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亥時——
上官徹站在寢房外頭的長廊下,他告訴自己不要再想白天的事了,可是腦子里卻還是不時浮現靜玉幽怨的秀眸,活像受盡委屈的人是她,這讓上官徹覺得可笑,被拋棄的人是他才對,她有什么資格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
“不許再想她了!”上官徹握緊拳頭往梁柱上用力槌去。
在一旁伺候的福安可嚇壞了!按笊贍敗彼麖臎]見過主子的情緒這么強烈暴躁。
上官徹緊緊閉上眼,壓抑下情緒說:“我沒事,你去忙你的吧!”
“是!碑斉诺囊膊槐愣嗾f什么,不過當福安走到另一頭,卻見上官雪已經站在那兒看很久了。“二少爺!
“沒事了,你先下去吧!”上官雪擺了下手,讓福安退下了。
聽見二弟的聲音,上官徹幾乎是有些狼狽地收拾起臉上狂躁的情緒,不想讓人窺見心事。
“通常你在這個時辰早就已經就寢,怎么今晚到現在還沒睡?”上官徹深吸了口氣問。
上官雪走到上官徹身邊,溫文地笑曬!爸皇窍胝f來看看大哥,若還沒睡就來下一盤棋。”
“改日吧!鄙瞎購馗眷o不下心來。
聞言,上官雪猜出讓大哥今晚心情惡劣的原因了!按蟾缛フ疫^她了?”想必兄長已經去確認過,證實那名女子就是兩年多錢嫁給他的妻子了。
這個“她”讓上官徹身軀遽震。
“大哥還在乎她?心里還想著她?”上官雪試探地問!熬退愦蟾缯娴脑敢庠徦镆膊粫僮屗みM上官家的大門!弊詮膬赡甓嗲按笊╇x開之后,大哥就封閉了所有的情緒,變得嚴肅剛冷,也不再會說笑了,上官雪想著已經有多久沒看過大哥這么激憤高亢的表現,這讓他開始但又起來,就怕這個女人會讓大哥再一次受傷。
上官徹語氣倏冷!拔医^不會原諒她!”
“若真是這樣,大哥方才也就不會槌柱子出氣了!鄙瞎傺┳匀宦牭贸鏊亲云燮廴,于是嘆著氣說。
“我只是……”上官徹試圖理出個所以然來。“想知道真正的原因!蹦翘煸诓铇抢,靜玉似乎要告訴他什么,可是當時的他整個人陷在暴怒之中,只想要反擊、傷害她,所以不肯聽,說不定真的錯過了什么。
“知道了又如何?”上官雪心里嘆了口氣,只不過做了三天的夫妻,沒想到大哥對她竟然用情這么深。
“我也不知道!鄙瞎購孛H坏鼗氐馈
他是真的不知道該拿靜玉怎么辦,若是當初她真的有苦衷,為什么不說呢?上官徹真的想不通到底是什么原因。
或許……真的該找她好好的談一次,他不想再如墜五里霧中,這么不明不白下去,他決定要問個清楚明白。
童善堂里嬰孩哇哇的哭聲此起彼落,吵得屋頂都快掀了,讓靜玉有些手忙腳亂。
“乖,不要哭了……”因為干娘不在,石不爭又帶著幾個年紀較大的孩子去逛廟會,屋里只剩下她一個,只好輪流抱起孩子哄著!霸趺磿恢笨?是不是生病了?”她用臉頰貼在嬰孩的額頭上,確定沒有發燒才安心了些。
靜玉將終于哄到睡著的孩子先抱到另一間房去,然后再回來哄另一個,不過還有一個在嚎啕大哭,她不得不先抱出房間。
“五寶乖,不哭、不哭!彼托牡嘏暮逯
待靜玉抱著孩子來到前廳,才揚起秀眸,就看見上官徹站在那兒,不禁愣住了,兩人就這么對望著,誰也沒有開口。
“嗚嗚……哇……”靜玉懷中的嬰孩哭得更兇了。
靜玉猛地回過神來,想也沒想地就先將五寶塞進上官徹懷里。
“你賴得正好,幫我抱一下。”說完,便又轉身回房里去。
“你……”上官徹抱著襁褓中的嬰孩,頓時有些不知所措,就連三弟還是嬰兒時他都不曾抱過,真怕自己會不小心將嬰孩摔到地上。
沒過多久,靜玉又抱著一個女嬰出來了!捌呙霉裕遣皇嵌亲羽I了?再等一下就好……”干娘得經常到附近跟剛生完孩子的人家要奶水,她算了下時間,應該快回來了!肮裕豢蘖。”
上官徹看著靜玉抱著女嬰的畫面,是那么自然、那么溫暖,仿佛他她們真的是母女,不由得想如果他們還是夫妻的話,說不定現在已經有了孩子。
不!他在想什么?
腦子里有個聲音在斥責著上官徹,不該又被這個女人給左右了意志,他與她已經是不可能了,今天會來只為了要一個理由,好真正的與她劃清界線。
知道孩子的哭聲轉弱了,靜玉才抬起螓首看向上官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么,或者什么都不用說,能這樣和他面對面,就已經是種奢求了。
“就你一個人照顧他們?”上官徹打破沉默地問。
當上官徹從吳大夫那兒知道她在童善堂里工作,負責照顧這些被爹娘遺棄的孩子,每個月也只拿了微薄的薪俸,簡直難以置信。他不愿相信靜玉會這么的有愛心,這么無私的為別人奉獻心力,她應該是個只為自己著想的女人才對,上官徹一直這么認定著,現在卻是愈來愈糊涂。
能和上官徹這么平心靜氣地說上幾句話,讓靜玉吁了口氣。
“還有我干娘,她有點事出去了。”
“干娘?”上官徹不禁納悶。
“她是我在一年前認的,也多虧有她的幫忙,我娘的后事才不至于太簡陋!眱赡甓嗲半x開上官家,她們母女就想辦法變賣身上的首飾,然后到京城去,只是沒過多久,娘就病倒了,這一病就拖了快一年,身上的銀子都用完了,而住在隔壁的傅大娘適時伸出援手,讓她有了依靠,這才沒有喪失活下去的勇氣,后來靜玉認她當干娘,已經沒有親人的她們便一起生活到現在。
說完,靜玉淡淡一哂!拔蚁肽銇磉@兒應該不是想知道這些事才對!
“為什么要回到安陵縣?”上官徹咬牙問道。
靜玉胸口一窒,知道他無法忍受兩人同住在一個縣里,那滋味比什么都來得苦!耙驗楦赡镉袀遠房親戚就住在安陵縣內,有一天接到她捎來的信,問干娘愿不愿意接受童善堂這份差事,我便跟著她回到這兒來了……不用擔心,我知道你根本不想再見到我,所以我也會盡量不出現在你的面前,即便在街上遠遠的見到你,也會繞路走的。”
“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币驗樗浪驮谶@兒,距離這么的近,那讓上官徹無法忍受。
“是我對不起你。”靜玉神色黯然地說。
上官徹俊臉上罩了一層冰霜!澳阍撉宄@不是用‘對不起‘三個字就可以彌補得了的!
“我當然清楚!膘o玉無力地說。“如果……真的讓你這么痛苦,那么就讓老天爺來懲罰我好了!
“痛苦?你太抬舉自己了!鄙瞎購乩溧鸵宦暋!爸皇敲炕乜吹侥悖蜁嵝盐,自己有多么的天真愚蠢。”靜玉的心像是無數根針給扎著,淌下了細細的血絲!拔蚁劝押⒆颖нM房里去……”說再多的對不起都沒用,那么就只能繼續讓上官徹恨著,她除了心疼,已經想不出別的辦法。
待靜玉回到房內將杯中的孩子先安頓好,又出來抱走上官徹手上的那一個,整間屋子終于安靜下來了。
“你今天了就為了跟我說這些?”等到靜玉又從房里出來,已經整理好紊亂的情緒。“那么我只能說,我不會離開安陵縣的,因為這些孩子需要我,我不會丟下他們不管!甭勓,上官徹下顎抽緊。“你說這些話真的很諷刺!碑敃r他也很需要妻子的支持,希望回到家里第一眼就能看到他可是她卻拋下他走了。
“你說得對,只不過同樣的錯我不會再犯第二次。”靜玉不想逃避,愿意承受他所有的恨。
上官徹藏在身后的手掌不自覺地握緊!斑@樣的醒悟未免太晚了!彼恼Z氣透著嘲弄。
“你說得沒錯。”不管上官徹怎么諷刺她,靜玉都不會反駁。
“你……”見她如此的柔順就如同火上添油,讓上官徹怒火更熾,菜肴說些什么,就聽見外頭傳來腳步聲和孩子的笑聲。
石不爭興高采烈的嗓門大老遠就聽得到。“靜玉,我們回來了,看我幫你買了什么……”一跨進廳內,石不爭沒注意到屋里還有其他人在,便將手上的糖葫蘆遞給靜玉!斑@是給你的!
“謝謝!膘o玉笑睇著眼前還十足孩子氣的石不爭。
一臉得意的石不爭乘機跟她邀功!斑@一路上我可是拿得小心翼翼,就怕被這幾個孩子給搶走了!膘o玉笑著說:“我知道,辛苦你了。”看著靜玉對其他男人這么嬌嬌軟軟的笑著,讓上官徹心里很不是滋味,明知不該有這種情緒反應,可偏偏它就這么產生了。
“上官大哥怎么在這兒?是來找我的嗎?”直到這時,石不爭才注意到上官徹的存在,馬上開心地寒暄。
上官徹幾乎要把牙繃斷,才沒有讓自己像個吃醋的丈夫一樣,對靜玉興師問罪一番,那只會自取其辱!拔疫有事先回去了,不爭,有空到家里來坐坐。”說完,他便一臉不豫地走了。
“呃,好!笔粻幋舸舻攸c頭。
靜玉只能癡癡地睇著上官徹離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大門外,這才一臉失落的收回目光。
“他是怎么了?”石不爭似乎也慢慢察覺到上官徹和靜玉之間的暗流!办o玉,上官大哥來這兒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剛好路過罷了。”靜玉不想多談,將手上的糖葫蘆分給其他孩子吃,“靜玉,這是我要買給你吃的!笔粻幋舐暱棺h。
“要叫靜玉姊。”靜玉又糾正他一次。
“你不過才比我早生兩個月。”石不爭可是很計較稱謂問題,“何況我喜歡你,更不能叫姊姊了!膘o玉先是一愣,然后微微地笑了。“不爭,你只是把我當成談得來的朋友,或是姊弟,并不是男女之間的那種喜歡!
“你怎么知道不是?”石不爭經她一說,連自己都糊涂了,難道他以為的喜歡不是那種喜歡?
“我就知道,等你遇到真正喜歡的姑娘時便明白為什么了!闭f著,靜玉便牽著玩得一身臟的孩子們金曲洗臉了。
或許往后每見上官徹一面,就得任由他冷嘲熱諷,不過她沒有一絲怨言,因為這一切都是自己該承受的,她真的是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