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么?當池仲熙的手撫過她的胸前時,意外地碰到一個凸起的物體。他愣了下,心里竄出疑問,只是當時的氣氛實在太好,他根本沒心思去理會那是什么,便繼續往下探索……
但是,這到底是什么?
他試著用手指來回撫摸,細細揣摩它的形狀與凸起的大小。
“怡晴,這是什么?”他疑惑地問。
慕怡晴恍然回神,這才發現他正在碰觸自己最不想被人發現的疤痕,慌忙推開他的手,尖叫著抓起床單遮住。
“怡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受過傷嗎?”他還沒全部探索完,但已知道那不是普通的傷,如此大的疤痕,必定是很嚴重的外傷吧?
慕怡晴咬著唇沒說話,因為不知道該怎么啟齒。
“怡晴?”池仲熙打開燈直視著她,頑強地追問到底。
過去他一直認為,每個人都有權利擁有自己的秘密,即使是戀人或夫妻,只要是當事者不想說,誰也不該勉強對方說出來。
但是這次不同,她身上有這么大的傷口,他無論如何也一定得問清楚。
“是不是有什么難言之隱?”他柔聲問道。
“其實……也不算什么難言之隱!庇诌^了好一會兒,慕怡晴才小聲地道。
她想,他遲早會知道這件事,那么干脆趁這個機會,把真相全告訴他吧!
“你知道,我有先天性心臟?”她盯著床單,神情不安地囁嚅道。
“嗯,我知道。”
“現在已經治療好了,那是因為動過手術的關系!彼氧r為人知的秘密說了出來。
“手術?天哪!”池仲熙真不敢相信,這么纖瘦的身軀,竟然曾經接受過這么大的手術。
“我可以看看你身上的疤痕嗎?”池仲熙更加溫柔地要求。
慕怡晴猶豫了一會兒,輕輕點頭,松開了手。
池仲熙小心翼翼地掀開遮蓋在她身上的床單,當胸前那道又長又猙獰的疤痕映入眼簾時,他忍不住驚呼一聲,慕怡晴又自卑起來,連忙想用手遮住它。
“不要看——”
池仲熙連忙抓住她的手,不肯讓她遮住。
“老天……”他仔細瞧著那道微微凸起的疤痕,臉上沒有任何嫌惡,只有濃濃的心疼。“開刀時一定很痛吧?”
“還好,有全身麻醉……”想到自己的胸部就暴露在他的目光下,慕怡晴粉臉爆紅,偏偏他又不許她遮。
“你不覺得很丑、很隱心嗎?”
有時連她自己看了都會怕。
“胡說!怎么會丑呢?這是你勇敢與死神搏斗的證據,所以它是差麗的,不許你嫌它丑。”他輕輕低下頭,憐惜地吻上那道疤痕。
“仲熙……”慕怡晴感動得紅了眼眶。
“我真無法想象你承受過這些折磨,幸好現在全都治好了!彼麘z惜地輕撫那道長長的疤痕。
“其實……不是‘治’好了,而是‘換’好了!
“換?”池仲熙愣了愣!笆裁匆馑?”
“我是重癥的先天性心臟病,功能幾乎完全喪失,所以只能選擇換心!
“換心?!”先是震驚,緊接著臉色倏然轉白!澳恪愕囊馑际?”
“是的,我接受過換心手術,某位善心人所捐出的心臟,被移植在我身上!
這才是真正的大秘密,在她胸腔里跳動的,其實并不是她自己的心臟,而是屬于另一個人的。因為她的心臟,早已不能用了。
“不……”池仲熙面色痛苦,神情恍惚,仿佛進入另一個時空。
他永遠記得,三年前接到敏瑛車禍死亡的消息,趕到醫院時,女友的母親流著淚對他說:“我們已經把敏瑛的器官捐出去了。敏瑛是個善良的孩子,早就簽下器官捐贈卡,我們不忍心違背她的遺愿,所以同意幫助她遺愛給需要的人……”
他在葬禮上看見敏瑛躺在布滿鮮花的白色棺木中,外表依然像過去那般完好美麗,但是他知道,她的身體是空的,能用的器官已經分別捐給了不同的受贈者。
她人雖走了,但是把愛留在人間,他雖然心疼,但是一直以她為傲,只是沒想到——
如今,他有了新的女朋友,女朋友卻是接受過器官移植手術的先天性心臟病患者。老天!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該不會換給怡晴的心臟,正是敏瑛的吧?
不!他在胡思亂想什么?
他心里喝斥自己,卻還是忍不住問:“你是什么時候接受心臟移植手術?”
“呃,是三年前的三月份。”他的神情突然變得好奇怪,慕怡晴有些不安地望著他。
“三年前的三月?!”池仲熙聽了,神色再度大變,因為敏瑛正是在那年的三月發生意外的。
他神色更加紊亂地厲聲追問:“是那年三月的什么時候?正確日期是哪天?”
“呃……是三月十一號。”慕怡晴畏怯地趕忙回答。
三月十一號?不!池仲熙一聽,整個人宛如被電擊似的。
那天,正好是敏瑛的忌日。器官的移植手術,應該也都是在當天進行的。
也就是說,捐贈心臟給怡晴的人,有可能是……
“仲熙,你怎么了?”慕怡晴連聲喊著他,語調顫抖,都快哭了。她好害怕,他的模樣嚇到她了。
然而,池仲熙完全沒發現自己嚇壞她,依然沉浸在如毛線團般混亂的思緒中。
不,不可能!世上不可能有這么荒謬的事,這只是巧合,一定有另一個人也在同一天意外死亡,然后將心臟捐給了怡晴,怡晴身上的心臟并不是敏瑛的……
他恍惚地搖頭,拒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事。
可是,他腦中卻不由自主回想著怡晴與敏瑛的相似處。
她們都喜歡喝咖啡,也都喜歡同樣的咖啡店,還有連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都一模一樣……為什么他從前都沒有想過其中的關聯性呢?
好奇怪,我以前完全不喝咖啡的,但是生病痊愈之后,突然變得好愛喝咖啡。
想起以前怡晴曾說過的話,更加印證了他所猜測的可能性。
但他運是不肯輕易相信。天底下不可能有這么巧的事,這一定是誤會……
“仲熙……”
這時,他隱約聽到細細的哭喊聲,回神一看,只見怡晴已成了淚人兒。
“怡晴,你怎么了?”他詫異地問。
“我才要問你怎么了!你好可惡!”慕怡晴像是受到委屈又不敢哭的孩子,一發現自己終于被他注意,立刻放聲大哭。
“我怎么了?”池仲熙完全忘了自己剛才做過什么事。
“你剛才的樣子好兇,眼神又好冷漠,嗚……”
“對不起!”池仲熙是在無意識間做的事,自己根本沒印象,但還是忙不迭道歉!拔抑皇羌敝胫滥愕氖拢钥赡芊磻罅它c,你沒嚇到吧?”
見他又變回溫柔的池仲熙,慕怡晴才敢噘嘴抱怨:“當然有,我嚇死了!”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池仲熙不斷道歉,但不一會兒思緒又飄遠了。
“仲熙?”咦,他站著睡著了嗎?
“噢,我有點渴,出去買點冷飲,你如果累了就先睡吧!”
說完,池仲熙拍拍她,起身走出房間,獨留下哀怨咬著棉被的慕怡晴。
“走出房間,池仲熙立刻打電話給擔任醫師的朋友。
“振倫嗎?我想麻煩你幫我查一件事……”
。
三天兩夜的澎湖之旅,很快結束了。
回臺北的飛機上,慕怡晴早已累癱的窩在池仲熙懷里。
池仲熙一路上都沒睡,他睜著布滿血絲的雙眼,凝望著窗外的白云與太陽,兀自沉思。
到了臺北,他先將慕怡晴送回家。
接著,他立即趕往好友工作的醫院|那也剛好是怡晴進行換心手術的醫院。他要馬上知道,敏瑛所捐贈的心臟,究竟是不是移植給了怡晴?
“振倫,怎么樣?究竟是誰用了敏瑛的心臟?”他到了好友的專屬辦公室,一見到他劈頭就問。
“噓,小聲點,要是讓人知道我去偷查機密資料,我就準備卷鋪蓋走路啦!”
姚振倫鬼祟地探頭到門外看看有沒有人經過,這才安心地關上門,將桌上的檔案夾給他。
“喏,這可是我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弄出來的!币T那名長得很抱歉的病歷室小姐,可不容易呀!
他含淚望天,又道:“里頭有受贈者的名字和一些數據,對方很年輕——對了!她也是一名女性,名字好像叫做……慕怡晴!
啪!
池仲熙剛拿到手的檔案夾,筆直掉落在地上。
“怎么啦?臉色這么難看?”嚇死人啦!
池仲熙僵硬許久,才幽幽道:“……她是我的女朋友!
“我知道敏瑛是你的女朋友.”本來都打算去喝他們喜酒了說。唉!
“我不是說敏瑛,而是慕怡晴,她是我目前交往的女朋友。”
“什么?!”不會吧?騙人!哪有這么巧的事?
但是朋友臉上的表情告訴他,這不是誤會,更不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