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她又喚了聲。
寂靜,是她能得到的唯一回應。
是醉倒了嗎?
牧妐晴只能往喝醉的方向想去,得知未來孩子的爹親正醉得不醒人事,心頭松一口氣的感覺更甚。
這表示,她無須擔心對方會出什么臨時狀況來增加任務困難度,她只要克服自己的緊張跟驚惶即可……
所以,牧妐晴慢吞吞地打開了食盒,又慢吞吞地喝了壯膽用的水酒,灼熱的酒氣一路燒進肚子,又一路燒上腦門,她覺得有點熱,頭有點昏,但傾心說過,依她這種聞到酒氣就開始頭暈的酒量,得喝上五杯才能達到忘卻羞恥心的程度。
雖然不確定傾心是怎么得到這結論的,但聽傾心的包準沒錯……
「四……」牧妐晴執行得很認真,認真到沒發現自己數出聲來。
咕嚕一口,她仰頭一飲而盡,正要倒第五杯時,腦子迷迷糊糊地想到,等等要辦的事可不是單單忘卻羞恥心就能辦的事,還是多喝點比較保險……
直接拿開壺蓋,牧妐晴以從沒有過的豪邁之姿就著酒壺直接暢飲,將壺內為數不多的烈酒一飲而盡。
「很好,這比較有效!顾ㄗ,擦去唇畔酒液,秀美的嬌顏漾著傻呼呼的笑容。
霍一下的站起身,適應黑暗的她就著極微弱的月色,步履不甚穩定的往內室而去……
「姚、姚公子!勾蛄藗酒嗝,她笑咪咪的掀開那薄如蟬翼般的床幔。「我,鶯鶯……對,我是鶯鶯,我來服侍……服侍……」
醉意迷蒙的大眼睛染著困惑,很努力的睜大眼睛看著床上盤腿而坐的人。
是錯覺嗎?
伸手,牧妐晴拍拍那結實的胸膛,沒錯啊,是有個人坐在這兒,這狀況是……
「姚公子,你坐在這邊做什么?」她好困惑好困惑的問。
毫無動靜,床上的人有如雕像那般,兀自盤腿靜坐。
唔……那本一零八式中,有坐著的這一招嗎?
牧妐晴試著要理出一個頭緒,她記得那本書上什么不可思議的動作跟姿勢都有,但在這時頭昏腦脹的前提下有執行上的困難。
「你這樣子……我很難辦事耶!顾г,搖搖晃晃的爬上了床。
應該是要很害羞的姿勢,但這時酒意壯大了那顆沒什么用處的小膽,牧妐晴很豪放的跨坐于目標人物的腿間。
「唔……我現在……」打了個酒嗝,她笑咪咪的宣布:「要開始了!
小手攀上他的衣襟,原本打算一把扯開,但是有實行上的困難,因為他的大掌一把包住她的小手,制止住她的為所欲為。
圓滾滾的眼睛先是看著被制止的部位,然后往上、往上、往上移,直直望入一對寒星般的眸子……
「姚公子?」
「冷!
「。俊
「冷。」
「你冷?」她理所當然的這么想,很友善的安撫他道:「不怕喔,書上說這種事很激烈,等下就會熱起來,到時你就不冷了!
那雙星眸的主人并無回應,燦若星子的烏瞳就這么直勾勾的看著她,流轉著復雜難辨的情緒。
承著那視線,牧妐晴只覺得臉兒更熱了起來。
這很沒道理,明明屋里頭光源不足,就算適應了這樣的黑暗,了不起也只能隱約辨識模糊形體,省得磕傷或絆倒,但是這會兒對著那雙眼,總覺得對方好像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似的,叫她打心里不自在了起來。
「別看……!」她直覺想去捂他的眼,但是被眼明手快地攔截了下來。
她困惑地望向那雙眼睛,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怎能知道她的意圖,還能準確無誤的抓住她?
四目交接的感覺,讓她沒來由地又感到害羞,忍不住別過頭……
「書上沒說要這樣的……」她嘟囔,不明白現在是哪個步驟出了錯。
「是嗎?」清冷的嗓音如絲如緞,輕巧的滑過,讓牧妐晴由耳朵直酥麻到心底,整個人忍不住微微輕顫了下。
她覺得不自在,心口就像有什么東西輕搔過,讓她渾身不對勁,特別是被他大手握執住的雙手,簡直是火熱得不像話。
「好……好奇怪!顾美Щ。
「因為你吃了『一舉得男』!菇腥诵陌W的男聲不溫不火的直指出她的問題。
「!那個!」像是被提醒了什么,她掙脫他的握執,連忙掏出幸幸幫她收好的春藥,以有福同享的語氣說道:「來,你也吃!
沒動靜。
「喏,你也吃點,這樣我們才好進行接下來的事,你放心,我會對你很溫柔,不會弄疼你的!顾B說帶保證。
依然沒動靜。
「你要吃點啊,不然我們怎么大戰七天七夜?」沒說出口的是,她還會蒙起他的眼,把他捆綁起來,再來進行「七天七夜、借種一次成功」的計劃。
「七天七夜?」這字眼讓那不溫不火的語調有些微的起伏。
她笑咪咪的,自覺很有心的安撫道:「放心,你別怕,我會很溫柔……」
轟然一聲巨響,破窗而入的人截過她未盡的話,某張狂女聲大笑道——
「冷基安,臥可找到擬了!
。
身為帕夷娃族的準下任族長,苗人凰對自己的本事一向極具自信,即使這會兒遇上的對手是冷之安這樣的人物也一樣。
「擬以為跺得恨好,但臥們帕夷娃族也不是剩油的燈!固舫龌鹫圩,得意的苗人凰打算正式捕獲此行的獵物!笖M中的油艷基樂五窮,不但能讓擬成為臥的夫婿,它還有臥們帕夷娃族人才能追蹤的氣味,讓擬想跺也跺不……是誰?」
得意的宣告極其意外地終止于火折子點亮的那一刻,映入眼前的畫面,讓苗人凰簡直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有人?
她費了那么大的苦心,下了那么重的成本,好不容易才以無味無色的「幽艷極樂無窮」讓史上最難搞的冷之安著了道。
結果……
竟然有人……
先行一步……
坐在她應該坐的那個位置之上?
就在冷之安的身上?!
「達蛋!」嬌斥聲揚起的同時,苗人凰手腕上的軟鞭恍若具有靈性那般直甩而出,她心中的那股子恨氣,要不將那越俎代庖的大膽女人給大卸八塊,她帕夷娃準繼任族長的臉面該往哪兒擺?
牧妐晴從一開始就是傻的。
窗戶就這么天外破進一個人,已經夠叫她吃驚了,她昏昏不明的腦袋更沒想到會有人點起火折子……在她被囑咐的計劃中,她是不應該被看見的!
牧妐晴只記得不能被看見,但不記得妹妹有交代到面臨這種狀況,她應該怎么應對才正確,是以火光一亮,她只能傻呼呼的就著光源,看向那一身異族打扮的美艷少女,然后恍惚中似乎聽見對方喊了一聲……
達蛋?
什么東西達蛋?
牧妐晴暈得好厲害,怪腔怪調的一句「大膽」叫她怎么也猜不透,困惑之中只覺得好似有什么東西閃了過來……
天旋地轉!
以她這等凡夫俗子的眼力,自是不曉得高手過招,眨眼間已經啪啪啪幾十招過去,她只知道自己被抱著甩來又甩去,整個人更加頭昏眼花,也更加搞不清眼下的狀況。
打斗中,火折子被直射向燭臺處,為室內照出穩定的光源,雖然只是細微又搖曳的一盞,但這對苗人凰這等高手已是足夠。
她對自己的身手極有自信,打著這回定要趁著冷之安身中「幽艷極樂無窮」時霸女硬上弓逼他就范的主意,只可惜下一瞬間,繼椅子被踢飛砸碎之后,桌子也整個的掀了,桌上的燭臺跟著啷一聲掉落,那一度揚起的燈光就跟著這么大江東去……
峰回路又轉,一閃而逝的花火在以為滅絕的那刻卻整個大放光明,燈油與桌布的結合,別說是光明,它們很快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果。
守在院落外頭的幸幸聽見絕對不尋常的巨大異響已連忙奔近,一見到火光大起,整個人心驚不已。
「小姐?小姐?」護主心切的她本想破門而入,沒料到里頭翻倒的厚實木桌偏偏堵在門口,讓她推也推不動,只能高聲問:「怎么回事?里面是怎么回事?」
要是可以,牧妐晴也很想問這個問題,但在先關心這來路不明的異族少女究竟意欲為何之前,她有更重要的問題得解決——
「你是誰?」看著眼前的陌生男子,她的錯愕極為明顯。
關于姚舜平這號人物,她一介閨秀雖不是很熟識,可好歹都是縣城里的人,城郊處的大觀寺禮佛節時,隔著人潮聽丫鬟的介紹,總也遠遠瞧過幾眼,因此再怎么不熟識,對這名傳聞中的人物,牧妐晴好歹總是能認出個大致模樣來。
所以她不懂了,現在抱著她的人……大異于優雅貴公子模樣的姚舜平,清冷的面容、飄逸絕塵氣韻、眉宇間叫人難以親近的疏離感,比起有謫仙之喻的姚舜平更像天上仙人。
那么……這人到底是誰?
「冷基安,她系鞋?」疑問來自苗人凰,最后一掌被震開時,她被冷之安隔空點了數大穴,如今動彈不得,只能像個木頭人般定在原點,這令她心頭怒火更甚,那股子想得到冷之安的念頭更是燒得比旁邊那團熊熊大火還要熾烈。
一語驚醒夢中人!
雖然聽不懂那怪腔怪調的漢語,牧妐晴卻是直覺順著聲音看向發問的人,脫口:「她又是誰?」
「小姐!小姐!里邊沒事吧?」幸幸在門外可急的。
在各式疑問跟著大火交雜一團的這時刻,冷之安神色平靜,倒像是沒事人一樣,只見他清冷道:「苗姑娘,冷某說過,無意介入貴族的族夫競選!
「這事有不得擬……」直射入喉的異物感讓苗人凰下意識噎了噎,不知吞下何物,讓她大怒:「擬讓臥吃了什么?」
「別再煩我了!估渲膊挥枥頃,只冷冷落下這五個字,抱著懷中的人兒,飄然的由苗人凰破入的那扇窗而去。
現場,就留下心懷怨懟又不得動彈的異族少女、門外拚命想破門而入的忠心侍女,以及正在熊熊燃燒中的那把火,燒啊燒,燒啊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