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光十色的夜店里,空氣中彌漫著酒精的氣味,DJ在舞池播放著流行時尚的音樂,穿著時髦的男男女女隨著音樂,不斷擺弄出各種撩人性感的舞姿。
穎潔穿著一套藍白相間的小可愛,搭上一件短到只夠蓋住屁股的白色短裙,臉上化著妝,白皙的手臂上貼著”威利啤酒”的貼紙,并跟著一群穿著同樣性感俏麗的女生穿梭在店里。
上星期,她終于受不了和紀行顥之間的冷戰,而向迪克反應改派其它人接任她的工作。
她自己也明白上個月才請了年假去大溪地,之后又請假一星期趕制參加設計大賽的作品,現在又不接公司派給的案子,怕其它員工說迪克偏袒她,讓他以后太難帶人,所以干脆把工作辭了。
而張迪克在知道她的想法后,也只好尊重她的選擇,讓她離職。
她想,再兩個月,等”巴黎國際時裝藝術學院”的甄選結果公布后,不管她有沒有入選,她都想離開臺灣。
所以趁著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她在打工網上找到了酒促小姐的工作,雖然工作環境和太過清涼的制服讓她有點不自在,但看在時薪很高又有業績抽成的分上,還是牙一咬,撐了下來。
“帥哥,要不要來一手威利啤酒,我們現在有做促銷活動哦!本b號叫巧克力的酒促小妹,臉上噙著笑容,十分嘴甜。
“威利啤酒的口感很順口,是用天然的大麥釀造而成……”穎潔跟在老手巧克力的身邊,很盡職地說出產品特色,說服客人訂購。
“小妹妹,大哥哥就沖著妳這句帥哥,跟妳訂一手啤酒。”一位身穿花襯衫的年輕男子,豪爽地說。
“大哥哥,你不只人帥,連心腸都很好!鼻煽肆s緊使眼色要穎潔去搬來啤酒,繼續陪著客人哈啦。
此時,夜店的領班帶著三位衣著筆挺、斯文帥氣的男士進入包廂內,請來服務生替他們點餐,服務生走后,魏格非豪邁地坐在沙發上,向紀行顥和周哲亞說:”怎么樣?這間夜店還不賴吧,不只外面的妹很正,連在這里推銷啤酒的妹也長得很可愛!
周哲亞冷嗤道:”原來你下班后,都泡在夜店里!
“我是特地帶你出來開開眼界,免得你變成一個木訥無趣的宅男!蔽焊穹欠粗S道。
“就算我變成一個宅男,也是一個有品味的宅男。”周哲亞不甘示弱地說道。老實說,他對夜店沒啥興趣,但他們兩個最近發現行顥有點悶悶的、怪怪的,一副有心事的模樣,所以特地拉他出來喝酒解悶、順便聊聊心事。
“哈!”魏格非仰頭大笑!币膊贿^是一個追求電子商品的科技宅男,哪有什么品味可言。”
紀行顥松開襯衫上的領帶,表情冷峻的坐在沙發上,對兩人的唇槍唇戰完全不感興趣,全副心思都纏繞在穎潔的身上。
上星期兩人爭執后,她說要徹底離開他的生命,的確在隔天就接獲張迪克的電話,表示將會再派遣新的管家來為他服務。
她雖然離開了他的生活,但房子里的每一個角落都留有屬于她的氣息,每當回到家,看到綠意盎然的陽臺、分類排放整齊的影碟和書籍、折迭收納整齊的襯衫和領帶……
每件瑣碎的小事,全都是她親手為他打理的。
她的出現和離開宛若一道旋風,在他冷寂的心湖里掀起了一陣波瀾。
在周哲亞和魏格非斗嘴的同時,服務生送上了幾樣下酒小菜和零嘴,后面還跟著兩位打扮俏麗性感的酒促小姐。
“型男,要不要試試我們公司新推出的威利啤酒……”酒促小姐巧克力帶著穎潔走進包廂內,向三位男士推銷著自家啤酒。
“威利啤酒的口感很好,而且我們公司現在有做促銷活動——”穎潔盡職地靠近桌邊,對著坐在背著包廂門口的男士展示手邊的啤酒,驀地對上一張冷峻陰霾的臉龐,讓她怔怔地愣在原地。
穎潔錯愕地瞠大眼睛,她還以為只要自己不再擔任他的管家,未來就不會跟他有任何交集,完全沒有想到竟會再見到紀行顥,而且還是在這種場合里。
他會不會又看不起她了?畢竟她現在的身分、穿著都不是很……
紀行顥犀利的目光梭巡了她的穿著一眼,無袖的小可愛和短到不能再短的裙子,露出引人遐想的長腿,最后停留在她困窘的小臉上。
魏格非朝周哲亞挑了挑眉,一副我沒有說錯吧,這間店連推銷啤酒的小妹都長得很可愛。
“小妹妹,妳叫什么名字?”魏格非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
“大哥哥,你跟人家買啤酒,我就告訴你我的名字!鼻煽肆θ鰦傻卣f道。
“叫一箱啤酒夠不夠知道妳們兩個人的名字?”魏格非說。
周哲亞冷睨了他一眼,完全拿他沒轍,很難想象他當年失戀時,差點就要跳海自盡,要不是他和行顥用各種方法安慰他、開導他,這家伙早在印度洋里喂鯊魚了。
“夠夠夠!鼻煽肆γ忘c頭,開心地笑道:”大哥哥,我叫巧克力,我的搭擋叫穎潔。”
“你瘋啦!一箱啤酒你喝得完嗎?”周哲亞低斥道。
“人家小妹妹在促銷啤酒這么辛苦,我們就幫忙人家一下嘛,行顥,你說對不對?”魏格非注意到紀行顥一直看著那位叫穎潔的酒促小姐。
“我沒意見!奔o行顥冷下臉,淡漠地別開眼。
他冰冷的眼神再次凍傷了穎潔的心,她又再一次被他討厭了吧?
“謝謝各位選購威利啤酒,請稍待一下,我馬上為你們送來!狈f潔隱忍著想哭的情緒,擠出一抹笑容,朝他們點點頭,立即轉身去搬啤酒。
她離開包廂,正準備穿過長廊走到后面去搬啤酒時,一個喝了七、八分醉的男人,見她穿著清涼養眼,于是大手一撈,抱住了她的腰。
“先生,請你放手……”穎潔在他的手中掙扎著,努力拍掉身上那只不規矩的手。
“陪老子喝一杯吧!”男子仗著酒意,硬是把一杯酒湊到她的唇邊,她別過臉,兩人推拒著,酒灑了她一身。
“這位先生,你喝醉了,我的工作不是陪客人喝酒,請你放手好嗎?”穎潔別開臉,望向包廂想要向搭檔巧克力尋求奧援。
“賣酒跟陪酒還不是一樣,老子叫妳喝,妳就喝!”男子粗著嗓子低吼,整個人將她圈抱在懷里,肥胖的手掌正要撫上她的背時,手腕就被箝制住,扳至身后,男子臉色脹紅地大叫著。”痛……痛!”
紀行顥在包廂內聽到外面的騷動,便轉過頭,沒想到竟看到她正在被男客人騷擾,而且還讓人挾在懷里,他氣得奔出包廂,抓住男人的手腕。
穎潔狼狽地推開男子,站了起來。
“痛……痛……快給老子放手……”男子一只胳臂被紀行顥反剪至身后,痛得齜牙咧嘴,引起同桌客人的叫囂。
“X的,要老子買酒時,就帥哥帥哥的一直喊,酒賣了,連摸都不給摸,裝什么清高。 绷硪晃淮┲谝碌哪凶右舱讨埔,拍著桌子喊道。
“跟她道歉!”紀行顥沈聲道,加重手腕間的力量,痛得男子哇哇叫。
“算了啦,我沒事啦……”穎潔拉拉紀行顥的手,緩和火爆的場面。
“怎么了?”魏格非和周哲亞聽見外面的爭執聲,也從包廂里走出來。
此時他們的桌邊越圍越多人,夜店的領班和經理,還有威利啤酒的督導都圍攏了過來,快速地將他們拉開來,就怕雙方一言不合打了起來,把事情鬧大。
“大家冷靜一點,來這里喝酒就是要放松情緒,火氣不要那么大……”經理涎著笑臉。
“穎潔,妳沒事吧?”巧克力將穎潔從人群中拉開來,看到她身上濕了一片,安慰道:”那位客人喝醉了,以后遇到這種事盡量叫督導來處理,不要正面跟客人起沖突——”
“跟我走!”紀行顥抓起穎潔的手,把她拉往門口。
“這位先生,你要做什么?穎潔她還在上班耶……”巧克力喊道。
“行顥,你怎么了?”魏格非和周哲亞還沒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弄不懂紀行顥為什么要為了一個酒促小姐和其它酒客發生爭執,然后又看到他抓著她的手要離開。
紀行顥轉過臉,對著巧克力和周哲亞說:”她沒有賣完的啤酒我全都包了,哲亞,替我買單。”
“等一下,你要拉穎潔去哪里?”巧克力焦急地說。
“送她回家!”紀行顥脫下身上的外套,遮住她的肩膀,便牽著她的手快步地擠開人群,離開夜店。
他霸道地拉著她來到停車場,將她塞進車廂內,又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踩下油門,奔馳在市街上。
“妳住哪里?”紀行顥沈聲道,雙手熟練地握著方向盤。
“廈門街三十三號。”她雙手不安地揪住罩在膝蓋上的外套,低下頭,沒有勇氣看他。
為什么總是讓他見到自己最卑微、最不堪的一面呢?他會不會后悔曾愛過一個像她這樣一無所有的女生呢?
一路上,紀行顥都抿著唇沒說話,穎潔也不敢開口打破沉默,直到車子駛進廈門街,停在一棟老公寓前,她才緩緩地開口!敝x謝你送我回來,那個……外套……我洗干凈再還給你……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我送妳上樓!奔o行顥熄掉引擎,跨出車座。
她回頭瞥了他一眼,沒敢拒絕,由口袋里掏出鑰匙,打開鐵門,兩人一前一后走進昏暗的樓梯間,爬到五樓加蓋的一間小套房,打開門和電燈,側身讓他進屋。
紀行顥跟著她在玄關處脫下皮鞋,環視室內一眼,屋子很窄很小,連張沙發也擺不下,家具也相當簡陋……
“對不起,房間很小很亂……我……”面對他打量的目光,她顯得手足無措,趕緊拉出書桌前的椅子請他坐下,又打開冰箱問道!币蓸愤是礦泉水?”
“隨便!奔o行顥沒有想過她竟會住在這么小的房子里,她的生活看起來很儉樸。
“請喝!彼芽蓸窋[在書桌上,垂著臉,沒有勇氣看他。
“這就是妳住的地方?”紀行顥見她點點頭,又繼續說:”妳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彼穆曇舻偷偷摹
“妳那個當畫家的爸爸呢?”紀行顥被她弄胡涂了,她現在的生活看起來過得不是很好,經濟也不是很寬裕,但怎么會有那么多錢到大溪地旅行呢?
原本,他以為她生長在一般平凡的小康家庭里,有個慈祥的父親從小培養她對藝術的天分,還有個和藹可親的母親教育她成為一個溫柔體貼的女生。
“他在我大學時生病過世了。”她蹲坐在地板上,接受他的盤問。
“妳母親呢?”
“她很早就跟我爸離婚,改嫁到美國去了!
“妳那張到大溪地的機票和住宿券又是怎么一回事?”她記得他好像說過那是人家送她的禮物,但以她目前的生活狀況,他想不出來誰會送她那么昂貴的禮物?
“我上一任的雇主是麗兒化妝品的代理商藍麗,那個機票和住宿券是她送我的……”她的眼眶一熱,豆大的淚珠滑出眼睫,哽咽地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編造一個身分欺騙你,我只是不想讓你知道我……卑微的一面……我不想被你瞧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傷害你……”
她垂下肩膀,將臉埋在手心里痛哭了起來,她一直想要他愛上的是更美好的自己,而不是在他家當管家,或是在夜店被酒客騷擾、難堪的陶穎潔。
她的眼淚落下來的瞬間,紀行顥的心就軟了下來,他沒有想過這就是她說謊的理由。
“所以現在的妳,就是最真實的妳?”紀行顥蹲下身,抬起她淚眼斑駁的小臉。
“對!彼c點頭。
“我根本不介意妳是一個管家、服裝設計師還是酒促小姐,我在乎的是妳對我是否坦白?”紀行顥疲憊地嘆口氣。
“對不起……”
“難道對我說謊、編一個新的身分接近我,會讓妳比較快樂嗎?”他質問道。
“謊言也許沒讓我比較快樂,但起碼可以讓我暫時藏起那個自卑的自己。”
“妳有想過被騙者的心情嗎?妳有考慮過我發現這一切的感受嗎?”他實在無法理解她說謊的理由。
“對不起,我以為那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謊言,以為我們離開大溪地后,永遠不會再見面,所以才會選擇說謊。”
“妳是怎么看待我們在大溪地的那段感情?”
“你可以把在大溪地的一切當作是一場夢嗎?就當我們沒有遇見過……”她心碎地說道。
“這就是妳要的結果?”
“是!
“我們當初在機場定下三個月后在西爾飯店空中花園的約定,妳有想過來赴約嗎?”
“沒有!彼拱椎卣f。
“我想我知道妳的答案了。”她的答案讓紀行顥感到失落,當時他是非常認真的在考慮兩人的關系,就連她在擔任他的管家時,他還是在意著她,否則不會因為她的謊言而感到痛苦、憤怒。
但也許兩人對愛情的看法始終不同,她只想暫時拋開現實的枷鎖,談場戀愛,享受快樂。但是他對這段感情卻放得太重,甚至還考慮到未來。
說到底,他就是對這場愛情游戲看得太過認真,而認真的人注定要輸掉自己的心。
紀行顥邃亮的眼眸覆上了一層心灰,深深地凝視了她最后一眼,便帶著悲澀失望的心情離開她的住處。
在聽到鐵門掩上的那一刻,穎潔故作堅強的肩膀終于垮了下來,情緒崩潰地痛哭了起來。
一想到他失望的神色,她的心就痛得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