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月光的晚上,只有星星點綴在墨黑的夜空上。
映雨掛上電話,結束和汪景曜的對話,兩人在通話中約好門診,他執意空出時間陪她去看心理醫生,找回屬於過去的那份記憶。
她知道背著牧大哥去看心理醫生,若是讓他發現,他肯定會不高興。但她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想要知道那份被她強迫選擇遺忘的過去,究竟藏著什么樣的秘密,抑或僅是單純車禍的後遺癥?
她更想知道他們兩人的過去有著什么樣的交集,為什么牧大哥愿意接受父親的托付而承擔照顧她的責任呢?
她趿著拖鞋,走到廚房倒了杯水,見到書房的燈還亮著,於是又泡了杯熱可可,然後來到書房前輕敲門板。
“牧大哥,我幫你泡了杯熱可可——”沒聽到回應,她悄聲走進書房內,將熱可可放在書桌上,看見瞿牧懷疲憊地坐在沙發上,雙眸緊閉,企劃案掉在地上。
她彎下腰,拾起卷夾,瞄了一下,那是有關“亞瑟科技”與“齊亞科技”的合并計劃案,除了將舉行媒體記者招待會,也會在“西爾飯店”舉辦派對。
派對啊……不曉得牧大哥會不會找她當女伴?
她小心地將散落一地的資料重新排放整齊,看到茶幾上放著一個空酒杯,又瞧見他即使在睡眠中仍是緊蹙著的眉頭。
牧大哥在煩惱些什么事嗎?
映雨忍不住傾身靠近他,輕輕地撥開他額前的發絲,柔情似水的眼眸在他臉上流轉,悄悄地低首,吻住他性感的薄唇。
一下下就好……
她好想好想親近他,想用溫柔敲碎他堅硬的心墻,想走進他的世界,分擔他的喜怒哀樂。
他好聞的男性味道充斥在她的唇中,正當她想退開來吋,一股蠻橫的力量瞬間將她禁錮住。
她不知所措地靠向他的胸膛,閉上眼睫,感覺到他火熱的舌,輾轉地、纏綿地探人她的口中,汲取她的呼息與芳甜。
她觸到他的舌尖,伏特加的氣味熾烈地撲來,令她感覺暈眩,被動地任憑他將她壓覆在身下,灼熱的吻經過唇辦、耳垂,最後落在她敏感的頸窩上。想愛他的渴望,讓她心甘情愿成為他的俘虜,放縱自己去感受他的熱情。
映雨有些意亂心慌,感覺到他熱情的大掌撩起她的裙擺,滑向她的大腿……天啊,牧大哥喝醉了嗎?瞿牧懷有點困、有點醉,朦朧間,他作了一個美夢,仿佛回到了在曼哈頓的時光,他與映雨正甜蜜地享受新婚生活。
親吻的甜美悸動蔓延開來,撩撥他潛藏在體內的情火,令他貪婪地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啃咬著她細致的肌膚。
她的吻、她的氣息,一切都是那么真實,讓他好想將她緊緊地揉進身體里:永遠不放開……
“我好想你……”瞿牧懷低喃著,帶著幾分醉意,讓他以為置身在夢境里。
我好想你……
映雨愣住,他在想念誰?那個送給他缺了一塊拼圖的人馮?牧大哥是不是喝醉了,所以把她當成其他女人的替身?
“牧大哥……”映雨喚著他的名字,輕輕推開他偉岸的身軀。
一句“牧大哥”將瞿牧懷的思緒從紛亂的夢境拉回現實,也讓他的酒意醒了泰半。
看到她迷蒙的水眸、被吻腫的紅唇,以及被扯開來的衣襟,瞿牧懷火速地從沙發上彈坐起身,懊惱地揉著抽痛的太陽穴。
“該死的……”他忍不住低咒,責怪自己的沖動。他怎么能對她做這種事呢?她已經不是他的妻子,就算他再愛她,也必須壓抑住想要她的渴望,不能逾越界線。
映雨緩緩地從沙發上坐起來,重新扣好被解開的鈕扣,白皙的頸項還留著被他熱吻過的痕跡。
“映雨,對不起,我喝多了……”他狼狽地站起身,自責地向她道歉!耙葬岵粫儆羞@種事情發生了!
“牧大哥……”她捆住他的手腕,鼓起勇氣,輕聲地說:“我喜歡你……”
瞿牧懷背對著她,心里種種復雜的情緒全被濃烈的歉疚取代——這個世界上誰都能愛她,唯獨他沒有資格。
他曾經殘忍地傷透了她的心,讓她失去太多太多,他不敢想像如果再一次接受她的感情,等到她想起一切,是否會讓她的心再碎一次。
他永遠都忘不了她絕望痛苦的表情,仿佛是一根刺,釘住了他的心,時時刻刻提醒他所犯下的錯。
映雨站起身,試探地從身後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向他的背,渴求地問:“牧大哥,我可以喜歡你嗎?”
她真的很想很想愛他,想抹去他眉宇間的煩憂,想填補他寂寞的心,想永遠陪在他的身邊,就算什么都不做,只是肩并肩坐在沙發上看無聊的綜藝節目,也會覺得幸福。
瞿牧懷的心狠狠地揪住,疏離地撥開她的手。
“映雨,我剛才喝醉了,所以行為有點失控,做出腧矩的事,如果因此讓你產生錯覺,我很抱歉……”
映雨鼓起勇氣走到他的面前,瑩亮的水眸柔柔地望向他。
“牧大哥,我只想知道我可以喜歡你嗎?不是一個妹妹對哥哥的依賴,而是一種女人對男人的感情……”
“不可以!”他斷然拒絕。
一想到她沉痛落淚的表情,他就心痛如刀割。上一次愛上他,她幾乎為他流了一千滴眼淚,最後換得的卻是一顆破碎的心。
這一次,他不能再讓她愛上他,不能讓悲劇再重演一次。
他突如其來的激動音量震住了她,臉上還狼狽地掛著一抹討好的笑容!盀槭裁床恍?”她不死心地追問。
是因為他的心太擁擠,沒有她的容身之處嗎?
還是她襯不上他?
瞿牧懷難堪地別開臉,沒有勇氣看向她失望的臉龐!耙驗槲也贿m合你,你應該去喜歡其他適合你的人!
“我們沒有交往過,你怎么知道我們不適合呢?”映雨定定地凝視著他,固執地反問。
“有些事不必試,就知道結果……”他按捺想吻住她倔強小嘴的沖動,深邃的眼眸中掩藏了澎湃的情感。
這傻丫頭忘記了愛上他的後果,然而他卻記得那殘忍的代價……
“不公平!”她擰起眉反駁,被他閃躲的態度激起倔強與不甘心!澳链蟾纾@對我一點都不公平,你甚至沒給我機會,連努力都不曾——”
“江映雨,你不可以喜歡我!彼滟卮驍嗨脑。
“如果我說我已經喜歡你了呢?”映雨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走到他的面前,忽然環住他的腰,低聲地告白。“牧大哥,我受傷後睜開眼睛第一個看見的人是你……在我喪失記憶之後,你是這個世界上跟我最親近的人……準許我喜歡你好嗎?”她放下尊嚴,卑微地懇求著。她想愛他,這份感情早已在她心里扎根,就像向日葵渴望陽光的呵護,蝴蝶貪戀花朵的甜蜜。唯有他才懂得她的不安,只有他的溫柔才能鎮定她凄惶無助的心。
雖然汪景曜也喜歡她、也對她好,常常說冷笑話逗她開心,可是她要的人不是他,只有瞿牧懷能讓她心動。
她的告白令瞿牧懷心痛如刀割,強忍住想擁她人懷的渴望,冷漠地推開她!坝秤,如果我的關心讓你產生錯覺,我很抱歉……”
她急急地打斷他的話!拔沂菃适в洃,不是失去理智,我分辨得出來自己內心的感覺……我是真的喜歡你,牧大哥——”
“映雨!”他怒聲低吼,制止她的告白,仿佛這樣就能阻擋她對他的感情。
她咬著下唇,眼眸中蘊起難堪的淚光。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我照顧你、對你好,是因為受你父親所托,并沒有夾雜其他的情愫。”他情愿讓她現在討厭他,也不忍讓她那雙瑩亮的眼睛再一次被痛楚所淹沒。
她難受地低下頭,連注視他的勇氣都沒有了。
“夜深了,你的身體剛康復,該回去睡覺了!宾哪翍巡蝗炭此淠纳袂,背對著她下逐客令。
映雨聽懂他話里的意思,匆匆地跨離書房,在掩上門板那瞬間,淚水無聲地濡濕丁她的眼睫……
夜店里,天花板上裝綴著五光十色的燈光流泄出墮落的氣息,DJ播放著傭懶迷幻的電音舞曲,騷動舞池里男男女女的靈魂,個個擺動肢體,隨著音樂而律動。
昏暗的包廂內,映雨穿著一襲露肩洋裝,合身的剪裁露出一雙修長的美腿。
她坐在沙發上,隔著瑩亮的水晶珠簾,無精打采地看著在舞池中熱舞狂歡的人潮。
為什么身處在喧囂的人群里,她非但沒有感染周圍快樂的氣息,甚至覺得好寂寞?
這半個月來,瞿牧懷對她好冷淡,像是有意漠視她的存在,令她十分難受。
“嗨!”衛達熙端了一杯酒,晃到她的身邊,咧嘴笑道:“失憶少女,本大帥哥有沒有機會請你跳一支舞?”
衛達熙是汪景曜的表弟,又剛好在復健科實習,加上他開朗的個性容易跟別人打成一片,久而久之,兩人竟也變成無話不談的朋友。
不同於汪景曜給她的感情負擔,她跟衛達熙之間的感情像哥兒們般坦蕩,她反而時常找他吐苦水,他當然也明白她苦戀瞿牧懷的憂悒心情。
她嬌睨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不要叫我失憶少女,那感覺好奇怪!
嗅哦!正妹生氣嘍!
衛達熙馬上斂起笑容,正經八百地說:“不是說好要出來玩,就不要愁著一張臉嘛,要不然我說個冷笑話給你聽?”
“你是嫌這里的冷氣不夠強嗎?”她不客氣地拒絕。
“該不會又在想那個不解風情的‘牧大哥’?”衛達熙坐在她的身邊,豪邁地翹起二郎腿,嘆了口氣!拔冶砀玳L得雖然沒有我帥氣,但是他很斯文、又很體貼,在醫院里可是迷死許多護士和女病患,可惜他誰都不愛,偏偏喜歡上你……”
她愧疚地垂下眼睫,感慨地說:“我也對他很抱歉,如果我喜歡上的人是他,那該有多好呢?什么煩惱都沒有了……”
自從那晚在書房向牧大哥告白被拒後,她明顯感覺到他在閃躲她。
以往每天早上他都會西裝筆挺地坐在餐桌前閱讀早報,等她梳洗完一塊吃早餐;每晚不管加班或應酬到多晚,他總會捎來關心的簡訊。
可是現在他們成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他幾乎天天都到三更半夜才回家,一大早就出門,就算是周末假日也幾乎都不在家。
他們已經大半個月沒有好好說上話了,她隱約覺得自己好像快失去他了,心慌地想引起他的注意與關心,所以故意買了許多奢侈的名牌,夸張地將琳瑯滿目的購物袋丟滿沙發,他卻連話都不吭一聲。
或者像是這樣,和衛達熙在夜店里無聊地看人群狂歡,全身沾滿菸味,狼狽地回家,但他卻毫不在乎地別過臉,看也不看她一眼。
衛達熙看著她反覆檢視手機的來電訊息,關心地問:“瞿牧懷還是沒有打電話過來?”
她搖搖頭!耙苍S今天不會打電話來,今晚他們公司在‘西爾飯店’開派對……”
原本她還幻想能當他的舞伴,即使在冷戰中,她仍然悄悄地買了一套小禮服和高跟鞋,期待牧大哥會開口邀她。
然而直到今天、直到現在,它們都還在衣柜里,就像她的心意被人擱置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