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丹公主已不再梳辮子了。
她今年芳齡二十有二,雖是云英未嫁,待字閨中,卻已經算得上是個“老姑娘”了。
六年前轟轟烈烈、震撼人心的毀容那一幕,已逐漸被人們淡忘。
大家現在只記得,薇丹公主雅魚是個沒有婚緣的長公主,無論誰家權貴或是哪國王子想來求親,都只能碰一鼻子灰。
她并不特別美,也不特別艷,但據說只要看過她一眼的男人,都會情不自禁被她臉上那一抹淡淡厭世、倦然地凄美神韻給深深打動了。
雅魚不理會人們的竊竊私語,她的日子過得很平淡,很寧靜。
每天對她而言,最重要的就是在位于寢宮后頭,那間私設的魂宮神龕前,親自折花插瓶,備上三杯杏花茶,纖手拈起三柱清香,早晚在那三方牌位前上香膜拜祝禱。
一愿英靈天上安息。
二愿庇佑百姓平安。
三愿魂魄來入夢……
“太子,你一定還恨著我吧?”她素手拈著香,幽幽地凝視著那方書寫著“大興王朝獨孤麒麟太子先靈”的牌位,證據溫柔而憂傷!澳氵B一次都沒到我夢里來,由此可見你是多么地恨我?墒蔷退隳愫尥噶宋遥笄竽氵是讓我再見你一面好嗎?”
小朝將一籃子新鮮瓜果,輕手輕腳地擺放在神龕前的碟子上,聞言難掩憂心的望了公主一眼。
六看了,公主還是沒法將麒麟太子遺忘。
那抹纖弱的身影立在神龕前,像是被遺忘在過去的一縷幽魂,始終找不到安息的角落。
小朝低下頭,不禁又鼻酸了起來。
“公主,方才屠公公來過了。”半晌后,待雅魚將香插入爐內,小朝才敢開口。
雅魚神色平靜!皝碜鍪裁?”
“屠公公帶來了皇上的賞賜,有南方進貢的珍貴荔枝,還有東海的一百顆滾圓極品明珠!
“送回去,我什么都不需要!彼氐。
“公主,可這是皇上的賞賜……”
她輕輕碰觸麒麟太子的牌位,頭也不回!巴嘶厝!
“是!毙〕瘒@了一口氣,只得乖乖退下,吩咐人把這兩項皇恩給送回。
再這樣下去怎么好?
皇上的脾氣不好,公主卻屢屢沖撞他的意思,她們這些奴婢害怕極了,萬一有天皇上再也受不了公主的違抗,憤然下旨重罰她怎么辦?
雖然皇上心底對女兒存著一絲歉意,但是聚豐帝向來喜怒無常,誰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會翻臉不認人;過去幾年,死在皇上怒氣下的大臣和宮人不知凡幾,所有人都膽戰著,害怕自己會是下一個冤死鬼。
“小朝!毖鹏~突然輕喚。
“是。”步出宮門的朝趕緊奔回來。
“東西就收著吧!
“是!”小朝大喜過望,差點高興到哭出來。
太好了,這樣就不用擔心皇上會遷怒于她們這些奴才了。
“昨兒個讓你們送出宮外的糧食,可都送到老柳權胡同村長手上了?”
“是的,都置辦妥當了,是奴婢親自押送的。”小朝得意洋洋!澳弥鞯牧钆疲渤鞘匦l沒人敢阻攔!
“那就好。”雅魚蒼白的臉龐浮起一抹慰色!艾F在外頭的情況還好嗎?”
小朝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柳眉輕蹙。
小朝低下頭,難掩傷感的說:“回公主,外頭的情況都不好,聽說盜賊四起,各地諸侯都挾兵馬自立為王,今年又逢大旱,京城里的百姓還勉強能餾口度日,可聽說有些偏遠鄉城都開始易子而食了!
易子而食?
雅魚心口一酸,淚水幾乎墜下,憤然道:“難道都沒有人管嗎?我記得往年朝廷都有在各城設立官倉,就是為了能在天災發生之時,及時照顧百姓們的肚皮的溫飽!
“公主,今時不比往日啊!毙〕桓夷懘蟀斓嘏u當今朝政,只能吞吞吐吐地說,“奴婢只是聽說……有些官員甚至開了官倉公開賣糧,趁亂世中飽私囊呢!
“什么?”她睜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柏M有此理!他們怎么能這樣泯滅良心?御史呢?都沒有御史彈劾嗎?”
“我的公主呀,現在還有哪個御史敢開口說真話?”小朝再也忍不住的嚷道:“而且你都不知道,外頭那些孤苦百姓都在議論呢,說國家就要亡了,皇上非但不懲治那些貪官惡吏,反而還因為他們時時獻上的珍奇貢品而龍心大悅……”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雅魚握緊了拳頭,悲憤地低喊!拔胰フ腋富,我一定要告訴他——”
“公主,皇上不在宮里,他擺駕到驪山別宮去了!
雅魚一呆,身子微微顫抖,淚,終于瘋狂落下。
這就是他用盡心機,不惜雙手染血所搶來的天下……
父皇就像個爭奪玩具的孩子般,一旦得到手,隨即棄之如敝屜,卻沒想過他遺棄的是一整個國家,還有數以萬計的百姓。
易子而食……這么重大可怕的罪孽,要幾生幾世才償還得完?
“你下去吧,我累了!彼^望而悲哀地道。
再也無語可問蒼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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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已近黃昏,雅魚倚著宮門,幽幽地望著遠處亭臺樓閣、朱墻綠瓦,漸漸被晚霞暈染成淡淡橘紅。
皇城外,無數百姓家破人亡,而就算在這看來華麗莊嚴的皇城里,卻也不知禁錮了多少生人和亡魂。
有多少夢在這里開始,又有多少夢在這里被斷送?
她可以感覺自己也像朱墻一角的壁畫,在凄風苦雨和斑駁歲月里,慢慢地消蝕褪色陷去。
她不怕老,不怕死,只怕就連死了之后也無顏見那個心心念念、魂縈夢系的“他”。
雅魚順著宮門緩緩坐了下來,靠著紅木門梁,她閉上雙眼,淚水默默滑落。
……是夢境吧?
隱隱約約、恍恍惚惚間,她陡然睜開了眼,看見了他——
高大依舊,修長如故,黑發梳攏戴上白玉冠,英俊高貴的容顏增添了幾分迷人的滄桑,但長駐的笑意仿佛從他唇畔消失很久了。
他深邃黑眸冰冷而嚴厲,不發一語地注視著她。
是夢……他終于來入夢了……
她掙扎著想要看清楚他,胸口涌現灼熱悸動,喉頭去像被緊緊掐住了,她沒有辦法發出任何一個聲音。
她只能癡癡地凝望著他,試著將他的面孔身影牢牢印進心坎底……“六年了!彼K于開口,聲音沙啞。
雅魚也聽見自己說話了!笆,六年了……”
“我一直在等這一刻到來。”他目光直直注視著她。
“太子……”她又哭了,忽然發現自己冰冷枯槁孤寂多年的胸口,又再度感覺到一絲回暖的氣息。
“你想我嗎?”
“想……”她淚眼迷蒙,哽咽不成聲!拔疫以為……你恨我……就算在夢里也不來相見……可我終于盼到你了!
他微微震協,但也許只是出自她的錯覺,因為他的神情還是那般的深、那么地沉。
她屏住呼吸,癡癡地仰望著他走近自己。
多么真實的夢境啊,尤其當他伸出修長大手碰觸她頰邊時,輕得像落下了一個蝶吻。
他的臉龐逐漸俯落,最后終于溫柔地覆蓋住了她微顫的唇。
一縷清奇的異香伴隨著他灼熱的氣息而來,緩緩吞噬、淹沒了她眼前的世界。
夢境倏地幻化為狂野旖旎,她在陣陣異香撩起的燥熱中,渾然忘卻了身為女兒家該保守的貞潔與矜持,甘心被他狂野地碰觸,甘心承受著那驚心動魄的銷魂需索、甘心在破身那一剎那,嚶嚀咽下那狠狠地、撕裂般痛楚!
她甘心被他吞噬,就算形魂俱消,亦無悔。
是夢,非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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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過了三日,日日在魂宮里譴卷,雅魚還是不能、也不敢相信他還活著……他沒事,真的沒死。
躺在他溫暖的懷里,她光裸如雪的粉肩環繞著他黑色大氅,至今,她還是不能確定這一切究竟是幻、是真?
“怎么了?”麒麟的指尖緩緩輕畫過她敏感的頸項,惹得她一陣酥麻戰粟!班?”
雅魚癡癡地望著他,小手留戀不舍地撫著他瘦削的頰,“你是真的嗎?”
盡管被他摟在強壯溫暖臂彎里,盡管他熱得令人心悸的體溫熨貼著她的,但她還是害怕這一切終究只是個會消失的夢而已。
“我當然是真的。”他低下頭,以為可置信的溫柔吻了她。
剎那間,她在他熾熱的吻里渾然忘卻了所有的惶恐不安,全心全意地迎向那團熊熊吞沒她的烈火!
雅魚經常在魂宮里一呆就是好幾天,從沒有人敢驚動她,對于她沒有回到寢宮一事,也沒有人會感到起疑。
所以此刻,她才能安心地偎在他胸前,坐在琉璃瓦檐上迎接日出。
“冷不冷?”他肩臂緊了緊,將她擁得更牢實。
她靠在他胸口,搖了搖頭,輕聲道:“只要能在你身邊,就不覺得冷!
他英俊的臉龐冒出初生胡渣,別有一番頹唐不羈的味道,深邃目光眺望著皇城,往事歷歷在目。
“對不起……”終于,雅魚還是按捺不住,開口提起那個他們從不碰觸的禁忌話題。“我不知道那是毒酒。”
麒麟眼神變得冰冷,卻是一閃而逝,快得未曾讓她察覺到。
“我沒喝!彼皇堑瓗н^。
她一怔,松了口氣,驚喜淚意浮上眼里。“你沒喝?感謝老天爺——”
“是嚴兵幫我試酒!彼恼Z氣里毫無溫度。“他幫我喝了一口!
雅魚渾身一僵,唇上的笑意瞬間消失。
“他死了!
她痛楚地閉上雙眼,胸口緊緊糾結著悲傷。
那么多的悲劇,那么深的痛苦……
她的身上又背負了新的血債,而且是從她手中接過的鳩毒,直接毀掉了一條生命。
“對不起!本退阏f出這三個字,她依舊飽受良心鞭笞,未能止息。
“不怪你!彼氐馈
她驀然抬頭,淚眼盈睫地望著他!盀槭裁矗俊
“什么為什么?”麒麟終于收回視線,低頭注視著她。
“為什么不怪我。不恨我?不殺我償命?”淚水滾落,她的唇畔卻浮起一抹凄楚的微笑!澳芩涝谀闶掷,我甘心情愿!
“不是你的錯!彼麚u了搖頭,神情平靜。
“是我的錯,是我沒有阻止我父親的野心,是我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雅魚淚如雨落,幾乎崩潰,雙臂緊緊抱著自己!笆俏腋赣H……奪了你的江山!
“我會把江山拿回來的!彼恼Z氣依舊很淡,淡得就像在稱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而不象正預告一場腥風血雨,驚心動魄,王子誓復國的到來……
她去莫名地膽戰心驚。
雅魚從不懷疑他的能力,只要他想要,就一定討的回來!
可是她仍然害怕他會危險。
她父親不是個心慈手軟的人,若是讓他察覺任何異狀,他會不惜一切毀滅所有可能威脅帝位的人。
她不要太子再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她又如何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她心愛的男人互相殘殺?
“太子……”
“喚我的名字!彼魉睦w秀的下巴,凝視著她。
“……麒麟。”她幽幽低喚,眸底心事復雜萬千。
“不不希望我拿回的江山?”他嘲弄地問!安皇沁@樣的。”她凄楚地搖了搖頭,“我知道是我父親的不該,他理應將皇位雙手奉還予你。但是只怕他……不會甘心!
“我知道。”他還是簡短地道。
在這一瞬間,雅魚突然感覺眼前的心愛男人,像是有什么地方改變了,變的和過去不一樣。
當然,遭此巨變,他又如何能不變?
可是不知怎的,她覺得心頭微微發寒,像是感到了一股無以名之的濃厚殺氣,令人不由得頸項凜然生涼。
不,他的懷抱如此暖和,他還是他,那個她最初也是唯一深深愛著的 男人。
善良開朗、爾雅灑脫,他永遠是她心上最深刻的烙印,記憶里最卓爾不凡的偉丈夫。
“你為難嗎?”他突然問。
她自思緒中回過神來。聞言,啞然無語。
良久后,她才擠出一抹顫抖的笑,懇求地望著他,“請別殺他,他終究是我的父親,你的……皇叔!
皇叔?麒麟心中暗暗冷笑。
那么,她是首肯了?
“我答應你這最后的條件!彼涞氐。
她想微笑,她想松了一口氣,可是胸口卻沉甸甸得無法喘息。
最后的條件?為什么是最后?
雅魚不敢再開口問他,因為害怕聽到的答案將沉重地令她難以承受。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云無覓處……說的,就是她那個、心愛的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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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纏綿后,他像來時那般乍然,又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她枕畔。
昨夜的狂野烙痕還殘留在她體內,隨著每一個嬌慵的舒展而深深激動悸動著,雅魚小臉微微惹紅暈,緩緩撐器身下了床,雪潤肩頭環著長長繡被,輕落曳地。
她拾起因火熱纏綿而皺成一團的綠羅裙,舉步羞澀地穿上。
好不容易攏好了長發和衣裳,她走出魂宮里小小的靜室,試圖找尋他留下;蛘咴泚磉^的痕跡。
靜悄悄,一切如故,他連只字詞組也沒有留。她臉上那朵嫣然桃紅慢慢淡去,輕輕嘆了一口氣。
魂宮里的神矗上,依舊端者那三方神主牌位。
“大興王朝獨孤麒麟太子先靈”幾個字,此刻看起來分外觸目突兀。
她本想將那只牌位摘下,可手才剛剛觸及烏木一角,不禁又遲疑地縮回來。
萬一被小朝或是其他宮女發現,話傳了出去,說不定就有人起疑他是不是沒死。
就算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她還是不愿意再將他的性命置于危險之中。
雅魚想著夢一般的這幾天,唇兒不禁漾起了一朵甜甜的笑意,但就在此時,她的視線瞥見了銅鏡里的自己。
額際的薔薇花鈿幾時掉落了?!
雅魚呆瞪著鏡中人,完全不敢置信,一口氣再也接不上,全部悲苦地凝結在胸口。
他會走,莫不是因為瞧見了她臉上的破相吧?
她顫抖著手指,輕輕碰了下那道扭曲不平的丑陋疤痕,喉頭瞬間哽住了。
這么丑……
他怎么可能會不被嚇壞?
“不,不……”雅魚兩只手緊緊捂著額頭,聲音帶著無比痛苦的低鳴,“不要……”
他,不會再來找她了。
無論薇丹公主的頭銜起得在好聽,也永遠掩飾不了她就是破相女的事實!
她,早已變成一個瑕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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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不老 金盞銀臺玉膚照 旖旎無限乳浪拋 今宵樂陶陶
皇城里,百花盛放燦若繁錦:而大殿里,鶯鶯燕燕起舞艷歌,玉脂朱唇顰巧笑,數不盡的春色,訴不完的銷魂,一波波如水輕輕推向金龍椅上。
鬢發微霜的聚豐帝笑瞇了眼,邊哼著小曲,邊張嘴吃了一口身旁美人纖指拈來的紫玉葡萄。
昔年的英武面容已被近年來的酒色銷蝕地不見蹤影,酒糟鼻和泛紅的眼珠透露出酗酒無度的痕跡,但是當他清醒的時候,眼神依然銳利,只不過他清醒的辰光很少,若不是在早朝已過后,便是在往上朝的路上。
每當他想要提振起精神好好聽取文武百官進言,以及想治理國家的時刻,他便想起那入口香醇落肚燃燒的美酒。
他通常需要一杯,兩杯,三杯……還是兩三壺酒的幫忙,才能夠安心地坐進龍椅,在半醉半醒的酣然狀態中,聽完那一個又個討厭的壞消息。
不是南方糧食欠收,便是北方蠻子蠢動,再不就是哪兒又撈了旱了,百姓都快沒有飯吃了……
煩都煩死了。
“朕當年不是治理得國庫豐盈、谷倉滿溢了嗎?哪有短短三五年便有餓死人的道理?都是一堆故意壞朕、心情的家伙,該死!信不信朕將他們全殺了,統統殺了……”他喃喃咒罵,疲倦地閉上了雙眼。
不,不……
他隨即驚醒過來,心悸如狂。
不能睡,睡著了他又會夢見皇兄和皇嫂七竅流血,舌頭長長的垂落胸前,僵白著臉朝他飄過來,幽黑溢血的眼窩里流出絲絲蛇信般吞吐的仇恨。
噩夢!這一切不過是噩夢而已!
但是這樣的噩夢卻沒日沒夜的糾纏著他,從三年前大病一場過后,便幾乎夜夜都看見……不,是夢見……那是夢,只是一場天殺的噩夢!
“美人兒,再給朕倒酒!”他將偎在身邊的軟玉溫香攬進懷里,享受著那溫熱的柔軟身體!安唬媚愕亩∠阈∩辔闺薨,要是灌醉了朕,朕重重有賞!”
“謝皇上……”美人兒嬌聲哩哩!俺兼欢ㄗ尰噬献砣霚厝徉l,做一個甜美的好夢——”
聚豐帝猛然坐起身,恕不可揭得重重摞了她一巴掌,美人兒登時慘呼著摔落龍椅。
一時間,輕歌曼舞全停了下來,舞仗們驚恐得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夢?你還讓朕做夢?”他怒吼著,“來人!將這賤人拖下去棄市凌遲,尸首高掛城門示眾,看以后還有誰敢叫朕做夢!”
“是!”金殿侍衛急步上前,拖走了那名嚇得魂飛魄散,連求饒都來不及的美人。
在場眾人面色慘白若紙,在彼此眼中看見死亡恐懼的陰影。
“發什么愣?唱!繼續唱,誰沒開口,朕就將他五馬分尸!”聚豐帝暴戾陰鷥地環顧四周。
眾人才如大夢初醒,顫抖著繼續炫舞吟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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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年少 昨是今非醒來早 滄海桑田一場覺昏鴉忘歸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