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她迷亂地呼喚他,粘著汗水的身子挺直,他的愉悅也堆積到了頂點,終于在她身體里釋放出來,世界爆炸一般,支離破碎。
“晨……”她的呼喚,她的撫摸,讓他緊繃的神經漸漸放松。
“芊芊!”他疲憊地趴在她的身上,與她十指緊扣,緩緩地調整呼吸。
她的手與他交握,柔聲說:“我知道你很喜歡小安?尚“苍俸媒K究是安以風的兒子,不是我們的!
“嗯!
“不如,我再給你生一個兒子吧。”
提起這件事,韓濯晨又想到她難產差點死去的情景,那一刻他真的絕望了,世界仿佛再沒有值得他留戀的東西了。
“不行!絕對不行!”
他的答案十幾年都沒變,連語氣中的堅決都絲毫沒變。
他何嘗不想要一個兒子……
承繼他的血脈,實現他的夢想!
此刻的安諾寒在澳洲飛往英國的飛機上。他合上雙眼疲憊地倚在座位上,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當他看見沫沫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另一個男人,當他聽見沫沫說出:“我不想!我一點都不想……以前我小,不懂事,F在我長大了,我明白什么才是我最想要的!
他很想問問她:
她七歲時,別人都嘲笑她嫁不出去,她為什么不這么說?
她對著流星許愿的時候為什么不這么說?
他在電話里說要娶她的時候,她為什么不這么說?
那時候他還不愛沫沫,他可以很坦然地接受。
可現在,他對沫沫不再是單純的親情,她已經占據了他的全部,這份感情又該何處存放?
他沒有問,因為她是個孩子,小孩子無論做錯了什么,都是可以原諒的。
是他的錯,是他明知道小孩子的感情不能當真,他還要去相信。
事已至此,他應該尊重沫沫的選擇,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愛人的權力。
他不想勉強沫沫,就想她當年沒有勉強他一樣。然而,他該如何面對家庭的壓力,如何在別人面前裝作無所謂?
他累了,不想去想任何事。
他不記得這種心力交瘁感覺多少年前有過,只記得每次感到心煩意亂時,他都會趴在沙發上理所當然地叫著:“沫沫,過來給我捶捶背!”
沫沫會停下正在做的一切事,跑過來揮舞著她的小拳頭,在他背上賣力地捶著。
她的力氣很小,打在身上軟綿綿的,非常舒服。
這么多年,她一天天長大,她按摩的手法變的越來越好,可她的力氣從未改變,一直都是那么軟綿綿的……
人擁有的太多,總忘記自己擁有什么。
等到有一天,他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人掏空,他才意識到他的心不知道在何時何地遺失了……
是剛剛聽見她用心唱出的那首歌時?
是在昨天那個唇舌相抵的激吻?
是在第一次在機場的離別?
還是,他第一次聽見她的歌聲……
他找不到答案。
也許,在很早很早以前……
炎炎烈日下,他打網球,她滿頭大汗地幫他撿球的時候……
孤寂的黑夜里,他看球賽,她強忍著困意陪他看的時候……
其實,是什么時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知道的太晚。
安諾寒剛下飛機,手機開機,手指習慣性地撥通快捷鍵“1”,電話里面傳來英文的提示音,告訴他撥打的用戶已經關機。
他才想起沫沫的手機已經被他摔得支離破碎。
他往家里打了個電話,報了平安,又接到朋友鄭玄的電話。
“算準了你現在下飛機,快點回來,大家都到了,就等你一個人呢!编嵭沁吅艹。
臨近畢業,許多留學生都訂好了回國的機票,臨走前大家想聚一聚,定好在鄭玄家里包餃子。
所以,今天安諾寒才會特意趕回。
“我馬上到!
時間過的真快,不知不覺已經兩年過去。
還記得剛到英國的時候,打算開始獨立生活的他一手提著行李箱,一手拿著地圖,換了幾次巴士,步行半小時才到了劍橋大學門口。
鄭玄剛好經過,見安諾寒拿著地圖左顧右盼,用英語問他是否需要幫助。
他一見鄭玄的黑發黑眸,溫和的笑容,油然而生親切,用中文問:“中國人?”
“是!你好!”鄭玄接過他手中的行李:“你想去哪?我帶你去!
鄭玄不但帶他找到留學生公寓,還帶他一個個寢室認識其他中國留學生。
大家都很熱情,紛紛把自己珍藏版的家用電器送給他。有體積小的可憐且噪音大的驚人的電冰箱,有顯示屏比他的筆記本電腦還小的電視機,還有一個電飯煲,上面纏著厚厚一圈透明膠,包裹住塑料外殼的裂痕。
鄭玄還送他一輛自行車,那輛快報廢的自行車比他淘汰的越野車的發動機還響。
但恰恰就是這些不值一文的東西,讓他體驗到一種珍貴的情感。
安諾寒匆匆趕到鄭玄的寢室,朋友們都在熱火朝天地包著餃子,其中也包括氣質優雅蘇深雅。
蘇深雅一見他,大方地打招呼:“學長!
他冰冷地點點頭。
事實上,他并不討厭蘇深雅。豐厚的家境并沒有嬌慣得她驕縱任性,反倒讓她從外表到內涵都有著名門淑媛的高貴大方。她美麗,文雅,成熟、獨立,她身上有很多讓他欣賞的優點,所以他才會刻意與她保持距離。
從認識到現在,他們并不太熟,蘇深雅跟他說的話也不多,只是偶爾留學生聚會時,與他閑聊幾句,或者有困難時請他幫幫忙而已。
后來,他知道蘇深雅喜歡他,更刻意避開她,希望她能早點放下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找一個能愛她的男人。
“照片都在論壇上傳開了,你們兩個還玩地下情?!”鄭玄一副鐵證如山的口吻。
不等安諾寒反駁,蘇深雅先大大方方地說:“你要我說多少次,我和師兄是根本不熟,你們別亂說!
“都抱在一起還不熟,那怎么樣算是熟?”
蘇深雅臉頰有些紅,但還是盡量表現的鎮定!安皇悄銈兿氲哪菢樱翘煳液茸砹,想起了些傷心事,師兄剛好遇到,安慰我一下!
有人起哄!澳墙裉焱砩,讓我也安慰你一下吧!
“還是我來吧,我很會安慰人的!”
后面的話越來越過分。蘇深雅強忍著羞惱,不發一言。
安諾寒再也看不下去,替她解圍:“什么時候輪到你們?”
鄭玄馬上揪住把柄:“聽聽!還說沒什么?!”
“就是,早知你們有奸情……”
他沉默地看著一眼蘇深雅,正遇上她感激的目光。
他淡淡地笑笑。
那晚,安諾寒喝了很多酒,一杯接著一杯敬著每一位朋友。酒喝的越多,沫沫和誠在臺上宛如天籟的歌聲越清晰。
他們的歌聲,仿佛可以穿透人靈魂……
一碗飄著熱氣的解酒湯出現在眼前,他抬起頭,看見蘇深雅雙手捧著湯放在他的桌上。
“謝謝!”安諾寒出于禮節接過,淺嘗一口,酸酸的味道淌過舌尖。
鄭玄對他曖昧地眨眨眼,說:“兄弟,你哪世修來的福氣,碰到這么好的女人?”
“是!卑胱淼乃c點頭,放下手中的解酒湯。
他想起了沫沫,到什么時候沫沫才能長大,懂得什么是愛……
安諾寒把杯里倒滿酒,和鄭玄碰了一下,仰頭喝進去。酒量太好未必是好事,想醉的時候怎么也醉不了!
“安,你心情不好嗎?”蘇深雅坐到他身邊,小聲問他。
“沒有!心情很好!”他站起來,避開她:“對不起,我出去打個電話。”
他搖搖晃晃走出門口,沿著樓梯一路向下走。
第N遍撥電話給沫沫,這一次回答他的不是關機聲,而是很快接通了。
聽到沫沫的呼吸聲,他站住腳步,不知道該說什么。
“你到英國了?”她問。
“嗯!你在哪兒?”他隨口問著。
“在醫院。”她冷冷地說。
醫院?她在蕭誠的身邊。
他揉了揉劇痛的額頭,站在樓梯扶欄邊,解酒湯的酸味在胃里漫出。酒在血液中點燃,一股股火苗在他胸腔中升騰,他盡量壓抑著,問:“蕭誠的傷勢怎么樣?”
“你說呢?”
不等他開口,沫沫充滿怨恨的質問聲從電話彼端傳來。
“他已經傷成這樣,你為什么還要拿蕭薇的命去威脅他?!”
血液翻滾中,過量的酒精涌上大腦,他的情緒有些失控:“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知不知道?蕭誠是蕭薇的弟弟!”
“我知道!”
沫沫的回答讓他一愣,后面的話噎在喉嚨里。
“他是蕭薇的弟弟,那又怎么樣?是我求他教我唱歌,是我主動去酒吧找他,他從沒做過一件傷害我的事!你憑什么認為他在報復!”
憑什么?就憑蕭誠是蕭薇的弟弟,就憑沫沫現在在怨恨他,責怪他。
“你是不是一定要他傷了你之后,你才肯相信我?”他苦笑著問。
“躺在醫院里的是誠,傷痕累累的也是誠!你說!到底是誰傷害了誰?!”
安諾寒無力地靠在樓梯扶手上,拿著電話的手使不出一點力氣。
午夜的風吹散他體內的酒精,讓他心口的抽痛越發清晰。
他沒再說什么,無論他怎么說,沫沫不會相信,因為她認定了誠空靈得不染塵埃,認定他對她動了真情。
“小安哥哥,我以后不會再見誠了……”
他笑著閉上眼睛!澳,你想見誰沒人能阻止!
“可是……”
“你為他死都愿意,誰還能阻止你。俊彼舐曊f,同時,憤怒地踢向對面的墻壁。
他忘記了自己背后靠著樓梯護欄,也忘了被酒精麻痹的身體早已失去了靈活的應激反應。
他只覺一股巨大的反彈力傳來,他身后一空,直直墜下樓梯。
他聽見沫沫說:“我不是……”
他還聽見蘇深雅在叫他,聲音遙遠而凄慘!鞍病
然后,他聽見手機落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