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肇先帶云蕓去吃飯,吃飽后找一家干凈的汽車旅館休息,看她吃下藥,躺在床上睡著后,再躡手躡腳走出去。
他沒瞧見,他前腳剛離開,她便睜開了眼,神色復雜地望著他消失在房門外的身影。
她沒問他要去哪里,因為不必問也知道,他一定又為她的事奔波去了。
居然到現在才發現,他待她比父母、朋友、情人還要更溫柔體貼。
那她呢?
對他的感覺一直是混亂的,小學時,當他是同學;上了國中,他是最明白她心思的知己,雖然不常一起出去玩,但她有心事的時候絕對會跟他說。
高中的日子與國中差不多,直到大考完畢,她病了一場,她還記得南宮肇在烈日下背著她跑半個小時送她到醫院的景象,更忘不了在她半昏半醒間,那握著她的手,在耳邊輕語呢喃讓她安心的溫柔話語。
她戀上了睡夢中那個低沉的聲音,第一次發現有人可以依靠、被人疼寵是件如此幸福的事。
曾經,她以為那個聲音屬于夏侯封,所以他一跟她表白,她立刻接受了。
然后南宮肇突然決定提前當兵……現在想來,他一定是因為她跟夏侯封在交往,為免觸景傷情,才藉兵役躲開他們。
但是南宮肇不知道,他當兵那兩年是她最快樂、也最辛苦的日子。夏侯封是個好玩伴,卻不是個好情人,他永遠都是工作與功課第一、朋友第二、情人第三,他自己則排在最后。
當云蕓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撇下,心理就很難平衡了。
偏偏,夏侯封又很會討她歡心,總是弄得她一時開心、一時又生氣。
天曉得那時候她多期望南宮肇仍在身邊,有他陪著,她起碼不會那么無聊和無助。
可夏侯封就算縱有千般不好,只要想到他曾經那么溫柔有耐心地在她病中照顧她,她還是很感謝的。
一直到拍結婚照……夏侯封有夠離譜,結婚照也能找朋友代打,若非來的是她相當信任的南宮肇,她鐵定翻臉。
也就在拍結婚照的時候,她訝異地發現南宮肇對她的一番深情。那灼灼目光,多少次午夜夢回,讓她渾身震傈。
她很怕,怕他那濃烈如火的感情稍一不慎,會燒傷兩人;但更讓她害怕的是,她對他的失態毫不反感,甚至沉醉其中、不可自拔。
她急著找夏侯封,想確定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她究竟愛夏侯封?還是南宮肇?
但就這么巧,夏侯封在拍婚紗照這一天失蹤了,至今有三年又六個月零八天了;這段時間又是南宮肇陪著她。
實在無法想象,她的生命中若沒有了南宮肇會怎么樣?
現在夏侯封失去記憶,另組了一個家,有一個愛他的妻子,一個可愛的兒子……初找到他時的驚訝過后,她恢復了平靜,只感到心中有著淡淡的傷心,和一點點釋懷。
哪怕夏侯封永遠恢復不了記憶,他就這樣跟林筱環一生一世又如何?
他在她的生命中已經缺席太久,久到……現在她沒有他,照樣活得好好的。
而現在她也才發覺,原來自己生平第一次動心的對象是南宮肇;那個在大考過后,照顧她一天一夜的人不是夏侯封,是南宮肇!
生平首次的愛戀,經年累月的不離不棄,如今她與南宮肇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有她在的地方,永遠有他的身影。
她曾想過離開他,但走不掉;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她習慣在他身旁,習慣有他相陪,日深月久,已經再也戒不掉了。
但她到底愛不愛南宮肇?
念頭方起,心如擂鼓,臉如火燒,她滿心滿腦都是他的身影。
他們彼此了解,之間沒有一絲秘密。
這該算是愛吧!她愛南宮肇?
捧住燒燙的臉,她久久無法發出。
愛與不愛很難講,但她喜歡跟他在一起,眷戀著他的溫柔卻是不爭的事實。就連他的吻……每一次都是偷偷地來、悄悄地去,像春風里的花瓣,輕拂過她的唇,卻留下一抹雋永的馨香。
南宮肇的愛情就像他這個人一樣,需要慢慢細品,沒有長久的歲月,體會不出那山高海深的愛戀。
如今她已經感覺到了,并且深深眷戀著,但卻不知他現在在哪里,她好想見他。
打個電話給他吧!她想著,又覺害羞,幾度撥了電話,又掛斷,再撥,再掛……真是奇怪了,她跟他認識這么久,總是光明正大拿他當小跟班那么使喚,從來沒有不好意思過,沒想到現在連打電話給他都要遲疑半天。
“討厭!”丟了電話,她索性下床,換了衣眼,決定去找他,就躲在暗處偷偷望兩眼也好。
至于去哪里找南宮肇?
還用得著猜嗎?那傻瓜鐵定去找夏侯封,使盡手段要替她爭回一口氣。
“笨蛋!”再沒腦子的人都曉得“橫刀奪愛”四個宇怎么寫,南宮肇倒好,自己磨利了一把刀,送給情敵去奪自己所愛;她想想都替他心好痛。
出了旅館,她招了計程車,報上林筱環家的地址,就安安穩穩地坐在車子里,讓運將送她到目的地。
果然,才到巷子口,就瞧見那道熟悉的頑長身影。
她付了計程車費,就站在巷子口,默默地望著那一頭,站在林筱環家門口不動的南宮肇。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不知不覺也半個小時了,他竟是一直站在原地沒動過。
云蕓不禁覺得疑惑,南宮肇要替她爭未婚夫,應該要進林筱環家才是,一直站在人家門口做什么?
莫非夏侯封不聽他解釋,林筱環又不許他進屋?那南宮肇也應該回汽車旅館,另外再找機會跟夏侯封對質才是,就那么呆等在人家門口有什么用?
還是南宮肇另有想法?這就讓云蕓好奇了。
她也跟著等,站在巷子口,遙望他夜幕中的身影,挺立如山,筆直的腰桿更突顯出他堅韌的個性。
突然一陣頭昏,身子軟綿綿的,只有心跳咚咚咚,像戰鼓那般狂擂著。
真丟臉。男〉酱笾挥兴圬撊,何曾被弄到這樣神魂顛倒過?但現在卻為了南宮肇,不敢打電話給他,等找到了他,也只是遠遠望著,沒膽更靠近一點,簡直是無能至極。
偏偏心里又像翻倒一罐糖蜜,甜得像什么似的。
受不了,她怎會有如此無聊的小女兒心態?
愛就愛,不愛就不愛!這樣像什么樣子?她小小責備了自己一下,鼓起勇氣,往南宮肇佇足的地方走去。
云蕓才走了不過兩步!俺襞!”伴隨著一聲怒罵,呼嘯的拳風從她背后襲來。
幸好她也是練過幾天跆拳道的人,知覺靈敏,及時一個偏頭,只被掃中了耳朵,右耳一陣熱辣辣的痛,這若正中后腦勺,鐵定馬上昏了。
云蕓不敢大意,不再像過去年少輕狂,反而馬上縱聲高喊!熬让,南宮!”邊叫,她邊跑。“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為什么偷襲我……”
巷子內的南宮肇已被這頭的喧嘩驚動,一聽到云蕓呼救,馬上轉身三步并作兩、步跑向發聲處。
“小蕓!”
那攻擊云蕓的男子一見南宮肇奔來,神色倉皇,轉身就想跑。
但南宮肇卻已看清他的樣子,感覺有幾分熟悉,卻想不出在哪里見過。
“站!”他追著那男子跑。
云蕓不知道南宮肇為什么一定要抓到歹徒,但想必一定有他的用意,她毫不猶豫,隨手就抓起皮包朝逃跑的男子丟出去。
砰地一聲,皮包準準砸中男子背心,他一個踉蹌,撲倒在地。
南宮肇趕上前去,一腳踏住男子的背,彎下腰去,將男子雙手反剪于后。
“。 蹦凶影l出一聲凄厲的慘嚎,驚動了巷子里的左鄰右舍。
“咦?這不是林家和嗎?”
“是。≡趺幢蛔狡饋砹?”
“成天游手好閑,不做正經事,現在肯定闖禍了,才被人逮住!
幾名鄰居的碎言碎語惹出了林筱環出門查探,見到在南宮肇手下掙扎的林家和,臉色大變。“你們想對我弟弟做什么?”
“你弟弟?”南宮肇疑惑的目光在林筱環與林家和問來回掃視,隱隱明白了什么事!坝腥,真是太有趣了。林筱環小姐,或者我該稱你為王太太,你弟弟企圖攻擊我的朋友,我想我要將他送警查辦……”
“不!”不給南宮肇說完的機會,林筱環驚恐尖叫。“你要怎么樣才肯放過我弟弟?”
“或許我們可以談一談有關夏侯封變成王逸的事。”南宮肇笑道,瞬間已經想通了一切。
云蕓壓根兒摸不透林家和跟夏侯封變成王逸有什么關系?
倒是林筱環與林家和一聞些言,臉色青紅紫交錯,卻是無比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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