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剛這么想的時候,陸耀霆突然不由分說地將她拉進房里。
“等、等等,你想做什么?”她嚷著,眼中掠過一絲慌亂。
置身于他的房間,只會讓她不由自主地想起昨天被他剝得只剩下兜兒褻褲的情景,害她渾身不自在極了。
陸耀霆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逕自轉身從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小罐看起來像是藥膏的東西。
“拿去涂上!
“這是什么?讓皮膚潰爛的毒藥?”
陸耀霆額上的青筋隱隱跳動,這女人還真有挑起他脾氣的本事。
“這是一名老大夫用數十種藥草煉制出來的藥膏,你手上的紅腫只要好好地涂上藥,明天應該就沒事了!
“這么神奇?有錢人果然還是有點好處的!比羰秦毧嗳思,也只能任雙手“自生自滅”,至少也得要過個十天半個月才有可能好轉吧!
云朵朵不會笨得和自己過不去,她打開那罐藥膏,在掌心涂了一點,立刻發出“嘶──”的一聲,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
“這真的不是毒藥?”她瞪大了眼,心里十分懷疑。
剛才她的掌心涂抹到藥膏的瞬間,簡直像被烈火焚燒似的,痛死人啦!
“當然不是,你這樣慢吞吞地涂抹,只是在延長你所承受的折磨罷了,長痛不如短痛!
“不要你管!”云朵朵哼道。他又不是她,不必承受可怕的疼痛,當然可以在一旁說風涼話嘍!
雖然她心里明白速戰速決確實最好,可是剛才那劇烈的疼痛實在記憶猶新,害她一時之間下不了手。
陸耀霆看不下去了,索性一把搶過那罐藥膏,動手幫她涂抹。
云朵朵想抽回手,卻被他抓得牢牢的,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動作迅速而確實地為她的雙手均勻地涂上藥膏。
她咬緊牙根,吸氣再吸氣,痛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陸耀霆瞥了她一眼,見她痛得要命卻不肯吭一聲,忍不住輕嘆。
“你一向都這么倔強嗎?”
他從沒見過像她這樣的女人,明明脆弱,卻又堅強,明明嬌柔,卻又勇敢,那倔強不服輸的神情,奇異地撩撥了他心中的某根弦。
“不要你管!痹贫涠洳获Z地輕哼。
“你這樣不會覺得很辛苦嗎?”
云朵朵聞言一僵,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
“我說了不要你管!不要你管!”
她自幼喪父,而娘也在三年前病逝,云家只剩下她們四姊妹相依為命。雖然她們幾個是孿生姊妹,但或許因為她是第一個“蹦”出來的,天生就比其他妹妹們多了一分責任感,尤其當她看著妹妹們一個個純真無憂的模樣,打從心底不忍心讓她們承擔太多現實生活的煩惱,因此她自動自發地攬下許多事情,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了云家繡坊的經營。
她知道自己太過年輕,各方面的歷練也還不夠,因此她更不能軟弱,更必須要表現得堅強一點。
陸耀霆瞥了她一眼,不再多說什么。
“好了,你的手很快就會好的。”涂好藥之后,他松開了她的手,轉身將藥膏收回柜子中。
盯著自己的雙手,云朵朵的心情有些復雜。
說完全不感動那是騙人的,畢竟他可是高高在上的少爺,何須紆尊降貴地親自為一個小丫鬟上藥?不過這還是無法讓她忘了他昨天是如何的可惡透頂!
“別以為這樣子我就會原諒你了,但你若是真的感到良心不安的話,可以幫我加薪餉。”
“你的眼里難道就只有錢嗎?”陸耀霆皺起了眉頭。
“那可不?誰叫你長得就像會走動的金山!
會走動的金山?陸耀霆覺得他額角的青筋又在跳動了。
云朵朵沒有理會他難看的表情,逕自說下去:“沒有人會嫌錢多的,我是不介意每日工資領個七、八兩的……”
“十兩!彼啙嵱辛Φ卮驍嗔怂脑。
“嗄?”云朵朵愣住。
“我給你十兩!
“你瘋了?”她錯愕地瞪著他。
“因為我要帶你出公差,算是額外的補貼!
“嗄?”
“我要出一趟遠門,你跟我一塊兒上路。”
“這……”云朵朵迅速在心里衡量了一下。
總管祥叔雖是被他遣職了,但是難保不會有其他人來“虐待”她,她不是傻瓜,不會故意苛待自己。
“好!成交,不過……”
“不過?”陸耀霆挑起眉梢,沒料到她竟還有額外的條件。
“不過,你得先付我錢才行!痹贫涠淠槻患t氣不喘地向他索討:“十兩銀子,麻煩請付現!”
。
陸家大廳中,陸品章夫婦正和兒子陸耀霆一塊兒品茶,而陸耀霆所宣布的消息,讓陸氏夫婦滿臉的錯愕。
“你說什么?偷走那塊玉佩的人是凝兒?”
“這怎么可能呢?”
陸氏夫婦面面相覷,怎么也想不到那日潛入府中偷走那塊重要玉佩的人,竟是未來的媳婦兒?
“怎么會呢?是不是弄錯了?”
“就是說呀!凝兒沒道理這么做呀!”
面對爹娘驚愕的質疑,陸耀沾語氣肯定地說:“根據我手下的調查,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陸家的事業遍布江南各地,眼線自然也多不可數,那日陸耀霆發現自己抓錯人之后,立刻放出消息,要底下人根據那名偷兒的穿著、身形以及當日逃跑的路線去追蹤,任何的蛛絲馬跡都要回報。
結果過不到兩個時辰,就有消息傳了回來,不只一名手下向他回報,看見符合那身穿著打扮的方凝兒一路往北而去,沿路像是怕被人盯上似的,不時提高警覺地注意周遭的一切。
方凝兒出身傲劍山莊,據說拳腳功夫普普通通,輕功卻相當了得,正好符合了那名偷兒當時的表現。
“可是……我不懂,凝兒為什么要這么做?”梁美卿實在想不通。
“我也很想知道。”陸耀霆的臉色難看。
“那你現在打算怎么做?”陸品章問著兒子。
“當然是去追她!
梁美卿一聽,眼睛都亮了起來,立刻點頭說道:“對對對,妻子跑了,你是該快點把她追回來!
陸耀霆差點忍不住翻白眼,他沒好氣地說:“我不是要去追‘妻子’,而是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事情解決掉,不管她是為了什么見鬼的原因把信物偷走,我都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連人帶東西地逮回來,當著方家人的面把事情說清楚、講明白,并且──解除婚約!”
“嗄?這……”
陸氏夫婦互望一眼,都不禁感到有些頭痛,看來兒子是真的吃了秤砣鐵了心,不愿意娶方家小姐為妻,這可怎么辦才好?
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追著、追著,讓小倆口追出了感情也不一定,正所謂“危機就是轉機”,他們也只能如此期盼了。
“好吧!那就祝你好運了,打算什么時候動身?”陸品章問。
“等等就動身。”陸耀霆答道。事不宜遲,他得盡快逮住那個給他制造麻煩的方凝兒。
“那要不要多帶幾個人,好有個照應?”梁美卿問道。
“不用了,我只要帶一個丫鬟就行了,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反而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彼@趟是去“抓”人的,可不是帶隊去各地考察。
“說得也是!
梁美卿點了點頭,忽然瞥見她的貼身丫鬟春喜在大廳門外來回踱步,不知道在磨蹭些什么,便開口喚道──
“春喜,我不是要你幫我去拿披肩過來的嗎?怎么去了那么久?披肩拿來了嗎?”
“拿來了,在這里……”春喜走了進來,誠惶誠恐地將披肩交給夫人。
梁美卿接過披肩,驚訝地盯著上頭突然多出來的一朵荷花。
“咦?這是……”
春喜忽然咚的一聲跪了下去,滿臉愧疚地說:“對不起,夫人,春喜粗心大意,不小心讓樹枝勾破了夫人的披肩……”
雖然夫人一向溫柔和善,但畢竟她勾破的可是夫人最鐘意的一條披肩,而且那還是老爺送給夫人的禮物,意義非凡,這下子問題大了。
梁美卿輕蹙著眉心,并沒有動怒,只覺得疑惑。
“勾破?有嗎?我只瞧見上頭多了一朵荷花呀!”
“那朵荷花是別的丫鬟繡上去的,正好掩蓋住那個破洞……”春喜愈說愈小聲,就怕夫人會發火。
“喔?”梁美卿仔細端詳那朵荷花。“好精巧的繡工,簡直不輸城里繡工頂尖的老師傅!辈粌H如此,多了這朵荷花,讓這條披肩看起來更高雅了。
“是哪個丫鬟繡的?去幫我叫她過來!绷好狼浞愿赖。
“是!
過了一會兒,春喜帶著云朵朵返回大廳。
一看見她,陸耀霆顯得有些訝異,壓根兒沒想到那朵栩栩如生的荷花竟是出自她之手。
“這是你繡的嗎?”梁美卿問道。
“是的!痹贫涠潼c了點頭。
剛才她聽見春喜一個人激動地嚷嚷著,還以為發生了什么慘案,想不到只是不小心破了一條披肩。
為了不讓自己的耳朵繼續受到“虐待”,她要來了針線,拿起那條破了一個小洞的披肩,不一會兒功夫就完成了這朵荷花。
“你繡得真好,難得一個丫鬟有這么巧的手。”梁美卿由衷地稱贊。
“謝謝夫人贊賞!痹贫涠涔雌鹱旖牵⑿χ型钢孕诺墓獠。論起繡工,她可是云家姊妹當中最厲害的,繡得又快又好。
見她談吐不俗,實在不像是慣于服侍人的丫鬟,梁美卿不禁問道:“你是這兩天才來的嗎?為什么會來當丫鬟呢?”
云朵朵瞥了陸耀霆一眼,說道:“朵朵的命不好,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上了有理說不清的蠻子,才會淪落至此!
雖然她并沒有指名道姓,但這番話擺明了是在罵陸耀霆是個蠻子,這讓他的下顎緊繃,兩道濃眉也皺了起來。
梁美卿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但聽起來滿可憐的。
“我看你也別做丫鬟了,不如你來教教家中的女眷刺繡!
“很抱歉,朵朵就要隨少爺出遠門去了,實在分身乏術!
“啊?”梁美卿愣了愣,這才知道原來兒子打算帶著隨行的丫鬟是她!皳Q個丫鬟跟去不就行了,這不是什么大問題!
“不行的。”云朵朵想也不想地回絕。
“為什么不行?”
“因為我已經收了少爺的訂金!痹贫涠鋼䦟嵰愿。她好歹也算是個生意人,而生意人做買賣最講究的就是信用了。
“什么?訂金?”梁美卿愣住,而接下來云朵朵的話更是讓她詫異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是的,少爺愿意支付我每日十兩的工資,我已經拿了錢,不能反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