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親吻她,在她張唇欲要迎近,癡迷地逸出嘆息時,他卻故技重施地退開,偏不如她愿。
他在誘惑她。
拿自身作餌,誘得她心發軟、身子也跟著發軟,然后去承認連她自個兒都還懵懵懂懂的事兒。
“你要這么想,隨你了……”促喘著,因他可惡的挑弄而所求不滿,微惱,她干脆撲上他的身。
玉鐸元似乎早料到她會使這一招,她撲來,他張臂,先順勢往后倒,隨即將她合身摟緊,再一個翻滾,變成他將她壓在身下。
地上原有薄雪,但火堆周圍相當溫暖,雪融作水滲進土里,露出枯干的草根。
那張俯視她的男性面容似笑非笑,他眼睫原就密濃,此時更慵懶微斂,而底下那雙眼……未免“桃花”得過了分。
“是啊,我就喜愛你,長得這么秀色可餐的,我、我恨不得把你撕吞入——唔唔……唔……”
。
奔急般的心音,隨著徐長的呼息漸緩而下,他精勁平坦的胸膛終于回復尋常的起伏。
從她連飲那五碗酒,然后到終是不能支持而跌下馬背,他有種被人勒緊頸項、不能呼息的錯覺,心瞬間吊到嗓眼,隨時要從喉中蹦出一般。
她在護他。
不僅這一回,真要推敲,從她在楓林白蘆坡出現開始,便一直相護。
她的所作所為教人費疑猜,言語真假莫辨,好幾次惹他、逗他、刁難他,然,護衛的心態卻漸漸明顯,教他反覆沉吟、多方低回。
身為“玉家元主”,仰賴他生活的人多到數不清,從來都是他擔起照料族眾、為底下人排憂解難的責任,何時受誰保護?
如今有個豪情又刁鉆的女子,似大展飛翅的鵬鳥,直要將他護在羽翼下,這滋味在心頭盤攪,陌生而奇異,他難以厘清心緒,只覺得……與她這么走在一塊兒,也頗值得玩味。
人生聚散無常,這“走婚”或者是最適合他倆的方式,一切順其自然……
在火堆邊纏綿過一回后,他抱她避進羊皮帳內。
兩具年輕的身軀仍四肢交纏,裹在舊毯子里相互取暖。
她的發八成是因為常常綁作麻花辮子,雖披散開來,發絲仍微微鬈著,尤其是翹翹的發尾,那弧度相當俏皮可人。
他曉得她并未睡去,因她的指尖還有一下、沒一下地畫著他的胸肌,畫得他也同樣不能合眼沉睡。
假咳了咳,他深呼息,忽而道:“那年遇你……是我離家后的第三個年頭,帶著一把老月琴,拎著破舊包袱,走南闖北,四處游歷……”
喑啞話音一出,伏在他胸前的人兒似乎大為驚愕,忙把半掩在毯子里的小臉高高仰起。
他覷見她瞠亮的清眸,連朱潤唇瓣都不自覺張作一個小圓,心里不禁好笑。
“真如你說的,身邊若無盤纏,我就溜進客棧、飯館,或直接蹲在街角,邊彈琴唱詞,敘述一個又一個悲慘的故事,賺幾個施舍錢。曾經有個失明的老乞兒聽過我的琴后,便執意收我作徒弟,把一身琴藝全教給我,靠著這技能,也讓我流浪三個年頭,沒餓死!
石云秋越聽越傻,怔望著他好半晌,全然無法想像他“流浪”的模樣。
“你……你為什么好好的玉家不待,四處跑?你這么做,家里人不擔心嗎?”
他唇微勾。“因澄佛那身不尋常的能力,讓他不方便出面管理族中之務,所以我雖非嫡系子弟,但很早就被選出、準備未來要接管玉家。澄佛比我可憐,自小,他便無法控制異能,鬧得整個玉家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直到稍長后,他開始學呼息吐納的氣法,才漸漸引異能為己用!
“但你藏得很好,掩過眾人耳目,你的能力與玉澄佛不同!笔魄锏偷,臉容前所未有的認真。
“族中人不知情,所以他們選了我!彼嘈α诵!盀榻诱朴窦遥覐男W的東西比旁人多出十倍不止,想玩沒得玩,想退縮不能退縮。十五歲那年,我蠻性一使,拎著老月琴要去流浪天涯,整整在外頭晃了三年!
“啊?!”妙目又瞪圓了。
“很怪嗎?”
石云秋低唔了聲!啊瓫]想到你會如此沖動!
“不是沖動,我想很久了。想早早去看山看水,就怕自己命太短,終究看不到夢中的天地!
他嗓音徐柔,但不知為何,她卻渾身一顫。
“你是……什么意思?”
沉靜的氣味在小帳里流轉,僅兩人淺淺的呼息聲相交。
玉鐸元忍不住撥弄她頰畔的發絲,在指間慢條斯理地纏繞,淡淡道:“我爹三十歲不到就過世了,暴斃而亡,找不出原因,他同樣擁有這種不可思議的能力。我小時聽爹提過,祖父一樣擁有異能,亦是僅活到二十多歲……我們這一支旁系子孫,尤其是男丁,命長的不多。”略頓!拔蚁搿且驗檎俪瞿巧肀」,使用它會對自身造成耗損,使用得越多,耗損便越快吧。除了這個可能,我想不出暴斃的理由!
腦頂硬生生挨了一記似的,石云秋耳中鳴鳴,腦子里思緒萬千。
她還以為,他隱瞞一身能耐,只為免除眾人爭奪的麻煩。
唇幾回掀合,她試過再試過,費盡氣力才澀澀擠出話——
“可是你、你已經活過三十了呀!你們玉家也真怪,要是你命不長,干嘛選你當什么‘玉家元主’?你少騙人了!”
他靜望她,輕捏她玉潤的下巴,神情寧和。
“我這一輩的玉家子弟共一十五人,挑出其中八人栽培。我的能力并非最強,但年歲確實最長,即便我不在了,‘玉家元主’永遠都在。”
石云秋咬唇,眸底興起前所未有的執拗,一會兒才勉強出聲。
“總之你活過三十了,還有下一個三十,下下一個三十,你這一支旁系命長的不多,你、你偏偏就是命長的那一個!我……我……”喉頭突然一梗,噎噎的,害她沒法把話嚷完,真氣。
玉鐸元被她脹紅的臉蛋嚇了一跳。
石云秋不只紅了臉,連眼眶都紅了。
她硬要撇開頭,男人的長指驀地扣緊她下顎,不教她閃避。
火大了!
這算什么?!
“王八蛋!我做牛做馬、好不容易才得到你這塊上等肉,都還沒啃個盡興、玩個痛快,你敢給我死,還有沒有江湖道義?!”一股氣沖出胸房、沖開喉嚨,她喊著,沒察覺那股氣沖出兩眸,竟化作珠淚。
她更怒,捶他胸膛一拳。
“你敢死,我就去刨你玉家墳頭,把你祖宗十八代的尸骨全給挖出來鞭尸!玉鐸元,我說到做到!再有,咱兩幫人馬合作的事立即告吹,你玉家永遠也別想走通西南域外,別想!”
玉鐸元左胸劇撼,不是因她要脅的言語,而是她止也難止的淚串。
她在哭……
淚如泉涌。
“石云秋……”低喚,他不禁翻身再次壓住她,雙臂壓住她耳畔的烏絲,在幽暗中一瞬也不瞬地凝注那雙倔強的濕眸。
“王八蛋——”她還要罵。
他嘆氣,竟是笑了,俊瞳足能勾人魂,熱唇煨在她嘴邊低問:“即便如此,你還要跟我這個王八蛋‘走婚’、懷我的孩子嗎?”
“是我的孩子……”聲嗓有些破碎,她張嘴咬人,柔身卻已挺向他。
他喉中滾出野獸般的粗喘,欲望脹熱,一下子便尋到那交合處,沾染濕潤,跌進蜜暖暖的所在,充實了她。
“是我們的孩子……我們的……”他把話密密吐進她的檀口里。
“玉鐸元……”
于是,落在湖原的這個小小洼地,春提前來訪了,羊皮小帳里人影纏綿,風去了很遠的地方,把雪也吹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