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米玖樂跟歡歡就趕著驢車出來,打算趁著鎮上一個月一次的市集去采買一些民生用品,并把前些日子在打鐵鋪訂的東西拿回來。
她也想去酒樓打探看看有沒有什么秘密門路,她不相信三江的酒商跟個乖寶寶一樣,只跟梁記進酒,沒有一些私下的買賣。
趁著歡歡替門上鎖的時間,米玖樂抬眼看著站在她家屋頂,視線卻落在隔壁屋子的巫仙身上。
已經好些天了,巫仙總是盯著戰慕寒的家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好奇心使然,她在心下喊了一聲,“巫仙,隔壁是有金子讓你撿嗎?你已經連著三天直盯著隔壁了!”她如今已掌握用心音傳話的技巧,不用再像個瘋子一樣對著烏鴉說話。
“切,金子那俗物,我堂堂一個巫仙會看得上?”
“是,是,你看不上,你清高,那你要是有看到,還請你把那些會降低你高貴格調的黃白俗物丟給我,我這人俗,就愛金光閃閃的俗物!
“別忘了,你是個小仙,竟然學凡人染上那種喜愛金銀的惡習!”巫仙鄙夷斜睨著她。
“哼,你可別忘了是誰害我下凡的,我不稀罕那些俗物,難道叫我喝空氣就會飽?”她自鼻腔里輕哼了兩聲,不忘損巫仙幾句,“真不知道誰是騙子,許諾的一堆條件沒有一樣
實現,還有臉,笑為生活忙碌的我。也是,那些自翔高人一等、身分尊貴的人通常者是大騙子,若是不撒大謊,如何能騙到眾仙人,尤其是像我這種剛上天庭的單純小仙!”
巫仙被她這番奚落羞得臉紅,還好他現在附身在烏鴉身上,全身黑,看不出來。
“咳,我不過是感覺你隔壁這個姓戰的粗人氣場很奇怪,所以多看他兩眼。”他咳了兩聲,連忙轉移話題。
他跟天帝曾經許諾她不少條件,卻沒一樣實現,本就有錯,也難怪她怨氣這么大,每每他倆說不到兩句話,她就會開始夾槍帶棍的奚落他。
他從不懷疑,若不是他說自己是米玖樂回天庭的媒介,她顧慮著這一點,肯定早就將他抓來烤著吃了。
“戰慕寒氣場奇怪?我看你才奇怪,別想轉移話題。”
“本巫仙需要騙你這個小仙?”巫仙氣得拍動翅膀,張嘴對著她嘎嘎嘎亂叫一通表示憤怒。
“得了,本小仙不跟你這萬年騙子說話了!彼礆g歡已經鎖好門,不打算再理巫仙,省得看到他就一肚子火。
“小姐,好了,我們走吧!睔g歡爬上驢車,自嘴里發出一記“吁——”,揮著韁繩駕著驢車出發。
依舊停在屋頂的巫仙睞了驢車一眼,視線又落在戰慕寒所睡的那屋子上。
自從看到戰慕寒后,他總感覺不對勁,至于哪里不對勁又說不上來,只好土法煉綱盯著他,看能不能找到不對勁的地方。
都怪自己法力消失,不然稍微瞄一眼便能知道為何會感覺不對。
約莫半刻鐘后,米玖樂兩人來到鎮上。
因為是每個月一次的市集,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們都會來趕集,鎮上的主要道路都被擠得水泄不通,因此每到這一日,除非有通行證,否則是不允許車輛進入的。
米玖樂將驢車寄放在鎮子入口處有棵大樹遮陽的車棚里,那兒有專人幫忙看顧車輛,也會給拉車的牲畜們糧草跟水,像驢這種比較小型的牲畜一次只要交五文錢。
歡歡背起竹簍,興奮的看著往鎮里涌去的人潮,“小姐,我們現在要先往哪里去?”
“先到打鐵鋪去吧,我上次在那里打的東西應該好了!泵拙翗分钢蜩F鋪的方向,“先去看看是不是我所需要的樣式,若不行,要讓打鐵匠趕緊給我重打!
辰時都還沒過,街道上就擠滿采買的人,走也走不快,兩人只能跟著前面的人潮緩慢移動。
“快點,今天的納皇金十文,趕緊交了!
“幾位官爺,小老兒才剛來擺攤,都還沒開張呢,能不能緩緩,一會兒再繳?官爺您行行好!
“不行,每一個都像你們這樣,今天一整天老子事情都不用做了,要是跑了老子找誰收去?”
“幾位官爺,小老兒現在口袋里沒銅板可以繳啊……”
“沒銀錢就給我滾出鎮上,不許在這里擺攤,以后也都不許進鎮擺攤。呸,什么臭玩意,沒銀子還敢來擺攤!”
“官差大人,那十文錢我先替這位老伯繳了!币慌缘臄傌溈床幌氯ィB忙出面。
官差收了銀子依舊罵罵咧咧的,“這銀子不是我們要收的,是上頭下的命令,我們只是奉命行事。這銀子收了也是上繳到宮里,我們不沾一文錢,做這事也是吃力不討好,你們不用對我們瞪紅了眼!
米玖樂見狀停下腳步,厭惡的看著官差的兇惡德行,簡直就是掛著牌照的地痞流氓,可以明目張膽的收保護費。
那些老人家不過是為了改善家計,把自家作物拿出來賣,卻要被強征十文錢的稅,她感到同情及可憐。
東寧國的稅收律法如何她是不知道詳情,但就上回雜糧行老板所說,應該是沒有跟流動攤販收稅的律法才是,似是三江總督自作主張征收的,只是她很懷疑,三江總督是否真的將所有稅收都往朝廷送?
算了,不管了,自己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每日坐吃山空,她釀的那些酒再找不到出路,她就要破產了。
順著人潮來到打鐵鋪所在的那條街,米玖樂趕緊拉著歡歡拐進去,還好這條街上賣的都是比較冷門的東西,客人較少,她松了口氣,終于不用再人擠人了,好幾次她都差點把臉給擠歪了。
“呼,小姐,我們總算出來了!睔g歡喘了口氣,指著那間外頭站了不少人在挑選鐮刀、菜刀等工具的打鐵鋪,“小姐,是不是那家?”
米玖樂點頭,“是的!
“小姐,一會兒我們也買兩把鐮刀跟小鋤頭回去,之后可以在院子里種一些蔬菜,您覺得如何?”
“當然好,一會兒讓老板替我們挑幾把。對了,還要柴刀,總不能每次都跟戰大哥借!
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打鐵鋪前。
打鐵鋪老板身形十分粗壯,留著一把落腮胡,為人很和藹,就是嗓門大了些。
他一看到米玖樂便馬上認出來,大聲說著,“小娘子,你總算來了,你要我打的那東西,我也不知道跟你想要的是不是一樣。你那東西可不好打,你又一直沒來,讓我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以為你不要了。”
“老板,抱歉,家里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出來,便趁著市集過來,抱歉拖久了!泵拙翗汾s緊道歉。
“沒事,沒事,你人來了就好!贝蜩F鋪老板把招呼客人的事情交給一旁的妻子,領著主仆倆進入打鐵鋪。
他從后面取來米玖樂所訂制的物品,是四組像是針筒的東西,“小娘子,你看看這是否符合你所想要的樣式。這東西我從未打過,要是不符合你的要求,你看要怎么修改再跟我說!
米玖樂拿過這四組特大號針筒,仔細檢查,還倒了些水進針筒里試驗是否噴得出水。
打鐵鋪老板接著說:“尤其是這個可以噴水的空心針,可是費了我好一番功夫,終于將它打出來。”
“老板,這四組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泵拙翗肥譂M意的將東西放進方才順手選購的鐵盒子里,“老板,除了這鐵盒,我還要一把柴刀、兩把鐮刀跟兩支鋤頭,麻煩你幫我挑幾支耐用的。對了,再給我兩個大鐵鍋,還有兩支鉆頭最細的鉆子!
本是沒打算買大鐵鍋的,可當初為了省銀子,她們沒有多買一口鍋,每次煮水沐浴都要用煮菜鍋煮,煮出來的水總是飄著薄薄油花,洗完澡感覺身上覆著一層油味,讓她很不舒服,這才臨時決定再買兩口大鍋。
“成,沒問題!贝蜩F鋪老板二話不說,替她取來需要的東西。
“小娘子,你今天有趕車到鎮上來嗎?若是有,我幫你把東西拿到車棚吧!贝蜩F鋪老板看了下主仆倆,嬌滴滴的女子哪里扛得動兩個大鐵鍋,況且今天街上人又多。
“那就有勞老板了,我的驢車停在鎮外有棵大樹的車棚里!彼值溃骸敖裉爝@些東西還有剩下的尾款,你算一下一共多少!
“好的,沒問題,你稍等一下!毕胫龀梢还P不小的訂單,打鐵鋪老板眉開限笑,笑
得看不見眼睛了。
這時,一名身形健碩的魁梧男子走進打鐵鋪,“老鐵,我來拿訂制的箭頭!
這聲音有些熟悉,主仆倆朝這聲音望去,詫異低呼,“戰大哥(戰爺)!”
“你們也到打鐵鋪來?”對于兩人會出現在打鐵鋪,戰慕寒也有些詫異。
“我訂了個東西,過來拿。”米玖樂指著還未蓋上蓋子的鐵盒。
他有些好奇的看著鐵盒里的東西,“這是?”
“這是我的秘密武器。”她左右瞄了下,這才捂著嘴小聲告訴他,“我想釀一種市面上從未出現過的新酒,所以需要秘密武器。”
“從未出現過?”
“是的,當你們喝到時肯定會覺得驚奇!”她信心滿滿的說著。
“期待,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所說的究竟是什么酒?”
“竹酒!彼柕溃骸坝新犨^竹子能釀酒嗎?”
“竹子?”他挑眉,一臉不相信,“沒聽過。”
“是吧,我就說你沒聽過吧!”
“恕我孤陋寡聞!
“這酒只有我知道作法,且市面上并沒有販售,你當然不知道。”她得意的勾勾嘴角,不過嘴角隨即垮下,“不過制作竹酒工程浩大……”想到后山那一大片竹林,她嘴角不自覺抽了抽。
“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嗎?”
“你要幫我?”她眼睛頓時一亮,戰慕寒手腳俐落,有他幫忙,竹酒肯定很快就能搞定。
“如果你不介意!
“不介意,當然不介意,我可以付你工錢!庇羞@么好的苦力不用簡直是太浪費了。
“工錢就不用了,送我兩壇你釀的酒即可!边@兩天喝了她所釀的酒后,果然如他所猜測的,一覺到天亮。
她等于間接救了他,治好了他的隱疾,只要出些體力幫她一點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那好,等我東西都準備好我就通知你!碧昧,找到一個免費的勞工,自己就不用那么累了。
打鐵鋪老板先將訂制的箭頭遞給戰慕寒,才對米玖樂說:“一共是三千八百五十文!
米玖樂取出四兩銀子,“老板,那我的東西就麻煩你了!彼殖鴳鹉胶陨灶h首,“戰大哥,我就不耽擱你跟老板談事情,先走了!
“不麻煩,不麻煩!贝蜩F鋪老板收到銀子,笑得見牙不見眼。
不一會兒,戰慕寒拿著訂制的新箭頭離開打鐵鋪。
站在打鐵鋪門口駐足片刻,他腳下一拐,往另一個方向前去。
就在他轉身之際,安康鎮最高規格的瑞昌客棧中,一間廂房緊掩的窗子被推開來,一名白衣男子探出頭往下面擁擠的人潮看了一眼。
陡地,他的眼睛一亮,一抹激動與興奮竄上心頭,接著不假思索地自窗子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