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玄靖揮揮手,讓四周的人都退下,一手勾住妻子纖細(xì)如舊的腰身,噙著笑意,輕輕地在她臉頰落下一吻。
「大白天呢!鼓樕弦患t,吳欣藍(lán)笑咭咭地推他一下,把他懷里的曜卿染抱回,到道上去走走,接著嘴角翹翹地問道:「皇上,聽聞近日多羅國的使臣就要進(jìn)京獻(xiàn)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多羅國是鄰近辰曦跟丹沛交界的一個小國家,算得上是臣服辰曦的屬國,國情風(fēng)俗頗有南蠻之風(fēng)。
曜玄靖學(xué)著她,嘴角翹翹的,清湛的眸光如水霧般化開,笑得溫柔似水,「不是聽聞,下個月多國使者便會進(jìn)京。怎了?」
吳欣藍(lán)回頭睨了他一眼,纖細(xì)的手指在他腰間扭了下,「怎了?那多羅國使者不是還帶了他們多羅國的第一美人一同獻(xiàn)供嗎?你說說,這是打什么主意?」語氣甜膩,眼神卻隱隱不懷好意。
曜玄靖見妻子那吃醋的眼神,眉眼一挑,心里因為她的在意而高興著,「朕不清楚,藍(lán)兒同朕說說,讓朕曉得一下對方的心思!勾蛉さ囟褐
沒好氣地再捏一把,聽到他悶哼一聲,她笑得臉上的酒窩更深,「少裝傻,那第一美人擺明了進(jìn)貢來給你享受美人恩的,你心動啦?」
搖搖頭,他假裝一臉遺憾地嘆了口氣。「朕可不敢!家有猛虎啊!
「猛虎啊……唉……」一旁的曜卿染跟著學(xué)了一聲。
小孩子的童言稚語,加上那張可愛的臉龐擠成一團(tuán)的模樣,逗得兩個大人放聲大笑,直把兒子抱在懷里親著。
「藍(lán)兒,最近這些日子,你要當(dāng)心,三弟的事情已經(jīng)有了眉目!顾藘扇丝嘈牟季侄嗄,總算是找出一點蛛絲馬跡,若是順利,自然可以將三弟給帶回來,到時候……他也算是對得起父皇了。
「有他的消息了?那義皇叔……」她是知道皇上登基以來一直在尋找湳王和義皇叔的下落。她以為失蹤的湳王是絕難找到了,沒想到居然有消息了。
曜玄靖臉色有些凝重,點點頭,「幾個當(dāng)年叛逃的人都有了下落,如今,就是等候了,朕是怕……」偏著頭看向她,智者千慮仍有一失,他獨寵皇后的事情,也是天下人都知道的,那也代表著皇后就是他的弱點。
她握住他的手,抬眸笑著回視他憂心的眸子,另一手抬起輕輕劃過他俊朗的臉龐,「谷風(fēng),身為你的妻子,總有一天,我們是該面對這樣的事情,嫁給你的第一天,我就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箮啄昵暗哪且灰梗颓宄刂雷约簩⒁鎸Φ氖鞘裁戳,當(dāng)年義王叛亂之事,歷經(jīng)兩代,總是要結(jié)束的。
「朕……」曜玄靖的話梗在胸口,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說出口。他們并不知道事情會到什么地步,但隱隱已經(jīng)推算到,只怕當(dāng)年起兵叛亂一事又要經(jīng)歷一次,這一次,他只有一個皇后,她的處境十分危險。
吳欣藍(lán)捂住他的唇,輕輕地偎進(jìn)他懷里,嗅著他身上傳來熟悉的味道,安心地閉上眼,「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會等你來的。」她是不可能會死的,她頂多就是被囚禁而已,她的身份太重要了,是對付他唯一的弱點。
曜玄靖也知道這一點,更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沒辦法提前將她送走,只要她一動,等于告訴對方,他們已經(jīng)有了防范,到時候牽連兩代的禍?zhǔn),不知道又要拖多久才能解決,所以,他只能眼睜睜地將她放在險境里。
他親手放進(jìn)去的險境,還無法親手解開的局……
「不管發(fā)生什么事,你一定要等我!」深深地嘆了口氣,他反手緊緊地抱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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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澤三年,先是斥后案一事迅速燒過十六州城,大批的御史與官員同時進(jìn)言請求廢后,怒斥皇后不賢無德,私心重欲,不納宮妃;后有珩王領(lǐng)命至代州掃匪,同時引發(fā)了初州、山州、從州三州之叛亂禍起,叛軍圍攻開陽、瑤光兩城,同時有謠言在民間流竄,天子為穩(wěn)定民心,決定御駕親征。
天子領(lǐng)兵快速地到達(dá)三州,在瑤光及開陽城主的同行之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掃蕩三州亂兵,鎮(zhèn)壓叛亂,然后凱旋回京。
同年,已經(jīng)失蹤了二十年的三皇子——湳王曜玄翰也找到了,經(jīng)過了一連串的對質(zhì),終于確定了湳王是誰。
曜玄靖與吳欣藍(lán)在偏殿里接見了失蹤的湳王,看到湳王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很復(fù)雜,不知道該有什么樣的表情。
吳欣藍(lán)仔細(xì)打量著站在殿中的男子,約莫二十歲出頭,長得跟曜玄靖兄弟完全不一樣,黝黑的臉龐、高壯的身子,都與他們兄弟倆溫潤的模樣相去甚遠(yuǎn)。
曜玄靖曾在皇宮的畫室看過太上太皇的畫像,湳王那炯然有神的眸子,還有剛毅英挺的五官,倒頗有幾分太上太皇的味道。
吳欣藍(lán)看這兩兄弟沉默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指尖戳戳曜玄靖的手臂,對他使個眼色。這么安靜下去也不是辦法吧?
曜玄靖對她點點頭,吳欣藍(lán)起身對他倆欠了欠身子,先一步退出偏殿。那沉默的氣氛壓得她差點喘不過氣,還是先走為妙吧。
眼前這個站在殿中的男子,已經(jīng)改了名、換了姓,叫做墨夜。他曾經(jīng)看過墨夜的卷子,其實他離皇家一直都不遠(yuǎn),只是沒人知道他的身份而已。
他失蹤之后,日子也沒過得多好,先是被賣到人牙行里,再被賣到小倌館里,學(xué)著服侍男人的本領(lǐng)……最后靠自己的力量擺脫小倌館里那些可怕的人,又回到了牙行,之后,被賣到礦區(qū),做那最粗、最累的工作。
顛沛流離、受盡折磨,最后總算是遇上了一個好人家,被上一任瑤光城主夫人買回去,自此才穩(wěn)定下來。
「這些年……辛苦你了。」看著他的目光,不由得從一開始的生澀轉(zhuǎn)成一種淡淡的憐惜,他們總歸是血緣兄弟。
墨夜頭不舉、眸不抬,恭敬地拱著手道:「回皇上,草民不苦!故堑,他不苦,雖然沒有在皇家中長大,雖然經(jīng)歷過一段可怕的歲月,但他卻遇見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人,就足以彌補一切。
生疏的兩兄弟,彼此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曜玄靖臉色變了變,最后是一種釋然,「朕總算找到你了,等欽天監(jiān)找個好時日,舉辦祭天儀式,讓你認(rèn)祖歸宗,朕也算對得起先皇了。」日后換他大行,可有臉去面對祖宗了。
聽他這么一說,墨夜的神情有些奇怪,動了動嘴,最后單膝跪地,「啟稟皇上,草民……并不想要回到皇室。」回到了皇室,要承擔(dān)太多責(zé)任,在民間多年的他,不想要背負(fù)這些,他想要寄情山水,與他所愛之人任遨游。
曜玄靖皺起眉,「胡鬧!你是皇家血脈,本就該回到皇室里,朕的兄弟,只有你與玄凰,不管你想或不想,你都只能接受!」沒想到他會這么說,心底怒氣微揚。難道他不知道為了找到他,眾人付出了多少代價嗎?
「皇上,請恕草民直言,草民自小在民間長大,只是一介莽夫,不受理法拘束,草民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想要與所愛之人過平平淡淡的生活,帶著她去看遍江山美景。」墨夜講到所愛之人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變得很溫柔。
那樣的神情,讓曜玄靖看了……一肚子火!
好啊!你想要過平淡的生活、想要跟所愛的人去游玩天下,那朕呢?誰給朕選擇的機(jī)會?這江山都扛在朕的身上,朕是欠誰的?
「胡說什么!身為湳王,你自是有你的事兒,天璿城早就訂下為湳王管理,那是你的封地,你的子民已經(jīng)等你二十年了,你還要讓他們等多久?」他答應(yīng)過皇后有機(jī)會會陪她去看遍天下的美景,他這位皇帝都沒做到,他先做到怎么可以?
曜玄靖一想到少年時受到的苦,再回頭看著這位前苦后樂的三皇弟,心里就開始酸得冒泡了。
墨夜沒料到他會這么說,還真的愣了好一會兒,「管理天璿城?」他從來沒有想過要當(dāng)什么王爺,入宮時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但從沒想過要回到皇家的管轄中。
「這是當(dāng)然!你有你的責(zé)任,這天下是曜家的天下,你身為皇子龍孫,自然要承擔(dān)起你的責(zé)任!
墨夜心急地抬頭,「可是皇上……」他不想要!要是他的母妃如果還活著,他還會考慮一下,如今他也算得上是父母雙亡,他還回到這牢籠里做什么?
曜玄靖不悅地瞪著他,「不用多言,朕讓欽天監(jiān)選好時間,這段時間你就留在皇宮里等著,到時候朕自會派兩人與你協(xié)管天璿城事務(wù)!
「皇上,草民……」墨夜還想說些什么,就讓對方給打斷了。
「退下!」曜玄靖才不想跟他廢話。
墨夜掙扎地動了動身子,最后還是在曜玄靖嚴(yán)厲的目光中退出偏殿,幾乎在他一走的同時,吳欣藍(lán)就從彎角處冒了出來。
她看了看皇帝難看的臉色,笑了下,快步上前揉著他的胸口,「好好跟三弟說不就好了?怎么發(fā)火了?」照她看來,這叫墨夜的三弟很不錯,并沒有迷失在天上掉下來的餡餅里,還懂得想要平淡安逸的日子,是難得的明白人。
曜玄靖抓住她的手,「朕都還沒同你過上游歷天下的生活,怎么可以讓別人搶先一步?」笑笑捏捏她的手。
吳欣藍(lán)噗哧一笑,「你就是在計較這個?真是的!蛊鋵崳啦皇窍袼f的那樣簡單,有一半是他不知道該怎么跟這個弟弟相處吧?
畢竟分隔了二十年的時光,怎么可能一開始就有話說?
曜玄靖從她的眼里看到了明了,心底一暖,伸手抱住她,「朕……不知道該如何與他相處,多給朕一點時間吧!瓜然市男哪钅畹幕首樱虼撕雎粤诵伺c他,他對三弟的感覺……很矛盾。
「我知道,時間久了,就知道該怎么相處了!顾墓蕊L(fēng),怎么這么傻。
低頭輕吻她的發(fā)際,他輕輕一笑,「朕說的是實話,總有一天,朕要帶著你去走遍天下,藍(lán)兒可愿意陪著朕?」
吳欣藍(lán)眼眶微微一熱,抱緊他,「當(dāng)然嘍,你不跟我去,想跟哪個美人去?」話雖這么說,但她心里可感動著他還記得沒成親前答應(yīng)過她的事。
「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