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她很喜歡他送的那條鏈子,不枉他熬夜寫下生產配方,讓手下一干人忙得焦頭爛額,逼他們在三天內送上他要的東西,當個壓榨員工的壞老板。
回到保健室的狄亞旭,照例坐進自己的位置,將電腦打開后輸入一長串的密碼,才完成開機的動作。
郵件不停的傳人、MSN不斷跳出視窗,他心情甚佳的一邊處理郵件,一邊應付不斷冒出的聯絡人。
半個小時后,想了想,突地拉出一個聯絡人,交代一些極為重要的事。
Boss,你要讓我死嗎?你看我不順眼很久了對不對?
五分鐘后,對方傳來這句英文,再加一個大哭的臉。
狄亞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面無表情的敲下回答——
少啰唆,照做。
完全不理會對方的哀嚎,他關掉MSN,專心處理郵件。
待所有工作都處理完后,他謹慎的將電腦關機。
“狄校醫,不好了!”一個穿著啦啦隊制服的男學生慌慌張張的跑進保健室!坝腥怂,請你過去一趟!
每隔一段時間,一定會有學生因為運動的關系摔了個亂七八糟。
“馬上到!彼w快收拾簡便的急救用品,聯絡駐校的護士,然后跟著學生后頭前往體育館。
只見一群穿著啦啦隊制服的學生團團圍繞住一個人。狄亞旭撥開人群探望傷者,卻沒想到會看見岑千意冒著冷汗,眼角帶淚,坐在地上痛苦的捂著腳踝。
“怎么回事?”什么理智、冷靜,當下全數在這一刻崩毀。“怎么把自己搞成這樣子……”
他立刻蹲下來探察她的傷勢,不敢輕易移動。“別動,我現在幫你固定!蓖瑫r吩咐一旁的護士,立刻聯絡救護車送醫。
“我沒事!”岑千意不想被死敵看見她這一面,倔強好強的她要隊員扶她起來!爸徊贿^是扭傷而已,休息幾天就沒事了,干么這樣大驚小怪?”還救護車咧!哪有這么夸張?
“我叫你別亂動!”都痛成這樣了,只有扭傷嗎?“為什么會受傷?誰來說明一下?”
剛才那位男學生立刻出面說明。
原來是岑千意在示范動作的時候,男隊員一時緊張沒有接好,她就從男學生的肩膀上跌下來,兩人摔成一團。
但只有她不小心拐到腳,痛得站不起來。
狄亞旭臉色陰沉,薄薄的唇抿緊。
他在生氣,為什么?
岑千意感到疑惑,他這人——竟然會生氣?
這才想起她印象中的大野狼只有瘋癲和沒正經的一面,從來,沒看見過他有這種生氣的表情。
他怎么了?
“喂,你走開啦!”她用沒有傷的那只腳踹他的肩膀,逼他退后!安灰鑫!”
他的手握住她的腳踝,感覺超怪異的,要不是痛到不能動,她一定馬上跳起來,離他遠遠遠。
“都這種時候了,你還顧什么形象?!”他失控朝她吼,馬上驚覺自己的失言,連忙閉上眼深吸口氣,再次望向她時已經恢復冷靜,那雙充滿邪意的眼,此刻充滿了認真,“你不會有事,我保證。”
那認真的神情讓岑千意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傻傻的看著他的臉,良久良久……
他是真的關心她。從來沒看過他這么認真的神情,他到底……在想什么?
總是讓人猜測他的心意,總是這樣……把別人的心……撩撥得不知道該怎么辦……
某件逃避了多年的事,此刻,在她心中鮮明浮現。
。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電話那頭的華馨如,語氣充滿了擔心。“我看我晚點帶東西去給你吃好了。”
“不用啦,你忙你的吧,女繼承人!贬б庑χf。“我不怎么餓,想睡一下!
“哦……那好吧,如果需要幫忙,一定要告訴我,OK?”華馨如拗不過她的堅持,不然她是很想把手邊的工作交給別人,親自去探視獨居的好友。
“嗯,Bye——”掛上了電話,躺在粉紅色的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坐起身,看著自己被固定的腳踝,忍不住皺眉!肮穷^裂傷……有必要打石膏嗎?”
“你是醫生還我是醫生?”在醫院時,明顯小題大做的狄亞旭惡狠狠的對她吼,霸道的不準她有意見。
要不是他親自送她回家,還再三勒令不準她亂跑,她真會以為他是藉機惡整她。
“我從來都沒有懂過他……”再度躺回床上,岑千意不禁想起往事。
她從高中起,大半的時間都是一個人住在這棟房子里。
父親在大陸投資經商,母親跟著父親一起到大陸,她上大學后,父母便長期滯留大陸,很少可臺灣了。
而這期間曾經發生一件事,至今,她仍不懂他這么做的用意。
鈴聲刺耳的響起,她的粉紅色手機在床頭震動,她將手機摸過來,一看來電顯示的“大野狼”三個字,心就跟她的眉頭一樣皺了起來。
“干么?”按下通話鍵,口氣很差的道,“有屁快放!”
“有乖乖在家里休息?”
“沒有!”她就是要唱反謂,怎樣?!
“很好!睕]有就是有。
得到想要的答案,狄亞旭立刻掛上電話。
打這通電話查勤嗎?“神經!”她對著手機罵。
三分鐘后,她突然聽見她家大門被打開的聲音,正要跳起來報警什么的,熟悉的腳步聲傳來,讓她一顆高吊的心頓時放松。
沒好氣的瞪著房門口,果然——狄亞旭扭開門把,探頭進來。
她早有準備,枕頭馬上朝他臉丟過去。“進女生房間要敲門,豬頭!”
只是她有準備,狄亞旭也有防備,他伸手精準無誤的接下枕頭,走進她房間,一屁股坐在她粉紅得過份的床上。
就像她對他家的熟悉,他對她家,也像走自家廚房一樣。
“走吧!迸呐乃哪!俺鲩T去。”
“出門?”她眨眨眼!拔矣姓f要跟你出去嗎?奇怪,你叫我乖乖在家,我就得乖乖在家,你叫我出門,我就一定得跟你出門嗎?!”從她受傷起,他就用盡各種手段逼迫她,除了上課之外一定得在家里休息,連想去看啦啦隊練習他也不同意,一下課就拖她回家,她積怨已經很久了。
狄亞旭看著她的臉,淡淡地道:“我爸媽回國了。”
“喔!甭犚姷野职帧⒌覌寢尰貒,岑千意的氣焰消了一半!皫臀覇柡蛩麄儭!
“今天我爺爺大壽。”
“嗯,祝你爺爺生日快樂。”
“但是我剛剛被我爺爺趕出壽宴!彼砬闆]什么大變化,語氣平板。
“跟我有什么關系?”她覺得奇怪。他們祖孫兩人的大斗法,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怎么會沒關系?他老人家嚷著要見孫媳婦。∷晕沂莵斫幽愕,親愛的未婚妻。”他咧開嘴笑,神情不正經、輕佻,看不出他的真心誠意在哪里。
頓時,讓她為他煩惱郁悶的心情一掃而空,連帶對他的那么一點點悸動,都被怨懟取代。
“你老是這樣……”她克制不住暴力的沖動,伸手打歪那張臉。
她十六歲那年,赴大陸經商的父親被合伙人出賣陷害,面臨事業上的大難關,被扣押在大陸,回不了臺灣,讓她一人在臺灣等得好心急,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難過得天天以淚洗面。
可是他突然從美國回臺,不久后她父親便被釋放,投資的工廠營運也恢復正常,她不懂為什么,后來跟大陸的雙親聯絡上,才明白是狄亞旭出手幫的忙。
“你爸爸現在沒事了,想謝我的話,就以身相許吧!
當她找上他,要跟他道謝的時候,他突然說出這一句令她傻眼的話,讓她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更不知道,他到底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她有想過,他們只是鄰居,他沒有必要幫他們家這個忙,動用人脈替她爸爸洗刷罪名,這份情,他們家怎樣也還不起,更別說他還特地放下美國的工作回臺灣來看她,所以她不禁會想,他對她應該不只是青梅竹馬的鄰居吧?他對他們家,或對她這個人,應該還有特別的感情。
但是他的態度常常讓她覺得自己過度幻想,他并沒有這個意思,出手幫忙純粹只是舉手之勞。
或者無聊。
只是他隨口無心的“以身相許”,就讓她莫名其妙背負起他未婚妻這個身份。
雙方家長的過份熱切關心,并不會讓她覺得困擾麻煩,四年來讓她困惑、一直想要逃避的,是他。
她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她玩笑,雖然好想問清楚,但又怕一問,就會被他逮著機會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現在又用那么輕浮的語氣對她說他爺爺想見孫媳婦,她怎么敢把他的話當真?
“千,你真的很兇悍!狈磻焖俚牡襾喰駴]被她打個正著,握住她的手腕搖頭失笑!敖o你時間打扮,二十分鐘應該夠吧?”她的動作向來很快,沒有那種化妝一化就要兩小時的問題!翱禳c,我爺爺一發起脾氣你知道的,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他起身離開她房間,給她一個人化妝的空間。
依他對她的了解,她還滿討厭他看她化妝的。
“為什么我要聽你的?!”岑千意在房間里發出怒吼。
但說是這樣說,下一秒她還是挪動受傷的腳,下床梳妝打扮,盡管她很討厭自己老是這樣,一次又一次的對他妥協。
由于是老人家的大壽,她不敢打扮得過份夸張,平常會露的全部都包起來,酒紅色的直發被她卷出大卷,稍稍用發飾別起,發型就很正式。
衣服她則是挑出衣柜里的連身長裙,除了讓自己顯得莊重之外,還可以遮住她的腳傷。
“我好了!碑斔虬绾,一拐一拐的走出房門時,狄亞旭皺起了眉頭,不由分說便攔腰抱起她。
“你干么啊?”突然被抱起來,她緊張的摟住他頸子尖叫。
“別再虐待你的腳!彼臑樽约旱男袕浇忉,抱著她下樓,動作輕柔的把她放在副駕駛座上。
他的反差……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剛剛她還在氣他又用玩笑的語氣喊她“親愛的未婚妻”,現在又展現他溫柔的一面,他到底……在想什么?
她不懂他……真的不懂。
一路上,她保持沉默,刻意不看他的把頭扭過去看向窗外,皺眉咬唇,一顆心又被他的動作搞得失序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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