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舞虛弱的睜開眼,殿里的光線昏暗,看不出現在是什么時辰,然后他看到了尹牧慈的頭枕著雙臂,睡在他的床邊。
他想起了在昏沉之中,她在他耳際的柔聲輕喃,就如同當年救他一般——一想起當年,他的臉色一黯,提醒自己當年救他之人不是她。
抬起手想要碰觸她,卻覺得自己的手有如千斤重,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他出了一堆汗。感受到他的動作,尹牧慈幾乎是立刻驚醒,一睜開眼,就對上他發亮的黑眸。
“你醒了?”她大大松了一口氣。感謝老天爺,讓她所愛的男人化險為夷。
鳳舞看著眼眶泛紅的她,她對他的關愛真切的寫在臉上,只是他還是不肯定這樣的情是真是假。
“扶我起來!”他說。
“可是你還很虛弱!
“扶我起來!”鳳舞堅持。
雖然心中不認同,但是尹牧慈還是依言照做。
“是你照顧我?”他幽幽的看著她問。
尹牧慈點頭,拿了一條濕巾輕柔的替他拭臉。
“為什么?”
他的問題使她楞住了。
鳳舞挑眉看她,“為什么不說話?若是內疚大可不必,我毋需你的感激。龍飛呢?他應該還沒走吧!”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態度使她的心一緊,但是依然輕聲說道:“他還沒走,你要貝他嗎?”
他覺得有些暈眩,于是閉了下眼。
“你躺下吧?”
鳳舞面無表情的搖了下頭,“母后呢?”
“她在四喜殿,除了四喜殿內外,她不能隨意走動。對于她的處置,”她嘆了口氣,“等你醒來,再行定奪。”
他張開眼眸,定定的看著她,“我要見龍飛和母后!
“好!彼辉僭噲D勸他躺下來歇息,看來他是打算在最快的時候處理好這一團亂,而這之中,應該也包含了她……
。
“看來閻王不要你!饼堬w神色自若的扶著妻子走了進來。
鳳舞冷冷的看著他!坝惺裁词路且谀銊傂褋砭驼f的?”他將妻子安置在尹牧慈身旁的座位上,自己則大剌刺的坐到鳳舞床上。
看他如此自得的樣子,鳳舞不置可否。
“鳳大哥臉色雖然有點蒼白,但是應該不會有事吧?”尹容恩看著姊姊問。
之前是有點氣鳳舞竟然差點掐死姊姊,但看到他不顧生命替姊姊擋了致命的一刀后,她很快就決定原諒他了,反正她就是那種不會記得太多復雜事物的性子。
尹牧慈微笑點頭,走到一旁,替鳳舞擰一條濕巾。
鳳舞冷眼看著一臉嬌笑的尹容恩,看著她,他的心中依然有股奇異的感受,但那卻絕非情愛。
大難不死,他的心奇異的冷靜了下來,細細的品味心中那份波動,它來自于內心深處對尹容恩的不諒解,畢竟她欺騙了他,而他高傲得不能接受這個。
至于尹牧慈——不論她的容貌,單就她的聰慧與沉靜,一字一句就足以使他喪失理智。
“其實只要有姊姊在,鳳大哥一定不會有事!币荻饕荒橋湴粒爱吘规㈡⒖墒怯幸浑p妙手回春的巧手!”
龍飛帶笑的跟眸瞥了愛妻一眼,“瞧你的表情,好像講的是自己似的。牧慈醫術高超,那你呢?連銀杏、桂圓都分不清吧!”
尹容恩沒好氣的瞪了丈夫一眼。實在不需要如此泄她的底吧?她承認自己很不努力,跟姊姊的博學多聞根本不能相比。
“可是當年在日月島,是你救了我!兵P舞肯定當時他的傷口若沒有習醫者的處理,根本活不了。
“瞎貓碰上死耗子嘍!”尹容恩沒有心機的回答,“反正我在山洞發現了你,只拿東西給你吃,誰知道你就活下來了!
聞言,鳳舞蹙起眉,而龍飛聽到這個,也發現事情似乎有蹊蹺,接著,兩個男人的目光幾乎同時落到在一旁擰著巾帕的尹牧慈身上。
她轉過身,微笑的目光無聲的回視他們。
鳳舞收回視線,定眼問尹容恩,“恩兒,你會吹笛嗎?”
龍飛很不屑的恥笑,“你看她的樣子,像是會這些文雅玩意兒的女子嗎?”
尹容恩不悅的打了他一下,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鳳舞的目光灼烈的轉向尹牧慈,“你到底有多少事瞞著我?”
抬起手,她拿著濕巾輕拭他的臉,“比你知道的……”她沖著他一笑,“多很多。”
要不是礙于龍飛他們在場,他直想一把摟住她,她臉上的淡淡笑意重重擊中他的心。
可在這個時候,織蘭卻在無顯的陪同下踏進了一心殿,她身上沒有了以往那股盛氣凌人的氣勢,好似一夜之間老了好幾十歲。
“太后!”尹牧慈連忙縮回自己的手,起身請安。
織蘭看了她一眼,沒有理會,她的眼神只有在看向鳳舞的時候有些激動,“你沒事吧?”
他淡淡的搖頭。
雖然與母后不親近,但是他相信她并不想置他于死地。他的長手一伸,拉起仍跪在地上的尹牧慈。
“讓我們把話說開吧!陛p喟了一聲,靠在床板上,才不過一下子的時間,他便感到疲累!澳负螅蚁胗心阍趫鲎詈,當年的恩怨就由你來說吧,我相信龍飛知道了之后,會很樂意回去轉達給龍云皇和水寧娘娘知道。”
織蘭的臉色因為他的話而刷白,“什么恩怨?!哀家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鳳舞定定的看著她,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像是有穿透人心的力量,“當年尹千雪為何投湖自盡,父王又為何而死,你真的不知嗎?”
她咬著牙,選擇沉默。
尹牧慈擔憂的看著鳳舞。他臉上沒什么血色,現在他最該做的是躺下來歇息而不是探詢過去,反正過去的事,就算得到了一切答案,也無法改變了。
“我沒事!毕袷切挠徐`犀一般,鳳舞偏頭看了她一眼,輕聲說,“母后,當年龍云皇忍痛讓出所愛,讓尹千雪與父王雙宿雙飛,可在最后,尹千雪與父王相的的前一晚,竟遭人輕薄,她痛苦的等在湖畔卻失足落湖——她是被你派去的人輕薄,被你派去的人推落湖的,對不對?”
尹牧慈聞言,一臉的震驚,尹容恩則嚇得幾乎說不出話。
龍飛皺著眉,滿心以為尹千雪的死會是一生難解的謎,卻沒料到……事情發展倒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你胡說!”織蘭氣虛的斥道。
“尹家女子根本沒有任何不祥,一切都是你捏造煽動的。”鳳舞看著尹牧慈,柔聲說:“替我打開書格,里頭有個盒子,拿過來給我!
她無言的照做,取出木盒,交到他的手上。
鳳舞打開之后,拿出里頭的羊皮,“母后,你要看嗎?”
這是鳳鈞死前所寫下的字句,他派人捉到輕薄情人的男人,也得知指使的人是誰,最后還依線索找到了那個推尹千雪入湖的老婦人,她是從小看織蘭長大的老奶娘。
鳳鈞得知后,震怒的決定拿織蘭的命遙祭愛人,但最后,在他留下這些字句的夜里,正值青壯的他卻暴斃身亡。
當時跟在他身旁的太監,忠心的留下了這個證據,在鳳舞被送到耐山習醫時,跟著前去照顧,然后將此事告訴了他。
這個忠心的老太監心里念的,便是希望成長后,鳳舞可以為死去的父王報仇,但是最后他卻選擇將此事深埋心中。
即使如此,他仍無法諒解太后,更無法與之親近,所以他們母子之間總是有距離,此生注定緣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