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為鏈金工坊的特調咖啡驚艷后,詹姆士又去光顧了幾回。
每一回都讓他更滿意她一點、對她更感興趣一些。
他發現那個叫楚暖的年輕女店長每次都用最簡短的話語回答他的問題,從來不和他聊天,更不曾打聽過他的背景,就連她的名字都是他自我介紹時強行交換回來的。
雖然每次都會幫他沖煮合他心意的咖啡,可好像除了咖啡以外,她并不想與他有任何關系。
這種被嫌棄的感覺,一定是他的錯覺吧?
明明第一眼見到他時,她就被他迷暈,為什么之后反而避著他?甚至每次他選吧臺的位置坐她就站得遠遠,好像他身上有病毒會傳染一樣。
試了幾次發現不管談什么話題都沒辦法讓她積極回應,他仔細觀察起她來,總算讓他發現她的一個大弱點。
這天,詹姆士刻意挑選快打烊的時段光臨。
這家咖啡店的營業時間很妙,竟然是從早上七點到傍晚五點,周六、日休息兩天,幾乎跟著園區里的上班時間走。
楚暖說這是因為下班后或假日期間,幾乎沒有客人上門。還有熟客表示:誰要在下班后或放假時還留在公司附近喝咖啡。
加上店里人手不足,只能供應輕食小點和部分甜點,并不適合做晚餐的生意,因此干脆傍晚五點就打烊。
坐到吧臺前,照例點了楚暖的特調咖啡,等咖啡上桌滿足地享用以后,詹姆士四下看了看,店里只有他一個客人。
他口氣隨意的說:“這幾次來,客人好像越來越少了!
被戳中心頭大痛,正在整理臺面的楚暖身子一僵。
對!自從女仆裝的熱潮過去后,店里的生意又變得冷清。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那么好的舌頭,品味得出那些昂貴的特調咖啡到底價值在哪兒,而最識貨的那個還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麻煩男人,真教她糾結萬分。
見她有反應,詹姆士心里暗暗笑了,又接著說:“不過這可以理解。你這兒的特調咖啡一杯動輒四百甚至千元,以這種價格,在平價一點的店都可以點上四、五杯了。對只是想喝個咖啡、休息一下的人來說,這里的消費太高。而且你又不做宣傳……這樣下去很危險啊!”
詹姆士深知欲揚先抑的道理。就是要先讓她感受到強大的危機感,這樣等他提出可以幫她的建議時,才更容易打動她的心。
他說的這些,楚暖都知道?膳c其把錢花在廣告宣傳,她寧可把錢都花在原料及設備上,讓客人能享用到更好的咖啡。
難道用好咖啡吸引客人的想法就這么難以實現嗎?
“如果你堅持現在的經營模式,你就得在行銷宣傳上下功夫……”詹姆士侃侃而談,企圖用自己的專業吸引住她的目光,可他沒注意到他越說、她的臉色就越難看。
“這樣你就要營造出頂級奢華的品味,讓來你店里消費的人都有種尊榮感,不要再用奇裝異服這種噱頭吸引客人,格調太低,你應該要……”
他的建議還沒說完,楚暖已經翻臉。
靠!這個男人怎么這么挑剔機車!不想給他難看,他還管得越來越寬,又指揮她該怎么開店……干他什么事!
而且什么叫奇裝異服?這是小哥送的賀禮,明明吸引了不少客人,就他嫌棄格調太低!這么看不起她的店,為什么還要來光顧?是神經病嗎?
生意越來越差已經讓她很傷心,心愛的店又被他批評得一無是處,楚暖心情大壞,腦中那條繃緊的神經瞬間斷裂,她小手狠狠往桌面一拍,怒喝道:“嫌我這里不尊榮沒格調就不要來!像我這種小店,招待不起你這樣尊貴的客人!”
詹姆士愣了下。怎么她的反應和他想像的不太一樣?“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幫你!
“不需要!不稀罕!”她最討厭這種假掰的男人,好像就他們認為對的才是真理,其他人做的都是狗屁,實在太討厭了!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不喜歡他。
為什么會有這種只會檢討他人、從不看看自己的臭男人!
“我從沒批評過你閃瞎人眼的穿著品味,你憑什么說我的店格調太低!”剛剛那種嫌棄的口吻讓人聽了超火大的!
“我穿著閃瞎人眼?”詹姆士沒想到她對他竟然是這種評價。
“是。∧憬裉觳胖绬?”
一不做二不休,楚暖干脆鉆出吧臺請他出去。反正店里也沒有其他客人,不怕事情鬧大!澳憧梢宰吡耍@杯咖啡算我請,就當破、財、消、災!”
破財消災?他被歸類成災難?
“你這是要趕客人?”詹姆士有點為她的反應震驚。一直以來她待人都挺客氣有禮的,沒想到脾氣會這么大!
“這家店是我開的,我有權力選擇客人!快、走、不、送!背瘜λ龀觥罢垺钡膭幼鳌
“你!”詹姆士從沒有和女人吵架的習慣,也不曾遇過對他這么不客氣的女人,一時間竟不知該怎么應對。
可見她態度堅定,最終他還是讓步了,但在離開前他堅持付清咖啡的費用——他可不是什么災難!
走到店門口,他忍不住回頭深深看了她一眼——這回他算是踢到鐵板了?
又忙碌了一星期,詹姆士以拇指與食指揉捏眉心。
最近剛好有個大案子進行,讓他連著幾天都睡在公司。
感覺頭昏腦脹,無法清楚思考,他此刻急需咖啡來提神醒腦。
咖啡……
可現在只要想到咖啡,他就反射性地聯想到那個性情惡劣又無理取鬧,偏偏能煮出天堂般滋味手工咖啡的女人——楚暖。
這一周他都沒有再光顧“鏈金工坊”,肚里的饞蟲卻每天都在喧鬧。
想喝、好想喝、好想喝楚暖煮的咖啡!
不是沒想過托秘書幫他去買,但他每次去都是請她為他特調,是針對他一人的特殊配方,每次都不一樣,這樣是要怎么點?雖然也可以點menu上的制式咖啡,可他的舌頭已經被養刁了,比起那些和別人一樣的口味,他還是萬分思念她為他特別調制的咖啡。
況且,找人偷偷去買,好像他理虧不敢上門一樣。明明他是一片好心,是那個女人無理取鬧!
這一周被秋老虎的威力與忙碌的工作弄到越來越煩躁,詹姆士最后還是不敵肚里的饞蟲。
哼,那個女人敢開門做生意,他為什么不能去消費?
說走就走,詹姆士拎了西裝外套就往地下停車場而去。
他開著跑車一路電掣風馳地趕到科學園區,停好車后,大步走向“鏈金工坊”。
遠遠地,他從玻璃帷幕外看到吧臺前圍著幾個男人,其中一人夸張地揮舞手臂,好像正在爭論什么。
這是怎么回事?
詹姆士疑惑地踏進店里,自動門一打開,就傳出男人高聲的質問。
“這一杯要六百元,你開黑店!是鑲金還是包銀?四杯咖啡你要收我兩千五百多,你怎么不去搶!”一名中年男人臉紅脖子粗地怒吼著。
“先生,你們一進店里,我們就送上menu,里面有所有餐點的介紹與價格,店員也是照你的要求點單送來吧臺制作,從頭到尾我們都是遵照你的意思,現在你卻反過來說我們是黑店,這種污蔑我不能接受!
楚暖沉著臉堅定地站在狀似瘋狂的客人面前,就算那名客人揮舞的拳頭都快打到她的臉了,她仍不肯示弱。
這段對話他們已經鬼打墻地進行了好幾次。這名客人分明是想裝大款,不知從哪聽到他們店里的一款特調咖啡很不錯,一坐下來就豪邁地點了四杯。
小悠提醒他可以先看過menu再點,他反而罵小悠。因為他身上有淡淡酒氣,小悠不敢和他堅持,只好提醒他特調咖啡價格比較高,他氣呼呼的說他有錢,不用她管,結果結帳時卻大吵大鬧,罵他們是黑店,實在讓人忍無可忍。
“瘋女人,你一杯咖啡要賣六百,材料錢不到五十吧?一杯咖啡賺五百多元,還不是開黑店?告訴你,老子不是被嚇大的!”中年男人氣勢兇猛地對楚暖暴吼。
“誰說這杯咖啡的材料錢不到五十?你真的喝得出你剛剛喝了什么嗎?我告訴你,剛剛那杯咖啡用了五種頂級的有機咖啡豆,都是出自友善土地的農場,并從公平貿易的管道進口。里面還有兩種當季的特選咖啡,是在這個季節才產出的咖啡豆。我們店里向來精選品質最好、新鮮自然無毒害的咖啡豆,光這些原料的成本就占了售價的大半,更別說調和與沖煮的功夫了。我敢摸著良心說,這一杯賣六百已經很佛心了!”楚暖氣勢毫不遜色的反擊。
“誰在乎哪些咖啡豆?什么友善土地什么鬼的,不都是噱頭!”中年男人嗓音弱了幾分,但仍強詞奪理。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開這家店就是想提供對土地和人來說都最自然健康的咖啡,讓喜歡咖啡的人能安心享用好咖啡,可以吃到原味、享受原味,也不會剝削到農夫與土地!
就是因為這樣,她的原料成本才一直居高不下,連帶成品售價也降不下來。
見她說得有理,男人的同伴里有人開口了:“好啦好啦,本來就是小事,不然我來結帳!
面子下不去的中年男人惱羞成怒的暴吼道:“我管你的,喝下去不都一樣,一泡尿就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