿下的心了,許緹兒說得對,我不過是一名低下的妾室,就算被辱又如何?自是該認命的,好,我認了!彼π潆x去。
“主子,要攔嗎?”蘇槽上前問。
他瞧著她氣沖沖的背影嘆口氣!安槐,著人保護即可,她心情差就別打擾她了!
“真是的,殿下不是才當眾對所有人說出珍愛的人是她,這種惡心的話殿下都說出口了,她還有什么不滿的?”蘇槽不解,這女人在鉆什么牛角尖?
他臉更青。“惡心的話?”
“不惡心嗎?就是蘇槽也沒對家里女人說過這種……呃,殿下,蘇槽忽然想起您交代的事還未辦妥,先趕去辦了!碧K槽說到一半才發覺自己該剪舌頭了,忙逃命去了。
驀允滿臉陰霾,蘇槽若不是逃得快,真要沒舌頭了。
而春蕓姝出宮后沒回王府,獨自在街頭漫無目的走著,她踏上了長虹橋,意外在橋上碰見了侯冠景。
侯冠景看見她眼睛殷紅,似乎哭過,而且臉也腫了,立即訝異關心的問:“誰欺負你了?”
她苦笑的搖頭,背過身去不想讓人見到她的沮喪!皼]什么!
他扳過她的肩!澳銖牟豢薜,而且一向張揚恣意,什么事讓你這般喪氣,你告訴我吧!
她定眼望他!按笕诉真了解我!
這話令他放開了她。“對不起,我……造次了!彼纳矸忠巡蝗菟傲私狻绷。
“碰碰我肩膀就算造次,那我今日讓人設計差點失身,這筆帳又該怎么算?”她忍不住自嘲的說。
“什么,你差點失身?!”他大驚。
“唉,本來不想提的,但既然遇見你了,就當吐苦水吧!彼龑⒃趯m里發中的事說了一遍,也無奈地將驀允護著許緹兒這主使者的態度告訴了他。
他明白所有事后,表情極為嚴肅。“據我所知,皇后娘娘未進宮前常出入驀府,殿下受封為攝政王后曾一度傳出有意娶她為王妃,但不知何故她竟嫁入宮里成為皇后,從此再也無人敢提她與殿下的那一段。”他說。
“原來兩人是舊情人,他才放過她的!彼腥淮笪。
“皇后娘娘恐怕對殿下還存有感情吧,眼見你受寵,而太后娘娘又急著想將侄女推給殿下,她才會想出一次毀了兩女的毒計,說動蕭謹慧將你騙去皇上那,讓吸了異香神智興奮的皇上毀你清白,之后追查下來,蕭謹慧也脫不了干系。而她,倒是有自信殿下不會傷她!
不愧是大理寺卿,像斷案似的將案情條理分析,但說到后頭卻頗有深意的看了春蕓姝一眼,想知她是何種反應。
“那皇后的心機也算可怕的了,居然想一次毀兩女,我算有驚無險,可蕭謹慧卻連命都沒了,這女人心不可謂不狠毒。而我認為阿允不是多情之人,對過去的感情不會留戀,僅是念在曾經的情分才不追究今日之事。”得知他們的關系,她反而松了一口氣,舊情人誰沒有,自己還是孫明明時不也有舊情人,其中還有在分手后仍保持聯系、彼此當朋友的。易地而處,朋友犯錯,自己同樣會維護,阿允不忍讓舊友難堪,她也能理解,當下怨恨的心削減了不少。
他本期待見到她對驀允失望的樣子,她卻是不惱反而笑了,他暗罵自己小人,怎能為了想見她討厭驀允就讓她傷心,調整一下心態后,便又道:“皇后娘娘與殿下相識多年,她自然是了解殿下的,今日敢做出這事,雖有把握在殿下面前全身而退,但太后那兒,她恐怕沒這么容易過關了!
她微笑!翱刹皇,兒子差點被廢,還被逼得親手殺了侄女,那可是她想獻給阿允的棋子,太后自當不會放過皇后的。不過許緹兒明知此舉必會與太后決裂仍這么做,又是為什么?”
她心下有些不安,即便她相信阿允不會與有夫之婦勾搭,但那許緹兒真是個大患,對阿允似乎不愿意放手。
他沉吟一會!奥犝f皇后娘娘與皇上之間感情并不融洽,皇后娘娘是傍著太后才能坐穩中宮的位置,可皇后娘娘這次不惜與太后翻臉,想來應該也是有后路的,今后婆媳倆恐怕有一番惡斗了!被屎笫锹斆魅,必不會做出逼死自己的事。
“哼,兩方都不是好東西,隨她們斗去吧,我先隔岸觀火,只要火不燒過來,我懶得理!彼f得瀟灑,但心知肚明事情沒這么容易了結,死了蕭謹慧,太后必定更想拉攏她來討好阿允,而許緹兒則會更想她死,好清空阿允身側的位置。
“跟了那人后,你……你可后悔了?”他突然澀聲的問。
“后悔?”
“沒錯,他讓你陷入這些麻煩事中,甚至還差點被辱,不只如此,攝政王府的女人也是多如牛毛,以你的脾性如何忍得?”
“我……”這話問得春蕓姝深思起來。
細想她對阿允的感情,之前她表現出醋勁多半是要嚇退他,讓他知曉她不是個適合他的女人,但后來就是真吃醋了,完全容不得旁人與她搶男人,因此見他護著許緹兒,她才會氣怒傷心,不愛哭的自己甚至還哭了,她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經對他動了真感情,真正喜歡上他了。
“太后那兒我能應付,皇后之事我也能諒解,至于王府后院那一堆女人,大人亦可放心,我會處理的!彼Φ恼f,表情已恢復原來的自信了。
感情的事是這樣的,她想通了就會排除萬難、全力以赴,更何況那男人當著許緹兒的面說出珍愛自己的話,她還吃醋什么?該吃醋得內傷的是許緹兒吧!
“你真想得開?”
她豁達的點頭!跋氩婚_的事就解決它,這是我的原則!
“很多事不是想解決就能解決的!彼晕⒓拥恼f,若解決得了,他也想擁有她。
“世間的事確實如此,但我只能盡力,總之,我不會任命運擺布的!彼龥]留意他話里的意思,徑自想著自己的事,這一世對她而言是全新的,既然讓她穿越了,她便不能辜負了新人生,必得為自己創造出另一條康莊大道。
“你……”他從沒見過這樣的女子,美麗無雙的同時也霸道十足到無法用任何詞語來形容,是個很難令人忘懷的人。
春蕓姝見他癡望著自己,終于有所悟,嘆口氣的說:“大人,人人有自己的路要走,你也一樣,盼你早日找到自己的正途。”這是不再裝傻,明白的拒絕他了。
他苦笑,何嘗不明白,她都已是驀允的人了,自己還能怎樣?而今圖的也不過是眼下短暫的幾眼,忍不住再朝她伸出手,想碰碰她細致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