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想不想聽故事?”韓芊蕪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摟著她的肩膀問!皨寢尳o你講灰姑娘和王子的故事,好不好?”
“媽媽,我想聽彼岸花的故事,我想知道故事的結(jié)局!
沫沫很小的時候,最喜歡坐在藤椅上聽媽媽講彼岸花的故事,盡管她不完全懂,可她每次都覺得很感動。
故事是這樣的。
曾經(jīng)有一個男人很愛一個女人,但那個女人卻恨他入骨,一心想要?dú)⒘怂。有一天,男人帶她去一個地方,那里盛開著一片血一樣妖艷絕望的彼岸花。
男人對女人說:你知道嗎?這叫彼岸花,又叫曼珠沙華,是一段被詛咒過的愛情。
女人搖頭。
男人給女人講述了那段傳說:“很久很久以前,花神和葉神相愛了,他們在彼岸深深思念著對方,終于有一天,他們違反了神的旨意,偷偷見了面。神知道后勃然大怒,為了懲罰他們,讓他們變成了這彼岸花。有花不見葉,葉生不見花,生生世世,花葉兩相錯,生生世世同根而生卻不能相見。
后來,一個長相奇丑無比的魔鬼愛上了一個美麗善良的少女,魔鬼把少女囚禁起來,只為天天都能看見她。有一天,來了一個武士,他用劍斬殺了魔鬼,救出了少女……魔鬼的鮮血濺在地上,一片絢麗酴醾的彼岸花綻放開來,那個地方就是地獄的“忘川”,是人死去后忘卻今生情緣,轉(zhuǎn)世投胎的地方……
于是,彼岸花成了來自無垠地獄的愛情使者。從此之后,忘川河旁一片血一樣絢爛鮮紅的彼岸花恒久不滅。
人死后會踩著它一路前行到奈何橋邊,聞著花香就會記住他前世的愛人……”
男人講完了這個傳說,又對女人說:“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早晚有一天我會死,會用血償還我欠下的債……你能不能答應(yīng)我,當(dāng)我死去的那天你帶我來這里,我聞著花香,來世就不會忘記你……來世我要做個好人,我要做個警察……”
女人哭了,她對男人說:“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我要陪著你一起走過奈何橋,一起聞著彼岸花的味道,來世我要嫁給你,我要好好愛你……因?yàn)閻塾衼硎,但恨沒有!”
愛情,即是如此。愛錯了,就要承受苦果,沒人可以救贖你。
“媽媽,后來怎么樣了?”沫沫揉揉泛紅的眼睛期待地問著,她一直想知道男人和女人的結(jié)局是什么,可每次故事都講到這里,都沒有了下文。
“媽媽,他們是不是死了?”
韓芊蕪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韓濯晨,他正沉默地望著花瓣發(fā)呆。
韓芊蕪坐在藤椅上,輕柔地摸著沫沫披在肩上的頭發(fā),緩緩講述著過往!皼]有,他們還活著……男人帶女人去了一個沒人認(rèn)識他們的地方,他請花匠在院子里種滿了彼岸花,他說:‘不論發(fā)生什么事,都讓我死在花園里,讓我聞著彼岸花的味道……來世就不會忘記你!
女人不再恨他,還想為他生個兒子,讓他的血脈可以延續(xù)下去,讓他做一個警察的夢想可以延續(xù)下去?上,她的精神受過嚴(yán)重的刺激,還曾經(jīng)流產(chǎn)過,所以她的孩子出生的那天,她流了很多血,血就像彼岸花盛開得一片一片。她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冷,她看見了她死去的親人站在花叢里向她招手……她對大夫說,我沒事,一定讓我的孩子活下來……
男人哭了,拼命抓著她的手:我只要你活著!你明不明白,我只要你活著!
女人搖搖頭,咬著牙維持著最后的意識,當(dāng)一聲清脆的啼哭響起,女人笑著閉上眼睛……醒來的時候,醫(yī)生告訴她:男人放棄了沒來得及出世的兒子……他說,這是上天的懲罰,血債就是要用血去償還!”
“媽媽……”沫沫伸出冰冷的手,摟著韓芊蕪的腰,縮在她的懷里,沫沫想起了每年生日都會去拜祭的墓地,那是她從未見過的雙胞胎弟弟。
“沫沫乖,你的小安哥哥遇到了他愛的人,你不要去為難他,好不好?媽媽和爸爸帶你去別的地方,你慢慢就會忘記他!
“為什么要走,為什么要忘記他?”
“等你長大你就會懂了。”
她不懂,大人的想法她總是不懂。
尤其是那一句:愛情,即是如此。愛錯了,就要承受苦果,沒人可以救贖你。
也許,長大就會懂吧……
午后,明媚的陽光落在火紅的花瓣上,炫目的鎏金漂漂浮浮。
沫沫正看得出神,安以風(fēng)走過來,讓她打電話給安諾寒,問問他什么時候回家。
她乖巧地打過去:“小安哥哥,你什么時候回來?”
“是不是想我了?”
“我才不想你,是小淳阿姨想你了!彼室鈮旱吐曇粽f:“昨天小淳阿姨把風(fēng)叔叔趕出來了,她說:風(fēng)叔叔不把你找回來,就不許再回家!
“我爸現(xiàn)在住哪?”
她抬眼看看身邊對她做手勢的安以風(fēng),說:“我爸爸也不讓他住我們家,他去酒店了!
“哦。那我過幾天回去!
“好吧!彼悬c(diǎn)失望,剛要掛電話,聽見電話里說:“等一下!”
“有事嗎?”
“你想不想吃冰激凌?”
提起冰激凌,她覺得渾身發(fā)寒。“自從上次我吃得生病,媽媽就不準(zhǔn)我再吃了!
“我?guī)愠苑▏撕貌缓茫俊?br />
她咽咽口水!拔蚁氤赠Z肝醬!
“好!你去路邊等我,我馬上過去接你,記得別讓人看見。”
“嗯。”
見她掛了電話,安以風(fēng)急切的問:“他說什么時候回來?”
“過幾天!
“他還說什么?”
“他要帶我去吃法國菜!彼郧傻乜粗惨燥L(fēng):“我能去嗎?”
安以風(fēng)還沒說話,韓濯晨的聲音已經(jīng)從她身后傳來:“去吧。小安肯定是想你了!”
十幾分鐘后,沫沫剛跑到路邊,就看見安諾寒的車已經(jīng)停在那里。
他半倚著車,警惕地看著四周。半月不見,他的眼神里多了幾分陰郁。
不過,她一走進(jìn),他便笑起來,還用力捏捏她的臉:“怎么好像胖了?一定是只顧著吃,都沒想我。”
“我才不想你。風(fēng)叔叔說了:你見色忘義,你這種沒良心的男人根本不值得我想。”
“真搞不懂,他到底是我爸爸,還是你爸爸!”
沫沫眨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說:“他還說,你不回來沒關(guān)系,他再生一個兒子娶我當(dāng)老婆。一定比你帥,比你對我好。”
“他真這么說?!”
“是。
她當(dāng)然不會告訴他,某人剛說完這句話,就被自己的老婆趕出家門,至今無家可歸。
法國餐廳里,安諾寒為沫沫點(diǎn)了一盤鵝肝醬,乳酪和一份鮮湯,自己則只點(diǎn)了一杯蘇打水,看著她吃。
“小安哥哥,你怎么不吃?你不是最愛吃鵝肝醬?”
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隨口說:“我剛吃過飯,吃不下了!
吃了一會兒,她用紙巾擦擦嘴角:“我爸爸說我們要搬家了,我走之前還能看見你嗎?”
“什么?!”安諾寒震驚地抓住她的手臂。“你們要搬走?”
“嗯!媽媽說讓我忘記你……”
他無力地松開手,側(cè)過臉去。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沫沫才發(fā)現(xiàn)他消瘦了,臉色也有些差。
“小安哥哥,你能不能勸勸我爸爸?我不想走!
他勉強(qiáng)對她笑笑,用溫?zé)岬氖种该念^發(fā),她的臉:“他是為了你好!我不能照顧你一輩子,你應(yīng)該學(xué)會獨(dú)立了!
她推開他的手,低頭吃著鵝肝醬,鵝肝原來是苦的。
吃過飯,安諾寒沒有刷卡,拿出錢包里僅剩的兩百澳元付了帳。她當(dāng)然不知道,安諾寒的信用卡已經(jīng)被停用了。
回家的路上,他們一句話都沒說。
路很快到了盡頭,安諾寒熄了火。
沫沫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她正欲下車,驀然間,一雙手摟住她的腰。
“放開我!”她用力掙扎。
安諾寒不顧他的反抗,將她抱到自己腿上,灼熱的唇印在她的額頭上。
“沫沫,對不起!我看著你長大,我也舍不得你,可是你爸爸媽媽做的是對的,你太依賴我了,我們早晚會分開……”
她幼小的心靈再也承受不了這種悲傷,眼淚像雨點(diǎn)一下,一滴滴摔落在他的胸口。她依依不舍地抱著他,一遍遍地說:“我不要離開你,我不要離開你……小安哥哥,你去求求我爸爸媽媽,好不好?好不好!”
他捧著她的臉,終于點(diǎn)點(diǎn)頭!昂谩
那晚,安諾寒抱著她回家。
她永遠(yuǎn)不會忘記那一天,晚霞映照在客廳的落地窗上,染紅了白色的大理石地面。
安諾寒當(dāng)著她的面,說:“爸,晨叔叔,我發(fā)誓,沫沫十八歲之前,我不會娶任何女人……”
這句話說出來簡單,做起來難得無法想象。對安諾寒來說,這種承諾已經(jīng)完全超越了他的極限,可他別無選擇。
沫沫開開心心和爸爸媽媽回家了,安諾寒才陰冷地看了一眼坐在沙發(fā)上悠然自得抽煙的安以風(fēng),咬牙問:“你滿意了嗎?”
“我很滿意!
“為了朋友,你連兒子都可以拱手讓人!這就是你所謂的江湖道義?!”
安以風(fēng)仍然一臉毫不在意!澳悴辉敢,沒人逼你!
“你!”安諾寒氣得握緊雙拳,又無從反駁。最后從牙縫里逼出一句:“我,就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說完,上樓回房,狠狠摔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