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本以為邵小姐只是又貪玩了,不想為了這點小事打擾忙碌的少爺,雖然三少爺交代過,巧蕓的事情必須第一時間回報。
現在來不及了,陳讓罕見地甩上門,親自叫來陳家所有人去找。
他知道這個時候最不能亂了陣腳的是自己,盡管他心中不斷默喊:“巧蕓,你到底在哪里?這么晚,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
這句巧蕓最想聽見的話,現在她卻不在身邊。
他用所有的意志力,強壓下心頭紊亂,巧蕓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的女人、是他一輩子要照顧呵護的女人,她現在,在哪里?
他馬上拿起手機,親自打到巧蕓的同學家去。
陳讓早已打點好巧蕓四周的好友,巧蕓在學校發生的任何一件事他都要掌握,他聽著同學們支支吾吾地提起,從慶生派對那天認識一位什么浩克的先生后,巧蕓就好像談戀愛了。
談戀愛?
陳讓的臉色像打上死結一樣,恐怖地讓人退避三舍。
“他們兩個去了哪里?”他幾乎用吼的,陳家,沒有一個人不打寒顫。
“游樂園?”三個字出口,伴隨的只有陳讓猙獰的面孔。
這丫頭真的不知道……她能談情說愛的對象,只有他一人?
她真的不明白,他對這場婚約的重視,勝過任何事情?
陳讓緊握拳頭,他知道齊浩克是誰,更知道他接近巧蕓,為的是什么。
他離開奪門而出,直往游樂園去。不過又急又怒的他,卻在游樂園中遍尋不著巧蕓的蹤跡,就在此時,陳讓接起一通神秘的電話。
“在齊家?”他的臉色明顯一變,“是大姐嗎?你人在哪?這些年我們一直找你……喂?”陳讓神色訝然,這通電話只告訴他巧蕓身在何處后,馬上就掛斷,陳讓顧不得其他,馬上到停車場駕車沖進齊家。
而接到消息的陳封,也領著人一起跟上,坐上陳讓的車。
“你來做什么?”陳讓的聲音冷得讓人發寒。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跟我說這些?”
“我自己女人的事,我自己解決!标愖尲鞭D方向盤,臉上只有鐵青色。
“你到底想到哪去了?從頭到尾我只當巧蕓是妹妹!”
陳封快氣死了,這節骨眼上,他這弟弟到底在吃什么飛醋?
他飛車沖到了齊家宅前,從開車門到踹開齊浩克的房門口,陳讓不再藏住身上,沒有人能阻止。
“碰!”齊浩克的房門應聲倒地,后頭勉強追來的齊家人也都負了傷。
然而映入眼簾的這一幕,卻讓他心痛至極!
他看見巧蕓昏昏沉沉地癱在齊浩克身上,頭發衣衫凌亂不堪,床上的齊浩克冷靜瞧著踹開門的他,有恃無恐地道:“不錯、不錯,從前庭到內房,少說也有上百人戒護,這樣你也能闖進來,有兩下子!
話落,他手臂一緊,銳利的小刀硬是往巧蕓頸上再貼近,陳讓緊緊鎖住雙眉,停下來本要闖進的腳步。
“怎么?陳讓少爺,剛剛那么威風,現在卻不敢動?”齊浩克拿巧蕓當人質,陳讓雙拳一握,沒有答腔。
只消再一分毫,巧蕓白皙的頸子就要見血,他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住手!”陳讓大喊,額上罕見地滲出了汗珠。
這一喊,竟把昏沉的巧蕓喊醒了。
慢他一步的陳封,也領著大批手下到來,見到這狀況,馬上破口大喊:“姓齊的,你做什么?”頓時一群人打成一團。
巧蕓先是看見陳讓獨自奪門而入,微微睜開的迷蒙雙眼,隱約再見到陳封帶了好多人來救她。
“陳讓來了……可是……會危險……”
陳讓是個“文弱書生”,人也不帶就這樣闖了進來,她闖了禍,但是……她不想牽連他。
她瞧見陳讓的臉龐,有欣慰、卻有更大的擔憂,他看起來在緊張。
沒錯,陳讓的確加重了呼吸,當現場一片混亂,齊家和陳家的人打得不可開交之時,他的一雙眼眸,只專注地看著齊浩克的手。只要這只手稍稍偏了,巧蕓咽喉上的小刀,會讓她送了小命。
他擔心她的安危,勝過一切。
“齊浩克,放下刀,一切好說!标愖屌c他交涉。
如果今天是其他人受要脅,他不會開這樣的口,他會拿起另一把小刀,精準直快地往齊浩克手臂射去,給這混賬一點該有的教訓。不過此刻握在他手上的人是巧蕓,他不能這么做。
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閃失,他也不能冒這個險,因為,那是他的女人。
“很好,看來我們陳家三少爺,還有自知之明!饼R浩克看得出來他手中的人對陳讓而言是張王牌,有恃無恐。“如果我的消息沒錯,你是電腦高手對吧?”
陳讓沒有答腔,他之所以行事低調,就是不希望有這一天。知道他能耐的人越少,就越不會被人要脅利用。
不過今天,他身不由己。
齊浩克手中的刀依然抵得死緊,巧蕓本昏半醒,毫無力氣抵抗!拔乙泷R上侵入機場通關系統,讓網路癱瘓,如果中途有半點閃失,小心這小公主的小命!
陳封見齊浩克如此囂張,馬上喝叱:“你當陳家的人是什么?由你呼來喚去?
找死!”
說罷,陳封馬上帶頭從腰間掏出了槍,頓時所有陳家隨眾紛紛舉槍,陳封一個箭步沖向前,就要掃下扳機朝齊浩克肩頭射去。
此時巧蕓昏昏地撐開眼睛,場面一片混亂,齊家、陳家的人個個提槍互指,只有陳封一夫當關,就要沖向前救下她……
“住、手!”就在巧蕓覺得頸上有些冰涼之時,聽到陳讓一個震天怒吼。
他一個邁步,移身到齊浩克和陳封之間,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雙方的人。
突來的情況,讓陳封緊急煞住腳步,巧蕓咽喉上的小刀,也因此略略松了開。
在這一剎那,陳封快猛的身影應該可以救得了巧蕓,然而陳讓卻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狠狠地阻止了這一切。只因為,他不愿冒那萬分之一的風險。
“你的條件,我答應。”他什么都愿意賭上,但巧蕓的安危,他不能輸上一點點。
他冷冷地說著,轉過身,走向房內的電腦旁,與陳封擦身之際,他甚至給了二哥一個不諒解的目光。這目光仿佛是在告訴他,他不該拿巧蕓的性命當賭注。
陳家人當然不受威脅,但現在是巧蕓,他愿意例外,愿意聽從齊浩克的條件。
要英勇地救下一個人不難,他不是做不到,當英雄容易,但為了心愛的人隱忍,需要智慧。
房里配備齊全的電腦是齊浩克早已準備的,他早就計劃好一切,如果第一個計劃不成,就拿巧蕓當人質,威脅會來救她的陳讓。
陳讓的手指已經在鍵盤上飛動,齊浩克的目光被他吸引過來。卻發現陳讓欲將手悄悄伸入口袋。
“你做什么?”齊浩克馬上注意到陳讓的舉動。
陳讓面不改色,從容地舉起雙手。“拿手帕擦汗!闭f罷,他真的拿出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隨即又引導齊浩克的目光專注在熒幕畫面。
昏沉中的巧蕓,看見舉著雙手、拿出手帕的陳讓,和怒瞪齊家人、隨時要伺機而動的陳封。
兩個明顯的對比,她這時實在沒有力氣去想,陳讓是不是真的那么沒用,一點威脅就乖乖聽話,而陳封當真勇猛無懼,一心只想救她出去。
陳讓放下手帕。“要我癱瘓機場出關系統,我想,是好人你被限制出境的父親闖關成功,是吧?”
他說出的答案,齊浩克也不否認:“你最好話少一點、動作快一點,如果我父親沒有成功出境,你的小公主也別想走出齊家大門。”
齊浩克種種喝令的言語,讓陳封幾乎要按捺不住,但陳讓無動于衷!按蠹s再過一小時,病毒可以駭入系統,讓機場連線系統當機,到時海關會采人工作業審核出境資料,這樣費時費力,屆時場面會一片混亂。”
“很好。”齊浩克相當滿意,手上的小刀再松了些。
而陳讓的眼角,始終留了道目光,悄悄地觀察那只緊握著小刀的手。就在齊浩克分心看著熒幕之際,陳讓抽起桌上的手帕,舉起了手。
剛才他拿起手帕擦汗,所以這個動作讓眾人不防,但第二次,卻不一樣了。
此時似有陣風,陡然從陳讓手臂旁呼嘯而過,手帕下竟然是把瑞士刀,他用所有人都來不及眨眼的速度,劃過齊浩克的手臂。
“呃……你!”淺色的手帕上染上了一片鮮紅,齊浩克痛得松開手中的刀,這一瞬間陳封馬上懂了,一步向前,沖過所有人,拉出巧蕓。
“過來!”巧蕓被陳封用力拉回,無力地癱在他懷里,大口地喘氣,她知道自己好像沒事了,好像是封二哥拉回了她。瞇起的眼縫中,依稀見到陳讓拿著一把好熟悉的瑞士小刀,正抵住齊浩克的咽喉。
“乖乖別動!饼R浩克的耳邊,傳來陳讓低沉渾厚的命令。
態勢陡換,陳讓用迅雷般的速度,一個旋身,單手架住了齊浩克的雙臂,另一只手柃著尖銳的瑞士刀,向來無表情的臉龐露出一抹笑。
這笑沉著自信,仿佛告訴全家人,千萬別輕舉妄動。
“二哥,先把巧蕓帶到我車上。她喝了迷藥,叫醫生過來!”陳讓挾持著齊浩克,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巧蕓平安。
不過護父心切的齊浩克,馬上要人守住電腦:“先看好程式!讓它繼續跑!”
很明顯的,他最大的目的,是要讓父親逃亡成功。
陳讓早已計算好齊浩克的心思,他揚起嘴角:“好。我們現在重新談條件,陳家的人不破壞電腦,讓程式繼續,你則叫你的人通通退下,我們撤出齊宅。”
巧蕓平安后,陳讓希望所有陳家的人毫發無傷,逞兇斗狠他不是不會,但智取顧全大局卻更是高明。
齊浩克被威脅,不得不點頭,他所有的計劃,不但未能成功,還得罪了兩大家族,齊家未來之路恐不再好走。
陳讓用這把瑞士刀抵著齊浩克,親自押后,他看著陳封順利帶出巧蕓、陳家的人通通安全退出齊家后,才上了車。這是他陳家三少爺的風范,不傷一卒,陳家全身而退。
巧蕓頭痛欲裂、全身無力,直到被抱上陳讓的車,才得以好好休息,不久陳家的醫生馬上趕到,為她詳細醫治。
“她狀況怎么樣?”
五分鐘內,陳讓問了三次。
陳家醫生從沒見過三少爺如此沉不住氣,搖了搖頭。
陳讓沒有離開巧蕓的眼神,此刻終于轉到了醫生身上。
“搖頭?搖頭是怎么樣?她應該就是喝了迷藥,會有什么大礙嗎?你的醫術一向高明,怎么可能連這種小事都處理不了?”
他急了,口不擇言。
醫師連忙回答:“三少,邵小姐是喝了迷藥沒錯,好好照料也不會太棘手,但您一直在旁打斷我的診斷,我不好辦事!
陳讓這才發現,自己失了分寸。
他望著巧蕓,內心頓時糾結。
他為了一個“和別人約會”的“未婚妻”亂了分寸?
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為了一個進了別人房間,躺在別人床上的女人亂了陣腳?
陳讓的心情復雜難言,這一路上,他不再說話。
巧蕓躺在一旁,沒有什么意識,在醫生打了一針之后,才稍稍清醒,開始努力拼湊著整個過程,無奈暈頭轉向的她只有模糊的記憶,她只記得離開齊家的最后一眼,陳讓手中的小刀,應該是她的……
巧蕓漸漸清醒,她愣愣地看著駕駛座的陳讓,再轉頭癡癡地看著車外的陳封。
剛才是誰救了她?是率著大隊人馬對齊浩克怒顏相向的封二哥,還是最后拿著自己的刀抵著齊浩克喉嚨的陳讓?
如果是陳讓,他怎么會有這樣的身手?是齊浩克分了心讓他幸運得手?還是他當真深藏不露?
那、那……擦著汗緊張得要命的陳讓、不敢一馬當先沖去救她的陳讓,和最后拿著刀架著齊浩克的陳讓,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她有沒有看錯什么?
藥效才剛退的巧蕓,頭還是痛得很,瞧著車外的陳封,還有些失神,也還沒力氣理清一切,卻隱約感受到車內不尋常的氣氛。
是陳讓,他的臉色從來沒有那么恐怖過。
他發動引擎,升起車窗,鐵青的面容,讓巧蕓不敢多說句話。
他不知道,陳讓正因她看著陳封而怒火中燒。
“你去哪?”陳封在車外拍著車窗。
“去機場!彼焕淅涞鼗刂
“我跟你們去!”
“不必!标愖寯嗳痪芙^。“巧蕓惹出來的事,由我解決。”
今天太多的畫面,讓此時的陳讓再也壓抑不了心頭震怒。
巧蕓的同學告訴他,她正在“談戀愛”、踹開門的那一剎那,巧蕓和另一個男人在同一張床上、救下她后,她癡癡地看著二哥……這一切,教他如何不憤怒?如何不在意?
向來不將情緒顯露于外的陳讓,此時的臉色卻難看到極點。
車內一片烏云,陳讓開始轉動方向盤,不理會車外陳封的聲音:“告訴你幾百次了?我只當她是、妹、妹!”
陳封快氣死了,理智的陳讓遇上駕馭在理智之上的感情,首次控制不了自己,腦海中只有滿天的醋意,他憤怒、嫉妒,巧蕓何時才能明白,他是她的男人?
若非現在必須趕到機場與大哥陳洛會合,他不會輕易放過這不知死活的丫頭。
方才他的手伸進口袋時,除了準備小刀,更悄悄按下了手機,陳家的手機平時均已設定好快速撥按鍵,大哥陳洛在另一邊,已經清楚地聽見他和齊浩克的對話。
受過訓練的陳洛,機警地沒發出聲,從陳讓口中知道一小時后機場將會大亂,也知道糟限制出境的齊父要闖關。
不動聲色的陳讓,一步一步安排好所有步驟,將齊家繩之以法,是大哥陳洛計畫已久的事,他不會讓巧蕓闖出來的禍,波及到當國家警察的大哥。
“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氣了?”此時巧蕓終于忍不住,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偷偷溜去和齊浩克出游,是她不對,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會惹出那么大的事情,她只是一時悶壞了才會蹺課,真的不是故意要和他作對。
她一雙清澈帶著無辜的大眼睛眨了眨,望著陳讓,陳讓別過眼眸刻意不看。
他知道自己無法抗拒這雙眼睛、這張臉蛋,這從小就烙印在他心底的面容,他知道自己無法說忘懷就忘懷,就像那日從調皮的她手中收下的小刀,他始終帶著身邊。
滿懷怒氣的他一語不發,車內安靜到嚇人的氣氛,讓巧蕓不敢喘口大氣,她赫然發現——
儀表板上,車子的時速破百?
“怎么可能?他是那個怕得要死的陳讓?”巧蕓驚愕地揉了揉眼睛。
車子高速行駛,卻平穩地讓人渾然不覺,只見陳讓單手轉著方向盤、雙眸注視著前方道路,左彎右拐,上了高速公路,一路狂駛。
但無論車速多快,駕馭車輛的陳讓,居然平穩地讓人以為車子只是緩緩駛著,如果這時車上有杯水,巧蕓甚至認為它不會溢出一點點。
這樣的陳讓,幾乎讓巧蕓認不得,還記得兩人見面的第一天,她開車、他縮在一旁猛拉著扶把的模樣,當時的他面色愕然,一句話都說不出口,巧蕓以為他被自己高超的技術震懾了,現在想來,他是真的被自己的開車技術“嚇”到了。
巧蕓又眨了眨圓瞠的大眼,好多畫面她真的想不通。剛才在齊浩克面前不敢不從的他、最后拿起刀架住齊浩克的他,到底哪個才是真的?他是懦弱無能的宅男、還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為什么進陳家越久,她越迷惑?
巧蕓還在思索著,不過陳讓已經做出決定。
待事情了結,他會讓這丫頭知道,這次的禍,她闖大了。她真的很有本事,把自己惹、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