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郁結(jié)紛亂了整個下午仍無法平靜下來,靳煒烈于入夜時分來到紫影PUB。
“給我?guī)妆{(diào)酒,什么口味都行。”一進店里,丟下話給正在點貨、準備開店營業(yè)的好友,他逕自坐至吧臺前。喝點酒,也許能干復(fù)他紊亂的情緒。
“你一向只喝咖啡,怎么今天一來就點酒喝?發(fā)生什么事了?”顧厚謙停下手邊工作走進吧臺內(nèi),狐疑追問。
或許是滿腔積壓的煩悶情緒需要抒發(fā),加上曾答應(yīng)會找機會告訴好友他的過去,靳煒烈沒有猶豫的將他成為父親利用的棋子的不堪過往,以及白天在倪氏醫(yī)院與倪奎量發(fā)生的爭執(zhí),全部說出來。
顧厚謙聽得瞠目結(jié)舌,也終于明了他先前為何要逃避對倪語霏的感情。
只不過兩人好不容易走在一起,倪語霏的父親居然反對他們交往,今天更和煒烈發(fā)生爭吵,這下這對有情人豈不是又要發(fā)生變化了?
“現(xiàn)在可以給我酒喝了吧。”
“你釀的玫瑰酒如何?”
“我需要的是烈酒!边@樣才有辦法沖去他因提起與語霏父親的沖突,再次在胸中滾冒的快然怒火。
“這可不行……喂,別瞪我,你連玫瑰酒都不讓倪語霏喝了,自己當(dāng)然要以身作則,怎么能喝容易醉又傷身的烈酒!彼篮糜严虢杈茲渤睿烧驗樾那椴钐貏e容易喝醉,更該謝絕烈酒。
“語霏……”聽到心愛女人的名字,靳煒烈心中一陣揪痛起伏,不禁揉著眉心喃喚。
見他愁苦的模樣,顧厚謙猜測的問:“難道你沒再和語霏聯(lián)絡(luò)?”
“沒有。離開倪氏醫(yī)院后,我只想一個人靜靜,所以關(guān)掉手機,一個人開車到海邊,在那里待了一下午。”
“把手機關(guān)掉?你不怕語霏找不到你會擔(dān)心?”
“我知道她會擔(dān)心,問題是,我和她爸的爭執(zhí)使我記起我那個可惡糟糕的父親,碰觸到那段不堪回憶中最尖銳的部份,情緒被逼到臨界點。在這種情況下,我無法保證當(dāng)語霏在安撫我的心情時,我不會情緒化的遷怒她。與其冒著有可能說出任何令她難過的無心言語,我寧可選擇讓她擔(dān)心。”
天知道他有多想聽到語霏的聲音、多想將她摟入懷里。
靳煒烈一番真切掙扎的訴說,全數(shù)落入站在門邊的倪語霏耳里,讓她心疼又激動。
下午她一直無法聯(lián)絡(luò)上他,挨到和爸忙完醫(yī)學(xué)研討會的前置工作后,已過了下班時間,她找借口沒跟爸一起回去,可是趕到他的住處時,卻發(fā)現(xiàn)他的車不在庭院,屋里也一片漆黑。
她心慌著他難道跑回臺中了?想來問問顧厚謙他們有沒有聯(lián)絡(luò),結(jié)果意外看到他就在PUB里,又剛好聽到他煎熬為難的心里話。
她清楚今天在醫(yī)院,煒烈心里不好受,可她沒想到他的情緒已被逼至臨界點。
而他的心情如此煎熬折騰,卻還掛心著可能說出遷怒她的話,她是否成為他心里的負擔(dān),為他帶來更多的煎熬了?
“那現(xiàn)在呢?你還不打算聯(lián)絡(luò)她嗎?我想她爸應(yīng)該不至于也做出罔顧人命的斂財行為。”顧厚謙試著安撫他。
“即使如此,她爸反對我們交往仍是事實,再說經(jīng)過今天的事,我對自己是否能心無障礙的在倪氏醫(yī)院當(dāng)醫(yī)生,一點信心也沒有,也許……我們暫時別見面比較好!
這樣,或許能延緩語霏期待落空的時間。
倪語霏胸口頓時緊窒,但她無法否認,目前的情況,他們暫時別見面也許真的比較好。至少煒烈不會因為見到她而想起爸的反對、表哥收取紅包的行為,心情會好過些。
顧厚謙無言以對,了解好友做出這樣的決定,心里的煎熬絕對不在話下。
“先喝杯玫瑰酒吧,說不定等會兒能想出更好的……咦,語霏,你什么時候來的?”轉(zhuǎn)身欲拿玫瑰酒,卻不經(jīng)意瞥見店門口的人影,他微訝的問。
靳煒烈聞言迅速回頭,視線精準的和她對上!罢Z霏?”
倪語霏聽到他的聲音,好想投入他的懷抱,可又怕自己會帶給他煎熬,她向前邁跨的腳步立即停頓,轉(zhuǎn)身跑出PUB。
靳煒烈一怔。
“她該不會聽到你剛才說的話,以為你想和她分……”顧厚謙話還未說完,吧臺前的男人已疾奔出去。
他莞爾,卻也憂心。依他看,這兩人注定糾纏到底了,只是他們究竟要如何才能圓滿相守呢?
“語霏,停下來!”
紫影PUB外的巷子里,靳煒烈急喊著前頭慌亂奔跑的人兒,就怕她一個不小心跌倒,摔傷自己。
但倪語霏沒有停下來,一個勁兒的往前跑,她心里想著,只要避開煒烈,他就不會因為她產(chǎn)生那么多的痛苦。她倉惶的要跑往巷子轉(zhuǎn)角的停車處,完全沒注意前方一輛疾馳而來的機車——
“小心!”
“呀!”
在靳煒烈的驚駭叫喊與倪語霏的驚呼聲中,時間仿佛在呼嘯而過的機車聲中控個靜止下來。
“你存心嚇?biāo)牢沂遣皇!”緊緊摟著被他及時拉回,險險避開車子的馨柔嬌軀,靳煒烈沒心思顧及自己背部在用力退靠時撞上墻壁的麻痛感,只是顫著聲喊出他的驚魂未定。
“我沒注意到那輛車!蹦哒Z霏余悸猶存的揪著他的衣服。她是聽見他喊“小心”,才發(fā)現(xiàn)疾馳而來的機車,嚇得她當(dāng)場幾乎動彈不得。
“叫你停下來你還一直跑,你真的很不聽話!”那機車速度那么快,萬一她被撞到,后果簡直不堪沒想。
他的遣責(zé)令她的思緒驀地銜接到稍早的情況,揪著他衣服的小手頓時松開,改為掙扎的推著他!昂鼙竾樀侥悖乙呀(jīng)沒事了,請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語霏,聽我說——”
“你不必說,我都明白,你只要放開我讓我離開就好!边@樣他的心情才有可能獲得平靜。
看她不聽他解釋,猶企圖扳開他環(huán)摟著她的手臂,靳煒烈想也未想的托起她的下巴,俯首霸道但溫柔的吻去她的掙扎,吻出她情難自禁的回應(yīng),吻得她只能嬌軟、的依偎在他懷中,哪兒也去不了。
“你誤會了!睉賾匐y舍的結(jié)束這個深吻,他在她耳畔嗄啞低語,氣息紊亂的努力平緩輕易為她巔動的欲望。
“什么?”她完全無法了解,他災(zāi)如其來的“誤會”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你聽到我跟厚謙說的話,但我所說的暫時別見面,不是要跟你分手的意思!
倪語霏恍然大悟!斑@個我明白,并沒有對你產(chǎn)生誤會!
“那為何見到我轉(zhuǎn)身就跑,剛才也掙扎著要離開?”低下頭看她,他雙手像是怕她再掙扎著要離開似的牢牢環(huán)著她。
她仰起小臉,黑白分明的大眼里滿是內(nèi)疚不舍!澳愕那榫w已經(jīng)因為下午的事被逼至臨界點,現(xiàn)在看到我只會使你更痛苦,我如何能不逃開你?”
“不是你讓我痛苦,這事和你無關(guān)。”她將責(zé)任全攬在身上,讓他既心驚又心疼。
“有關(guān)!就算我表哥曹鈞城已經(jīng)被開除,倪奎量仍然是我爸,他依然反對我們交往——”
“等一下,你說你表哥被開除了?”
“嗯,爸早就接到表哥擅自收紅包的密告,沒揭發(fā)是想給他改過的機會,誰曉得他一錯再錯!痹捈纫殉隹,爸不想讓煒烈知道這事的吩咐,她無法再顧及。
“一個利益薰心,連罔顧人命的事都做得出來的人,豈會那么容易就真心改過,不過伯父這次做對了,沒將那個姓曹的留在醫(yī)院,讓他繼續(xù)危害病人的權(quán)益與性命。”
倪語霏點點頭,微咬紅唇后進出驚人之語,“煒烈,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么?”靳煒烈驚愕的扳開她。她要和他分手?他有沒有聽錯?
“只要我爸繼續(xù)反對我們交往,你就必須為當(dāng)回醫(yī)生而掙扎,你也說了,經(jīng)過今天的事,你對能否心無障礙的在倪氏醫(yī)院當(dāng)醫(yī)生一點信心也沒有,所以我想唯有我們分手,你才能免除這份痛苦為難。”
醫(yī)生收紅包斂財對煒烈而言,包含了他母親無辜枉送性命的痛,及兩人被迫天人永隔的遺憾,即使他走得出被父親利用的過往,有勇氣重新執(zhí)醫(yī),可萬一再遇見像今天的事,他內(nèi)心有多痛苦,可想而知。
她竟一直忽略這么重要的一點,由著他為了她做出重新當(dāng)醫(yī)生的決定,想必從做下決定的那刻起,他的心情就沒輕松過。
“我會盡最大的力量重拾信心,你別擔(dān)心這么多!陛p聲低哄著,他直懊惱該早點發(fā)現(xiàn)她來到PUB,也不致說了不該說的話,徒添她的難過自責(zé)。
她連連搖頭,強顏歡笑,“夠了,別再為我勉強你自己,我相信……你會遇見比我更值得你愛的女孩,你們會很幸福!
“你怎么能這么說!我說過我要的妻子只有你,難道你忘了?”
“我沒忘,但是我這個你認定的妻子,只會為你帶來為難痛苦,無法讓你自由的做自己。 彼裏o助吶喊著,無法再強忍悲傷,眼淚成串滾落,“討厭,人家不想哭的,想在你面前留下完美的形象,都是你……”
教她的眼淚逼出滿懷心疼,他一把將她擁入懷里,固執(zhí)的聲潮,“無論你說什么,我絕不答應(yīng)和你分手!
“煒烈——”她才喊一聲,話就被截斷。
“我們現(xiàn)在就去找你爸!
“找我爸?”帶淚的小臉上添上怔愕。
他邊為她抹去頰上淚痕邊說:“我要去跟你爸把話說清楚,看他是要把你嫁給我,還是我?guī)闼奖!?br />
私奔?“不行,我是借口幫媽買點心,繞過來找你的,爸要是知道一定會很不高興,若再讓他知道你想帶我私奔,他會更生氣,搞不好會拿掃帚轟你出去。”
“那就讓他轟,反正無論如何今晚我非得到一個結(jié)果不可!
眼見心愛女人已經(jīng)想委曲求全和他分手,他再也無法顧慮那么多,非得找倪奎量攤牌,表明他娶定語霏的決心。
更何況聽語霏的語意,她爸已經(jīng)開始對她做了某種程度的限制,他再不跟對方把話說清楚,只怕會因為她爸的反對,再也見不到她。
牽起她的手,他帶她往他停車的地方走。
“煒烈……”
“靳煒烈,真的是你?”
一道喝喊蓋過倪語罪的聲音,她和靳煒烈隨聲望去,看見了曹鈞城。
“表哥,你怎么會在這里?”
“全拜你這個可惡的男朋友所賜,害我心情糟糕到得出來找朋友喝酒,沒想到居然在這里遇見這家伙!靳煒烈,你好樣的,今天這樣陷害我了!痹┘衣氛,曹鈞城惡狠狠的怒瞪他。
“惡行被揭發(fā)不自我檢討,還反說我陷害你?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
“是那些病患家屬心甘情愿送我紅包,我有什么錯?要不是你在醫(yī)院嚷嚷,我不會被舅舅開除,更不會失去腫瘤科主任這個寶座,這不是陷害是什么?這筆帳不找你算,實在難消我心頭之恨。”
曹鈞城氣吼著,拿著手上未開封的酒瓶砸向他。
靳煒烈迅速將女友護衛(wèi)至身后,冷著臉迎向他的攻擊。
“表哥,是你自己做錯事,別把氣出在煒烈身上!”倪語霏急得跳腳。表哥拿著酒瓶亂揮,不僅敲到煒烈他會受傷,萬一瓶子破掉,更將成可怕的利器!
“是這家伙害我職位不保,全是他的錯,他欠揍!”
連連被靳煒烈躲過攻擊,曹鈞城更是憤怒,握著酒瓶就往他頭上敲去,結(jié)果依然被他敏捷的避過,且這回靳煒烈抬腳踢向他的手,反守為攻給了他右臉一拳。
酒瓶落地的碎裂聲響與曹鈞城的悶哼聲同時響起。
“欠揍的是你!做錯事不但毫無悔意,還把錯全歸咎在別人身上,你根本就沒資格當(dāng)醫(yī)生!迸忾g,靳煒烈已再賞他肚子兩拳,讓曹鈞城狼狽的摔跌在地。
他氣憤難消的要上前再給他幾拳,緊握的拳頭猛地教一雙柔荑覆住。
“冷靜下來,他不值得你浪費這么多力氣!蹦哒Z霏柔聲安撫他的激動。
望著她柔情似水的雙眸,靳煒烈激動的情緒慢慢平復(fù)下來,對,他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沒時間浪費在這種爛人身上。他輕攬著她轉(zhuǎn)身,沒注意到曹鈞城撿起破掉的酒瓶,踉蹌的站起來,眼里滿是不甘忿懣。
“打了我就想走,哪有這么便宜的事,靳煒烈,你給我站!”
靳煒烈沒搭理他。
倪語霏也不想理會他的叫囂,然而她眼角余光不經(jīng)意瞥見他沖上來的身影,還有一抹奇異的刺眼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