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人間的神子,天下的代表,除了告祭太廟時,曾跪過歷代先皇外,這輩子還沒給外人下跪,但司徒空卻要他照普通人的方式行拜師禮,若是換成其他人,非下令砍了司徒空不可。
但這位年輕帝王的心思卻不同常人,他以為司徒空的刁難正代表是真心想傳藝,而非敷衍了事,幾經思量后,乖乖地叩首行禮,將一幫內侍、禁軍嚇得手腳發軟。
唯一無動于衷的只有寒孺。更可怕的事司徒空都做過,比起來,這一樁算小的。
“第一次收徒弟,也沒什么東西送你,這塊令牌就權充你的拜師禮吧!”司徒空說。
皇帝看著懷中突然出現、刻著‘魔主’二字的黑色玉牌,很疑惑!斑@要干什么用?”
寒孺倒吸口氣,一雙眼都快瞪出眼眶了。
于是皇帝知道這玉牌非同小可,悄悄地收入懷里,讓手下留下來打掃善后,約了司徒空、寒孺同莊行宮一敘。
。
一行人快快樂樂地出游,寒孺例外,卻弄得損兵折將,暫居行宮。
雖然只是皇家林苑里的一座別院,卻也布置得宣麗堂皇。
皇帝揮退左右后,屋里只剩他、司徒空和寒孺。
沒有第四者,寒孺也不必再保持圣女高高在上的姿態,原形畢露地揪住司徒空衣襟。
“你搞什么鬼?竟將魔教之主令牌送給皇上!”
“我是魔主,他是我徒弟,就是未來的魔主,這令牌我不傳他,傳誰?”沒外人了,他又打起她面具的主意,大掌往她臉上摸。
剛剛才吃過他一次虧,寒孺怎會輕易讓他稱心,腳步交錯,身體就像柳絮一樣,翩翩飛了起來。
他進她退、他退她進,兩人在屋里追逐,就好像兩道流星,倏忽東來、倏忽西,把皇帝看傻了眼。
皇帝已經看不清他們的模樣,半空中只有兩道殘影飛掠。
“原來真正的武林高手是這樣的……”他摸著懷里的令牌,想像十年后自己也能有此成就,興奮得渾身顫抖。
寒孺卻是越逃越心驚。她知道司徒空身上還背了四百斤重物,倘若他把那套玄鐵裝備卸去,白蓮教里怕是沒幾個人打得贏他。
“司徒空,皇上駕前,休得無禮。”她已被追得狼狽萬分。
司徒空眼一亮。“好徒弟,想學真正的上等武學,就把臉轉開!
皇帝也知趣,不止轉身去面壁,還拿手捂住雙眼!半奘裁匆部床灰娏!
“很好!彼就娇諛泛呛堑匦χ。“寒孺,你就從了我吧!”
她啼笑皆非。“你當自己是山賊嗎?”
“我是攔路土匪。”他雙腿一蹬,兩枚腳環落地,飛掠的速度又加快三分。
“!”果然,她已不是他的對手,纖腰落入他掌中,整個人被摟入他懷里。
他低頭,黑瞳里漾著情潮,如煙似霧,迷迷蒙蒙地,成了一圈曖昧氛圍,將兩人一起圈了進去。
“我好想你……”呢喃聲中含悲帶喜,每一個吐息都是真心。
她垂下眼睫,僵硬的身子也柔軟下來。
“我將大管事逐出白蓮教了!币驗榇蠊苁抡讨鴵碛兴就娇盏馁u身契,唆使圣主要發下追捕令,窮搜天下,尋找司徒空這逃奴回去治罪。
寒孺當然不會眼睜睜看他遇難,幾回巧計,大管事誤入禁地,不僅失了教主歡心,更被廢除武功、驅逐出教,搜捕行動中途而止。
他腦袋轉了轉,便知她話里真意。
兩年時光,誰也沒閑著,都在為日后的幸福努力,所以再相聚,不僅沒感到陌生,反而更勝昔日的親密。
“謝謝你。”他大掌貼著她容顏,面具美麗,卻不如真面容來得動人心魄。
“真的要謝我,就把手拿開!彼嬷,就是不愛在第三者面前露出真面目。
“放心,只有我看!
“回房再看!
“可我現在想親你。
“你——”她眼角余光瞥了那個正面壁的皇帝一眼。“大庭廣眾的,你節制些成不成?”
“情之所至,天崩地裂都擋不了。”
感動嗎?好吧,她是對他這副耍賴樣生不出火氣,但也絕對不喜歡。
“你要親就親,揭我面具做啥?”
“可我不想親圣女啊!”也許有人會覺得老婆多幾個模樣,才夠味,可他獨鐘寒孺,其余皆無興趣!拔业奈侵唤o寒孺一人。”
天哪,太肉麻了……站在墻角的皇帝渾身打哆嗦。
即便是寒孺也聽得面紅耳赤。
“你就不能少說點渾話?”
“好吧,我正經一些!彼p咳幾聲,換上一副認直的表情。“有道是好漢不娶二婦、好馬不配雙鞍,所以我堅持,我的一切只屬于寒孺一人!
連她這么了解他的人,都受不了他言語的沖擊,手一松,面具又被他搶了過去。
“司徒——唔!”她未完的話語被堵在口中。
他吮著她的唇,她唇間有一條傷疤,讓她的唇嘗起不是那么地綿軟,可那點點凹凸卻刺激得他心跳如擂鼓。
熱,好熱……
他看著她的眼,愛戀累積在明澈的秋瞳底,漸漸地,眸底蒙上薄霧。
他隨手將面具往懷里一塞,空出來的大掌撫摸著那本應青翠的黛眉、眼角微勾的鳳眸微微流轉,便是風情點點,小巧瓊鼻精致可愛……這張小臉,他愛不釋手。
她眼一眨,兩滴珠淚滑下。從不知道手指會說話,但在他撫摸她的同時,她心底卻聽見了他的話——他喜歡她,每一分、每一寸,包括這些傷疤。
如果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那么能夠獲得他全部真心的她又算什么?
張開雙臂,她擁住了他,懷抱熱情,回應這情深的一吻。
丁香的柔甜令他陶醉地低吟,情海濤起,一浪接一浪地將兩人掩埋。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人才依依不舍地分開。
“現在,我應該可以跟圣主打成平手了吧?”想要迎娶她的難關太深重,第一個是皇帝,他僥幸擺平,接下來要面對的就是白蓮教了。
“恐怕圣主已不是你的對手。”
“那么我可以光明正大上門提親了?”只要那些人攔不了他,他便能攜她至天涯海角。
她卻搖頭!鞍咨徑汤镉幸惶缀蠐糁g,需要十二名護法聯手施為,她們個別出手也許打不過你,但聯合起來,你必死無疑!
“只有白蓮教有護法嗎?我魔教長老更厲害!
“但白蓮教人多勢眾!
他瞥一眼還在面壁的皇帝,傳音入密道:“我徒弟手下的兵馬更多!
原來他把魔主的位置傳給皇上是想借力使力,這倒不失為一個好主意,不過……
“以你我之能,尋個地方隱居,不成問題,沒必要搞這么大風波!彼是擔心中間出意外。
“但我們會被追緝一生,永遠無法走在陽光下,我不想你活得這么委屈!
“我無所謂!
“將來我們有了孩子呢?”
她愣住了。禍延子孫這種事她做不出來,所以……
“你說的對,遲早要面對的事,與其逃避,不如直接出手解決。”
“等京城的事了結后,我便上白蓮教提親。”
“我陪你一道去吧!”
“從沒見過大姑娘帶個男人回自己家提親的,你想做那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第一人?”有好處的事,他們一起分享,至于這等危險,還是他自己來妥當些。
“我若不去,恐怕你連圣主的面都見不到就陷入層層機關中,生死兩難了!
“怎么沒有人想到由朕來賜婚?”一個很哀怨的聲音自墻角傳來;噬蠚J點、半副鑾駕,這不止是光榮,更是一種無上保障。
司徒空和寒孺同時眼一亮,這確實是一個解圍妙招。
瞬間,兩人化成兩道飛箭似的,圍住皇帝左右。
“好徒弟,我的終身大事就交給你了,記得辦熱鬧些。”司徒空拍拍皇帝的肩。“今天嘛,累了一日,你早點歇息,明天雞鳴,咱們開始練武。”說完,他也不管皇帝的意愿,拉著寒孺找個地方,盡訴兩年相思去也。
而她則乘機搶回了面具,沒往臉上戴,但收進了腰包里。
墻角邊的皇帝氣苦!澳惝敳划斘沂蔷?”這么隨便、這么……瀟灑,那書上記載的恐怖嗜殺的魔教中人竟是這樣的嗎?
掏出懷里的令牌,他邊看,邊想著有關兩大幫派的種種謠傳。足可與白蓮教比肩的魔教,這樣一份龐大的勢力居然會落入他手中,雖暫時還不能全為他所用,但假以時日,也許他會成為大周第一個擺脫白蓮教制衡的皇帝。
多么讓人興奮的將來啊——一時間,他心湖生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