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允揚。
是他!一定是他!
在昏沉的迷蒙之中,她只有這個念頭,因為在這世上,再沒有一個男人像他,只是不經意的親近,就可以令她的心情騷動,不經心的觸碰,就可以令她身為女子最柔軟的部分,感到被吸引的渴望。
她感覺自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進胸懷,就像是柔弱的嬰孩般,被承托在一個最溫暖的搖籃里,再不必感到驚嚇害怕。
她吻著他,舍不得一點點的分開,但這一刻她的心里覺得悲傷,因為她一定是快死了,而這只是夢,一個瀕死的夢,老天爺好心地讓她夢見了喬允揚,他是她在最接近死亡時,心里最想見的人!
“容容!眴淘蕮P喚她,必須用上一點力道,才能掙開她的糾扯不放,“你醒一醒!容容,容容!”
聽見他的叫喚,她逃避著不愿意睜開眼睛,就怕睜開眼睛醒來了,她又要面對可怕的沙漠,面對生不如死的干渴,如果一定都要死,她寧可是在這一刻,在這個被他抱在懷里的夢幻中死去!
“容容!”他加重了語氣叫喚。
終于,夏侯容容完全睜開了雙眼,喬允揚剛峻的臉龐在她的眼前逐漸地清晰了起來,最后,是他那雙充滿怒氣的利眸,牢牢地拴住了她的視線。
他在生氣?為什么?!
就在她還弄不清楚原因,還分不清楚何者是真實,何者又是夢幻之前,他渾厚的嗓音已經發出了咆哮。
“我看你真的是不想要命了!”
喬允揚生平第一次感到急切的憂心,真的可以像是火般灼焚,他憂極轉怒,在看見她清醒的這一瞬間爆發開來。
“我告訴過你的話,你都當成耳邊風了嗎?這沙河險道即便是行走于戈壁沙漠之間的老手都不敢輕易闖進來,你膽敢只身一人……?!夏侯容容,你以為自己很行嗎?”
夏侯容容一瞬間愣住了,她眨了眨神情無辜的美眸,好半晌,才終于認知到眼前充滿怒氣的他才是真實。
“喬允揚,你見了我這副可憐的模樣,就只有這些話可以說嗎?”她微繃著嬌顏,嗓音因為哽咽而微微發顫。
“我——?!”他一瞬間啞口無言。
“我為什么不敢?你說我為什么不敢?!我夏侯容容寧愿死,也不要自己的清自給那男人給奪走,我寧愿清清白白的死在這沙河里,都不要讓那男人占一點便宜!”她話才吼完,豆大的淚珠已經一串串滾落,掄著拳頭不斷推打他,“你走開!我以為你會更擔心我一點,沒想到見了我就只會罵我,我現在不想聽人家罵我,你走開!”
“容容。”他放柔語調,輕聲喚她,伸手要替她拭淚,被她一手揮開。
“這一路上,我又渴又餓又累,我是真的很難受,可是我的好夫君見了我就只會罵我,你就只會罵我!”
她越說越生氣,越打越用力,一下一下地用全了力氣,結結實實地打在他的胸膛上,眼淚也掉得越來越兇,到最后簡直是號啕了起來。
“不哭,先不要哭,你不可以哭!眴淘蕮P最后只能用吼的,他不能明白,為什么她夏侯容容總是有本事讓他想要咆哮怒吼?!
“為什么不可以哭?”她不客氣地吼回去。
這男人還搞不懂一點嗎?她夏侯容容不怕他,自始至終就沒怕過他!
“因為你這一滴滴眼淚,也都是寶貴的水分,我才剛讓你喝了些水,你現在想要把那些水全都給哭出來嗎?”
原來……原來只是為了寶貴的水分?!不是因為憐惜,不是因為他自知做錯了事,而是這淚,在這沙漠里一滴滴都是價比黃金的水分!
夏侯容容更覺心酸,熱辣的淚意嗆痛了鼻咽,眼淚掉得更加不受控制,“我偏要哭!就要哭!在這天底下,我只是一個沒人會心疼的可憐蟲,我就要哭!為自己的孤單可憐而哭!”
“誰說你沒人心疼?”他對她的說法感到不可置信。
“我沒有爹,沒有娘,如今也沒有太爺爺,連你都要吼我罵我,你說說,這天底下有誰疼我?!有誰疼我啊?”
說完,她用力地推開他,搖晃地站起身,朦朧的淚霧讓她看不見眼前的景物,只是隱約看見日光伴隨著熱氣,從不遠之外的洞口透進來。
想起了自己剛才瀕臨生死一線之間,她又忍不住悲從中來,一聲嗚咽奪喉而出,沒有多想,已經提起腳步往洞口走去。
喬允揚拉住她,一雙強健的臂膀從她的身后緊摟住她。
“怎么會是沒人心疼你呢?我擔心你,容容。”他緊緊地抱住她,強悍的力道如鋼鐵般,牢牢地鉗鎖住她,讓她只能被他鎖困在胸懷之中,他低沉的嗓音附在她的耳畔,懊惱地低語:“我沒有不心疼你,只是我太擔心了,我發現你躺在沙漠里,大半個身子幾乎都被沙給掩蓋,那一刻,我真的以為你已經死了,我是真的以為——?!”
最后一句話,喬允揚梗在胸口說不出來,在以為她斷了氣息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臟也仿佛停止了跳動,明明在炎熱的沙漠里,他卻覺得如浸冰霜。
她任由他緊抱著,一動也不動,盈著淚的眼眸直視著洞外被夕陽照得一片通紅的沙漠,那紅艷的顏色,就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而她的心仿佛也著了火,燙燙痛痛的,被他痛苦的嗓音給揪痛了心,好半晌喘不過一口氣。
她再度熱淚盈眶,但是,她此刻的眼淚卻不是因為傷心難受,而是一股子暖意嗆痛了她的眼睛和鼻尖,讓淚不自禁地滑落。
但她一語不發,不想如此輕易就饒過他。
喬允揚面對她的沉默:心里有些忐忑。
突然,從她的肚子里傳出了咕嚕的聲音,那音量不大不小,剛好足夠讓兩個人都清楚地聽見。
“除了水以外,你有帶吃的嗎?”她表情顯得有些尷尬,悶悶地問,就在問出這句話的同時,她的肚子再度發出“咕!钡镍Q聲。
喬允揚見她露出懊惱的表情,強忍住笑,沉靜道:“帶了一些肉乾和硬餅,還有一囊袋的羊羔酒!
“就這些?”她擺出了頗不屑一顧的表情,但她快要餓扁的肚子卻是一點也高傲不起來,用一長串的“咕嚕”聲出賣了主子,她咬咬唇,一臉不甘愿,“好吧!我將就著點吃,就不跟你計較了。”
“是,夫人!彼@了聲,微微收系擁抱她的力道,俯唇輕吻了下她柔軟的發際,然后才放開她,回頭去取酒食。
夏侯容容回眸看他,聽他喊她“夫人”,她不再覺得排斥,反而是一抹淺淺的微笑不自覺地躍上唇畔:心上一絲絲甜蜜,感覺那簡單的兩個字,是她與這個男人之間最深的羈絆。
一直以來,她最不喜歡聽到人家喊她那兩個字,因為,那只會殘酷地提醒著她,在人們的眼里,她是喬允揚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但這一刻,她卻有點喜歡上這兩個字,因為,那代表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屬于這個男人,被他所擁有。
而他,同時也是她的!
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