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一匹快馬快速奔馳,直達將軍府前,盛浩然一躍而下,將不住噴息的愛馬交給門房之后,他快步邁向后院。
他從來沒有像這樣這么慌亂,甚至覺得所有事情全都壓在一塊。
走進后院,他在母親的廂房前站定,然后深吸了口氣才輕叩房門,“娘,我回來了!
“進來!笔⒛傅穆曇魝鞒,讓人聽不出喜怒。
盛浩然穩重地走進房間,沒有意外的看見還有一名少女也在。
“娘!
盛母看也不看他一眼,冷言道:“你現在已經是個將軍,我也不能再懲罰你了,但你可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錯?”
盛浩然眼一沉,知道自己馬上就得面臨不得不面對的問題,他盡量以平穩的聲音回著,“娘,孩兒不懂您所指為何?”
其實管事派人來提過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他對事情已有大略的了解,只是一邊是獨立撫養自己長大的母親,一邊是心愛的女子,該維護誰?
“不懂?”盛母銳利的眼神望著他,“是真的不懂,還是不打算懂?你可知道你養在府里的那個女子今早說了多么放蕩的言論?你可知道她是如何頂撞我?假若你明白的話,就該將她盡快驅逐出府,免得壞了將軍府的規矩!
盛浩然低下頭,不發一語。
“不說話?”盛母忍不住怒火更熾,“難不成你還打算留著那個不三不四的女人?”
“孩兒……孩兒的確不打算讓她走!彼е溃^一次反抗母親的要求。
那是他心愛的女人,他早已打定主意要迎娶的唯一的妻子,他怎么可能就這樣讓她走?
即使是他向來尊敬的母親也不能逼他做出這樣的決定。
“胡鬧!”盛母怒極拍桌。
站在一旁的許如煙則是咬著唇,忍著不讓自己的低泣聲傳出。但紅了眼眶不敢置信的望著他。
“你這樣做有把如煙放在眼里,有把我這個當娘的放在眼里嗎?”她怒斥著,胸口因為怒氣急遽的起伏。
他咬著牙,“請娘原諒!
“原諒?只有你娶如煙我才能原諒!笔⒛咐淅涞牡溃爸挥腥鐭煵艍蛸Y格當我們家的媳婦,當一個將軍夫人,其他的女子我一概都不承認,至于那個大膽無恥的女人更是不可能。”
“娘,我不會娶如煙這是肯定的,而且,”他抬起頭,眼神認真的望向母親,“我希望您可以接受丹兒入門,因為她是我唯一想要娶的妻子!
“不可能!我絕對不允許那放蕩的女人進門!笔⒛负敛豢紤]的拒絕了,“浩然,你可要仔細想想,你身為一個將軍娶一個酒家女進門,外人會如何看你?你在朝為官又會受到多少嘲笑?這些問題你可曾想過?”盛母諄諄善誘。
“孩兒……不曾想過!彼麍远ǖ纳袂榛赝赣H,“丹兒是我愛的女人,也是我這一生唯一想要迎娶的女子,我不想委屈了她,哪怕是我會有什么罵名。”
“你--”盛母還想再說些什么,但是衣袖卻被許如煙扯了扯,她回頭望,只見她搖了搖頭。
許如煙抬起頭來,泛紅的眼眶不見淚痕,小臉出現一抹堅定,“浩然哥哥,我愿意讓丹兒姐姐入門,共同服侍夫君!
盛浩然松了口氣,然后露出了淡笑,“如煙,感謝你的成全,但是你不需要如此,我既然決定丹兒是我唯一的妻,對于其他女人,我就不會再有其他的心思!
如煙聽他這么一說,頓時傻住,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娘,孩兒公務繁忙就先行告退!彼颐ο脍s著離開。
盛母見未來的媳婦都已經開了口,也只能搖了搖頭,然后擺手,“去忙吧!”
雖然不滿意,但是她也是頭一次看見兒子那么堅持的眼神,再爭執下去也不會有什么結果,不如先敷衍他再說。
浩然哥哥,我愿意讓丹兒姐姐入門,共同服侍夫君。
如煙,感謝你的成全……
“哈……哈……”慕晴丹臉色不佳的笑著,腦中不停播放著那男人的聲音。
那個曾經吻她、寵她,還說過只愛她的男人!
他后來還說了什么,她不知道,因為她逃了,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他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不是嗎?
她身影虛弱的走回房里,眼中除了恍然,還有淡淡的恨和不解。
既然要娶別的女人,為什么還堅持要留下她?
他把她當成什么了?他以為她說的不負她,就只是要個妾的名分嗎?他以為她稀罕的是那無聊的頭銜嗎?
她到底喜歡上怎么樣的一個男人?她突然不懂了。
假如他是真心的喜歡她,為何不能向他母親據理力爭他們的愛情?
“丹兒。”
慕晴丹回眸。盛浩然軍甲未卸,身影依舊挺拔卻顯得有些滄桑,疲憊的臉上掛著笑走進她房里。
“將軍大人找我有事?”她別過頭,不讓他看見她蒼白的臉。
他皺了皺眉,不知道自己有哪里惹得她生氣,“丹兒,從兩天前你就不搭理我,現在難道還在氣我嗎?”
“我哪有資格生氣呢!”她冷笑著,“我們將軍大人英明神勇,做的事哪有我這種下等人生氣的份!
她冷言冷語的諷刺讓他忍不住也沉下臉,“丹兒,我寵你,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你無理取鬧!彼苁菗乃@樣的性子若是在他出征之后,該怎么跟母親相處。
但是顯然兩個人對于這句話的意思有了相當大的誤差。
“噢!對,我當然是無理取鬧了!彼鋸埖霓D過頭來,然后用諷刺的笑容對著他,“畢竟我不是盛老夫人一手栽培出來的大家閨秀,而是一個端不上臺面的酒家女嘛!”
“你在吃醋?還是在怨我娘今日給你氣受了?”盛浩然輕蹙著眉,看著她不同以往的刻薄臉色,“別這樣,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
“不喜歡?不喜歡什么?又喜歡我些什么了?”慕晴丹直勾勾的瞪著他,“我說過我喜歡你,但是我也說過假若有一天你負我,我必定不會強求而離開你吧?”
心一凜,他嚴肅地看著她,“我并未負你!
并未負我?哈哈!多可笑。
她笑了,狂妄而又凄涼,甚至連眼角都笑出淚來,然后站直身子望著他,一字一句緩緩地說著,“盛、浩、然,你要娶別的女人,你還敢說你未負我?”
“我方才已經跟如煙談過了,她已經知道了--”我不會去他入門的決心。
“知道什么?知道有我這個不要臉的女人擋在她前面?知道之后,她會寬懷大量的包容我?”她冷著臉退了一步,“盛浩然,你怎么不先問問我有沒有這個度量容她?我慕晴丹是什么人?我還沒有墮落到跟人共侍一夫,還沒有自尊的沾沾自喜!
她是高傲的,她的愛情該是專一而完整的,如果他真的愛她夠深,他就該明白這點。
“你--”他皺眉想解釋,卻被老管事突然的慌張聲給打斷。
“將軍,邊城兩百里外燃氣烽火了,柳副將請您速速回營領兵!”
出征的號角聲在暗夜中響亮地催促著他,但是他卻放不下心地看著冷著臉站在一旁看他的人兒。
最后,他衣袖一振,“等我回來再說!
老管事也匆匆地跟在他身后走了出去。
在他們都離開后,慕晴丹癱坐在床邊,聽著那號角一聲聲的響著,桌上的紅蠟隨著時間越來越短,融開一地的紅淚。
收拾著行李,慕晴丹默然看著站在一旁的流星不發一語。
“主子,你真的要走嗎?”
“我以為我已經說過我們收拾好行李就走人的命令!
“可是主子……我們明明知道這城再過不到半個月就會讓敵軍給攻破。”流星沉聲提醒著。
停下收拾包袱的動作,慕晴丹淡淡反問:“就算消息來源可靠,問題是,有誰會相信我們兩個弱女子說的話?更不用說,邊城主軍已經以飛快的速度行到千里之外,城里除了老弱婦孺,就只有護城的五百兵力,難道你以為光憑我們兩個人可以抵擋得了百萬大軍?”
從他領兵出征之后,她便打算離開邊城,而流星也很快地就將她們出城的事打點妥當,沒想到流星突然收到三色樓的密保,說城外的告急不過是調虎離山之計,真正的大軍其實正偷偷地往邊城移動。
流星自然知道只憑她們一面之詞,的確是無法取信大眾,但難不成就要這樣看著邊城的無辜百姓死在攻城戰中嗎?
“主子,難道就沒有半點方法了嗎?”同樣身為飛鳳王朝的百姓,她實在不忍見戰火波及百姓。
辦法?辦法自然是有的,但是……慕晴丹望著窗外晴空,思緒飄了好遠。
走了,就能遺忘嗎?假如邊城戰事爆發,她會終日掛心著這里的戰況吧?會擔心他可能因為守城不力而被怪罪吧?
慌神之間,前幾夜兩人的爭執又浮現腦海,她苦笑著;蛘吣沁B爭執都不算,只能算是她的“無理取鬧”吧。
但是那都不重要了,既然她已經決定要離開了。
“主子?”流星催促著她的答案。
“情態緊急,我要你潛入軍營告訴負責守城的柳正,出賣軍情的人是那個該死的周官,要他先把他抓起來,免得他再泄露任何情報給敵軍,然后其余事由我來跟他談,請他親自來將軍府一趟!
“另外,我記得初白在東方不到六天路程的地方,前陣子傳來的消息,平綠好像也到附近的草原,你啟動三色樓的情報網,分別帶一封我的信息給她們,讓她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假如我們兩個人守城收不起來,三個人、四個人一起守,我就不信守不起來!彼倮锱纠舱f了一串,讓流星邊聽邊露出興奮的神采。
“是,主子!我馬上去辦!绷餍且燥w快的速度離開。
慕晴丹看著收拾到一半的行李,嘆了口氣再次把行李一件件拿了出來,放回原來的地方。
就這樣吧!守住這個城,替他做最后一件事,也當做自己在做公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