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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別怒 第七章
作者:季潔
   
  十四年了,穆夕華已經(jīng)不記得七歲的她,怎么會如此認分地接受爹娘的安排,離開最熟悉的家人,獨自留在“步武堂”養(yǎng)病、習武。

  剛進“步武堂”的前幾年,爹、娘每隔半年會到堂里探望她,因她性子乖巧溫順,再加上有舅父和舅母的照料,她的爹、娘放心之余,到“步武堂”走動的次數(shù)也跟著變少了。

  之後,聽說爹的生意做得有聲有色,娘親又生了弟弟、妹妹後,探望的次數(shù)更是屈指可數(shù)。

  她再怎么笨也懂得,對穆家而言,她是一個與父母緣分極薄的孩子,自然比不過在身邊的孩子親。

  縱使她想念爹、娘,想在過年時回家與家人團聚,但體弱多病的身子骨卻不允許長途的舟車勞頓。

  於是,在時間與距離的考驗下,再密不可分的親情連系也因此沖淡了許多。

  漸漸的,為了不讓自個兒難過,她把那曾經(jīng)讓她患得患失的親情深深烙印在心底深處。

  直到今日,那蟄伏的情感被喚醒,心酸與不甘的感覺再度蔓延……

  “唉!”唇畔嘲諷地揚起一抹無所謂的淡笑,穆夕華不知自個兒是否該慶幸,原來爹娘還記得她。

  佇立在離“步武堂”不遠的河岸渡口,穆夕華遠眺那被夕陽余暉染成一片絢爛的江面,在她落寞的眉宇間,染上一抹淡淡的憂傷。

  驀地,一雙健臂由後抱住她纖柔的身段。

  “呀!”突然被抱住,穆夕華驚慌地尖叫出聲,抬手便要賞身後的登徒子一記拐子。

  “等、等……是我!北凰@一記拐子賞下去還得了,為免受皮肉之苦,關(guān)勁棠連忙施勁拙住她的纖臂。

  “四哥?”穆夕華回過身,沒好氣地瞠了他一眼!澳阕鍪裁磭樜遥俊

  “是你想事情想得恍神了。”唇角噙著一絲淡笑,他無辜的開口。

  打從穆夕華知道她的父母會到“步武堂”來看她開始,她的情緒便處在莫名的沉郁當中。

  這一點,從以前到今日一直沒變過,足以想見,穆夕華心里多么在乎父母對她不聞不問的薄情。

  明知道該給她一些沉淀思緒的空間,但當眼底映人她那抹孤獨無助的纖弱身影時,想將她緊緊擁在懷里的渴望,讓他不顧一切地闖進她兀自沉思的思維中。

  “我只是瞧風景瞧得入神!毖銎鹉樣蚪厫芤獾臎鲲L,她眨去眼眶中的濕意,開日否認。

  炯然的眸瞅著眼前那雙氤氳著淚意的眼,他也不戳破她的謊言,只是張臂將她攬入懷里,用他的溫暖煨暖她不愿說出的哀怨。

  穆夕華依賴地偎在他懷里,露出甜笑!爸灰兴母缗阍谙θA身邊就夠了。”

  這么多年來,默默陪在她身旁的總是關(guān)勁棠,這一點,她再清楚不過。

  她更相信,就算她嫁給了他,他珍寵她的心,一輩子也不會改變。

  每每思及此,她總會想,或許關(guān)勁棠是上天為了彌補她失去爹、娘的愛,特別賜予她的福分吧!

  只要想到這一點,心頭那一丁點被憂郁籠罩的苦澀,就會被心愛男子的深情密意給取代,愁苦瞬間消失殆盡。

  在她心思幾番輾轉(zhuǎn)交錯之際,關(guān)勁棠問:“想游江嗎?”

  “游江?現(xiàn)在?”她眨了眨清亮的水眸,一臉愕然。

  以往她身子骨不好、氣虛體弱,只能“聽”著師兄弟們出門游歷的美好,教她羨慕極了。

  這會兒,關(guān)勁棠突兀的提議,還真讓她有些難以置信。

  “從渡口繞至西邊的映霞亭,來回只需一個時辰,去不去?”

  “這樣……好嗎?”她遲疑地間。

  他挑起濃眉覷著她反問:“你覺得不好嗎?”

  “不是……只是……”她還有幾分猶豫,畢竟養(yǎng)在深閨久了,習慣循規(guī)蹈矩的性子里就少了點習武者的率性。

  “以往是怕你的身體承受不住,不敢?guī)闼奶幣埽F(xiàn)下可沒這顧忌了!彼钢鬟叺挠诚纪ぞo接著道:“四哥親自撐篙搖櫓,帶你過去。”

  “你?!”她有些訝異,難以想像他成為梢公的模樣。

  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意,他高深莫測地頜了頷首!翱蓜e小看四哥哦!”

  瞧他那模樣,穆夕華興奮的笑容猶如水心漣漪,在唇邊不斷地輕晃。“四哥可別誆我!

  看著穆夕華甜美的笑容,水亮的眸彎成可愛的弧度,關(guān)勁棠拍了拍胸脯,做足保證。“當然!四哥幾時騙過你了?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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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夕華沒想到,關(guān)勁棠竟真的走進泊在岸邊的渡船,與擺渡為生的老丈打了商量,順利借了艘小型篷船。

  而這篷船載著她這唯一的客人,悠悠滑進映滿暮色的江水里。

  此刻水聲山色充斥在身邊,抬頭看著掠過暮色云彩的歸鳥,穆夕華只覺眼前恍然得極不真實。

  “感覺如何?”

  充當梢公的男子挺立在船尾,從容自在的撐篙、搖櫓,模樣瞧來仿若是天生吃這一行飯的人。

  “很舒服!苯L迎面拂來,她深深地呼吸吐納,只覺胸口的郁悶被這愜意舒緩了一些。

  關(guān)勁棠挑起濃眉,笑得得意。氣就說四哥絕對不會讓你失望的!”

  她輕笑出聲!笆茄剑∷母鐡未募夹g(shù),好到讓夕華覺得四哥可以改行當梢公了!

  許是天生體態(tài)占了極大優(yōu)勢,長篙到了他手中後似有意識,驅(qū)使篷船得以穩(wěn)穩(wěn)的向前疾行,那架勢,絕對不輸給任何一個以擺渡為生的梢公。

  “這可不好!庇尚膼鄣墓媚锟谥新牭竭@話,他蹙眉,一臉懊惱地道。

  她微偏著螓首打量著他!坝泻尾缓茫俊

  撐著篙,在煙波浩渺間他有些不自在地說:“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四哥我吝嗇、孤癖得很,這一生我只愿與你同船、共眠。”

  穆夕華愣愣地望著眼前那張剛毅的臉龐,心里的悸動情懷,被那款款情深的情話,撩撥得激蕩不已。

  “現(xiàn)下才發(fā)覺,原來四哥跟五師兄一樣,油嘴滑舌,凈挑些甜話逗人開心。”她瞠笑著開口。

  瞧著她如花般的羞怯笑靨,關(guān)勁棠心里暗忖著,想來五弟說得對,姑娘家用甜言蜜語伺候著總沒錯。

  一至江心,關(guān)勁棠索性擱下長篙,任篷船隨水波飄蕩。

  “其實五師弟真的有教我?guī)拙,好討你歡心用。”

  心中一愕,穆夕華沒料到身邊的男子也會做這等蠢事,斜睨他一眼道:“哦!四哥被五師兄帶壞了!

  “嘴上使些壞,能逗你開心也不錯!彼灰詾橐獾芈柤纾桓崩硭斎坏哪印

  瞬時,甜如蜜糖的心情涌了上來,穆夕華嫩白的臉上,泛著柔潤的甜蜜光彩。

  這男人,可真把她寵上天了,不但言行一致,現(xiàn)下連讓她聽得開心的話也顧及了。

  “不過坦白說,四哥若真像五師兄那樣油腔滑調(diào),我可真不習慣。”她禁不住地噗嗤一笑。

  關(guān)勁棠有些難為情地嘆了口氣!鞍Γ∷母缈谧,你不嫌棄就好!

  頓時,一股訴不盡的愛憐情愫在她胸中激蕩。“其實四哥待夕華怎么樣,夕華心里都明白,即便四哥不說,我心里也很甜。”

  她話音剛落,瞬即被一雙有力的臂膀帶人懷中,緊貼上那堅硬寬闊的胸膛。

  似已習慣這樣的親昵,穆夕華以傭懶的姿態(tài)蜷縮在男人懷里,下意識玩弄著他覆著粗繭的長指,喃喃嘆道:“四哥,這里好美。”

  夕陽已沒入天際,黑夜翩臨,江面上煙靄迷蒙,夜色、薄霧將青翠遠山,掩映於縹緲云霧間,美得蒙嚨。

  “冷嗎?”

  “不冷!痹捀β,揉著水氣的清風迎面拂來,送來一絲涼意,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附在她耳際,沒好氣地取笑道:“都冷得打哆嗦了還說不冷。”

  “四哥,再多待一會兒嘛!”她難得撒嬌。

  一江幽靜,掛在天際的月灑下溫潤的銀白光脂,美得令人屏息。

  此情此景,是她人生頭一遭窺得,她怎么舍得這么快就離開。

  似是看透她的心思,關(guān)勁棠低聲哄著!八母缡桥履闶芰孙L寒,再晚些天色暗了,四周黑鴉鴉的一片,可是啥兒都瞧不清了!

  她略一思索才嬌滴滴的道:“我現(xiàn)在身子骨強壯得很,不怕受風寒,再說……有四哥在我身邊,我不怕!

  關(guān)勁棠莞爾一笑,幾句話就被姑娘的話給堵得無言。

  沉靜了片刻,他沒轍地輕嘆了口氣,輕輕地將她嬌柔的身軀拉得更近,不讓江風朝她兜頭吹去。“罷了,都依你!

  “謝謝四哥!彼B皮地蹭呀贈地贈進他懷里,大大方方享受這專屬於她的大暖爐。

  後來映霞亭也沒去成,兩人只是相依偎,任篷船悠蕩在茫茫江水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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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zhuǎn)眼間幾個月過去,在關(guān)勁棠的細心指導下,穆夕華的武功底子雖差,卻也能掌握運勁抑氣之訣。

  穆夕華原本力拔山河的蠻力,也已在不自覺中化為綿綿內(nèi)勁,藉著真氣運行經(jīng)絡,強壯了一向虛弱的身體。

  在這段期間里,雖然穆夕華的身體和控勁都大有進展,但關(guān)勁棠還是不放心,總是趁夜半人靜之時,挖出兄長收藏的醫(yī)書,徹夜研讀。

  冀望能在浩瀚藥理中,為穆夕華的怪病尋得一些蛛絲馬跡,徹夜不眠也已是家常便飯。

  穆夕華拿他沒辦法,只有不時的溜到他的寢房,叮嚀他盡早就寢,或有時兩人就偎在一塊兒,聊天說地,比誰較熟知藥草的特性。

  等到銀白的月牙悄悄地攀上樹梢,夜?jié)u深,兩人倦了、累了,下半夜的光景,便是抱在一塊,以甜蜜共枕收場。

  而在兩人感情益發(fā)濃情密意、穆夕華運勁抑氣及身體各有長進時,“步武堂”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三師姐艷無敵為了替穆夕華尋治怪病之藥,而與一同出門的九師妹雁飛影失去聯(lián)系。

  諸葛謙意識到事態(tài)嚴重,於是命弟子離開“步武堂”,一路向北尋找艷無敵的下落。

  今日便是師兄弟啟程離開“步武堂”的日子,臨行前,關(guān)勁棠一路牽著穆夕華軟綿綿的小手,細心的囑咐、叮嚀。

  他那慎重的模樣,讓穆夕華也不禁笑稱他是天底下最羅嗦的男子。

  被心愛的人兒嫌棄,關(guān)勁棠不以為意,而另一件懸掛在心頭的事,便是在除夕向穆夕華爹娘提親之事。

  “假若順利的話,應該來得及趕在除夕前回來的!

  她頷了頷首,回握住他的手,因為憂心而顯得格外用力!安还苴s不趕得及,四哥自己一定要小心!

  思及他這一走,好幾個月才會回來,穆夕華眼圈兒發(fā)熱,深怕一個不經(jīng)意,舍不得他離開的淚珠就要一顆顆滾落。

  瞧她一副要哭出來的悲傷神情,關(guān)勁棠無奈的笑道:“傻姑娘,四哥不是第一回出遠門,你別瞎操心,知道嗎?”

  在兩人還秉持著師兄妹情誼,不敢表露彼此情意時,離別似乎不似現(xiàn)下這般難分難舍。

  但不知怎的,一確定彼此情意後,離別竟教人感到苦澀。

  一直候在一旁的關(guān)勁飛聞言,心里酸溜溜的嚷嚷!皫熋脹]良心吶!只關(guān)心你的四哥……唉——”語落還不忘拖了個哀怨的長音。

  當他面壁思過的責罰期一滿,一下山便得知老四和老八相戀的消息。

  原來,在他面壁思過的這段期間,兩人朝夕相處下,天雷勾動地火,愛得一塌糊涂,并決定廝守終身。

  不難發(fā)覺,穆夕華在愛情的滋潤下,白皙的臉蛋益發(fā)紅潤,眼波流轉(zhuǎn)間那一股嫵媚嬌柔的美,就足以證明愛情的力量有多么驚人。

  而沉浸在離別依依的兩人,根本無暇注意周旁閑雜人等的叫囂,惹得孫襲歡大笑關(guān)勁飛的不識相。

  待笑聲終歇,孫襲歡懶懶搭著關(guān)勁飛的肩,夸張地嘆了口氣。“二師兄,你沒聽過情人眼底容不下一粒沙嗎?依咱們高大的身形,豈止是一粒沙可比擬?”

  “對、對,師姐有了四師兄這一粒沙,就容不下咱們其他沙!眻D定光點頭如搗蒜地應和著。

  關(guān)勁飛向來魯莽率直,壓根聽不懂情人間那一套理論,低沉渾厚的嗓音耐不住地吼著!笆裁瓷巢簧车?我只知道再磨蹭下去,我都要發(fā)火了。”

  封漠揚見狀,不疾不徐地說:“時辰還早,二弟甭急,咱們這一出門怕得兩、三個月,讓師妹同四師弟多些時間話別也無妨。”

  眾師兄弟聞言,不但同意的直頷首,還體貼地各自杵在一旁候著。

  於是,幾個頂天立地、鐵錚錚的漢子打量著眼前那一對濃情縫絡的情人一心思各自紛陳……有個伴,似乎也不錯?

  即便難分難舍,關(guān)勁棠還是隨著師兄弟離開“步武堂”,往北沿途尋找艷無敵的下落。

  這一段時間,穆夕華其實并不寂寞。

  在穿州越省之際,師兄弟偶爾會差信鴿回堂里交代行蹤及尋人的進度。

  不管由誰執(zhí)筆寫信,信末總會由關(guān)勁棠添上一行給穆夕華的話,話雖不多,但字里行間皆是訴不盡的關(guān)切之情。

  惹得她像個傻子,一行短短的字反覆看了好幾次也不厭倦。

  就這樣,轉(zhuǎn)眼幾個月的時間過去,穆夕華天天數(shù)著日子,天天看著懸在黑夜蒼穹的月,隨著時間的流逝,由月眉漸轉(zhuǎn)圓潤。

  轉(zhuǎn)眼除夕已至,師兄弟們卻尚未探得三師姐的行蹤。

  穆夕華一方面擔心三師姐的安危,一方面想到關(guān)勁棠無法面見她的父母,商議提親之事,心里竟升起一股不安。

  即便如此,該面對的依舊逃不過,這一日即便少了幾個弟子,整個“步武堂”依舊沉浸在一股熱絡的氣氛當中,而穆勻夫婦亦如期抵達。

  酉時方過,諸葛夫人進入甥女的閨房,卻見她仍未更衣,反而神情恍惚地杵在窗前發(fā)呆。

  “怎么還沒換衣裳呢?”諸葛夫人擔心地低喚了聲。

  穆夕華回過神來,輕垂著眸幽幽地道:“舅母……夕華能不能不出席……”

  她知道舅父為了迎接爹、娘特地擺了一桌宴席,好讓她與久未見面的家人共聚一堂。

  但莫名的,她就是沒心思去應付,也不想見任何人。

  “傻孩子,你說這是什么話呢?這么久沒見你爹、娘了,難道不想他們嗎?"諸葛夫人和藹地為甥女撥了撥耳鬢邊的發(fā)絲,沒好氣地笑問。

  她難掩心中的落寞,低聲喃著。“他們既然都不想我了,光我一個人想有什么用呢?以前,我就覺得自個兒像個孤兒……”

  一直以來,她對她的父母有一種復雜難辨、又恨又愛,充滿矛盾的愛。

  這么多年沒見了,或許見了面,會比對舅父、舅母的感覺還生疏也說不定。

  驀地,諸葛夫人心頭的憐惜涌生,不清多問,也知曉她心罩對她爹娘的怨懟。

  沉思了會兒,諸葛夫人才開口道:“你也知道你爹的生意越做越大,一忙起來哪,多少有些力不從心……況且,再怎么樣畢竟都是親生爹娘,那是斬不斷的血緣牽連吶!”

  頓時心中一陣澀然,她頗不以為然地揚眉說道:“舅母,您就別再為他們說話了!

  “這……”諸葛夫人一時語塞,心想她方才的話似乎沒達到預期的效果。

  穆夕華悶哼了聲,回身偎進諸葛夫人懷里,感嘆地說:“為什么舅母不是我的娘?”

  心頭瞬間泛著股濃濃的酸意,諸葛夫人張臂輕抱著她!吧岛⒆樱四赣心氵@一句話就心滿意足了……”

  膝下無子女,對她與夫婿而言,“步武堂”的弟子及這唯一的甥女,在多年的相處下,已然成為她的孩子、她的寶。

  只是……再怎么樣,別人的孩子就是別人的孩子,就算她再怎么想把甥女留在身邊,也抵不過親生血緣……

  諸葛夫人自嘲地揚唇,不動聲色地柔聲道:“聽話,讓舅母幫你梳發(fā)、陪你換衣衫,見著了爹娘,或許會發(fā)現(xiàn),自個兒挺想念他們的。”

  她咬唇坐在妝鏡前,萬般無奈地任諸葛夫人為她張羅一切,被擾亂的心思久久不能平復。

  發(fā)現(xiàn)甥女落寞的神情,諸葛夫人轉(zhuǎn)了個話題。“昨兒個你舅父說,阿勁雖沒能趕回來,但他會開口同你爹提的!

  斂眸沉思了好一會兒,穆夕華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問:“舅母。你說我爹娘會不會反對我和四哥的親事呢?”

  諸葛夫人怔了怔,隨即笑開。“舅母倒不認為你爹娘會反對這門親事,再說,我對你四師兄很有信心,你瞎操心個什么勁?”

  “我也不知道……”

  從關(guān)勁棠離開後,穆夕華便覺得心頭悶悶的,說不出啥感覺,就是莫名的慌、莫名的忐忑不安。

  諸葛夫人包容地揚了揚唇,連忙安慰道:“我瞧你真的是太久沒同你爹娘見面了,見了面後,什么不好的感覺便會煙消云散了。”

  說實話,她內(nèi)心從未如此不安過,難道那感覺真的只是因為將見爹娘,給她帶來的恐懼?

  穆夕華斂眉不語,心緒起伏不定,只希望一切就像舅母所言……

  待兩人一同出現(xiàn)在膳廳時,原本熱絡的談笑聲陡然靜止。

  “夕華?!”穆夫人有些不確定地間。

  眼前身形嬌弱的姑娘著一襲藕荷色衫裙,柔白的臉蛋,杏眸朱唇,猶如養(yǎng)在深閨中的金枝玉葉,渾然天成的貴氣果然有穆家女兒的氣質(zhì)。

  穆夕華的唇畔漾著一抹淺淺的微笑,娘親那一聲不確定的輕喚,讓她的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呵!這便是她久違的爹娘。∷龘P起澄亮的美眸,向自個兒的爹娘福身問安。

  穆夫人瞧女兒出落得娉婷的模樣,笑得合不攏嘴!爸t弟,我們當年把夕華托給你,果然沒錯!

  “很好、很好!”穆勻打量著女兒,與妻子交換了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這時,諸葛謙察覺到兩夫妻互動的眼神,只覺一股說不出的詭譎彌漫在他們之間。

  哪里怪他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唯有揚聲招呼著!昂昧、好了,今兒個難得一家人聚在一塊,有什么話待填飽肚子再說!

  “舅爺說的是,別站著,快坐下、快坐下!蹦聞蛞膊豢蜌猓⒖谭纯蜑橹鞯卣泻糁。

  一家人……穆夕華心底的感覺錯綜復雜,默默擇了個離自個兒爹娘最遠的位置坐下。

  過不久,談笑聲再起,穆勻夫婦似沒察覺到女兒疏離的態(tài)度,只是一逕享用著美酒佳肴。

  穆夕華抿唇不發(fā)一語,食不知味地吃著面前的佳肴,聽著“她的爹娘”說著與自個兒不相干的事。

  心酸至極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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