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鳳喜燭高照,映出一室的喜慶。
看著桌上的合巹酒,葉閑卿的唇角揚起一個詭異的弧度。
「來,娘子,讓我們喝了這杯交杯酒,愿我們生生世世做夫妻。」
不料,葛飛花只是冷冷盯著那杯酒,冷淡地道:「我很確定我上輩子一定是十惡不赦的罪人!共艜诮裆e結姻緣。若是生生世世糾纏不清……呃,她寧愿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葉閑卿壞心的一笑,倏地湊近她嘖嘖稀奇,「哎呀呀,娘子,你用這種音調講話,如果能控制臉不要紅得像某種動物的屁股的話,效果就會大不一樣喔。」
伸手撫上自己燙人的面頰,葛飛花咬牙瞪著他,實在不明白,為什么他這么喜歡惹她生氣?
「你就算再不愿,合巹酒也是要喝的。」他頓了下,眸底閃過一抹邪惡的光芒,「其實,我個人并不在意這些虛禮,不管喝與不喝,你都已經是我的妻子,不是嗎?」
「那你就自己慢慢喝吧!棺焐险f不過他,她決定暫時休兵,但仍不禁暗忖,跟這個男人一起生活只怕她會少活好幾年。
「娘子,你還真是無情吶,明知為夫的有傷在身,還勸我多多飲酒,真是居心險惡啊!
看他一副「傷心欲絕」的表情,葛飛花突然很希望自己已經喝到眼前一片白茫茫,也免得此時此刻氣到胃痙攣。
「算了,喝酒傷身,不喝也罷!顾巴饪戳艘谎郏柑焐淹,我們還是早些歇息吧!
聽他這樣一說,葛飛花的心頓時七上八下。
「咦,娘子怎么不脫衣服?」
「冷!闺p手還把衣服扎緊。
「床上有被子!挂荒樫\笑。
她發誓,如果他再用這種挑釁又戲謔的音調跟她講話,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掐死他。
看她明眸熠熠發光,仿佛就要噴出熾人的火舌將人燃燒殆盡,一雙粉拳握得死緊,卻被自己堵得啞口無言的窘態,葉閑卿很不厚道地笑了。
「你看起來很想撲上來咬我呴?」再故意多倒一桶油,讓火更烈。
她才不想咬他,怕咬斷牙。
「咦,為什么不說話?」
因為被你氣到不想說話。她將頭轉到一邊去。
「好了,不逗你了!
逗她?這人……真是太惡劣了!她氣得咬牙切齒。
「你會包扎嗎?」
聽到他的聲音轉為嚴肅,葛飛花轉回頭,然后就看到他正試著脫下外衣。
「你胳膊受傷了,在做什么?」
「娘子不肯幫忙,我只能自己動手了。再說,這個時間恐怕下人也都很有默契的不會來打擾我們的洞房花燭夜。」他依舊一副嘻皮笑臉。
葛飛花沉著臉幫他脫下外衣,卻在目光觸及他右臂上的那一大片血漬時怔住,看來原本包扎妥當的傷口再次出血,她憶起自己不久前那重重的一按——還真準!心又隱隱作痛。
「發什么呆,真想看我流血致死呀!箍此行┱,他忍不住又逗她。
「最好流干。」嘴上這樣講,她還是走過去幫他。
當將染血的中衣襯衣全部脫掉,親眼看到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時,葛飛花不由得倒抽口涼氣。
雙手微顫但她強自定了定神,轉身從衣柜里翻出一件新的雪白襯衣扯裂,先幫他清理傷口,再幫他包扎。
兩人靠得很近,近到他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幽香,那香氣一直鉆進他心里,騷動他的心。
「好了!
他朝右臂望去,眼神不由得一閃,傷口包扎得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更讓人懷疑。
她看到血似乎沒有一般嬌貴千金的惶恐驚懼,那或許可以說她生性冷靜,可是若連包扎傷口都這么駕輕就熟的話,就頗耐人尋味了。
那個江湖人士……他的心不自覺地揪緊。她與那人之間究竟是怎樣的關系?等待風衛打探的消息已經讓他耐性漸失。
「怎么了嗎?」他的表情怎么怪怪的。
他微微抬起右臂,笑道:「沒想到娘子的手法這么好,讓我都不禁懷疑娘子是個大夫!
她埋頭將血衣收好,沒回話。
「娘子,你在找什么?」
「你的衣服。」
他嘴角一勾,壞壞的笑道:「睡覺就是要脫衣服的,就已經脫掉了,何必再穿起來?你就別做白工了,快上床一起睡!拐f完,還故意暗示性地拍了拍床榻。
臉又再次不爭氣地紅透,葛飛花雙腳如墜鉛般無法移動半步。雖然離床只有短短七八步的距離,此時此刻卻像讓人望而生畏的黃泉路,令她舉步維艱。
「我又不是老虎,你不需要這樣戒慎恐懼吧?」他倚在床頭,很有閑情逸致地逗弄自己的新婚嬌妻。
瞧他那副又壞又邪的神情,葛飛花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氣惱,「能讓人在新婚之夜殺上門來的丈夫,我會害怕也是情由可原的!
「噢——」他故意拖長了音,「原來如此啊!
「當然!
「那如果我這當丈夫受此無妄之災,是因為你這當妻子的呢?又該怎么辦呢?」
「什么?!」葛飛花訝異地瞠大眼。
「真的不知道?」他挑眉。
難道會是「他」派人做的?
她心中雖有疑惑,表面上卻不露聲色反問:「你認為我應該知道嗎?」
葉閑卿突然呵呵一笑,躺上床。「不管你了,折騰了一天,又受到驚嚇,我真的有些倦了,先睡了!
看他面朝內側身而臥,不久之后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這時葛飛花的心終于完全的放松下來。
不過,轉念一想,此時此景的洞房花燭夜,不禁讓人失笑。
目光在屋內轉了一圈,最后依舊落在床上。
新婚之夜遭人行刺,他的右臂受傷,應該不會有其他亂七八糟的想法才對。
眸光一轉,臉不由得燒紅。何況就算他真有什么想法,她也沒有拒絕的權利,畢竟她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
。
金黃陽光從打開的窗口射入,落在半倚在榻上的葉閑卿身上,猶如給他披上了一件耀眼的外衣?⊙湃缢,飄逸如風,氣質溫潤中透著難掩的貴氣。
那渾身散發的魅力,宛如春末夏初的風溫暖而宜人,猝不及防吹人心田,使人沉醉。
葉閑卿從書中抬起頭來,看到自己的新婚妻子一手扶門,一手撫心,望著自己的眼神充滿莫名的掙扎與困惑。
「娘子,來了怎么不進來呢?」瞧她一腳在內,一腳在外,明明是要進來的,為何半晌沒動靜?
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葛飛花終于跨進門,朝他走去。
「什么事?」他將書闔上,直直看著她。
「何以見得我來就一定有事?」
他笑了,笑容中帶了幾絲趣味!鸽y道娘子終于決定不再躲我了?」
「我躲你做什么?」目光下意識閃了閃。
「這就得問娘子你自己了啊。」
「今天是歸寧之日,你要和我一起回去嗎?」
「娘子希望我一起去嗎?」葉閑卿一眼便看透她的真正目的。
目光落在他的右臂上,「你有傷在身,還是在王府靜養,妾身一人回去就好!
「娘子真是體貼本王啊!拐f得好聽,擺明就是不讓他跟。
「好說。」
「不知娘子要在娘家住多久?」
「為什么這么問?」王爺果然是聰明人。
「我以為娘子是明白的!
「王爺的口氣這樣肯定,妾身若說自己不明白,豈不是讓王爺沒面子!顾擅畹膽稹
他哈哈一笑,「回答得真妙!
「既然王爺答應了,那妾身便自個兒回去了!顾飞砀A艘桓,便要離開。
「飛花!
她應聲回頭,不解為何喚住她。
他直視她的眼睛,「你我已是夫妻,若太過客套便顯得生疏了!诡D了下,目光染上一抹詭色,「而太過有禮,就不像你葛大小姐的風格了!
葛飛花怒火中燒。他什么意思啊,難道她堂堂御史千金是不識禮數的人嗎?
瞧她杏目微睜,櫻唇輕抿,周身隱隱散發出怒氣的可愛嬌容,他便心頭大樂。
「謝謝你對我的評價!挂а狼旋X。
「我有嗎?」他一副「好不訝異」的表情。
「就當我會錯意,謝錯了人,王爺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那我回去了!顾龔娮园磯合滦闹信稹
「嗯。」
伊人身影遠去,房內突然間變得空曠起來。葉閑卿的目光投向窗外湛藍的天空,唇邊泛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歸寧啊,她真以為可以就此躲回御史府嗎?
*
葛府書房。
葛御史一臉憤慨兼不解地看著初為人妻的寶貝女兒。「為什么我要生?」
「因為我要留下來照顧你!
「這是什么爛理由?」
「百行孝為先,為了照顧生病的老父親,我暫時不回王府很正常。」
葛御史狐疑地看著女兒。他看她就不正常,回來一見面就讓他對外宣布染疾在身,臥床不起,簡直是大不孝。
「爹,難道你認為女兒不孝順嗎?」
「當然不是!顾⒖谭裾J,女兒是他的活財神,得罪不起。
「那你怎么會用這種懷疑的眼神看我?」
「為什么不想回去?」他直指問題重點。
葛飛花沉默片刻,然后勾唇淺淺一笑,「原因很多,但我不想說!
明白了。葛御史不再追問,他對聽假話也沒什么興趣。
「乖囡,你一會兒要出去嗎?」
「今天怕是不能出門了!顾龘u頭。
「為什么?」
「爹,你覺得為什么他不跟我一起回來?」她不答反問。
「他受傷了啊!
「他傷的又不是腿!挂徽Z道破關鍵點。
「為什么?」和女兒對話很累,決定不浪費時間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