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斷斷續(xù)續(xù)的蟬嗚聲,在空曠得看不見盡頭的綠色林蔭間響起,彷佛是為了已盡的夏天和初臨的秋天奮力演出。
鄒雨薇抬起臉來,望向屋外,目光落在高高的樹梢上。
“唉,夏天好像真的過了喔!陛p輕一嘆,她有點(diǎn)無聊地以著一手撐住下顎。
她,上個月才剛滿十八歲。不過!就性格上來說,她卻是個百分之百,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乖寶寶,比一個十歲大小孩還要聽話的乖寶寶。
“啊呵……”好無聊喔,她又打了一個呵欠,噘著嘴將眸光由樹梢上拉回!鞍,媽媽他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到臺北了吧!”
美山村,一個坐落在半山腰,以產(chǎn)茶聞名的村落。村落里的人口不多,約莫只有二、三十戶人家,大多數(shù)的居民都以種植果樹和采茶為生,整個村落里只有一家雜貨店,從食品到用品,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賣,是平日里所有村民賴以為生的購物處。
而這家雜貨店,即是鄒雨薇的家,母親是雜貨店的老板,父親負(fù)責(zé)訂貨、載貨、進(jìn)貨!而今日父母親帶著年幼的弟弟,一同到臺北去喝喜酒,順便在親戚家玩?zhèn)幾日,所以雨薇只好向?qū)W校請假,留在家中看店。
嘰、嘰、嘰嘰……樹上的蟬嗚繼續(xù)響著,鄒雨薇又不知打過了幾個呵欠,無聊地由柜臺后站起,走出柜臺,她有點(diǎn)疲倦地抬起手來,忍不住地想再打個呵欠————
吱!門口突然傳來一聲尖銳聲響,似是橡膠輪胎磨擦地面所發(fā)出的。
鄒雨薇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抬起臉來,就見到一部銀色的賓土跑車在店門口煞住。
跑車是敞篷的樣式,看起來既新穎又拉風(fēng),隨著微風(fēng)輕吹,車內(nèi)不斷傳來鏗鏗鏘鏘的重金屬搖滾樂聲。
這樣的音樂,對鄒雨薇來說,彷佛是陌生國度里傳來的聲響,說不上喜歡,但絕對是新奇。
來不及開口,也來不及思考再多,她見到車?yán)锏娜讼萝嚵,一共有三人,兩男一女?br />
鄒雨薇靜靜地看著他們,他們一點(diǎn)也不像住在村子里的居民,因?yàn)椋郎酱謇锏娜,她幾乎每一個都認(rèn)識,而大家也都認(rèn)識她。
那女生燙了一頭大波浪卷發(fā),發(fā)尾過肩,自然地垂落在纖細(xì)的背后,身上則穿了件清涼得似古時候女人肚兜一樣的小可愛、雪紡紗及膝裙,腳上蹬著一雙大約有十公分高的細(xì)跟高跟鞋。
雨薇由她手臂一路往下瞧,發(fā)覺她的作風(fēng)大膽極了,因?yàn)樗麄上半身,幾乎是掛在身旁男子的身上。
雨薇悄悄地抬起一手來,掩住小嘴,怕自己發(fā)出驚嘆的聲音。
微微轉(zhuǎn)過腦袋,她正想偷偷地吐一下舌頭,卻在這時見到了另一位男子,他與那一男一女一同下車,由他站著的位置,一下子就能判定出,車子是他開的。
“學(xué)佾,你今天的開車方式,是想嚇?biāo)牢覀儐幔俊迸藡舌亮寺暋?br />
她身旁的男人趕緊拉了她一下,要她別多話。
這印證了雨薇的想法,開車的真的是眼前的這個男子,瞧瞧他那一頭放蕩不羈的發(fā)……
驀地,在毫無準(zhǔn)備下,鄒雨薇對上了傅學(xué)佾的眼,有一剎那間的怔愣,然后她的心開始失律狂跳。
于是,她趕緊拉回視線,逃開他的眼神。
真是沒天理!雨薇在心里偷偷一啐,他未免也長得太好看了吧!
寬長濃黑的眉上有高闊飽滿的額頭,雙眼亮如星辰、黑白分明,只消輕輕一瞥,就能勾魂攝魄;挺翹豐厚的鼻梁,讓人覺得他有股不可一世的傲氣,應(yīng)該是個天之驕子;最終是他的唇,也是僅次于他迷人的眼瞳之外,另一個最迷人的地方。
他的嘴角微微上揚(yáng),好似噙著不屑笑意,但只要是對上了他的眼,那笑意就會變得溫暖,讓人覺得他是個充滿陽光的男人。
雨薇以眼尾余光偷瞄他。
好高!他應(yīng)該有一百八十公分以上吧?
因?yàn)檎驹谒砼缘牧硪粋男子,硬是被他給比了下去。
“喂,我們要兩打啤酒!庇贽蓖得楦祵W(xué)佾的同時,他已朝她走來并說道。
他知道她在偷偷地打量他,所以他也毫不避諱,眼神非常恣意地把她從頭到腳,好好地打量了一番。
“啤酒?”雨薇蹙起眉心。
拜托,才三個人而已耶,居然要喝兩打啤酒,而且還開車!
“是的,兩打啤酒!备祵W(xué)佾有趣地發(fā)覺,當(dāng)她眼里閃過不認(rèn)同時,那抹特別皎亮的光暈。
挺好看的!
這是他目前給她的評語。
從她細(xì)細(xì)的眉、小小的臉蛋、大眼珠、小嘴巴、小個頭、小手、小腳來看,她真是嬌小得可以,讓他不禁懷疑,她成年了嗎?
“你等一下。”雨薇的嘴里雖這么說,但一轉(zhuǎn)身就喃喃念著:“不是說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的嗎?居然開車,還要買這么多啤酒喝……”
“你說什么?”傅學(xué)佾的聽力可敏銳得很,她的話每個字都逃不掉他耳朵。
“什么?”雨薇嚇了一跳,趕緊轉(zhuǎn)回身來。
“我說你方才喃喃自語了些什么?”見她被嚇著的模樣,他在心里覺得好笑。
“哪有?我哪有說什么?”雨薇因?yàn)檎f謊否認(rèn)而臉紅。
她的臉紅讓他的雙眼一亮,覺得她可愛極了,“還說沒有,我明明聽到了你……”
“喂、喂、喂,傅學(xué)佾,你也幫幫忙好嗎?不過是買個飲料而已,別連人家小妹妹你都不放過!好嗎?”女人推開男友的手,來到他身邊,一手拍上他的肩。
傅學(xué)佾推開她的手,狠瞪她一眼,“你說什么瘋話!”
雨薇的臉因?yàn)榕拥囊环挾t了,她趕緊轉(zhuǎn)回身,匆匆忙忙的去取啤酒。
“你對我這么兇干嘛?”女子?jì)舌,與他大眼瞪小眼。
另一個男人連忙過來調(diào)解。一邊是他的好友,一邊是他的女友,他可不希望兩人有嫌隙。
“哎呀,你們在干嘛?不過就是買個飲料喝喝而已呀,兩個人的口氣別這么沖了好嗎?”
看了他一眼,傅學(xué)佾將臉轉(zhuǎn)向一旁。
女子也似生著悶氣,哼了聲,驕傲地將臉給轉(zhuǎn)開來。
“你們要的啤酒!边@時,雨薇已由屋子里折返,雙手抱著兩扣易開罐的臺灣啤酒。
看著那些啤酒,女子皺起了臉,“我們不要臺!”
她大聲說,讓雨薇一愣。
“呃……”不要臺?但……她的店里只有臺啤呀!
“多少錢?”傅學(xué)佾在這時轉(zhuǎn)過臉來,看都不看好友和那女子一眼,掏出皮夾。
雨薇說了一個數(shù)字。
傅學(xué)佾抽出一張千元鈔,遞給鄒雨薇,“不用找了!
他一手抓起雨薇手中的兩打啤酒,轉(zhuǎn)身就走。
“我不要喝臺啤,我要麒麟一番啤酒。”女子在他身后抗議似地尖叫。
她的男友趕緊捂住她的嘴,“臺啤也很好喝呀,甘爽清涼還有麥香。”拉拉扯扯地,終于將人給拉上了車。
車子呼嘯而過,不過是眨眼間,已消失。
嘰、嘰嘰嘰……斷斷續(xù)續(xù)的蟬嗚聲又起。
鄒雨薇終于拉回了神緒,看著手中的千元大鈔,忍不住小聲一啤。
“臭凱子,以為有錢就了不起呀!”想起他說不用找錢的模樣,她就忍不住想罵他,然而卻不知,因?yàn)檫@抹沖動,他的影像開始在她的心中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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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呼嘯著往前,不知道又駛過幾個轉(zhuǎn)彎,眼見山莊的大門已在兩排雄偉壯觀的柏樹之后,傅學(xué)佾稍稍放慢車速。
“學(xué)佾,我是越來越不了解你了,連方才那家又舊又破的商店里的小妹妹,你也看得入眼?”坐在后座的田罌,口氣有些酸又憤慨地說。
“你了解我干嘛?根本沒這個必要!备祵W(xué)佾連用眼尾余光掃她的興致都無,雙手掌在方向盤上,一腳猛踏油門,車子像箭矢一樣往前沖,兩排壯觀柏樹在車窗外向后飛掠,莊園的高大氣派的銅門已近在眼前。
吱——踩在油門上的腳盤,倏地一換,猛力地踏住煞車,車輪在半柏油半石子的路面上磨擦,不僅橡膠輪胎磨出了一陣煙塵,地面上也拉出了長長的磨擦線。
“哎呀,你要嚇?biāo)牢覀儐?”田罌發(fā)出慘叫聲,坐在車后座,沒系安全帶的她,整個人往前撞,差點(diǎn)撞到前座去。“還有,你剛剛說那個根本沒必要,是什么意思?”
傅學(xué)佾轉(zhuǎn)過臉來,瞪了她一眼。
“田罌,你少說一句行嗎?”左少棠伸過一手來,扯住女友的腰肢。
實(shí)在不懂,為何女友總喜歡挑好友的毛病,而且三言兩語,兩人就杠上,彷佛不大大的吵上一架,彼此就不會寬心。
“為什么我要……”田罌抗議,掙脫男友握在腰肢上的手掌。
“你要是真那么不滿的話,你可以下車!”毫不在乎地,傅學(xué)佾瞥過來一眼,微勾起嘴角說。
要不是看在好友的面子上,他是不會讓這個女人搭他的車的,甚至不可能讓她到山莊來參觀。
他的話讓田罌感到非常生氣,顏面盡失。
“下車就下車,有什么了不起!”田罌發(fā)起了脾氣,還真伸手拉車門,使著性子就要下車。
“喂,田罌!弊笊偬慕兴,趕緊伸手拉住她,一邊朝著好友投出求救目光。
“別拉我!碧锢泲尚U地用雙手推他。
“你別開玩笑了,你不搭學(xué)佾的車進(jìn)山莊,難道真要一個人步行下山去?”左少棠拉住人,使力將她給拉回座位上,反手將車門關(guān)好,按下門鎖。
“有沒有興趣聽我說個鬼故事?”沒將他們兩人的拉扯放在眼中,傅學(xué)佾沒頭沒尾冒出一句。
“什么鬼故事?”田罌雖還是一臉氣呼呼的模樣,但對于傅學(xué)佾起的話題,她接得很順。
“是呀,學(xué)佾,是什么鬼故事?”見女友終于稍稍轉(zhuǎn)移了焦點(diǎn),左少棠在心里暗暗地感謝起好友。對付女人、安撫她們,果然還是學(xué)佾比較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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