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陽光斜射進屋,這宅子是新起的,細細辨聞,還能聞到淡淡漆味。
是這幾天剛搬進來的,屋子相當大,但除基本建筑體之外,宅子里外顯得空蕩蕩的,東西很少。
不是這宅子簡陋,附近所有屋宅也都相同,因為這里是新興城市,還談不上多繁榮,但楚默淵相信再過不久,情況將大不相同。
三年前,楚默淵加入四皇子燕歷鈞征戰北遼的大軍,戰勝后,北遼并入大燕國土,成為遼州,四皇子班師回朝,他自愿留下來駐守。
他并沒有因為戰事結束而放松休息,相反地,他開始組織軍隊、尋地建城。
遼州南北是平原,東西多是丘陵,也有不少大山,無霜期長達八個月,目前主要作物是高粱、大豆、花生和少數的稻子,因農業技術不佳,有一半的遼民以放牧為生。
遼州地廣人稀,土地取得并不困難,目前楚默淵已經規劃打造三座新城市。
因此地是溝通關內外的交通孔道,他打算利用地理之便,將遼州建成貨物交易集散地區,若能夠吸引各地商人在此匯聚、交易,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改善百姓生活。
四皇子離開時,給他下達的指令是——安定百姓生活,別讓遼州亂起來,讓耶律信安有機可趁。
耶律信安是北遼的二皇子,戰事結束后,他消聲匿跡,傳言他帶走北遼朝廷上萬軍隊以及數百幕僚智者。
真相如何,無人知曉,但為了防范他卷土重來,遼州民心必須穩定。
如何讓百姓不追隨舊主,心甘情愿成為大燕的一州?楚默淵能夠想到的,就是在最短的時間內改善百姓經濟生活,只有日子好過了,百姓才會想要維持現狀,不受蠱惑。
戰爭結束,他與霍驥將軍、四皇子徹夜討論,將改造遼州的想法寫成折子,讓四皇子帶進京城。
不久圣旨下來,皇帝封楚默淵為三品威繼將軍,由他帶領完成此事,并調派數十位文官進駐遼州,助他一臂之力。
人人都曉得,秀才造反,三年不成,若等文官到達遼州后再商討行事,要建成新城,進度至少得晚個七、八年,萬一耶律信安在那之前舉事,恐怕戰事將再起。
因此楚默淵起早貪黑、日夜趕工,企圖在文官進遼州之前將新城完成。
圣旨未下,他便將所有身家拿出來,賣掉母親的嫁妝,還向四皇子商借二十萬兩白銀,買下數萬畝土地、建材,開始興建城市。
雖然他占足先機,但資金不夠,扣除向四皇子借的,他也跟霍驥還有屬下借貸不少,隨時都面臨破產危機,日子過得緊巴巴,但再窮、再苦他都得做,他堅持要完成四皇子命令,因為這是他與四皇子之間的交易。
他傾盡所有,仍然積欠工資,上個月時,他連件新衣都買不起,周嬤嬤將他的舊衣縫縫補補后,硬是穿上身,外人看見堂堂三品將軍竟如此寒酸,皆忍不住欷歔。
這個月情況好多了,聞風而來的商家開始進駐,有房子賣出,便能還上錢,日子過得不再那么窘迫。
楚默淵快步走進大廳,袁立融已經等在那里。
他本是商人,犯下人命官司,被判充軍,在糧草困難、軍餉不足的時候,得靠他想辦法解決,他得到四皇子看重,選為軍師,四皇子返京后便將人留給楚默淵。
袁立融絕對是號人才,尤其是在楚默淵建新城之際,更可看出他的能力,沒有袁立融在,楚默淵恐怕早就倒了。
「爺。」袁立融把帳冊遞上。
「先坐下再說!钩瑴Y親自給袁立融倒水,等他連灌三杯水緩口氣后才問:「情況怎樣?」
「璃原城賣掉二十間商鋪,屬下已把積欠的工資還清,往后每隔十日都能順利發俸。」
「很好!故裁村X都能欠,賣命錢和勞力錢絕不能欠,會逼百姓造反的。
他不光動員軍隊蓋房子,連老百姓都用上了,即使軍隊吃的是國家的糧,他也領有皇命,但建好的新城畢竟是私產,他堅持不動用公器、造福自己,因此不管是百姓或軍隊,他都付一樣的工資。
對士兵來說,又能得餉銀又能拿工資,有雙倍俸祿,做事自然格外賣力,若非如此,工程進度不會這么快。
「璃南城呢?」他規劃的三座城,分別是璃原城、璃南城和璃咸城,規模一致,縱橫共三十條街,各規劃商鋪一千兩百間,屋宅三千五百間,目前璃原城屋宅、商鋪都已經建設完畢,這間宅子就在璃原城里面。
璃南城已經蓋好將近六成,最慢一、兩個月內,璃咸城就能動工興建。
「璃南賣掉十八間宅子,屬下本打算先還清跟士兵借貸的銀子,可錢少債主多,不知道從誰先還起!
「十八間宅子賣了多少?」
「共一千七百七十五兩!乖⑷诎褞赃f上。
為吸引百姓入住,商鋪賣得很貴,但住宅定價便宜,小的七、八十兩,大的上百兩就能買到,價錢不貴,有遼人及附近州縣百姓愿意遷居。
一千多兩確實是杯水車薪,要還上欠債很困難。
「你不是在璃原城擇定幾間商鋪,決定開客棧?」
「是,已經開始整理!
「錢夠嗎?」
「緊一點,屬下再想想辦法!
「發出消息,目前屋宅和商鋪的價錢,將每隔三個月調漲一次,調漲一成到三成左右。」
聞言袁立融順順胡子,展眉笑開,誰說爺是武官就不懂營商?
這消息發布之后,定能逼得觀望的人早點作出決定,待京官攜家帶眷到此,客棧開始經營,自會引來更多商人到此交易。
看到商機,將會促使更多人聚居,那時銀子進帳的速度會跟水、不對……是跟瀑布似的,還怕欠債還不完?
「是!乖⑷趹,心想,他的主子爺膽子夠肥、夠敢。
「跟借貸的士兵說,從現在起,晚一個月還債,就可以多收三成利息!
每月多三成利息?這是不犯法的印子錢啊,只要多等三個月,加上之前約定好的兩成利息,就可拿回借款的雙倍,借十兩還二十一兩?誰不想干!「是,屬下立刻去辦!
「客棧得盡快開幕,我得到消息,最近會有大燕百姓陸續遷居到此!钩鮼碚У剑松夭皇,得先在客棧投宿,再慢慢圖謀日后,客棧不僅為賺錢,更要便民。
「明白,會盡快開張。」
「咱們不是養了一批牙子?」
「是!
「規劃兩成住宅,用租賃的方式租給百姓!共皇撬腥嗣穸加凶銐虻你y錢買房,想盡快聚集人氣,這是必要的手段之一!阜孔幼獬鋈ズ,把第一個月的租金給牙子作為獎勵。」
「是。」這么肯給錢的主子爺,誰不樂意為他辦事?
事情交代清楚后,楚默淵想到什么似的,問:「上次讓你找的……」
「溫泉林子?已經找到幾處,這幾天屬下就找時間過去看看!
「那就好!怪軏邒叩睦虾仍絹碓絿乐,就怕在遼州的冬天會撐得很辛苦,大夫說,要是有溫泉可以泡最好。
此時駱平匆匆進屋!阜A爺,四皇子送了……人來!顾跉庥行⿲擂。
「送什么人?」他這里人手夠用了。
「送……一個女人!
女人?濃眉壓成一條線,整張臉嚴肅幾分!缸屓诉M來!
「是。」
不久,趙擎抱著一名女子進廳,他是燕歷鈞身邊得用的人手。
趙擎把女子放在椅子上,但放上去她就往下滑,他調整好幾次,才將半昏迷狀態的女子安置好,抬眼看向楚默淵時,滿頭都是汗水。
「送個被迷昏的女人過來,四皇子想做什么?」楚默淵寒聲問。
「回楚將軍,迷昏她是屬下的主意,四爺并不知情。而屬下給她下藥,是為了避免她逃跑。」
逃跑?四皇子什么時候干起強擄民女的事了?莫非他的未婚妻被人擄走,心里不平衡,也找個人來綁綁?
「四爺有信,請楚將軍過目!顾麖膽牙锾统鲂殴{呈上。
楚默淵打開信,一目十行,越看眉頭皺得越厲害。
他竟把梅相爺的嫡女梅雨珊送過來給他?還讓他守著、護著,別讓她離開遼州?四皇子以為他是保母?不知道他現在忙得一個頭兩個大?
楚默淵的視線對上梅雨珊,她非常狼狽,發散衣亂,皮膚很嫩,臉上卻透著不正常的慘白。
他知道梅雨珊的遭遇很慘,幾年前她被賜婚給四皇子,戰勝北遼返京后,圣旨下,禮部正大肆操辦兩人婚事之際,她遭盜匪擄走,壞了名聲。
嫁不成四皇子已經很慘,沒想到梅府二房幫三皇子燕歷堂逼宮造反,梅相爺遭受牽連,被貶為庶民……
之前消息傳出,她為貞潔上吊自盡,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楚默淵搞不清楚當中曲折,只能猜測四皇子此舉所為何來?四皇子對她感到抱歉,卻不愿將她留在身邊,于是把燙手山芋丟給他?
眼看楚默淵眉頭越皺越緊,趙擎忙道:「不會太麻煩的,這是梅姑娘的賣身契。四爺的意思是,拿她當一般大丫頭看待,別給她派粗活,想做啥都由著她,給她一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
「不會太麻煩?你還需要用迷藥,才能順利把她帶過來?」她一看就是個麻煩精。
趙擎吶吶干咳兩聲,道:「四爺說,若楚將軍肯收下梅姑娘,就不必歸還二十萬兩的欠債,如果不肯收,現在、立刻、馬上……把銀票交給屬下,讓屬下進京交差。還、還有……」
楚默淵瞥一眼趙擎,害得他全身冒出雞皮疙瘩。
「還有什么?」
「四爺說,約定作廢!冠w擎猛陪笑臉,深怕對方一刀把他給劈了。
這是算準他窮,還不起錢?算準他非要他幫忙?
楚默淵不語,趙擎卻越抖越厲害,威繼將軍氣勢銳不可擋……
「若楚將軍沒別的意見,小的這就回京……復命?」
他繼續干笑,確定對方沒有掏銀票的動作,忙往后退一步,還是沒反應,再退一步,他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腳跟觸到門檻時,心想應該是成了,連忙轉身,轉眼便跑得不見人影。
室內氣溫陡降,袁立融發現氣氛直逼危險是痛恨女人出了名的,四皇子強塞個女人,爺沒被逼死,身邊的人肯定要先被逼死。
起身,他把帳簿收進懷里!笭敚蚁氯グ褲q房價和利息的事兒給辦了。」
他不期待對方的回應,轉身便疾奔。
一時間,屋子瑞安靜極了。
楚默淵冷冷看著梅雨珊,她長得細致、漂亮,一看就是那種戴著溫良面具卻滿肚子狠戾惡毒的大家閨秀。他厭惡地把頭轉開,重哼一聲!竵砣!
駱平進來。「奴才在!
「把賣身契給周嬤嬤,人交給雪晴、雨晴調教!箒G下話,楚默淵頭也不回地走了。
淺淺是被冷水給潑醒的,看著眼前兩個長相美、目光不美,心地肯定也不怎么美的女人,念頭浮上——她這是招誰惹誰?
「把屋子整理好后到臨風院來,你有很多事得學!
學?燕歷鈞把她送進女學堂?干么,嫌棄她是同性戀,想扳正她的性子,再帶回王府納為姬妾?省省吧,她才不稀罕他的保護。
等半天,淺淺沒有回話,因為她滿肚子干話,直沖著燕歷鈞。
雪晴冷眼瞧她,長那副模樣,還以為是個聰明機靈的,沒想到傻得厲害。
「走吧!顾朴昵缫话。
「就這樣走?要是她不整理、不聽話怎么辦?」
「濕成這樣,能不整理?她不聽話更好,我倒希望她一直待在這里,哪兒也別去,你與其擔心這個,還不如想想怎么讓爺厭棄她!
雪晴、雨晴是京城府里送來的。
戰后,大爺決定留在遼州,老夫人便送她們過來伺候大爺。
府里二爺、三爺才十七、八歲,已經在相看親事,身邊也都有通房丫頭,只大爺都二十三了還孤零零一個人,連個說話的伴都沒有。
能被老夫人看上是運氣,她們得牢牢把握,不能把機會送到旁人手里。
兩人一面說一面走出去,淺淺一語不發,看著雪晴、雨晴背影,回想她們的對話,所以……不是女學堂?她們口中的「爺」又是怎么回事?淺淺傻得更厲害了。
她半晌才回神,全身濕淋淋的很不舒服,淺淺想下床,把自己打理干凈,可是手腳軟得厲害,該死的趙擎,下那么重的藥干么,她一個弱女子能輕易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嗎?
呃,也許能……她被自己的良心噎著。
確實是啊,若不是前天差點逃脫成功,這兩天的藥不會加量不加價。
所以現在全身很黏、很濕、很不舒服,她還是躺在床上,聽從身體給的指令。
她來自二十一世紀,為什么會出現自大燕朝?
天知道!
她是農藝系副教授,搭上外交使節團的飛機前往友邦國家,準備利用暑假時間指導友邦農業技術。
上飛機后,她胃不舒服想吐,懷疑胃潰瘍復發,她請空中小姐送來開水,然后……一陣無預警的強烈搖晃,空中小姐摔倒了,她好心扶人,卻也跟著摔倒,頭重重地撞上某個東西,然后……穿越。
靈魂附身在梅雨珊身上,梅雨珊是個可憐家伙,沒嫁成四皇子卻壞了名節,而這年代失去貞節的女人只有自我了斷一途,就算她不想死,也會被親人給活活弄死。
說好聽點叫做保護家族名聲,說難聽些就是她得為族里的堂姊妹著想。
總之,梅雨珊死掉,余淺淺入住,梅雨珊的親娘不曉得女兒已經換了芯,悄悄給一筆金銀,讓她離府好好生活。
她的運氣不錯,離京的路上遇見大體美容師冉莘,冉莘和梅雨珊有幾分交情,她有陰陽眼,看出余淺淺并非梅雨珊本人,即使如此,她還是收留自己,邀自己一起上路,回冀州老家。
她吃冉莘的、穿冉莘的,還同冉莘建立交情,她相信自己可以傍著冉莘在大燕朝順風順水,混得風生水起。
沒想到梅雨珊無緣的老公——四皇子燕歷鈞出現,然后順風順水變成逆風逆水,再然后她莫名其妙被裝進布袋里面,再再然后一路昏睡……到達此地。
隱隱約約間,她聽見趙擎和人對話,知道自己將被送到遼州,一個剛從遼人手中搶下來的化外之地。
她很想問問,自己做錯什么?怎么會被發配充軍?
難道是她拒絕燕歷鈞的保護,假裝自己是蕾絲邊,礙了他的自尊?難道是燕歷鈞怕他自己對梅雨珊余情未了,直男碰上歪女,感情糾葛不清?
努力撐開眼皮,看看周遭,房子是新的,能聞到淡淡的漆味,但屋里什么都沒有,只有一張床,還有地面上那個……木盆?恭桶?
應該是前者吧,盆口那么大,如果是恭桶一不小心就會摔進盆底。
請原諒她初來乍到,對這個時代的日常生活用品不是太熟悉,只不過連個桌椅柜子都沒有,未免簡陋得太過分。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撐起上半身,視線到處搜尋,在看見床頭的包袱時,使盡全身力氣挪動手臂,將包袱勾到身邊打開,松口氣……
幸好燕歷鈞不是太小人,梅雨珊親娘給她留的珠寶銀票都還在。
有錢有膽心平安,她把重要物資塞進懷里,弄得身前鼓鼓的也不在乎,心安,氣順……她決定先睡一覺,其他事,等睡醒再慢慢說……
楚默淵在黃昏時回到府里,巡視過工程,進度在預估中,照這樣下去,只需要半年時間,不管是經濟景況或城市景觀,遼州都會有大改變。
眼看著過去兩個月中,遼人對燕人的態度逐漸改變,從一開始的防范觀望到加入民工、賺取銀錢,再到最近的和善談論……早晚,他們會認同燕人的治理,屆時就算有耶律信安在,也動搖不了百姓想要安居樂業的決心。
楚默淵進屋,雨晴迎上前。
見他一身風塵仆仆,肯定又是去巡視璃南城,聽說那座新城蓋得比璃原更快更大,不知道以后他們會不會搬過去。
雨晴柔聲道:「爺,要不要備下熱水?」
「嗯!顾麘。
雨晴隨即下去吩吩熱水,雪晴端著茶水迎上前。
目前遼州物資不豐,吃住遠遠比不上京城細致,來不到一個月,雨晴、雪晴都明顯瘦了幾分。
「哪來的茶葉?」楚默淵皺眉問。
「侯府老太爺命人送來的,除茶葉之外,還有布料、補品!
楚默淵不語,他對祖父祖母的感覺有些復雜,他很清楚他們看重自己、在乎自己,也知道那段時間,若不是祖父母的悉心保護,自己無法平安存活。
但對他們而言,他是親孫子,默凊、默禾也是楚家子孫,他們一樣會維護,包括維護他們的娘親,不管她做過什么事情。
眉心深了溝痕,不急,這些帳,他會一筆一筆清算。
水滿,他放下茶盞,進到屏風后頭。
雨晴、雪晴想上前伺候,楚默淵冷眉一挑,兩人識趣地退出屏風外,將備好的衣物放在床上,一起離開屋子。
雪晴心里不安,問:「爺會不會誤會,咱們是夫人的人?」
雨晴凝眉!赣锌赡堋!
「要不,找個機會表忠心?」
「那也得爺肯相信。」雨晴嘆氣,爺對她們的態度再明白不過。
若她們是普通婢子便罷,可離開侯府前,老夫人已經為她們開臉,倘若爺不肯要,她們只能守在爺身邊,一輩子當個沒沒無聞的奴婢,任由青春蹉跎。
抬眉,她們在彼此眼里看見不甘心。
「我不想認命!褂昵绲馈
「能不能從周嬤嬤身上下手?」雪晴問。
周嬤嬤是主子爺的奶娘,京里送來的人,爺只信任她。
「可以試試!
「周嬤嬤的腿腳不好,冬天會犯老寒腿,我去探聽探聽,遼州有沒有好郎中,請過來給她看看!
「周嬤嬤心思重,別做得太過,若適得其反,反而不好!
「我明白!
兩人在屋外商議大計,不久聽見爺叫喚,相視一眼,兩人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