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菊看見主子的手又開始不安分,連忙跑了過來,拉過主子的手,背對著喬裴意與溫陽,替她擦上藥膏,低聲道:“小姐,婉菊求求你,就不要再抓了,昨兒個不是才給你擦上乳油嗎?大嬸說那極有用,我也擦了,很快就不干癢了呀!”
“你不癢,我還是癢!那油對我沒用,你再去問問!
“好好,那就先用藥膏撩著,你先別撓。∫怯窒褡蛲砟菢印〗,婉菊求你,先忍著吧!”
“好,我知道了。”夏侯容容無奈地瞪了她一眼,覺得她那語氣像是在哄三歲的孩子。
婉菊得到主子的允諾,才放心退開,這時,喬裴意卻忽然沖上前,大喊道:“小娘,有蟲子!”
“什么?!”夏侯容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見小家伙猛然跑過來,在她的袖子上揮拍,似有心若無意地撩開她的衣袖,她見情況不對,立刻抽回手,把袖子蓋回手臂上,不教他看見被她撓得紅痕遍布的肌膚。
“蟲子飛了!小娘可以放心了!”他瞇瞇地笑道,乖巧地退開,轉身往前方奔去,“懷風莊”就在不遠之外,而喬允揚也正好回來,“阿爹!”
喬裴意笑著揮手,蹦跳著跑到喬允揚面前,回頭看了看夏侯容容,然后伸手拉了拉他阿爹的袍袖,示意他傾耳,湊首在他的耳邊說了幾句話。
“是嗎?”喬允揚的眼眸有一瞬間的沉黝,“阿爹知道了,你去吧!”
“嗯!”喬裴意笑著點頭,一溜煙地跑開。
夏侯容容見跟了她一整天的小家伙竟然三兩下就被他給遣開:心里頗不是滋味,抬眸瞅了喬允揚一眼,意興闌珊道:“我累了,想先回房歇了,晚膳就讓婉菊端到我房里吧!”
說完,她就想越過他的身畔,走進大門,卻只見他高大的身形一掠,眨眼間就擋去了她的去路。
“你先跟我來,我有話要對你說!彼统恋纳ひ舫錆M了不容被拒絕的專斷,斂著她的眸光也是無比的深沉銳利。
夏侯容容見他的神情,知道他擺明了沒給她拒絕昀余地,而昨兒個一夜難眠,讓她現在沒力氣與他爭執。
“好,我就聽你說,不過要記得長話短說!闭f完,她狀似無奈地晾晾手,先他一步進門去。
喬允揚對她頤指氣使的態度只是付之一笑,摒退了溫陽與婉菊,提起腳步跟隨在她的身后。
“你的‘昊風院’比我的‘知風堂’格局好!毕暮钊萑菡驹谒麑嬙旱臅坷,不太像是客人,倒像是個挑剔的主人家,“還有這書房,怎么我‘知風堂’里就沒個書齋,只有個柜子擺了幾本書,看了就教人寒酸。”
“如果你喜歡這里,大可以搬過來沒關系!眴淘蕮P笑著回道,明明是主人家,現在倒像是她的陪客。
“我的意思是我那兒也要個書房!”她朝他皺了皺俏鼻,“我現在可不是閑人,需要一間書房,可以看帳做事!
“一個小官能有多少事做?”
“改明兒我跟郭掌柜說要成為正式的伙計,想他也不會不允才對。”
“你這是作弊。”他不由得失笑,止不住的渾厚笑聲在屋里回蕩不絕。
夏侯容容瞪著他的笑臉,好半晌沒有言語,雖然她不愿意承認,但是,她喜歡看他笑。
不過,心頭沒由來的一陣揪緊,卻教她忍不住覺得煩躁,“不要笑了!你叫我進來,到底是想跟我說什么?”
喬允揚歇住笑聲,揚眸直視她,“今天調查的結果如何?”
“我怕是要無疾而終了!彼擦似材鄞剑以為他想說什么重要的事,竟然只是追查“鼎銀”的這回事。
他見她投睨了他一眼,轉身就要離開,他箭步上前,揪住她的手腕,又笑問道:“為什么你會有如此想法呢?”
“因為我問過收到這些銀子的商家,從最早開始,到最近的一次,經過大概三個月,每次的數目都不大,所以我想對方應該只是想試水溫,從最近的一次到現在,已經又經過了快一個月,依我猜想,他們真正要下手的目標,不在‘龍揚鎮’!就怕受害最深的幾間商號不敢出面聲張,畢竟收到的還是‘鼎銀’,雖然見火化去,只剩六程真銀,但還不致于損失慘重,所以,為了維護商號的顏面,這些東家怕是會默默吃下這悶虧了!”
喬允揚斂眸不語,瞅著拋嬌顏氣忿的表情,勾起一抹淺笑,俯首湊近她的頸窩,在她的肌膚上輕嗅了幾下。
“你嗅我做什么?會臭嗎?”她掙扎著要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伸出另一只手掩住被他湊聞的肌膚,想到自己涂了大把的藥膏,一定會有味道!
“不,不臭,是藥味。”他抬起眸,直勾地瞅著她。
夏侯容容觸及他近乎質詢的眸光,吃了一驚,使勁兒想抽手逃開,卻在這時,手腕泛起了銳利的刺痛,令她慘叫,“痛!”
“你怎么了?”喬允揚想起剛才裴意說的悄悄話,迫聲追問道。
“不要碰我,會疼……”
“你受傷了?”
“不是,我沒受傷,你別碰我就是了!”
他不想再跟她多說廢話,打算眼見為憑,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強硬地將她拉向自己,隨即就聽見她尖銳的叫喊。
“喬允揚!”
“你不要口口聲聲連名帶姓叫我,我知道自己的姓名!”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撩起她腕上的窄袖,然后斂眸看她的手腕外側,一瞬間他怔愣住了,看見她干澀的肌膚上橫著兩道傷口,很明顯的是已經干涸的傷口又迸裂開來。
在終于被他目睹真相之后,夏侯容容反倒不作聲,只是倔強地別開美眸不看他,她不是不痛了,只是不想在他面前像個驚慌失措的弱女子。
喬允揚又撩起她另一只衣袖,雖然沒有傷口,卻也是同樣紅痕斑斑,他不敢置信,一時之間,差點被涌上心頭的怒氣淹沒理智,“告訴我,你這女人要頑強到什么地步才肯甘休?!”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罵她?!夏侯容容瞪圓美眸,再也按捺不住委任與憤怒,朝他大吼道:“我又沒有麻煩到你,你是憑什么罵我?只要你肯送我回京城,不就什么事情都沒有了嗎?”
“不,你不能回去,你是我的女人,這里就是你的家!
“我不是!我不會是!”
“你遲早會是!”他渾厚的嗓音斬釘截鐵,卻在瞅見她倔強中帶著苦痛的眸光時,微微地軟化了,“我現在不想跟你爭論這個,傷口很疼嗎?是什么時候裂開的?”
雖然心里還氣憤著,但聽見他關切她的傷口,她還是忍不住心里微微悲酸,垂下美眸,小聲道:“昨天晚上,睡到半夜時忽然覺得割似的疼,手一換覺得濕,讓婉菊點了燈細瞧,才知道破皮流了血。”
“干裂得那么嚴重,怕是我們在路上時,你已經覺得不舒服了吧?”他低沉的嗓音柔得像是四月春天的風。
她不情愿對他承認,但最后還是點了點頭,“我不適合住在‘龍揚鎮’,你還不明白嗎?我涂過了香膏,涂過了油脂,可就是不管用,現在不只有手腕,我連腿都覺得疼,說不定今天睡到半夜,會發現腿也破皮流血了,那很疼的,你知道嗎?”
“這身細皮嫩肉的,哪有不疼的道理?”喬允揚笑嘆,俯首在她傷痕畔輕輕地啄吻了下,既心疼又憐惜。
她低頭看著他,感覺被他吻過的地方熱熱燙燙的,破皮的地方似乎不再那么疼了,反而有一股子酥麻。
夏侯容容不知道是因為身子不舒服,所以心里脆弱,又或者是一時貪戀被他嬌寵的滋味,抑或者只是想找個人訴苦,忍不住悶聲抱怨道:“我想要好好洗個澡,要用皂,要洗得干干凈凈的,不要每天只能用清水沾洗,而我覺得最糟、最糟的是就算只用清水洗,肌膚都還是會干會癢,會裂開,我受不了了!你聽見了沒?我受不了了!”
“如果你肯乖乖上花轎,就會知道,我讓人知會你太爺爺,給你一路上準備了不少必須用到的東西,不過,現在還不遲,你想要好好洗澡,我成全你!彼@了聲,第一次見到她像個孩子似的撒嬌,讓他忍不住心生憐意,大掌輕撫過她還稱得上軟嫩的臉頰,“還好,你一路上涂黑用的油膏,讓你保住了這張芙蓉似的臉蛋,不過,也因為你這張臉沒出事,就讓我也跟著掉以輕心了!
她拍掉他的手掌,氣惱地瞪著他的笑臉,看著他那吃吃的笑,覺得自己就像是笨蛋一樣,這些日子白白受了這些不必要的苦楚,“現在沒出事,也快要出事了!如果你有本事幫我,就不要多說廢話!”
熱氣氤氳,透著淡淡的玫瑰香味,夏侯容容坐在浴桶里,舒服地閉上美眸,雖然身上的抓痕與傷口碰到熱水會隱隱作痛,但是,在她入浴前,喬允揚在她的傷口敷上了一層略油的藥膏,他交代說小心不要拭掉,可以讓傷口沾了水不致于太過疼痛。
她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肺腔之中滿滿都是玫瑰的味道,她懷念這氣味,還在京城夏侯家時,她每次沐浴總要讓婉菊在熱水里倒人玫瑰花露,剛洗完時總是一身的玫瑰香氣。
因為熱水泡得太舒服了,她也不介意婉菊沒有進來伺候,卻在此時,聽見屏風之外傳來老譚的聲音。
“爺,您吩咐的東西,奴才給您備來了!
“交給我吧!”喬允揚含笑的嗓音繼之而起。
夏侯容容再顧不得愜意傭懶,連忙睜開美眸,就看見喬允揚高大的身形繞過屏風,走進澡間里,在他的手里提著一只沉甸的銀壺。
“你進來做什么?”
面對她氣惱的詰問,喬允揚只是挑挑眉梢,但笑不語,深沉的眸光盯住她被熱氣給熏得嫣紅的臉蛋,在浴桶旁定住腳步,傾倒銀壺,在她的熱水里加入奶白色的液 體。
“這是什么?”她被他的舉動給吸引住,一時之間忘了要趕他出去。
“羊奶。”他笑答道。
“你在我的洗澡水里加羊奶?!”夏侯容容驚訝地大叫,緊揪住拭身的薄絹遮住赤裸的嬌軀,急急地往后抵到木桶的邊緣,要不是他就在一旁,她早就站起來逃掉了,“我好不容易才洗干凈,你竟然加了羊奶在水里,我豈不是要再洗一次?”
她昂起嬌顏瞪他,很用力地瞪他。
喬允揚轉眸直視她,看她那張美麗的臉蛋白里透紅的,讓那雙快要冒出火花般的烏眸顯得像寶石一樣閃亮。
“不必,奶里有羊脂,被熱水給稀釋之后,不必再清洗,出浴之后不黏不膩,可以讓你的肌膚光滑柔嫩,不過,如果你堅持的話,我可以讓人再備一缸子熱水讓你擦拭,如果用洗的,就可惜了!
“你不會告訴我,你每天洗澡都會用羊奶浸浴吧?”夏侯容容半信半疑,以右手指尖輕摸過左手背,果然觸手細滑異常。
她心想,以前在京城時,曾經聽說過有人以奶沭浴,那時候還覺得奇怪,總以為是吃的東西,拿來洗身子豈不奇怪,而且總感到不潔凈,沒想到洗起來觸感滑嫩,她怕以為自己會喜歡上這種感覺呢!
喬允揚笑視著她美眸之中映動的光采,知道她只是一開始抗拒,眼下對于這羊奶浴可愛得很呢!
她的問法十分可愛,讓他笑著搖頭,“那倒沒有,不過在記憶中,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母……我娘親常讓人替我準備奶浴,到我大了些,覺得這足女人家的玩意,即便下人們準備了,我也不洗!
“原來你也是個任性的家伙嘛!”她哼哼了兩聲,這說法惹得他更加放肆的笑了,“好了!你現在奶都倒完了,這兒用不著你了,出去!”
她不客氣地揚手趕人,看他一邊笑著,一邊走出去,瞧他那惹人厭的模樣,讓她忍不住伸手扳下眼皮,朝著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