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在這家昂貴的西餐廳里,古典音樂輕柔地自四方傳出,段景晟和言雪彤坐在視野最好的位子上。
看著窗外的霓虹燈影,與往來的車聲熱鬧應和,言雪彤的心頭卻豢上一層愁慘霧。就是這家餐廳,這個位子,還有這個時段,范孟文帶給她慶生的驚喜,那時還沒有任何感情糾葛的煩惱,多好!多開心!
“你跟范盂文很久沒見面了吧?”段景晟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言雪彤冷然地看著他,沒有答腔。
想起她與范孟文曾親密走在一起的情景,段景晟的心口泛起隱隱的躁郁,雖然明白他們的關系單純,他仍下意識要確定范孟文在她心中的地位。
“想知道他的近況嗎?”段景晟忍住胸中莫名的不快,平靜地問。
“就算想知道,我也不會問你。”言雪彤冷冷地回道,心里卻涌上一股酸酸的感覺。段景晟今晚帶她來這里,也一定曾帶水葒來過,下回又是誰會坐在她的位子上?
她的心事雖沒定在臉上,但一閃而逝的黯然卻沒逃過段景晟的眼光。
可惡!她果然在想范孟文!段景晟頓感胸口一陣撕裂的痛,原來她所謂的“謠言”、“學長”都是另有含意,而他卻誤以為她與范盂文之問關系單純,
但現在太遲了,即使范孟文要跟他討回言雪彤,即使言雪彤想回到范孟文身邊,他也不會讓步,因為言雪彤已經屬于他的了!
“段董,”經理恭敬地走到桌旁,“您要看的帳冊已經整理好了,請移駕到辦公室!
段景晟下意識朝言雪彤瞟了一眼,見她毫無反應地凝視窗外,煩躁地將餐巾扔在桌上,起身與經理一起走向辦公室。
從段景晟倏然起身的動作,言雪彤感覺到他的不耐煩,心不禁一沉,有她在,他就煩躁。驀地,她驚駭得渾身一震,昏了頭嗎?怎會因段景晟而感傷?她應該恨他才是呀!
唉,好悶!或許外面的空氣會讓她好過些,她想到這里,便站起身來,費力地走向大門。
奇怪,她又不抽煙,為什么要走出去?在走進辦公室前,段景晟不自覺朝言雪彤看了一眼,卻訝異地看到她拖著尚未痊愈的腳踝,緩緩地瞳出餐廳大門,隨即招來一位侍都悄悄跟過去注意著。
跛著腳還要往外跑,真是莽撞!他強抑住心疼,暗暗低罵。
大門與電梯之間裝潢舒適的回廊是吸煙區,言雪彤走出來時,空無一人,她走到窗臺邊,幽幽地望向黑沉沉的夜空,思緒不覺紛亂地飛著。
不知段景晨是否曾擁著水葒在這里看夜景?忽然,她的心一驚,段景晟跟水葒如何都與她無關呀!自己是哪根筋不對?
“我恨段景晟!”她像是要對自己催眠似地喃喃輕念,“我恨……”
一個陡然出現在玻璃窗上的人影令她反射性地回頭,看到對方手中亮晃晃的水果刀,不由倒抽了口寒氣。
水葒?是她看錯了嗎?眼前臉色蒼白、神情憔悴的女子人是向來艷光四射、美麗動人的名模水葒?”
“你……”水葒眼神渙散,搖搖欲墜地走到言雪彤面前,含混不清地開口,“你就是段景晟的新歡?不怎么樣嘛!”
從那模糊的語音里,言雪彤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心不禁像塊大石般沉重吊起,想要說話,聲音卻卡在喉嚨出不來。
“是你為了要得到段景晟……”水葒一面著言雪彤的頭發.一面哈著酒氣說:“把我以前的事……偷偷泄漏給那些八卦雜志……卑鄙的女人!”
言雪彤吃痛地悶哼一聲,連忙伸手護住被拉扯的頭發,想起在報上看過有關水葒曾整容墮胎的新聞,駭異頓時攏上心頭。她對水葒根本一無所知,但酒醉的水葒卻不分青紅皂白地將罪名冠在她頭上。
“不敢承認是嗎?”水葒直直盯視著她的臉,手中的水果刀在兩人之間危險地晃著,“是你怕我搶回段景晟……所以先害我……身敗名裂……”
“不是我。”言雪彤終于咽下心頭的惶恐,從喉嚨中擠出話來,“我根本不知道你的過去——”
“說謊!”水葒打斷她的話,渙散的眼睛陡然憤怒地大睜,刀尖堪堪擦過言雪彤粉嫩的臉頰,“不是你會是誰?你跟段景晟說了多少我的壞話?你哪一點比得上我?在他交往的女人中,我是最久的……”
言雪彤驟然想起邱姐曾說過水葒會敗得很慘,因為有她替段景晟收拾殘局,難道是邱姐……不!這太殘忍了!
只聽酒醉的水葒越說越激動,“既然你害我這樣,我也不會讓你好過!闭f著,她畢刀朝言雪彤的臉部劃去。
言雪彤本能地尖叫一聲,反射性地推開水葒。臉蛋逃壺了一劫,但水果刀卻劃過她的發梢和肩頭。
“別跑!”
言雪彤一瘸一瘸地往前跑,持刀的水葒迅速追了上去,舉手又是一刀。
“不好了!”奉命暗地注意言雪彤的侍都慌張地沖進辦公室,“外面……水葒拿刀……言……言小姐她……”
水葒?拿刀?不等侍者把話說完,段景晟已經有不好的預感,連忙起身,朝吸煙區沖去。
一聲求救的尖叫隔著門陡然傳來,段景晨頓時感到血液凍結,那是言雪彤的聲音!
他顧不得吩咐經理穩住好奇的顧客,連忙加快腳步,奔到聲音的來處。
只見趴倒在地上的言雪彤整個背部血跡斑斑,陷入半瘋狂狀態的水葒猛扯她的頭發,揮舞著手中的水果刀,眼看就要朝言雪彤的臉上劃去了。
“水葒!”
這聲低喝,及時制止了水葒刺下的動作,她抬頭一看,見是段景晟站在面前,她不禁手一松,水果刀頓時掉落地上。
“你……你看!”神智仍不清醒的水葒硬抱起言雪彤發絲散亂的頭,將自己的臉挨過去,“我……我哪一點輸她?”
段景晟沉下臉,走過去一把將水葒拉起,硬推到墻上的大鏡前,“看看你現在頹廢成這個樣子,連乞丐都比你強!”
水葒當下尖叫起來,轉身哭打著段景晟,“都是你害的!你害得我一文不名!害得我一無所有!”
段景晟卻將情緒激動的水葒一推,“如果你要讓記者拍下你現在的模樣,盡管再鬧下去!
“不!水葒終于悲哀地掩面而泣。
他卻不為所動地冷哼一聲,隨即走到言雪彤身旁,將她輕輕扶起,當下想也不想地脫下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撐著點!”他不自覺地柔聲說:“我馬上叫救護車!
言雪彤卻猛推開他,費力地開口,“我……我不要救護車!”
“可是你的傷……”見她臉色蒼白,段景晟的心被扭絞似地疼痛起來。
“我……我不要上報……”她勉強搖著頭說。
原來她所掛心的不是背上的傷,而是救護車將會引來警覺性高的記者,然后上報的連鎖反應。段景晟看在眼里不覺心一緊,但見她虛弱地喘息著,眼中猶有余悸,連說話都很困難,適才稍減的怒氣又高漲起來。
“水葒,你持刀傷人,這個官司你吃定了。”段景晟將言雪彤抱起來,盛怒地警告仍不斷抽泣的水葒。
“不!不要!”水葒的理智似乎被嚇醒了,隨即撲上前去哀求。
可是段景晟卻不看她一眼地閃開,轉身對久候一旁的經理囑咐了幾句,便抱著言雪彤快步離去,把仍哭泣不已的水葒留給經理去處理。
“老劉,到最近的醫院!
一上車,段景晟便心急地吩咐司機,因為盡管隔著層外套,他可以清楚感覺言雪彤血液的濕濡,而且她的臉色也越見蒼白了。
“可惡!”段景晟咬牙低語,“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水葒那個瘋女人!”
“別……別告她!币性谒麘牙锏难匝┩撊醯亻_口。
“這是我的事,你別管!彼麤Q然地說著,下意識將她擁緊。
“受傷的……是我……”她費力地出聲,“我不……不告她……”
段景晟頓時語塞,半晌才開口,“這事我會處理,你只管替自己留一口氣!
言雪彤嘆了口氣,沒再說話,背上的傷像火在燒般地痛著,不知怎么搞的,心卻沒來由地輕顫著。
不是說對段景晟恨之入骨嗎?然而這樣披裹著帶有他體溫的外套,這樣偎靠著他的胸膛,盡管耳邊仍回蕩著他兇霸的聲調,她卻無法形容這份溫暖安全的感覺。
不!她隨即否定了這份溫柔的感覺,他隨時會厭棄她,而她應該要恨他。
當段景晟把言雪彤安置在床上時,已經是深夜了。
“醫生說你的傷口幸好不深,”他讓她趴在床上,以她看見的心疼與遺撼注視她背上的紗布,那平滑的背上起碼有六七道傷口,“不過這疤痕就……”
“看這些疤痕不順眼,你大可馬上把我棄之如敝屐,我反而會感激你!彼幌氲剿嚻鄳K的下場,就止不住心悸。
這話在段景晟聽來可極不受用,只見他彎下身子,惡意地在她背上的傷口上摁了摁,言雪彤痛得喊出聲。
“別以為你受了傷就能逞口舌之快!”他在她耳邊警告著,“要什么時候一腳踢開你,由我決定,明白嗎?”
他沒聽到言雪彤回答,卻訝異地看見她墜落在枕頭上的淚水。
“為什么要讓像水葒那樣的女人為你心碎?”她嗚咽地質問,“你何德何能?”
段景晟一怔,女人為他心碎?這是他從沒去思考過的問題,一世發生得很自然,仿佛天經地義,但在言雪彤淚水的質問睛,成為隱于無形的控訴。
不過,他可不會為指點小小的質詢而良心不安。
“為什么不想想,更有不少女人曾因為我而名利雙收?”他看著她后頸細軟的發絲,忍不住俯下頭,用唇去感覺,“再說,你不是水葒,你會為我心啐嗎?”
“唔……”那不經意的撫弄令她不覺微合起眼,默許地承受著。
葛地,他唐突起身,適才她驟來的低吟竟無端端撩起他體內的欲念,無法相信就這樣看著她趴躺在床上,被繃帶纏得活像半個木乃伊,竟還能強烈挑起他的原始情欲,這太沒道理了。
段景晟不由得暗自嘆息,他是要她,但絕不是現在。
在他離開房間以前,言雪彤輕喊住他,“放了水葒!
“我自有處理的方式,不用你多嘴過問。”
盡管嘴上說得強硬,段景晟看見她眼神中的祈求,心里當下決定把水葒的事擱置一旁。
言雪彤背上的傷挨了不少縫針,卻好得很快,邱小姐的照顧功不可沒。
這天,邱小姐為她拆線后的傷口敷上藥膏,“傷痛恨的顏色很淡呢。”
“要謝謝你每天燉的魚湯。”言雪彤趴在床上心像感激,輕聲地說。
“我只是奉命行事罷了!鼻裥〗懵柭柤绲。
“你也真辛苦。”不過想起在幕后主控的人是段景晟,言雪彤感激的心就蒙上一層陰影!耙@樣伺候段景晟身邊的每個女人!
“我可是被高薪聘用的喲!”邱小姐笑著回道,“其實我的工作多是替董事長訂位買票,規劃行程,當然還包括解決像水葒那種桃色紛爭,董事長不想把時間花在這類私事上!
果真是邱姐!一時問,言雪彤不知該如何感想,不知道現在水葒怎么樣了?
她輕嘆一聲,轉頭看到窗外陽光燦爛,“邱姐,我們出去走走,好不好?”
一個鐘頭后,她們坐在一家舒適安靜的咖啡館。
“讓你像保姆一樣照顧我,我很過意不去!毖匝┩丝诨ú璧。
邱小姐笑了笑,正要回答,皮包里的傳呼機卻發出一陣尖響。
“我去打個電話!彼戳讼聜骱魴C,便起在走向柜臺。
不用想言雪彤也知道是段景晟在傳呼邱姐,她不禁悲哀地低嘆了口氣,她是籠中鳥,連出來透氣都逃不開段景晟的掌控。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從窗外走過,言雪彤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地沖出去,直直追向那個背影。
“盂……孟文!”她急急地叫喚。
對方猛地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果然是范孟文!
在這樣的情況下遇到言雪彤,他也感到意外,但他卻冷淡轉身,繼續往前走。
“孟文!”言雪彤心急地追上去,“難道你真打算一輩子都不理我?”
范孟文再次停住腳步,偏頭看著她,怨懟的眼神中仍透著往昔的情誼,但聲音卻是冷淡而遙遠。
“理不理你的差別在哪里?我看不出來!
言雪彤聽了不禁心如刀割,“難道我們就不能恢復像以前那樣的友誼嗎?”
“我這是怎樣的友誼?”他躁怒地質問她,“我一直以你男朋友自居,在我付出那么多之后,你才說當我是哥哥,你想要我怎么做?”
“我……就算我辜負你的感情,可是我始終在乎我閃之間深厚地情誼,始終在乎你呀!這不是情人的感覺可以比的呀!”言雪彤誠摯地說。
范孟文不屑地撇撇嘴,“說得真冠冕堂皇,聽說你搬出來住了,是搬到段景晟的地方吧?”
言雪彤說不出口,范盂文看出她的默認,冷哼了一聲。
“我算是看清你嫌貧愛富的真面目了!闭f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
“不!孟文,我不是……”
言雪彤往前追了幾步,一陣掙不開的無力感徹底瓦解了她對這份純潔友誼的堅定,難道男女間只有愛情,不能有友情嗎?為什么?
她失神地看著范孟文消失在遠處的背影,無憂的往昔在腦海悲傷地上演,淚不為這份挽不回的情誼哀悼地流著,心也為這追不舊的純真在凄涼地痛著。
“雪彤!”
邱小姐打完電話,見位子上沒人,連忙付了帳走出來,見言雪彤怔立在遠處,才松了一口氣走上前去,卻吃驚地看見她臉上掛著兩行情淚。
“怎么了?背在痛嗎?”她不禁關心地問。
“是……”言雪彤抬眼望向她,反射性地壓下欲訴的情傷,“沒什幺!
“真的?”見言雪彤垂著頸點頭,邱小姐雖然不相信她的話。但也不好多說什么!昂冒,我們得回去了,晚上你要陪董事長參加一個酒會。
當段景晟攜著言雪丹出現在賓客云集的開幕酒會時,如預料般地亮起閃閃的鎂光燈,滿懷愁緒的言雪彤意外地沒有逃避記者的拍照。
她是什么時候學乖了?段景晟對她不避諱鎂光燈的態度有些訝然,但卻沒有勝利的快感,因為言雪彤今晚的過分合作,令他感到詭異。
但是接踵而來必須應付的應酬與寒喧分了他的心神,沒有空余的時問去研究言雪彤與平常有異的乖順,再者,他也沒有為女人花費這種心思的習慣。
然而,言雪彤今晚的行徑實在太古怪了。向來滴酒不沾的她在段景晟來得及阻止前,已不知喝下多少杯香檳。
“你過來!倍尉瓣晌Ⅴ酒鹈,不著痕跡地拿開她手中的香檳,“有位電影導演想認識你,有沒有興趣?”
“好。 彼椭鹛鹨恍,“他在哪里?”
面對突來的盈盈眼波與無邪甜笑,段景晟不覺屏住氣息,這是言雪彤第一次對他展露笑靨。
“這位是馬導演,言雪彤!彼敛粺嶂械亟榻B著。
段景晟非有意安排這樣的會面,明白言雪彤極不愿曝光的心理,他有十成的把握她會嚴詞拒絕,這么做純粹是逗弄她的樂趣所致。因此當意識醺然的她爽快答應時,他不禁有點尷尬與不悅,但她陡然靠過來的重大,卻引得他一陣心動。
“你好,幸會。”
言雪彤已經醉得站不太穩,只見她上半身全倚在段景晟的膀臂上,笑吟吟地對那位馬導演伸出柔若無骨的纖手,酡紅的臉頰有如一共傍樹而生的小花,教人想伸手呵護。
談笑間,她斜靠著段景晟,含醉的甜笑卻盈盈飄向對方。段景晟見情況不對,隨即借詞半推半擁地帶她離去,一方面是她醉得莫名其妙,另一方面是他不想讓其他男人認識言雪彤,至少在這約定的六個月期間內,她就是屬于他的。
“你到底喝了多少杯香檳?”他氣呼呼的連拉帶抱才將她弄進車內。
“一杯、兩杯、三杯……”言雪彤逕自扳起指頭數了起來。
看著她天真地扳數著指頭,喃喃自語,段景晟不禁輕笑出聲,先前的惱怒頓時消失無蹤,將視線轉向車窗外閃過的街景。
驀地,一個重物倚在他的肩臂上令他回過神來,發現言雪彤斜倚著他睡著了。他順勢將她攬近,讓她靠在腿上,睡得更安穩。
街燈透過車窗照了進來,在昏黃的光線下,段景晟輕撫了那安詳寧謐的睡容,心中不覺泛起一片祥和,沒有發現這是他心靈深處首次出現的寧靜。
好不容易回到頂樓的住所,段景晟吃力地打開門鎖,卻舍不得放下懷中熟睡的言雪彤,讓她寧靜地倚在自己的胸膛,這才是他真正擁有她的真實感覺。
他抱著她走到樓上的房間,將她輕輕放在床上,見已被睡意征服的她本能地拉扯著身上的束縛,他立刻替她拉開晚宴服上的拉鏈。
當他的眼光落在她的后背時,不禁怔怔地伸手輕撫,背上的傷口已恢復原來的平滑,只留下幾道淡淡的玫瑰色傷痕。
回想當時她受傷的那一幕,他的心不由得被狠狠一擰,當下不假思索俯下身,虔誠親吻著這些為他受苦的痕跡。他的手扶著她纖細的腰肢,隨著忘情的雙唇緩緩往上游移。
“唔……”那溫柔的撫觸讓言雪彤似睡似醒地輕嘆著。
聽著那帶著夢幻的嘆息,段景晟更是深沉地撫吻著她細致的后頸,飄香的鬢腮,粉嫩的臉頰,然后忍不住扳過她的肩頭,將盛滿情欲的眸光望入她半睜的醉瞳,在那醉意醺人的盈盈的眼波中,他想他也醉了。
“我要你!”他把額頭靠在她的額上,輕輕摩娑著,沙啞地開口。“現在!”
她仍是一臉醉酒的笑意,沒有回答,任由他褪去彼此的衣衫。
是段景晟嗎?言雪彤半睜著視線模糊的眼眸,酒意未醒地自問。她好像嗅到一絲古龍水的淡香,那是他霸氣的味道,也是將她的心擰痛的味道。她不愿面對是否在意他的事實,卻已無法否認他會令她心痛,甚至心碎的恐懼。
此刻游移在她肌膚上的溫熱是如此輕柔,輕柔得教她的心都要融化了,就偈好久以前他猝然奪去她初吻的剎那,那有著真心溫柔的瞬間感覺。
是夢嗎?她朦朧地感覺到唇上帶電的溫熱,酥麻她醺然的神經,酥麻她帶醉的心跳,挑引著她本能的回應,令她無可抗拒。
是夢吧!她昏醉地想,只有在夢里,段景晟才會如此溫柔,如此真心地待她。
當段景晟的唇輕觸到她時,欣喜地感覺到了她的回應。他再次將唇覆上,靈活的舌尖滑過她微啟的牙關,撩撥著她的情欲,淺嘗著她舌尖上的酒香。
隨著他高漲的情欲,他似夢似醉地回應著,段景晟來不及感受那份意外的驚喜,便已深深墜入更熱烈的甜美,此時此刻,他感覺言雪彤完全是屬于他的。
“你是我的!”在激情中,他癡狂地在她耳畔低喊,“雪彤……你是我的!”
是段景晟在她耳邊低語嗎?言雪彤無力地迎承著他狂烈的溫柔,卻不敢確定,想睜開眼證明段景晟的真實,卻朦朧地看見范孟文站在不遠處。
我算是看清你嫌貧愛富的真面目了。她好像聽到范孟文鄙夷的聲音。
不!她不是!言雪彤的意識閃過不清醒的驚悸,她不要摯愛如兄長的范孟文如此誤會她!她要跟他解釋。
“孟文……”隨著意識的昏亂,言雪彤不自覺含混地低喚。
段景晟卻聽得真確,頓時臉色陰郁地一沉,心如冰似地凍結住,夾雜著挫敗和羞辱的怒火也在瞬間燃燒起來。
她跟范孟文的關系果然不單純!否則怎會在這個時候喚起范孟文的名字?可惡的女人!她把他段景晟當成什么?他可不是范孟文的替身!
“你剛剛在叫誰?”他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下顎,聲音冷沉地問。
然而言雪彤并沒有回答他,厚重的夢魘壟斷了她的意識,壟斷了她的知覺。
見那無神的眼眸似在看他,又似沒在看他,段景晟怒意更盛,當下狂暴地搖撼著她的雙肩,“不許你在我面前叫別人的名字,你聽到沒有?”
言雪彤沒有反抗,也沒有點頭,半昏睡的她只是渙散地看著他,卻另有一份誘引人心慵懶的嫵媚。
她的醉容令段景晟的心頭泛起陣陣透著懊悔的疼惜,她醉得可能連身在何處都不曉得,怎會回答他的話?粗菋擅牡娜蓊仯俅螑蹜z地俯下身,輕撫她酡紅未褪的臉龐,吻了吻好民仍舊微啟的唇瓣。
“不準你用這種神情看別人,知道嗎?”他一面吻著她柔軟的唇瓣,一面霸道地命令著,“不準你提起范孟文!你的心只能想著我,聽到了沒?”
是段景晟!她意識掌握不住他的命令,卻聽清楚了他的聲音,范孟文的影像頓時消失了。她醺醉地感覺到段景晟身上的蠻強霸氣,似乎在陳述他對她的占有權,她該奮力抗拒不是嗎?但是她的身體不想,心魂也不想。
如果他只在夢里才對她如此溫柔,那么就教她永遠別醒吧!她意識迷亂地想著,身體卻本能地回應著他的索求。
她甜蜜的回應誘引了他的情欲再次高揚,這回他健壯的體魄與她柔嫩的嬌軀貼合得更緊密,她熱烈的配合教他更是意亂情迷,但是他卻沒有絲毫把握她的心里有他。
“聽好,你是我的!知道嗎?你只能是我的!”他在耳邊霸氣地命令。
言雪彤想回答,但范孟文鄙視的影像又猝然出現在她朦朧的意識中,為什么范孟文譴責的神情總出現在激情過后?難道這是她對范孟文的歉疚所致?
此時此刻的言雪彤不知道,也無法思考,困擾似乎也不甚重要。
“孟……文……”這不是她想說出的話,更不曉得自己已模糊喚出。
但是卻足以讓段景晟原本充滿熱烈情欲的眼神一凝,轉為森寒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