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元之的手腳很快,不過短短一兩天,就辦好了改辦的事情,然后坐等驗收成果。
首先,那知府夫人當初特別肯定年月的要求,就是篤信命理的她,堅信自家弟弟這些年生不出兒子,絕對不是自家人的問題,而是那些女人肚子不爭氣,或是她們生辰八字和自家弟弟配不上,才會讓他這些年除了嫡女和庶女以外,一個兒子都沒有,所以這次納妾定得找個生辰能夠對得上的才行。
本來她一個知府夫人說要幫自家人找個妾,自然是不愁人選的,只不過要按照她一開始的種種要求篩選下來,那人就去了大半,到最后剩下的名單竟然寥寥兩三個。
不過就這兩三個也讓她滿意了,加上正巧不知道哪天聽下人說道,其實南山寺的知遠師父對于命理也是頗有研究,本來許久不替人卜卦看相的他,這些日子忽然愿意替有緣人算上一卦,這讓她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連忙讓人去南山寺約了個時間又安排好行程,便拿著那幾個女孩的生辰八字匆匆上山了。
沒辦法,比起一個江湖算命的,她更相信南山寺里的師父。
然而知府夫人并不清楚,知遠師父早就被某個無賴的小子事先打了招呼,一看生辰八字就說這和知府夫人要問的姻緣是大大的不合,不只不合,若強娶回去,還會遭殃!
知府夫人聽得是一愣一愣的,回去馬上派人去魏家說這門親事他們不要了,退親的理由用的就是知遠師父說的那番話。
魏夫人本來都已經準備好再過幾日就能把魏丹容這根扎在心里十多年的刺給去了,沒想到不過才短短幾天,這事竟峰回路轉,當初上門來替兩家說親事的媒人,這會兒又說得天花亂墜,但無論哪句都是說魏丹容這生辰八字不好,若找不到特定的人來嫁,反而隨便亂配的話,絕對是害人又害己。
魏夫人氣得咬牙,摔了一屋子的東西,最后還是去小院里把當初送過去的衣裳收了回來,這一番動作讓本來已經要見風轉舵好好巴結一下大小姐的下人們全都故態復萌,甚至還有些說閑話的,三不五時就在院子外說三道四,落井下石。
殊不知,魏丹容見了那些東西被收回去,這門她厭惡至極的親事被取消,心里不知道有多高興。
至于那個姻緣配對上有些艱難這點,她一點都不以為意,不嫁也好,她寧可守在小院子里過一輩子簡樸清閑的日子。
“之前知府夫人說的那門親事我也覺得有些不妥,幸好,我們魏家的女兒福氣大,這去了一個不合的又來了一個好的,我和你爹也都覺得不錯,就答應了下來,對方那邊催得急,這臨時也沒什么好準備的,幸好對方也不講究……”
魏丹容還沒聽完,眼里就露出嘲諷的眼神。
這才幾天吶!就是賣兒賣女也沒這么急迫的吧?她不接話,甚至不想去問即將嫁的人是誰,而魏夫人也不想多說,只想趕緊把這件親事給辦妥了,就怕又出先之前跑到老夫人那兒抗議的問題,所以對象是怎樣的人,連提也沒提。
反正無論對象是誰,光是對方提出得要趕緊成親的要求,對她來說,也大大的稱了她的心。
簡單交代幾句后,魏夫人籍口要去幫她辦嫁妝,又匆促離去。
呵,現在要嫁誰都無所謂了,反正她也認命了,這輩子隨著父母的意思嫁給誰都行,就當作是還了生恩和養恩吧!
只是自己就要成親了,那個說要替她解決納妾一事的鳳元之,這些日子卻突然不再出現……
她成親后,他想再想現在這樣,隨意的翻人家的院子里找她,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或許,現在不見,以后也不會再見了。
一想到此,即使知道于禮不合,魏丹容還是忍不住讓周奶娘去替她打聽,這些日子他都在做些什么。
鳳元之的行蹤太好掌握,那如玉的面容加上顯赫的家世,和他出門的招搖,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小姐,鳳少爺他……也要成親了!彼芰藝谕,把一些事情給瞞著沒講,只把這主要的消息告訴小姐。
“是嗎?”魏丹容沉默了許久,最后才淡淡的說了這么一句。
原來如此呀……
不是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的嗎?心怎么還會有痛的感覺呢?
周奶娘看著自家小姐聽了這消息后整個人恍神恍神的差點忍不住想要把其他沒說的話給說了,只是開剛開口,就被她給打斷了。
“奶娘,我先去歇息一下。”
她不知道奶娘想要說什么,但想來也不過是些勸慰的話吧,這時候的她已經完全聽不下了。
她現在想想靜靜的坐著,把往日曾有的甜蜜一一品味,不想再去思考那些讓人煩心的事情。
至于見不見他……已經不再重要了,他們都即將各自成親,以后的人生也會越離越遠。
相見不如不見,就是見了,也不過是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的凄涼罷了……
鳳元之即將成親的消息在江南掀起了千層浪,許多家中尚有閨女的人家都忍不住打聽,到底是哪家如此有福氣能得了這樣的佳婿,至于還抱著想嫁給這玉面郎君的姑娘們,一個個不是哭濕了枕巾,就是氣得撕了好幾條帕子,瞬間帕子的生意頓時有些洛陽紙貴的趨勢。
而鳳元之常去的湖畔更是聚集了不少姑娘,穿著一身素衣,提這個花籃,含淚撒著花片兒入湖,各個都是一副如喪考妣的模樣,怨這世間少了一個會疼惜姑娘們的好郎君。
一時之間,因為鳳元之即將成親的消息,江南人著時看了不少熱鬧,但是正主兒卻幾乎從那天起就不曾再露面。
原因之一是,那天他在最疼他的祖母還有娘親面前,坦然的宣布自己要娶魏丹容的消息,還把這些年自己去癡纏人家的招數都全說了,讓兩人哭笑不得又氣又怒之下,罰他到成親之前得禁足;原因二則是……
“人走了沒?”鳳元之無奈的趴在桌子上,一臉疲憊的問著。
厚藝同樣疲憊的回著話,“少爺,總算是走了,但是走之前說還會再來的!
他哀鳴了聲,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可真是折磨人,火氣也不由得大了起來。
“這些姑娘們是怎么一回事兒?我一沒有奪了他們的清白,二也從來沒有給他們什么誓言,怎么現在一聽說我要成親了,就成天上門來鬧騰?”
厚藝不怎么真心的同情:“少爺,這也是設法子的事,誰讓你實在太憐香惜玉來著,讓那些姑娘門雖然是人人有希望,各個沒把握,但她們總以為少爺一日沒成親,她們終究還有一絲的希望,結果誰知道……”他露出一種“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神情。
鳳元之重重的嘆了口氣,忍不住咕噥,“原來我以前對姑娘們溫柔還真的是錯了,也幸好我是風流而不下流,只是享受被包圍奉承而已,要不然……”
他話還沒說完,這幾天同樣受到不小折磨的厚藝自動的接了下去,“要不然就不只像今日一樣,左一個彈琴怨君心,右一個哭哭啼啼的,只差沒把我們鳳府的墻給哭倒了,而是在外頭破口大罵說你玩弄了人家的一片芳心,或是直接沖到老夫人那里請她做主了。”
而且,按照這幾日早晚都沒斷過的人流來看,他家少爺要組個后宮三千雖然有點難,不過來七十二嬪妃絕對是沒問題的。
被自家小廝看了笑話,鳳元之忍不住又是大腳一踹,把人給趕出去守著他居住的院落門口,被再讓閑雜人等給闖進來。
鳳元之遠遠的看著魏家的方向,不禁嘆起氣來。
“唉,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他是這么思念那個愛東想西想,又有點倔的姑娘,不知道那姑娘是不是也同樣想念他呢?
鳳家小霸王的婚禮,即使沒有太多時間可以準備,但排場一點也不顯得寒酸,畢竟鳳家全國首富可不是喊假的,用銀子砸也要砸出一條康莊大道來。
一早,周奶娘就叫醒了一夜睡不踏實的魏丹容,然后拿出泡澡的桶子在里頭倒上了一大盆的熱水,待她坐進去后,就拿著魏夫人讓人送來的東西,全都撒進了桶子里,讓魏丹容覺得自己像要被煮了一樣,只差沒最后撒點鹽上桌了。
雖然她也曾經想要反抗一下,表示自己是在是不需要那么折騰,但是周奶娘對于自家小姐即將出閣這件大事看得比命還重要,完全看不出平常的軟弱,不顧小姐的反對,照樣故我的做該她做的事。
蒸騰的熱水這么一泡,又在奶娘左捏右揉的輕柔梳洗下,原本睡不好的魏丹容忍不住靠著桶子睡著了。
醒來時,屋子里有一群她從來沒看過的人,而她身上已經穿上了新裁制的綢布寢衣,一個丫鬟正在給她擦發,另一個則是在她手肘和腳關節處不知道在抹些什么香膏。
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么講究過,一想起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不曾見過面的夫婿而做的,她也沒了興趣,只是神情平淡的任由那些丫頭們去弄。
正當他思緒神游時,突然被人扶了坐起身,屋內另一群叫不出名字的丫鬟們一擁而上,圍著她換衣的換衣,弄頭發的弄頭發,接下來還有其他的儀式——全福夫人要來添妝。
魏丹容在她們的擺布下,穿上一件大紅灑金石榴紋的袍子和海棠紅的的大擺裙,里頭襯了一件粉紅上色滾金邊抹胸,頭發簡單的梳散披在腦后,半點脂粉不施,素凈著一張臉等著接下來的流程。
她這邊才剛弄好,房間里又陸續的走進許多人,而魏夫人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狀況,早早便把她自個兒原本的小院子移出來,又找個新的院子讓她住下,否則這些夫人們恐怕一走進那偏僻的院子會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
魏夫人走在前頭,后方則是今個兒主婚的全福夫人——知府夫人,她接過了飯象征性的喂了魏丹容一口,代表她吃了最后一口娘家飯,接著就恭恭敬敬的請了知府夫人上前替她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