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要宴客?”林安揚高聲量的問,不能怪他訝異,打從他跟在將軍身邊開始,將軍就從不興這套,認為太過浪費與鋪張。
“怎么了?”龍羿天沒想到他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沒有,只是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绷职矊擂涡Φ。
“我看林總管是沒頭沒腦,以為將軍改了個性子!倍派窇醒笱蟮呐吭诎干。
“也難怪林安會訝異,我當初聽到也嚇了一大跳!焙苫叵氘敃r自己反應好像更大。
“其實,這宴客是為了叛軍的事!倍派方拥烬堲嗵斓陌凳荆_始幫他解說了起來。
“叛軍?”林安越聽是越糊涂。
“是!那伏遠將軍周祥,性喜爭戰、涂炭生靈,一直向圣上表示有戰勝的機會,也在朝中極力拉攏眾臣!
“難不成,圣上就是聽信了他的讒言,說咱們將軍意圖謀反?”林安立刻聯想到近日的傳言。
“沒錯,那王八羔子,盡會作些蠢事!焙梢幌氲阶约焊侵芟橥l,就恨的牙癢癢。
“所以將軍打算以誕辰作為宴客的理由,邀請一些還未加入周祥陣營的大臣們,借機勸說。”杜煞說罷,還打了個喝欠。
“那我得加緊去籌備,將軍還有別的吩咐嗎?”林安興致勃勃的想一展身手。
“府里還好吧?”龍羿天沒忘記鳳姥的事。
“好的很,將軍不用為府里小事操心,一切都在屬下掌握中!绷职沧孕艥M滿的一笑。
“對了,是否要連同女眷一同邀請?”
“這……”老實說,龍羿天對宴會這檔事一竅不通,他既沒舉辦過、也沒參加過。唯一出席過的宴會,是圣上的壽辰宴,的確有不少女人……“好,人多熱鬧。”而且女眷可以降低眾人對這宴會的戒心。
“屬下這就去辦!
“這林總管好像有點不太一樣。”杜煞好奇的看著他銜命而去的背影。
“沒錯!焙梢舶l現了。
“人看起來很有精神。”龍羿天原本還掛心鳳圖會擾亂林安的生息,看來他多慮了。
“這回宴客,將軍的名單上,最有力的是?”這滿城流言,讓他這做軍師的都煩躁了起來,反觀流言主角,龍大將軍卻穩如泰山,難免令人好奇。
“當朝宰相,班昊岳!
“宰相?”胡松回想起幾次隨將軍入朝,對這班宰相的印象不太好。
上個朝漫不經心,一個大男人看起來軟趴趴,說話也沒個遮攔,鋒利諷刺,對圣上也不太恭敬。極欲巴結討好這班宰相的人,還硬是能把黑的說成白的,說他操守高貴、冒死直諫,是為一代清流。
杜煞想起自己聽來的傳言就好笑,“聽說這班宰相當眾給伏遠將軍難看,說他派兵遣將怎么都不動腦子,光會在顛倒是非上費盡心思!
這話聽起來,分明就像在為自家將軍講話,“那他還挺中肯的!焙刹琶銖娊邮堋
龍羿天則另有想法,與班宰相幾次相談,都還算友好,比起他在上朝時候對待其他大臣的態度,龍羿天不由的覺得他對自己惺惺相惜。
這班宰相葫蘆里到底在賣什么藥,還很難說,有時候他勸戒皇上時,會覺得他是個好官;可又有時,他會作下一些毀壞社稷的決定,讓人難以捉摸。
“那將軍有幾成把握?”杜煞一聽到有宰相這號座上客,心就安了一半,雖然這宰相是個神秘人物,作風詭譎,但是很明顯的,他不是站在敵對那方。
“老實說,一成也沒有!饼堲嗵靽@了口氣作結。
終日大門深鎖的將軍府,竟要開起門來設宴迎客,這可是西京的大消息。
自從請帖發出,不過三日,消息已傳遍大街小巷,不只是收到請帖的王宮貴族,連市井小民也都一道參與了這流言的散布。
這鎮天大將軍近來可真是流言纏身,意圖謀反的流言,先是像冷箭一樣,射穿全西京愛戴他的民眾的心;設宴迎客,彷佛更加深了這流言的可信度,讓西京陷入一片人心惶惶。
不過將軍府里,倒是一片喜氣洋洋、熱熱鬧鬧的模樣。
林總管號令上下,務必要讓所有參與的賓客,有賓至如歸的感覺,更交付給鳳圖一個大任務,讓她代替將軍出面,邀請高官女眷及訓練府內丫鬟的禮儀。
在所有人為了宴客之事忙的團團轉時,有一個人卻溜出府去。
四處要求幫忙被拒絕后,童允綠只好溜出府,去街坊上頭繞繞,看能不能聽見什么新鮮事。結果聽來聽去,全都是他們將軍府的流言,一點都不有趣。
“這可是被逼的……”童允綠喃喃說了句推托之詞,方向一轉,她往二屯胡同走去。
這二屯胡同底,剛巧接著西京最大的妓院蘭芳樓的后門,只見童允綠熟悉的拐了個彎,趁著眾人不注意時,溜上二樓。
“霞姊姊,你在嗎?”童允綠從窗子口小聲的叫喚:“我是小綠。
半餉,沒人應門。不會吧?童允綠苦惱的瞪著門口,不會這么倒霉,連霞姊姊都不在,難道真要她今天悶死嗎?
“霞姊姊?”敲打著窗欞,童允綠不死心的再試一次。
終于,門緩緩的開了,一個香肩半露、睡眼惺忪的美女,倚在門邊。
看到是童允綠,睜大雙眼連忙拉她進房,“小綠?不是叫你沒事少往我這兒跑嗎?”
只見雙眼一睜,艷光四射的照亮了整個房間,這正是蘭芳樓掛牌第一的名妓歐陽霞。
“霞姊姊,我今天可是被全西京的人給逼來的。”苦喪著臉,童允綠像來到自己家般,往歐陽霞的貴妃椅上一躺。
“又怎么了?”歐陽霞隨手拿起一件披肩,“跟你說這是妓院,你一個清清白白姑娘來到這里,要是被人瞧見,你名聲就壞了,怎么說你都說不聽呢?”只見西京第一名妓,轉身一變成為嘮叨的老媽子。
“唉……姊姊有所不知,全部的人嘴上講的都是我家大將軍,那流言早就過時了,難道沒有點新鮮事可講嗎?”
“沒辦法,誰要他偏選在此刻設宴?”歐陽霞一提到設宴,就明白童允綠為什么會無聊到又往妓院跑,“你又被大家趕去一旁乘涼了?”
童允綠扁扁嘴,無奈的點頭,不過她很快換了個表情,“霞姊姊,我可不是來串門子的!彼墒莵戆輲煹!
腦筋動得很快的歐陽霞,立刻會意了過來,她詫異道:“我說,你還不死心?”
“那當然,想要變成跟霞姊姊一樣的名妓,是我此生最大的愿望!蓖示G信誓旦旦的說。不知勸過童允綠多少次,她對這愿望執著的很,歐陽霞當然不希望清白的小綠墮入風塵,又拗不過她的歪理。
“就算現在在將軍府沒人視我為下人又如何?每天我還是得吃那些無味的飯菜、無所事事,還不如成為男人專寵的名妓,要吃什么就可以自己作主,那有多幸福!”
經歷過戰亂的童允綠,一點都沒有重視貞操的觀念,畢竟這一路上,她看到的全都是女人用身體換來食物、用身體換來安全,后來又認識美艷無雙的歐陽霞,可以自由進出妓院,天天吃豐盛的料理。
即使讀了幾本的圣賢書,童允綠也不把那些道德倫理看在眼里,那些書向來是男人寫的、男人看的。他們吃飽喝足、有錢有閑,當然可以制定一堆規范來管女人。不過,他們不管妓,反而還嫖妓,聽任妓女擺布,送上白花花的銀子跟體貼討好。
照童允綠一切以食為先的想法看起來,世間再沒有比當名妓更好的事了。
“那之前要你練的琴,你練了沒?”歐陽霞一挑眉,這娃兒什么都聰穎,就對音律沒輒。
“練了,可是被大家阻止,還把琴收回去!蓖示G現在想到還一肚子氣,說什么雞鴨都被她的琴聲嚇死,再彈下去一定會出人命!
“你要知道,當名妓,沒有好的琴法,是萬萬不行的!
眼睛瞇了起來,歐陽霞表情說有多嫵媚就有多嫵媚,卻不知這媚人的表情,只是她隱藏自己算計眼光的障眼法。
“難道都沒有不擅音律的名妓嗎?”童允綠不甘心的嘟起嘴。
“沒有!”歐陽霞先是斬釘截鐵回答:“不過……”后又加了個但書。
她就是愛看童允綠毫不遮掩、雙眼晶亮、貪婪地像只要骨頭吃的小狗的模樣,可愛極了。
童允綠瞪大雙眼等了半天,“不過,不過什么?”
“不過,倒是有種妓,不用懂音律就可以成功!睘榱酥浦雇示G自己撲向妓院,歐陽霞可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想到這唯一的法子。
“寵妓,專屬一人,類同于小妾,不過沒有嫁娶,算是妓的一種。”歐陽霞還得講得一臉同情,不能讓小綠發現自己的陰謀。
“這好嗎?專屬一人,又不風光,也不能隨意出門閑晃走動吧?”聽到童允綠這句話,歐陽霞的臉變了色,都怪自己當初是在竹林邊上認識她,后來又在大廟門口遇見過幾次,造成她這無法扭轉的印象。
“要作寵妓也不是你以為的那么簡單!睔W陽霞向來喜歡在小綠身上用激將法。
“寵妓想當然爾,也是要什么有什么,吃穿不愁就甭說了,而且沒有別人跟你爭奪瓜分,不好嗎?”
馬上童允綠眼睛發亮,狗腿的拉著歐陽霞的衣袖搖呀晃,“霞姊姊,教我、教我,我想變成寵妓。”
“我是可以教你,不過成不成得看你自己了!睔W陽霞藏起笑,“這次宴客,就是你的大好機會……”
“眼神一定要專注,可是又要含羞帶怯?”童允綠看著自己抄下來的筆記,嘗試著對著鏡子練習。
不過她怎么看自己,都像是眼睛拐到,“是哪里出了問題,這……沒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