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覺得到那團(tuán)氣息的方向,雖然有危險,卻沒有生命熄滅的跡象,這讓她稍稍松了口氣。
姬鳳九的占卜中有險象,但她沒料到會來得這樣迅速,而且還在她的身邊。
應(yīng)該就在附近,風(fēng)吹草動的跡像這樣告訴她。
有血腥味勢必就有纏斗傷亡,容非夜的腦中浮出上回姬鳳九跟十二名蒙面人對峙的局面,憑他的本事應(yīng)該不會出事,他也說過除了他自己,沒人能要他的命。
想到這里她心里有點(diǎn)忐忑,自己去了大概也沒有用,還可能成為累贅,但她實(shí)在是擔(dān)心,也就顧不得會不會被他嫌棄,想親眼確定他的安危。
啊……就是這里!下山的樹林中,隱約能見到幾道人影。
當(dāng)姬鳳九的身影映入眼簾時,容非夜非但沒能松氣,反而被震懾住,目瞪口呆的愣在原地。
圍攻他的人并沒有上回那么多,只有四個,但顯而易見這四人中任意一個,都抵過那十二人的總和
姬鳳九十分認(rèn)真,除了那幾年在沙場上的日子,往后幾乎無人再看到姬鳳九認(rèn)真的樣子,而那些看過的基本上也都死了。
姬鳳九在她沒現(xiàn)身前,便察覺到她的氣息,在她現(xiàn)身并出現(xiàn)失神反應(yīng)后,他立刻就想將她打回容家去。
她來湊什么熱鬧?
「回去!」九少言簡意賅的吐出兩個字,看都沒看她一眼。
「你……你……你……」
「我怎么了?!」死小妖孽,懂不懂什么叫明哲保身?
容非夜的聲音低沉沙啞,聽來有些吞吞吐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位老婆婆被嚇傻了。
但這聲音卻讓姬鳳九產(chǎn)生一種奇異的感覺,彷佛是被粗糙的大掌拂過,不平滑卻很厚實(shí)。
其實(shí)他只知道她白天和晚上容貌會不一樣,但她的身體之謎究竟是怎么回事,卻不知詳情。
只見容非夜突然鎮(zhèn)定堅(jiān)決的道:「太漂亮了!」
震得包括姬鳳九在內(nèi)的五人,微微有些晃神和傻眼。
這世間有一種人,是天之麟地之寶,天上神仙莫可奈何、地府閻王得敬三分。
姬鳳九認(rèn)真的模樣讓人目眩神迷,那就是揮翅騰空的火麒麟!
修長而精瘦的身體浸著肅殺的勁道,渾身上下交織著冰寒的氣息,只是稍稍靠近一步,也會被他的氣勢所擊潰。那些暗紅的血點(diǎn)沾上他的衣袍,非但不污穢,反而泣血瑰麗!
他俊顏冷冽、美目犀利,手持開天辟地之刀,這世間只有一個海納百川、氣呑山河的姬鳳九。
那大刀原本是極為兇煞的兵器,刀刃上不知沾了多少幽魂和鮮血,被他持在手中卻彷若天生歸其所有,揉合得相得益彰。
「王師姬鳳九」——在此之前她還不了解這個名號所蘊(yùn)藏的意義,而此時的姬鳳九卻讓她真切的體會到那威懾四方的氣魄,彷佛能看見那些年他領(lǐng)千軍萬馬打下一片江山的景象。
容非夜自身的力量,似乎也被他這股氣勢牽引,腦中竟出現(xiàn)一些萬馬奔騰的畫面。
她的靈氣竟能讓她看到過去?!
不過容家小姐被九少這番美態(tài)所吸引,不代表九少也欣賞她的作風(fēng),實(shí)際上姬鳳九已經(jīng)生氣了!改銇磉@里做什么?」
「我知你處境不妙!顾耪f完這一句,便被他狠狠的瞪一眼,容非夜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頓時酸楚幾分。
到了這個地步,既已站在他的面前,她也沒必要再怕他什么。
「我很擔(dān)心你,知道你有危險,我還能不來嗎?你不想見我我知道,但是死是活也是我自己的事!
她豁出去了,喜歡這個人已經(jīng)喜歡到難以自拔的地步,就算他罵她、刺傷她、冷眼看她,她也要做自己要做的事!
姬鳳九沒料到她會說得如此堅(jiān)定認(rèn)真,不似她平日玩鬧的性情,倒有些家主的風(fēng)范。他心里生出一種奇妙的感覺,明明是同一個人,卻給他不同的感受。
不過九少還是暗忖,沒事兒突然煽什么情,說得他亂感動一把,這些話等到完事后,她想怎么說就怎么說!「是死是活不歸我管?我告訴你,你不但死活歸我管,以后的一舉一動都?xì)w我管!
容非夜一震,有點(diǎn)不敢相信他說的話,他的意思是……不會不理她了?
是嗎?是嗎?!會不會是她會錯意了?他剛剛說了吧?說了吧?千萬別耍她,她弱小的心靈禁不起折騰的。
她還沉浸在「是與不是」的揣測中,姬鳳九可沒空理會她的「自我陶醉」,萬事稍后再說,此時先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四人身上。
這四人,不是先前那十二人能相比的。
「九少,我們不想跟你動手,只要你愿意跟我們回去……」
「我在這里吃香喝辣又逍遙自在,干嘛回去?」他不容分說的打斷那人的話。
「格殺令已經(jīng)解除,皇上說……」
「你們是豬啊,聽不懂人話嗎!」九少沒了耐性,火冒三丈!富厝ジ嬖V那個傻不拉幾的皇帝,要我回去,除非抬大爺我的尸體!」
四周靜默,再度陷入僵局。本在思索感情大事的容非夜稍稍回神,很快弄明白眼前的局勢。
在她來之前已打過一場,沒見分曉,如今進(jìn)入再度僵持的階段。
「九少,我們曾是你麾下一員,跟過你,受過你的教訓(xùn),你曾說過『皇命難違軍令如山』,我們也是奉命行事,請不要為難屬下!
「我才沒有你們這樣窩囊的屬下!辜P九嘀咕了一句,那四人沒聽見,倒是被「全身充滿靈性、耳朵尤其尖」的容家家主聽見了。
原來九少心里也很矛盾……這幾人想必曾是他的屬下。
四人見姬鳳九毫不松口,心想無論如何連捆帶綁也要將人帶回去,正打算動手之際,忽然聽見一道低沉卻威嚴(yán)的聲音——
「大膽,這是我容家山頭,豈可讓你們在此撒野!」容非夜說得理所當(dāng)然、理直氣壯。
九少的眉心微抽,心道是先將這四人打發(fā)走,還是先將鬧事的小妖孽收拾了。
容家山頭,她以為她是黑風(fēng)寨寨主?
「你們私闖容家,該當(dāng)何罪?」
那四人也不是沒見過世面,凡聽過四大家族的傳說的人,多少對他們都有所忌。
「四大古神秘家族的容家?」
「既知,何以如此放肆?」
「我們只是要請回九少!
「下山!」容非夜端出家主的架勢,毅然下令。那四人皺眉思索,看起來很猶豫不決。
姬鳳九沒想到還真具有威懾力,不禁多看了她幾眼。想想也是,在他還不知道容家家主的真實(shí)身份時,不也覺得她挺有威信、挺神秘莫測的。
「閣下是……」四人之一的一人問她。
「容家家主!够卮鹚麄兊牟皇侨莘且,而是姬鳳九。
四人此時不禁面露詫異之色,沒想到能見到傳說中四大古神秘家族擅占卜之術(shù)的容家家主,而且方才聽她跟九少的對話,兩人的關(guān)系似乎不同尋常。
可這位戴著面紗、聲音沙啞的容家家主,應(yīng)該是位老人吧。
「我等不知這是容家,素有冒犯,還請家主原諒!
「離開便是。」她冷冷的道。
「抱歉,我等要帶回九少,請家主高抬貴手。」
容非夜轉(zhuǎn)而不滿的瞪向他們,他們以為她只是說著玩的?擅闖容家地盤并無視警告,當(dāng)真以為她不敢教訓(xùn)他們?
「再不走,莫怪我不客氣!
四人頓時戒備,已是拿出「反正都談不攏了,那就翻臉吧」的態(tài)度,姬鳳九也在暗中蓄勢待發(fā),豈料這些個武藝高強(qiáng)的人,顯然是不太清楚和理解容家家主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
沒等他們反應(yīng)過來,也沒見那容家家主有太大動作,不過是動了動手指,念了幾句什么,便看到周圍的樹藤以凌厲之勢朝自己襲來!
四人舉劍便砍,豈料那些樹藤彷佛是成了精的生命體,不但靈活,而且被砍到也不會斷,漸漸纏繞得四人失去反擊之力。
九少看得津津有味、贊不絕口,早知道如此輕而易舉就能收拾掉這些人,哪里還用得著他動手。
那四人中的一人忽然奮力掙開藤蔓的糾纏,決定擒賊先擒王,他突然舉劍便朝容非夜刺去!
她自然不會被傷到,但那人刺來的舉動太過突然,她閃避得很倉促,腳下無意間勾到什么東西,身體一個踉蹌,頭戴的面紗竟被勾了起來!
「啊……」容非夜發(fā)出極短、極輕的一聲驚呼,趕緊將被勾掉的面紗拉下來。
雖然容非夜的動作很快,但那一瞬間,卻讓所有萬事萬物皆停止了流動,天地都為之變色,她心驚膽顫的抬眼,立刻狠抽了一口冷氣!
除她之外的幾人,皆是表情空茫、震顫、驚駭、詭異,像是被恐怖的事嚇到,到十八層地獄走了一圈,驚魂。
容非夜突然渾身打了一個冷顫,方才雖只是一瞬間,但這幾人都是眼力極厲害之人,只需一眼,便能將她面紗下的容貌看得清清楚楚。
姬鳳九?!容非夜轉(zhuǎn)頭看向他,只見他失魂落魄的定在原地,明顯錯愕不已、震撼萬分;他的臉色更是青白交加,神情充滿古怪詭異;連持在手中的那柄大刀,都微微晃動了一下。
容非夜整個人彷若掉進(jìn)冰窖中,再也沒有知覺。
他看見了她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