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懸那兒還沒有消息?”都照冶問話時已經斂去了笑意,恢復尋常的淡漠。
“還沒,畢竟主力都在宮外,宮里這些小嘍羅還真是不夠塞牙縫,不過也幸好你早早就將那批假扮成流民的死士押在地牢,待藏身在宮中的嘍羅出面救人時,直接拿火藥炸了,讓咱們省了不少事。”他說著,嘴角不禁翹得高高,連忙把嘴角壓下,開始懷疑自己已經被都照冶給同化了。
這般殘忍的事他居然說得這般開心……可是真的滿開心的,畢竟他們避免了不少死傷,該開心的是不?
“算算時間也該差不多了!倍颊找编
他跟宇文仁說,五皇子必定會舉旗造反,只要他能帶兵從宮外與于懸合作,拿下五皇子,等同戴罪立功,不管皇上是否駕崩,他總是能記上一筆功勞,就不知道他說的話宇文仁信不信。
正忖著,他竟見胥凌策馬而來,且下了馬立即單膝跪在他面前。
“大人,屬下失職,夫人被五皇子的人給帶走了!
都照冶頓了下,高大的身形微微晃了晃!霸鯐俊
“屬下發現后院一處角門無人看守,覺得古怪便前往老夫人的院子,就見老夫人和姑娘被綁在正廳里,細問之下才知道是老夫人身邊的錢嬤嬤調走看守之人且偷開了角門,屬下派了一撥人前去營救夫人,另一撥人則將錢嬤嬤給逮回來,審問得知是公孫姑娘搭上了五皇子,讓五皇子的人聯系錢嬤嬤開角門……是屬下失察,還請大人恕罪!
都照冶直瞪著他,感覺心像是被狠拽了下,他握緊長劍,正打算上馬時,于懸策馬過來,身上赭紅色的飛魚服被血染得更加鮮紅。
“去哪?宮外已經讓我跟太子聯手擺平了!
都照冶沒回他,逕自上了馬,月下漭才替他解釋道:“嫂子被五皇子的人帶走了!
“是嗎?說到這個,我好像瞧見太子帶了個女人走了,那背影倒挺像弟妹的!
都照冶瞬間拉緊了強繩,問:“你可看見太子往哪去?”
“他既然沒過來找你,那應該是回東宮了吧,他回宮已經有段時間了!
話落,都照冶策馬如電馳,直朝東宮而去。
東宮。
宮人一見到都照冶到來,無人攔他,他如入無人之境,一路朝正殿而去,一腳踹開了門板。
正拿起茶杯喝茶的宇文仁看了他一眼,濃眉微揚,“你這是在做什么?”
“我的妻子在哪?”問話時,他已經提起長劍直指著宇文仁。
宇文仁將茶杯一擱,不怒反笑!澳氵@般質問我,到底是以為本殿下做了什么?”
“人在哪?”嗓音冰冷如刃。
像是與他杠上,宇文仁偏是不肯說!氨镜钕旅α艘煌,你沒得夸我一句,還提劍對著我……要不是看在夕流的面子上,本殿下肯定要記上一筆!
“我妻子閨名豈是殿下能叫的?”長劍毫不客氣地朝他而去——
“照冶!”
背后傳來她的嗓音,都照冶立即猛地抽回手,順勢把劍一拋,回頭就見她臉色蒼白的倚在門邊,像是隨時都會倒下。
他急步走去,正要抱住她時,她卻捂著嘴而后毫不客氣地吐了他一身。都照冶愣住,想要扶住她的肩,她卻虛弱地推開他。
“血腥味……”說著,忍不住又吐了起來,然而胃里早就沒東西可以吐了,此刻吐的全是剛喝下的湯藥茶水。
“你怎么了?”難道褚大夫給她的藥方無效,她終究還是病了?
“我……”她虛弱得快要倒下,可只要他一接近,她又嘔了起來。
幾次下來,宇文仁看不下去,走到他倆身邊!跋α饔性,聞不得血腥味,我讓人拿套我的常服你先換上,省得讓她吐到厥過去!
話落,不容都照冶抗拒,宇文仁讓總管領著夫妻倆到暖閣,一個先躺著歇會兒,一個趕緊沐浴換衣。
等到都照冶簡單清洗后走來,宇文仁才道:“本殿下在街上逮老五時,正好撞見她,那時她剛好被人從角門拉出來,所以就順手救了她。”
都照冶面色赧然,拱手作揖!跋鹿儆兴胺,還請殿下恕罪!
宇文仁哼笑了聲。“都侍郎真是能屈能伸,眼前這姿態和剛才直要取本殿下性命的模樣可是大相逕庭!
都照冶無法辯駁,走到床邊看著面色青白交雜的何夕流,濃眉狠狠攢著!暗钕乱呀涀屓嗽\脈過了?”
“太醫說她是有孕了,這雖是喜事,但太醫說她的體質陰虛寒凝,屆時得多費點心照料,太醫開了方子,她已經喝了一服!
“她吐成這樣,沒有法子可解?”
“太醫說了,待她把孩子生下就不會吐了!
“難道她會這樣一直吐,直到她把孩子生下?”他詫道。
“我怎么知道?太醫也沒說,要不一會把人找來,你問個詳實!庇钗娜蕸]好氣地白他一眼,叨念著!爱敱镜钕率谴螂s的,啥事都得先替你打探好?”
都照冶當沒聽見,逕自在床畔坐下,輕撫著她冰冷的頰。
天氣酷熱,她的臉卻冰成這樣,他不由將掌心貼上,只為了暖和她。
他怕,他怕她像前世一樣,不管他怎么暖著她,她都不會再醒。
宇文仁睨他一眼,干脆起身離去。
許是臉上太暖,何夕流緩緩張眼,虛乏無力地瞅著他!皼]事了吧……”
“……沒事!
何夕流驀地張大眼!澳恪蘖耍俊彼龥]瞧錯吧。
都照冶喉頭緊縮,心底還藏著前世的恐懼,好半晌才道:“是我不好,沒將你護好,要不是太子,可怎么好?”他太過自以為是,忘了先肅清家中旁人留下的釘子,才會讓人有機可趁。
“沒事,我總想有機會能逃,又或者你一定會救我的,所以我并不怕,況且我遇到太子了……”盡管虛弱,但當她揚起笑時,竟恁地耀眼!拔铱偹阒捞訛楹螘o著我了!
“為何?”
“太子說,他小時候身邊有個大宮女一直照料著他,甚至最后為護他而死,而那名宮女與我長得很相似,他說算算時間,說不準我就是她投胎轉世的!
都照冶愕然,當真沒想過還有這等原因,不管是真是假都無妨,只要知道宇文仁不會傷害她就足夠。
他的手輕撫著她的小腹,啞聲喃著!拔覜]想要讓你這么早有孩子的!
“不想要我有孩子,你纏著我做什么?”她羞紅臉道。
“褚大夫說你還得將養著兩年,如今卻有孩子……”
“我要把他生下來,這時若不要他,說不準我往后再也不能有了!彼p揪著他的袖角,輕輕搖晃著。“我想要你的孩子,前世我就好想要你的孩子,看著趙英華一個孩子一個孩子的生,我的心都碎了!
她笑著,眼眶卻泛紅。
“對不起,我……”
他恨自己什么都不懂,連愛上一個人都不明白,他沒有查探事實的勇氣,以致于永遠失去她?衫咸旖K究憐他,給他最后一次機會,讓他得償所愿。
何夕流搖了搖頭!岸歼^去了,重要的是眼前,我會好好養身子,把這孩子好好生下來!
“可是你吐成這樣……”他光是看著都覺得膽戰心驚,而這樣的日子還要過上九個月,要怎么活?
“哪個懷身子的人不吐的?聽說我娘當初懷我時可是整整吐了十個月,趙英華當初也吐得挺慘的。”說到最后,口氣忍不住有點酸。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怎會知道?我只是要子嗣,懷孕過程會如何,又與我有什么關系?”
何夕流皺起眉,正要大罵他無情冷血時,他又補了一句。
“她們都不是你,不值得我半點關注,不值得我心疼。”
她撇了撇唇,心里甜滋滋的,嘴上還是嫌棄著!笆前,她們,呵,難怪咱們都侍郎體力這般好,光是我一個人都招架不住,如今我又懷了身子,你該不會打算要納妾?又該要納幾個?”
想當初朝中大臣送歌女送美婢,他可是都一一收了呢。
“不納妾,我只要你一個!
“當真?”
“句句屬實,若有違背,必將不得好死!
“你!”何夕流連忙連呸了三聲,惱火地朝他胸口一捶!澳惆l什么瘋?這種誓是能胡亂說的嗎?”
“我不會違背,怕什么?”
她張了張口,好半晌才道:“既知不會違背,那就更不用講!”
“好,往后不講,只要你記得就好。”
睨他一眼,她撐著身子起身,偎在他的懷里!罢找,咱們回家吧,娘和阿婧怕是擔心害怕極了,咱們也得趕緊回去告訴她們我有喜的好消息!
“可你走得動嗎?”
“你背我!彼Y嚨。
都照冶彎了唇,在她唇上親了下,啞聲道:“好,我背你!
愛上她,就注定了他惶惶不可終日的一生。
可是,他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