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端著菜走過來時,她還一臉興奮,待看清楚盤中的酒肉為何后,容非夜白皙的臉頓時黑了一半!
那是一堆用豆腐跟蘿卜做成的菜,上面統一刻了兩個字:酒、肉。
「我不要我不要!騙人,耍人!」容家小姐開始耍賴,就差沒到蒲團上去滿地打滾了。
姬鳳九一看她那樣子就樂了,嚴肅的表情再也裝不下去,一邊拍著手一邊捂著肚子,取笑她取笑得天昏地暗,那模樣跟方才容非夜捉弄小廝的樣子沒兩樣。
一旁送菜的小廝卻很欲哭無淚,這九少怎么就這樣喜歡捉弄容小姐,容小姐會報復在他們這些下人身上的。
「你容家堂堂四大古家族之一,會沒酒喝沒肉吃?」
「沒有沒有,就是沒有!谷菁译m不戒葷,但居住在半山腰上的地方上,再加上家族特性,一切從儉從簡,哪會有什么好吃的肉跟好喝的酒。
容非夜在「君悅樓」跟姬鳳九混了好些日子,吃過上等的菜、喝過上等的酒,嘴都被養刁了。
「姬鳳九!你沒良心!沒人性!你虐待我!」容家小姐因為吃不到好吃的,翻臉不認人的速度特別快速。
「不給你吃就叫虐待你,那我要是把你給奸了叫什么?凌辱?」
容非夜笑嘻嘻的露出一口白牙,道:「不,那叫臨幸!
姬鳳九轉過臉去翻了一個白眼,這小妖孽的段數愈來愈高了,還是不要跟她胡扯比較好。
「行了行了,給你吃。每次來這里,都像從難民營出來的!辜P九轉而跟小廝吩咐道:「戒令解除,去給她弄點酒菜上來!
這方的小廝為全樓恢復口腹之欲而欣喜若狂,那方的容非夜跳回九少身邊,大贊九少果然是個慈悲為懷之人。
口蜜腹劍的話一說完,便開始想以實際行動來討好大老爺!妇派伲医o您敷敷臉可好?」
「早上才敷過。」
「給您洗洗頭?」
「這么冷,不想洗!
真難伺候。∵@少爺……容非夜乖巧的笑著,眼睛溜到他那一頭順滑的頭發,心里真是嫉妒。
姬鳳九招人嫉妒的地方太多了——修長身材、俊美容顏、柔亮黑發、莫名其妙的錢財……
容非夜心里恨恨的比較著:像她就長得不高、一張臉在白日又像個鬼似的、錢權也都不由她做主,那她想要恢復成晚上還算漂亮的容貌,有錯嗎?有錯嗎?
她當然沒錯。
「九少,我想給你梳頭!
姬鳳九瞧她躍躍欲試的樣子,猶豫了一下,但她要替他梳頭……這倒新鮮,不由得便松了口:「梳子——」
「不用梳子,你的頭發又滑又順,我用手指便可以梳理!谷莘且棺叩剿纳砗螅闹讣子旨氂珠L,輕輕一勾便撩起他的一縷頭發。
「九少,你的頭發真漂亮!
「那是當然。」
容非夜的指尖順著他的長發,看著這一片如瀑如云的黑絲,心里蕩起恬靜的安逸和平靜的喜悅。
跟他在一起好開心,什么都不用想,什么負擔都沒有,輕松得想怎樣都可以。
她可以耍賴、可以撒嬌、可以不冷靜持重,不去想家族的事,徹底還她本性。
姬鳳九的黑發在指間穿梭,容非夜的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他的后頸上。
其實九少也很白,大概歸功于他平日對自己皮膚的愛護,僅僅是看著他的后頸和寬背,她就很想緊緊將他抱!
姬鳳九察覺她的手指沒了動靜,但他既沒有動作也沒有開口,充盈在兩人間的靜謐氛圍很舒服,他享受自己的發絲被她輕輕撫弄的感覺。
忽然兩條手臂緊緊纏上他的脖子,長長的指甲還險些在他的皮膚上劃下痕跡。
容非夜才想著要抱住他,沒想到她真的情不自禁的行動了,兩手交叉一繞,抱緊他的脖子,不停的嚷著。「九少九少,跟你在一塊兒好開心。
「放手、放手!你想勒死我嗎?快放手,指甲,小心指甲!哎喲,好痛!」
容非夜跑到他的跟前,閃亮的目光聚精會神的盯著他,雙手交握在胸口,一臉心花怒放的對他說:「九少,我真高興自己能認識你!
姬鳳九愣了愣,她沒有在開玩笑,她是很認真的在跟他傳達她的感覺,一瞬間他的胸口也像被什么感情漲滿,讓他喜悅極了。
「喜歡看見我是不是?」
「嗯嗯!」她重重的點頭。
「喜歡跟我在一起對不對?」
「嗯嗯!」絕對。
「喜歡跟我一起玩?」
「嗯嗯!」毋庸置疑。
「那就好!辜P九心想帶個孩子還真不容易,又問:「那想跟我玩什么?」
容家小姐一臉認真而虔誠的道:「還沒有玩上床!
姬鳳九的丹鳳眼忽然睜得跟她的大眼睛一樣又圓又大,傻愣了好一陣,才回過神來!笣L一邊玩去!
「不要啦……」容家小姐不依不饒的跟他纏上。
兩人笑鬧的玩耍著,忽然四周靜謐的空氣里傳來一道破風之聲,極難察覺。
但姬鳳九是何等厲害之人,丹鳳眼中晃過一抹暗色。
容非夜被他那幾乎是天生的敏銳機警,和彷若刻在骨子里的凌厲殺氣所震撼,她突然強烈的覺得,眼前的姬鳳九好似變了一個人。
她的五感也異常靈敏,占卜的力量和天生的靈氣讓她察覺到了危機,有一股冷冽的氣息侵蝕他們的四周。
「來了還躲什么躲?給我出來!」姬鳳九不屑的冷哼一聲,隨著他的聲音,一眨眼的工夫,兩人便被包圍!
十二個蒙面黑衣人行動迅速,手持弓箭配掛長刀,很快便團團將他們困住。
從他們訓練有素的動作看來,并不是普通流匪之輩。而從姬鳳九的反應來看,這樣的事大概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九少心情好時,笑起來可以眉目含情、色如春花,讓人感到情熱,心跳不止。
但夜魅城里沒人見過他生氣的樣子,不知他生氣起來會是何等嚴重的事。
沒想到當他表情冷凝,那雙丹鳳眼中便不再有脈脈的眸光,而是一片肅殺,唇邊也變得冷清,此時僅僅是一個眼神,也宛如凌厲的刀刃刺骨割人。
「王師姬鳳九」,果然是他在硝煙和亡魂中闖出來的名號。
「九少!姑擅嫒酥婚_口,看樣子跟他還是舊識。
「怎么?追殺我來的?」姬鳳九將容非夜微微拉到身后,語調漫不經心。
「九少若是愿意束手就擒,我等便不會動手!
「束手就擒?」像聽見天大的笑話,他冷笑了一聲!改銈兪䝼一起上,免得我還要一個一個對付!
十二人中有人憋不住氣,蠢蠢欲動。「九少請出刀。」
「對付你們這種角色,還用不著出刀!
「那就得罪了!姑擅嫒说脑捯魟偮洌思匆匝咐撞患把诙畡,擺出弓箭,要是在如此的包圍下被射中,那肯定必死無疑!
但情勢卻在容非夜的大腦還來不及反應時,有了大逆轉!
原本被困在包圍之中的姬鳳九,如鬼魅般突然消失不見,連一點晃動的痕跡都沒有
「不好!快!」蒙面人之一剛喊出話,準備動手的另外十一人就被一陣疾風掃過,彷佛被人隔空刺中要害,紛紛傷倒在地。
嚇!這天差地別的實力之分,讓人觸目驚心更加害怕,幾乎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何等人物才能將鏡花國的十二鐵衛在一瞬間擊敗,不費吹灰之力。
當年姬鳳九就是憑著這身無人能及的武功絕學,逃過天羅地網以及鋪天蓋地的追殺和獵捕的嗎?他分明連刀都沒有出。
「切,沒意思,還想讓大爺我出刀。」姬鳳九走到一邊去,踢了踢倒在地上的蒙面人。
唯一沒有倒下的那個,不敢置信的發著怔,看著一地癱倒的人,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
「今天我不想見血,你們走吧。」
「九少……」
「回去轉告派你們來的人。想動我,先去問問他的主子夠不夠格!
「九少知道是誰要……」
「想暗殺我的人多了!辜P九微微不耐的打斷他的話!傅葻o勇也無謀,不就那么幾個!
這話暗示著他們十二人全是飯桶。
忽然,其中一個倒下的蒙面人騰身而起,竟抓住站在中間的容非夜,將刀架在她的脖子上以示要挾!讣P九,你最好束手就擒!」
咦?容非夜愣住,她成人質了?!
姬鳳九的眼睛狠瞇起來,聲音極其輕微的道:「你想做什么?」
此時的姬鳳九如閻王般的冷酷嚴峻,渾身泛著寒意。
「我我……」
「你想拿她來威脅我?」他的聲音益發輕柔。
「只要有用就可以……」蒙面人被他的氣勢逼得節節后退,拿刀的手都有點顫抖。
容非夜眼角上揚,瞧了蒙面人一眼,這位兄弟好像不太適合當綁匪。
「你憑什么說她有用?憑什么認定可以靠她威脅我了?」
蒙面人呑了呑口水,話語便不受控制的溜出口:「九少身邊的女子,大都跟九少有親密關系,唯獨她不同……」
哈?!這是什么理由?不過姬鳳九真的有點驚訝了,他自己都還沒察覺出來的心思,這講話滑稽的蒙面人倒挺有思路有眼色的,竟從他姬鳳九的床事,來區分他對人的態度。
容非夜完全忘記自己脖頸處還架著一把刀,或者說她壓根沒將自己被挾持著的事放在心上。
此時她頭頂冒著煙,沒等姬鳳九開口就先咬牙切齒的道:「姬鳳九,你給我戴綠帽子!你嫌棄我!」她主動送上門他都不要,連外人都看得出來他瞧不起她。
在場的人都在想著:這女子說話怎么這樣大膽啊!
趁著別人失神的空隙,姬鳳九改變策略,張口就朝著那蒙面人怒吼,試圖以氣勢威懾對方!改憧芍绻銈剿,會有什么下場?」
蒙面人看上去還算鎮定,就是握刀的手有點抖。
喂喂,她可不想死于意外之下……容非夜跟姬鳳九對看了一眼,他使了個眼色給她。
明明性命就在人家的刀下,她卻一點也不害怕,因為她太相信姬鳳九了,她相信只要有他在,自己便不會受到傷害。
姬鳳九開始發揮他那絕妙的口才!杆,是很簡單的事。甚至想讓人死得尸骨無存也不難。」他一頓,別有意味的笑了笑,看得眾人一片膽顫。
「你說我會怎么做?如果你敢傷了她,我會讓你魂飛魄散,連死了都后悔今生今世在人間遇見我姬鳳九!
好恐怖……容非夜自己都禁不住抖了抖。
就在這一瞬間,姬鳳九身形變幻,那蒙面人還沒反應過來,九少已如鬼魅般立于他身后。
蒙面人手上的刀,立刻欲往容非夜的脖頸抹去。
姬鳳九輕聲一喚。「偏開!」
容非夜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將腦袋往后面一偏,他迅速出手,竟一掌直接握住刀刃,以內力震斷!
容非夜既驚又傻,盯著他泛出血珠的掌心久久回不了神。割痕不深,但傷口血紅,觸目驚心。
姬鳳九順著她的視線瞧了手心一眼,隨手甩了甩,好似沒什么大不了,想他平日那樣愛護自己的皮膚,這會兒的舉動卻全然看不出他有多在乎。
真是難以捉摸,一舉一動都無跡可尋。
「撤!」先前為首的蒙面人一聲喝令,十二個殘兵敗將迅速撤退。
姬鳳九哪會讓他們輕松逃走,卻被一臉凝重的容非夜抓住衣角。「別追,你受傷了!
「大爺我的輕功天下無敵!」他的言下之意是,憑他的身手要放過那些小魚蝦實在是太丟臉了,再說他哪里受傷了?
但容非夜立刻擺出一臉可憐兮兮的表情,眼里盈滿水汪汪的光澤凝著他,看得姬鳳九心癢難耐,想追又邁不開腳步放下她一人,只得作罷。
死定了……不知為何他有這種感覺,覺得容非夜今晚可能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