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臭豆腐,全南晁國第一份臭豆腐,全國第一味,前所未有的吃食唷,快來嘗嘗,走過千萬不要錯過,錯過你會后悔。
臭豆腐,這什么東西,竟賣臭掉的豆腐?符景升眉毛微挑,順著聲音望去,在來往的人群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是他剛才想起的人!他不假思索,抬腳朝那臭豆腐攤子前去。
招呼了半天,還是沒有人敢接下梅苑仙手中的臭豆腐,她放下手中的試吃,坐到手推車上,雙手撐著粉腮,泄氣地望著地下,想著要不要提早收攤,然后另尋出路。
就在她思考著該怎么辦時,來到臭豆腐攤子前的符景升絲毫不顧忌他人吃驚的眼光,拿起攤子上的試吃品往嘴里送。
一旁的四海被嚇到,根本來不及制止,“少東家,不——”可!
符景升本來只是想替梅茹仙做點面子,才硬著頭皮吃下這臭得讓人受不了的臭豆腐,沒想到油炸的臭豆腐搭配酸甜的泡菜,放進嘴里咀嚼時,一股說不出的奇異味道在口中彌漫,讓他眼睛不由得一亮。
這臭豆腐油炸后吃起來外酥內軟,入口奇香無比,讓人忍不住一口接一口,一整盤的油炸臭豆腐轉眼間就被他吃個精光。
他隨即轉戰另外一盤麻辣臭豆腐,一入口只覺得臭豆腐極為軟嫩,麻辣嗆鼻,異常開胃,跟油炸臭豆腐一樣,讓他停不下來。
一旁的四?此豢诮又豢冢煌5爻灾,沒汗涔涔,深怕他吃壞了吐子,阻止道:“小東家,別吃啊,會吃壞身子!
“表弟,這種東西怎么能吃!”翟楠生也一臉驚恐地看著符景升。
“胡扯,臭豆腐好吃極了,我從沒有吃過這種豆腐,聞起來雖然臭,吃起來卻有一股特別的美味。”麻辣臭豆腐也被符景升風卷殘云地掃光,他卻仍然感到意猶未盡,拿出帕子擦了下唇上的油膩,問道:[姑娘,這臭豆腐怎么賣?”
“一塊八文錢。”梅茹仙精神萎靡地低著頭回答。
一整天下來,她一塊臭豆腐都沒賣出去,還被不少詢問的人罵翻天,說她黑心肝,賣壞掉的豆腐,會遭報應等等,罵得她都不想起身招呼客人了。
她堂堂一個小衰神,竟然會被凡人指著鼻子罵,偏偏她又不能隨便生氣,施展法術,這真是應驗了凡間一句話,龍游淺水遭蝦戲,虎落平陽被犬欺啊。
一聽到一塊臭豆腐八文錢,身后那群圍觀的人紛紛倒抽一口氣。天啊,搶劫啊,平常一塊豆腐才兩文錢,這臭豆腐竟然要八文錢!
“你有多少臭豆腐?我全包了!
全包?!她詫異地抬起頭,眨著眼不可思議地看著那個對她莞爾一笑的公子,呃,怎么會是他?她站起身低呼,“符景升,怎么會是你,你的腳好了?”
“都好了!
“痊愈了就好!彼墒歉氖窒率樟瞬簧偎庡X呢,這腿要是沒好,她良心不安。
“多虧了你,否則在下這條腿就廢了!
“景升,你認識這位姑娘?”見到他們兩人的互動與談話,翟楠生不得不懷疑眼前這個賣臭豆腐的姑娘就是壞他好事的人。
“表哥,這是梅姑娘,當日就是她在溪邊救了我!
還真的如自己所猜測。翟楠生嘴角微勾,“梅姑娘,當日真虧有你,否則我表弟這條命就撿不回來了,翟某在此謝過,你的恩情日后定當回報!
梅茹仙明眸微轉,看著眼前生了一個鷹鉤鼻、薄唇,跟一對細長丹鳳眼的男人。
奇怪,這人她明明是第一次看到,可是怎么跟看到符景升一樣,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不同的是多看兩眼胸口竟然會竄起一股無明火,就像是見到仇人一樣。
她壓下心頭的奇怪感覺跟莫名竄上的怒火,微微一笑,虛假應付,“這位公子客氣了,我上山撿柴恰巧經過,不要提什么恩情,而且符公子已經給過我謝禮了!
“看來梅姑娘今日的生意并不是很好!钡蚤檬种械恼凵入S意指了下她攤位上那些擺放工整卻一塊也沒賣出的臭豆腐。
她當翟楠生是好心關心她,點頭有些泄氣地回應他的問題,“新東西總是要有第一個敢勇于嘗試的人。”
“在下不是嘗試了嗎,也說了要將你這些臭豆腐全包下。”符景升說道。
她這才反應過來,驚呼道:“全包?!”
符景升點頭。
她認為他是在開玩笑,擰起眉頭瞪他,“符景升,你耍我!”
“我跟你說真的,這臭豆腐很好吃,我要全包下!
“表弟,這種壞掉的豆腐你競然要全買下,你不會跟我說你是要在珍饈閣賣這壞掉的豆腐吧?”翟楠生一副不敢茍同的表情。
他故意用著不大不小的音量說出,讓所有人聽到,這話一傳開,就會變成梅茹仙挾恩圖報了,對她的名聲是一太損傷。
梅茹仙聽了很惱火,小臉氣鼓鼓地瞪他,不客氣地反駁,“翟公子,我何時賣壞掉的豆腐?你一個男人誣陷一名姑娘,不可恥嗎?”
“在下怎么可能誣陷姑娘,在下是就事論事,你那發臭發青的豆腐不是壞掉的是什么?在下知道你一個未嫁的姑娘急著賺錢存嫁妝,可你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彼裉炀褪枪室庖愠羲拿,這女人不僅是壞他好事的罪蚪禍首,而且不知怎么的,一看到這女人,他就覺得十分厭惡,那種被自己壓抑著的眥眥必報的性子一看到她全跑了出來,他覺得非得教訓她,給她一點顏色瞧瞧不可,否則難消心頭之恨。
“翟公子,請教一下,你吃過臭豆腐嗎?你沒吃過,怎么敢大言不慚地說我的東西是壞的?”梅茹仙雙臂抱胸,語氣嚴厲地反問,“你這不是污蔑是什么?”她真是瞎了眼,方才還覺得他是好人!
“這種東西有需要吃下肚確認嗎?任何人看了都不會想要吃,除非是腦子壞了!
“唷,那你的意思是符公子腦子有問題?”
“他是為了報恩,才會勉為其難當著大家的面夸獎你那些壞掉的豆腐!
符景升神情冷冽,沉聲喝止,“表哥,夠了,你一個男人,當街這樣為難梅姑娘,有失身分!
翟楠生非但沒有住口,語氣反而更加輕蔑地道:“景升,我這是為你跟酒樓好,免得你被不知天高地厚的鄉下女人給藉機纏上,到時候甩都甩不掉!
符景升冷著一雙俊眸,沉著臉瞪著他,厲聲提醒,“表哥,這事我自有主張,你就別插手了!”
翟楠生怒甩袖,“算我多事!
梅茹仙朝他冷哼一聲,“哼,你本來就多事!”說完她轉向符景升,“符公子,請你老實說句話,方才你吃過臭豆腐,你說,東西是壞的嗎?”
“自然不是,不僅如此,吃進口中更是芳香四溢,令人意猶未盡,正因如此,我才想要將這些臭豆腐全打包,讓名下酒樓的廚子鉆研幾道新菜色!彼纳ひ舨淮螅瑓s夠圍觀的群眾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沒有,芳香四溢,意猶未盡!”她忿忿地瞪向翟楠生。
“表弟,你怎么可以因為她是你的救命恩人,就睜眼說瞎話,要是有人因你這番話買了那些臭掉的東西回去,吃出問題,誰要擔這責任?”
符景升帶著幾分不滿,眼角余光淡淡地掃了一下完全失了分寸的翟楠生,“表哥,我說的是事實,我跑遍大江南北還未吃過這么特殊的美食!
翟楠生用手中那把折扇拍了拍他的胸口,“景升,你確定要當著這么多人昧著良心說話?”
“我從不昧著良心說假話。”表哥今日是怎么回事?處處針對梅姑娘。
“表弟,你雖然是酒樓的少東家,但我可是有投錢進去,占了一份的,我堅決反對放任商譽不管,賣那些黑心食物到酒樓危害各人。
梅苑仙怒極,直指著市集出口,出聲趕人,“滾,我寧愿東西放著壞掉也不賣給你們了,姓翟的你給我滾遠點!”繼續讓這個姓翟的站在她的攤位面前說些似是而非、誤導他人的話,別說她辛苦制作的臭豆腐賣不出去,她的名聲也差不多毀了。
影響她不打緊,她這個小衰神怎么可能看重凡間的名聲,不高興大不了換個地方安身,直到歷劫結束回歸仙界。
可娘跟元清怎么辦?他們兩人會被她拖累,本來她的名聲就被賈家給影響,現在要是再被傳賺黑心錢,恐怕日后他們一家出門就會被人吐口水,根本無法在鎮上立足。
“梅姑娘,在下代表哥向你道歉!狈吧饕尽
她斂下滿腔怒火瞪無辜的符景升一眼,“跟你沒關系,你不用代替他道歉,你們走吧,別在這邊影響我做生意。”
“改日在下再上山拜訪你、伯母和元兒!
她擺擺手,一點都不想理他,逕自整理著自己的臭豆腐,讓它們的賣相能好一點。
就在他們要轉身離去時,擁擠的人群里傳來一聲興奮的叫喚——
“少東家,少東家,我終于找到你了!闭漯}閣的高掌柜推開擁擠的人群擠到符景升身邊,恭敬地鞠躬,“小的見過少東家。”
高掌柜一早便接到少東家要到福德鎮辦事情的消息,因此一直在酒樓里,哪里也不敢去,可等了又等也沒見到人,就在他以為少東家不過來時,車夫來報,說少東家逛市集去了,他便匆匆趕來。
“是的,少東家,只是……”高掌柜話還未說完,便被夾雜在臭氣間的一股隱隱約約的香氣給吸引,用力吸著鼻子,“少東家……等等,您有沒有聞到一股辛辣香氣……”
高掌柜四處張望,比狗還靈的鼻子不停地嗅著,看到梅茹仙時頓時愣了下,“咦,你不是……梅姑娘,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怎么不能在這里?”
高掌柜走到了她身后,見到那鍋還在鹵的麻辣臭豆腐,眼睛大亮,逕自繞到她的攤位后方,“梅姑娘,你這鍋煮的是什么東西?好香,光聞這味道我就饞得不行!
高掌柜自顧自地掀開鍋蓋,看著里頭鹵得番味四溢的麻辣臭豆腐,直接用里頭的勺子舀了塊臭豆腐,邊吹氣邊大口嘗著:“梅姑娘,你這是什么豆腐,怎么這么好吃?這是不是又是你做的新吃食?我們不是說好了,你有新吃食要通知我,你怎么忘了!”高掌柜邊吃邊滔滔不絕地抱怨著,一整塊臭豆腐吃完了也不過癮,又吃了第二塊,“你這東西太棒了,怎么賣?”
“怎么,你要買啊?”
“這么好吃的美食,不把它放到珍饈閣的菜單中,我傻了不成!”高掌柜呵呵笑著,“過癮!”
珍饈閣在福德鎮可是有口皆碑的,尤其高掌柜是個嘴刁的,只要他說好吃,那就一定美味。
經高掌柜這么一稱贊,一旁圍觀的群眾開始心癢了,紛紛詢問著,“姑娘,你那臭豆腐怎么賣?”
“是啊,怎么賣?還有試吃的嗎?”
看到攤子前這一群百姓方才一個個怕死,有幾個還跟著姓翟的討伐她,說她是黑心商人,可轉眼就來問東西怎么賣,她氣呼呼地道:“十五文錢一個!
“姑娘,你不老實,方才一塊豆腐才八文錢,現在竟然坐地起價,太不道德了!
她性子一來,對著那群圍觀的群眾怒道:“一塊臭豆腐十五文錢,要買就掏錢,不買就全給我滾開,本姑娘不屑賣,跟我講道德,方才一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小姑娘時,你們怎么不出面說他不道德?”
高掌柜馬上道:“梅姑娘,你被欺負了?是誰,跟老高我說,我替你出氣!”
“那個!”她一手指去。
他順著她的動作望去,下巴掉下,“表、表少爺?”
她問:“你認識?”
高掌柜點頭,“是我們少東家跟表少爺。”
“喔,那高掌柜,臭豆腐不賣你了,你走吧!彼龖B度一轉,開始動手收儺,今天出門沒翻黃歷,真是大錯特錯。
一聽這話,高掌柜緊張地放下手中的勺子,“我說梅姑娘啊,我們方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價錢方面我不會虧待你的!
“不賣,我剛剛就說了,不賣給那兩個人,高掌柜,他們是你的東家,我自然也不能賣你。”哼,她不在鎮上賣了,去別的地方總行了吧?也不知道縣城的人對這新奇食物接受度如何?不管怎么樣,還是要到一趟縣城才知道。
看她如此堅決,高掌柜急得不得了,趕緊詢問,“小丫頭,都是做生意,賣給我們珍饈閣跟賣給別人有差嗎?”
“當然有差,人品差,所以不賣!”
這話連他都罵進去了,符景升揉揉眉心,“梅姑娘,我這是無妄之災,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這壞他好事的該死的女子,竟敢在大街上暗諷他人品差!翟楠生暗自咬牙怒瞪她,要不是符景升在,他定要讓人將她拖到暗巷好好教訓一番。
“在船上的可是你的沒品眾戚。”
“不管如何,珍饈閣做主的是我,從方才你就應該清楚我的誠意。”
“就是啊,梅姑娘,你賣給別人也是賣,就算你大費周章拿到縣城,也不一定有我們給的價錢高。”高掌柜連忙勸說。
“就算賠本且還得附贈菜譜才賣得出去,我也高興!”
“姑奶奶啊,你這么做太不道地了!”一聽到她說還附贈菜譜,高掌柜更是急得跳腳。
“高掌柜,不過是個豆腐,有必要這般?她不賣,我們難不成還找不到別人買?”翟楠生冷嗤道。
“表少爺,您有所不知啊,我們福德鎮的珍饈閣最近可是靠著椹姑娘給的菜譜,成為全幽州生意最好的分號,每日來用膳的客人全是沖著梅姑娘教的那幾道菜而來,您說,我老高能讓梅姑娘將菜譜賣給別的酒樓?”高掌柜焦急地小聲說著。
高掌柜這么一說,不只翟楠生驚詫,連符景升跟四海也詫異不已,沒想到傳回京城說福德鎮珍饈閣讓人贊不絕口的新菜色,竟是出自梅姑娘之手。
想到因翟楠生的失禮,全國珍饈閣日后每年可能會少好幾萬兩的收入,如若她被珍饈閣的競爭對手網羅,恐怕會損失更多。身為符記少東家,符景升可是非常不樂竟見到這情景,現在只能亡羊補牢,安撫好梅茹仙這只炸毛的小貓。
他吁口氣,向她言明,“茹仙,賣我個面子,別跟我表哥置氣了,你清楚我是商人,在商言商,哪些商品對我符家是有利的,我很清楚,我會開口要買下你全部,甚至是以后的所有臭豆腐,都是我在心中評估過的,并不是因為你救過我,我為了報恩才開口!
高掌柜附和,“是啊,是啊,梅姑娘,我們少東家他一向公私分明,只要對符家不利的事情,或是沒有利潤的東西,即使是老東家出面,他也絕不通融!
梅茹仙橫了一旁臉色鐵青的翟楠生一眼,眼眸微斂,沉思片刻方道:“必須按著我的條件來,否則我不會把臭豆腐賣給你們,而且會把它們賣給你們的對手,相信他們會很樂意跟我做生意的。”
看來是暫時安撫住她了。符景升嘴角微勾,看著她那雙閃著精光,神采奕奕的明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