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丈夫走后,馥容吁了口氣,坐在梳妝鏡前。
“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嗎?”
馥容回過神!皼]有,”她吩咐稟貞!皝韼臀沂犷^吧!”
“是!背梅A貞專心梳頭時,馥容坐在梳妝鏡前,怔怔地瞪著銅鏡里的自己發呆……剛才她為什么臉紅?還有,他怎能對她說那些話?那邪氣的模樣——
馥容吁口氣,臉孔躁熱。
直至現在,她仿佛還能感受到他身體的余溫!
想起兩人交纏了一整夜的肢體,還有那曖昧的姿勢,她幾乎沒辦法呼吸……
她實在有些懊悔,不懂自己花費心思、思考數日才終于畫圓的一番道理——在他身上好像壓根兒就不管用?
“小姐?小姐?小姐?!”稟貞幾乎貼在耳邊喊人了。馥容這才回神。
“你在喊我嗎?”
“是!”稟貞皺起眉頭!芭径己傲四脦妆榱!也不知道您在想些什么呢,想出了神,任憑奴婢喊了好幾遍,您都沒聽見!”
馥容振作起精神!笆裁词拢俊
“奴婢想問的是,今日奴婢給您梳的這兩把頭,您還喜歡嗎?”
“喜歡!别ト菘匆膊豢淬~鏡一眼,便回道。
稟貞看了鏡里的主子一眼,頗不以為然。
“小姐,”稟貞撇起嘴,試探性地問:“昨夜貝勒爺,他對您可好嗎?”
聽見這話,馥容眼睛忽然睜大。
稟貞沒瞧見她主子的臉色,還大刺刺地邊梳頭邊繼續往下問:“奴婢瞧今早貝勒爺出門時嘴角含笑,想必是很喜歡小姐您了,奴婢只要一瞧貝勒爺的模樣兒,就明白他肯定是被您給迷住
了——”
“稟貞,”打斷她的話,馥容悠悠問:“你幾歲進翰林府的?”
“?”稟貞愣住,想了一會兒才回道:“奴婢約莫十歲進府的。”
“是嗎?”馥容回過身,瞪住自己的婢女!斑@么說,你跟在我身邊也有十年了,怎么會過了這么多年我才明白,原來自己的貼身婢女,竟然是這么不正經又碎嘴的丫頭?竟連主子們的私己事,都這么有興趣打探?”
稟貞嚇住,隨即退開一步低頭討饒。“不是的,小姐,您誤會了,奴婢豈敢打探主子們的事呢?”
“是這樣嗎?”馥容反問她。
“當、當然啊!打死奴婢也不敢打探小姐與貝勒爺的事,小姐原諒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敢多嘴了!
馥容正色斥責她:“好,這次姑且饒你。你記住,在王府里不比翰林府,要比以往更懂得規矩,更知道禮儀。往后我要是再見你多嘴,就不要你侍候了!
“是,奴婢明白、奴婢記住了!狈A貞邊承諾,邊拿起梳子繼續為小姐梳頭,再也不敢多話了。
一早,兆臣直接進南書房面圣。
皇帝于南書房,接見兆臣,在場尚有大臣與親王,更有兆臣的岳父,翰林英珠·佟佳。
“兆臣。你新婚燕爾,朕不是已特地恩準你,旬日不必進宮?怎么今日又早早進南書房報到了?”皇帝笑問兆臣。
“臣身為理藩院詩郎,近日朝鮮華民進犯,臣職責所在,不能只耽溺于私情,棄公務于不顧!
“嗯,”皇帝點頭!斑@么說,你今日上南書房,是為朝鮮人越境采參之事而來?”
“啟奏皇上,臣進宮,除為近日朝鮮人越境采參造成民兵動亂外,尚為東北老參遭竊一案面圣!闭壮嫉。
“此事朕已經知情了。”皇帝道,收起笑容。
“皇上已知道此事?”
皇帝點頭!扒皫兹,安貝子已進宮奏過!
聞此言。兆臣沉默不語。
“怎么?你有何疑慮?”皇帝問。
“此事安貝子未與臣商榷,便進宮面圣,勞動圣駕,甚為不當!
皇帝一笑。“這倒是!你阿瑪已將參場之事交由你全權處理,安貝子理當先向你回報才是,倒先往朕這兒報事來了!”
“臣惶恐,臣知錯!”兆臣跪下叩首。
“哎,快起來,這是安貝子擅作主張,你何錯之有呢?”
兆臣站起,又突然躬身叩道:“近日朝鮮人越境采參,造成民兵不安,已危及國界,臣奏請皇上,準臣即刻動身前往東北!
皇帝略有躊躇。
翰林英珠進言:“臣啟皇上,朝鮮人越境采參一事。若處置不當,便將成為進犯國界之大事,大貝勒動身前往東北雖好,然臣以為,皇上身邊更需留有詳知朝鮮事務大臣,掌握綱目,運
籌帷喔子內廷!
皇帝抿嘴一笑。“英珠,你是否顧慮令千金,不欲令新婦獨守空閨?”
聞言,英珠面露惶恐,隨即做發誓狀:“臣為國事著想,不敢有些微私心,圣上明察,臣心可鑒。”隨即下跪。
皇帝連忙扶住老翰林!半尴嘈拍阋黄ば木褪!”皇帝臉上的尷尬之情一掠而過,似乎對自己隨意言笑,有些不好意思。
皇帝接著轉向對兆臣道:“你何不讓安貝子速回東北,詳解細目,再向你回報?”
“圣上所言甚是。”順著皇帝的話,兆臣回道:“朝鮮邊界之事,日前已平撫,臣聞朝鮮王將遣特使,為犯境之事面圣請罪。臣留待京中,或能對圣上有所助益。”
剛才他奏請前往東北,只不過是要了解,皇帝對安貝子的信任。
皇帝點頭稱許。
“臣斗膽請示皇上,對朝鮮特使來京。將做何處置?”兆臣請問。
“你有何奏請?”皇帝反問兆臣。
兆臣叩請:“臣請皇上,從重處分。”
聽見“從重處分”四字,不僅諸位大臣錯愕,連皇帝也有些意外。
“起來回話。”皇帝道,見兆臣站起,才又詳細問:“那么依你之見,又該如何“從重處分”?”
“倘若不施以嚴懲,則不能以做效尤。”兆臣道:“圣上應當降朝鮮王罪,令王為己罪贖過!
兆臣此言一出,幾位大臣便開始議論!俺甲嗷噬希耸碌珶o前例,且降罪于王族,滋事體大呀!”眾臣都如此奏道。
“為參民采參進犯邊境之事,降罪于朝鮮王,這確實是大事!”皇帝道:“安貝子面奏竊案之時,亦曾為進犯之事說明,并且請求對朝鮮采取安撫之略,反對強硬行事,對安貝子奏請,你又有何看法?”皇帝進一步問兆臣。
“臣以為,此事萬不可輕縱。”
雖眾人反對。兆臣仍面不改色!俺r人越界采參,不僅觸犯邊規,并且引起沖突,造成我國子民與官員傷亡,倘若將此事化小,一時雖可以各自安身,不犯干戈,但長此以往,必定使朝鮮人無畏我國國威,肆意進犯,屆時倘若突然加以嚴懲,必定不能服眾。與其如此,應當于此次初犯,便施以霹靂手段,令其不敢再犯,方才是兩安之道!
聞言,眾臣又加以議論,似仍覺得冒進不妥。
皇帝卻靄出笑容!罢壮妓詷O是,甚得朕之深心!”終于道出心中想法。
見皇帝說出內心的想法,大臣們議論的聲調,才稍微止歇。
唯英珠從頭至尾不再發一言,臉上若有所思,似對兆臣亦有贊賞之意。
“此事就此論定!弊罱K皇帝定奪:“理藩院侍郎聽旨!”
兆臣跪下,一干大臣、親王也趕緊跪下。
“草擬朕旨一事,就交付給你辦理了!待朝鮮特使進宮,朕會立下頒旨降罪于朝鮮王。”
“唬!”兆臣高聲應承。
“唬!贝蟪紓円惨恢逻凳。
“至子老參遭竊一案,”皇帝對兆臣笑道:“朕相信你成竹在胸,已有謀略?”
“臣當盡力而為。”兆臣道。
皇帝似乎對他十分信任,并未加以詢問!耙磺薪桓稅矍,時候不早,今日諸位都請回府罷。”皇帝道。
眾人這才拜別皇帝,魚貫走出南書房。
一出南書房,兆臣即向英珠行半子之禮。
“很好!庇⒅槊媛断采!澳愀已阅転椋疑钏际鞈]自有一番道理,非好大喜功之輩。我慶幸我女馥容,得歸良婿。”
“阿布赫(岳父)夸獎了。兆臣能娶得賢妻,方是至幸。”他恭敬回道,言不廢禮。
英珠聞言大笑,神情十分寬慰。兆臣并未與岳父應酬太久,便拜別回府。
為安貝子私自進宮面圣一事,拜別丈人后,他的臉色便顯得異常冷峻。
梳洗過后,馥容就離開渚水居,依例先去大廳跟長輩請安,之后便又來到廚房。今天,她還是打算要親自下廚。即便如此執著,已經惹得婆婆不高興、丈夫也不贊同,可馥容仍然堅持自
己的主張,這便是她,永遠改不了的性格,只要認為是對的事情,她必定去做。
這會兒馥容才剛踏進灶房,姥姥已經迎上前來。
“少福晉!”見到馥容,鄂圖姥姥臉上堆滿笑容。
“姥姥,我想前幾日的脆梅應該已經腌好了!别ト菪χf。
“腌好了,今早姥姥我先嘗了一顆,唉喲,沒想到這青梅子兒酸酸甜甜的滋味兒,可真美呀!”姥姥瞇著眼,似乎在回味那滋味。
馥容笑!袄牙,今天我想下廚!彼龑牙颜f。
聽見這話,姥姥緊張起來:“少福晉,您要下廚?”姥姥有些不安,語帶試探地問:“少福晉是想炒盤小菜,自個兒嘗嘗嗎?”
“不,我要給老祖宗做菜!别ト荽稹
姥姥瞪大眼睛!翱、可是,福晉她昨日才說過——”
“我知道您想說什么,”馥容溫柔地打斷姥姥的話!叭绻隽耸拢冶WC會一力承擔,一定不會連累您的!
聽見這話,姥姥急忙搖頭!吧俑x。姥姥我不是怕被連累,而是擔心您這么做,萬一又惹得老福晉不高興,那可怎么辦才好?倘若老福晉再像昨日那樣沖著您發一回脾氣,未來您在這王府里的日子,肯定不好過的。”她苦口婆心規勸馥容。
“我已經盤算過了,今天我有不一樣的做法,一定不會再惹老祖宗不高興!别ト菪χ卮稹
姥姥卻很猶豫,心底可不這么以為。
見姥姥面露為難之色,馥容說:“只要對的事情,就應該去做,即便做錯了,只要不愧對自己的良心,又有什么好怕的呢?您說是嗎,姥姥?”
“話是不錯,但是……”姥姥欲言又止。
她聽見馥容這么說,心下也明白,這會兒勸也無用了。
馥容沒等姥姥往下說,就開始著手廚房的工作。
昨夜她已經把今天要做的事全都想妥了,記在自己的腦子里,這一回地要改變做法,讓老祖宗慢慢地接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