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華,薛夫人她……后來又和你說了些什么?”
祝茵華和薛夫人單獨說完話后就回到花廳內(nèi),皇甫煜一見她回來,便馬上拉著她離開,不再繼續(xù)叨擾。
一離開薛夫人的宅邸,坐上馬車后,皇甫煜就迫不及待地詢問詳情。他可不希望薛夫人扯他后腿,拼命幫李淳霄說話好,硬是要將她和李淳霄湊在一塊。
“呃?薛夫人她沒說什么!弊R鹑A有些心虛地應(yīng)答,不想讓他知道她和薛夫人的談話。
關(guān)于薛夫人直接問她喜不喜歡皇甫煜的事,她怎么能告訴他?只要一回想起來,她就羞得想找地洞鉆進去呀。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要不然你認為她會和我說些什么?”她干脆把問題丟還給他。
“沒說什么就好!彪m然心中還存著疑惑,但她不想說,他也就不再追問。
“倒是你,怎會認識薛夫人?她不是平民百姓嗎?”
“她是本朝某位已故高官的遺孀,你說是不是平民百姓?”至于是那個已故高官的遺孀,她也不必知道那么清楚。
另一方面,她的血統(tǒng)更是尊貴非凡,和他一樣都是皇室中人。
“原來是這樣。”祝茵華點點頭。怪不得她第一次見到薛夫人就覺得她與眾不同,雖然穿著樸素,但一身雍容華貴氣質(zhì)是騙不了人的。
問完問題后,馬車內(nèi)瞬間便安靜下來,祝茵華感到有些尷尬,只好趕緊再找話題聊!皩α,你以后別特地送我去上香了!
“為什么?”皇甫煜不太開心。自己的一番好意被推辭,換作其他人,也會有同樣的反應(yīng)。
“不過就是到寺里上個香,這么一點小事,我自己過來就好,真的不必勞煩你!彼桃獗苤鼐洼p地回答。
雖然他對她的關(guān)懷及照顧已打動她的心,但想到兩人的身分有如云泥之別,她就不得不沮喪、退卻,不希望他再繼續(xù)對她好。
因為這對她來說,反倒變成了折磨。如果他不是王爺,或許情況就會完全不一樣了。
在與薛夫人談話之前,她對自己的心還懵懵懂懂的,沒意識到和他之間的關(guān)系是怎么一回事,因此放縱自己接受他的好意。但既然她已經(jīng)明白了,她就不該再繼續(xù)接受他的好意,免得越陷越深,到最后想收回自己的心都難。
“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皇甫煜很機靈,沒把話給說死,讓她想拒絕也不知道該如何拒絕。祝茵華無奈地輕嘆一聲,還真是拿他沒任何辦法。
馬車回到天京城南,還離店鋪尚有幾十步的距離,祝茵華就請車夫停下,讓她一個人走回去,免得馬車停在門前太過招搖。
祝茵華才剛下馬車,皇甫煜也跟在后頭!耙鹑A,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才這么一段路,我很快就到家了。”她在心中再次暗嘆,別對她這么好呀。
“反正就這么一點距離而已,讓我送一程,會有什么損失嗎?”皇甫煜不讓她再有開口拒絕的機會,率先往前走!霸蹅冏甙!
“王……唉……”祝茵華說不過他,也只能由著他了。
他們繞到后頭的小巷子,從后門回屋。祝茵華打開后門,對皇甫煜說道:“王爺,天色已晚,你也快回去吧!
皇甫煜微微蹙眉,他感覺得出來,在回程的路上,她一直試著要疏遠他。到底發(fā)生什么事,讓她做出這種改變?
明明一切都好好的,但就在她單獨和薛夫人談話之后,情況就有了微妙的改變……
就在這時,他耳尖地聽到前鋪似乎傳來不尋常的聲音。
“店鋪里怎么了?似乎有些吵鬧的聲音!
“呃?”經(jīng)皇甫煜一提,祝茵華也注意到了。“怪了,發(fā)生什么事?”
祝茵華率先往前鋪走過去,皇甫煜也跟著進后院,隨她到前頭一探究竟。兩人越靠近前鋪,爭執(zhí)的聲音越清楚,讓他們確定前鋪一定出事了。
“啊——快放開我,我死也不要跟你們走!”
徐玉眉尖叫的嗓音驚傳過來,祝茵華更是加快步伐,掀開門簾沖進去。“玉眉,怎么了?”
她一進到前鋪,就見到鋪里的客人早已離開,桌椅一片凌亂,而徐玉眉正和一個面色不善的壯碩男子拉拉扯扯。
“大姊,快救我!”徐玉眉見到祝茵華出現(xiàn),就像是見到救星似的,掙扎得更是激烈。
祝茵華認得那名男子,他是這附近的地頭蛇。想要安安穩(wěn)穩(wěn)地做生意,不被刻意找麻煩,就得按時向地頭蛇繳些“平安錢”。
他們從開張至今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給錢,怎么今日會發(fā)生這一團混亂?
“咳……咳咳……”
在那大漢的腳邊,還有一個倒在地上猛咳嗽的瘦弱身影,祝茵華狠狠倒抽一口氣,臉色又驚又懼!伴L生!”
弟弟怎么會從房里出來?她趕緊沖到祝長生身旁抱住虛弱的他,發(fā)現(xiàn)他的肩背上有被踩過的腳印,心驚又憤怒地質(zhì)問:“我們不都按時繳交平安錢了嗎?你為何還來找麻煩?”
“是這個娘兒們不識相!”地頭蛇鄙夷地瞪著掙扎不休的徐玉眉。“要她陪本大爺去酒樓喝一杯,是她的榮幸,她竟敢反抗,壞了本大爺?shù)呐d致!”
今日地頭蛇本就是來收平安錢的,而他覬覦徐玉眉的美色已經(jīng)有好一段時間,見店內(nèi)客人少,逮到機會便調(diào)戲她幾句,順手摸她一把吃吃豆腐。本以為她會默默忍下,沒想到她卻一臉嫌惡地收回被輕摸一把的手,還要他放尊重些,讓他的面子掛不住,惱羞成怒。
他一翻桌,店內(nèi)的客人就嚇得全都跑了,徐玉眉也嚇得呆愣在一旁。接著他伸手便要抓她去酒樓喝酒賠罪,她開始死命掙扎、尖叫高喊。只是,外頭經(jīng)過的路人都怕惹事,沒有一個人敢進來救她。
徐玉眉的尖叫聲連在后院的祝長生都聽到了,連忙到前鋪來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事。見地頭蛇執(zhí)意要帶走徐玉眉,他趕緊沖向前阻止,沒想到反被地頭蛇推倒在地,還踩了幾腳。
“本大爺今日就是要她陪酒,誰想阻攔就是找死!”說完,地頭蛇又再度把徐玉眉往外拉。
“不要,快放開我!”徐玉眉繼續(xù)掙扎,死也不肯受這種屈辱。
“慢著!”
皇甫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扣住地頭蛇的手腕一扭,痛得地頭蛇整張臉擰在一起,卻還是強撐著氣勢怒罵。“你是什么人,膽敢妨礙本大爺?shù)暮檬??br />
“你是什么人,有資格問本王的名字嗎?”皇甫煜冷傲凌厲地瞪著他,散發(fā)出的氣勢讓人備感壓力。
地頭蛇心一驚,看皇甫煜一身華服,可見來歷不凡,又聽到他自稱“本王”,更明白他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坝小性捄谜f,請別把我的手擰斷了呀!”
“本王還不屑為你臟了自己的手!”皇甫煜猛地甩掉地頭蛇的手,沉下嗓音命令道:“往后要是再讓本王知道你找這間鋪子里任何一個人的麻煩,不只你的手,本王會命人擰掉你的脖子!”
地頭蛇嚇得一臉后退好幾步,沒想到只是一間賣豆腐腦的小店,后頭竟有一座招惹不得的大靠山。
“快滾!”皇甫煜怒喝。
“我這就滾、這就滾……”地頭蛇馬上跑出鋪子,不敢再待著。
直到再也看不見地頭蛇的身影后,皇甫煜才蹲下身來,安慰緊緊抱著祝長生,擔(dān)心得眼眶泛淚的祝茵華。
“茵華,不必擔(dān)心,令弟不會有事的,我馬上命人去請大夫過來!
“他真的不會有事嗎?”她很害怕,弟弟在她的懷里嗆咳不止,像是隨時都會昏過去。他的身子如此虛弱,怎么有辦法承受別人惡意的拳打腳踢?那地頭蛇真是太過分了!
他是她僅剩的血親,如果他有個萬一,她該怎么辦?她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弟弟。
“相信我,我不會讓他有事的!被矢辖犹嫠龑⒆iL生抱起,轉(zhuǎn)身送回房,祝茵華也趕緊起身追過去。
一旁的徐玉眉還未從緊張恐懼的情緒中平復(fù)下來,遲了好一會兒才走回后院,進到祝長生的房里,關(guān)心他的傷勢。
皇甫煜命隨從以最快的速度請大夫過來,在等待大夫過來的這段空檔,祝長生已經(jīng)陷入昏迷,緊皺著雙眉,似乎非常難受。而看著弟弟慘白的臉色,祝茵華忍不住害怕,很怕弟弟熬不到大夫到來。
皇甫煜不忍見她如此擔(dān)心無助,大膽地伸出手攀上她的肩,柔聲地安慰!皠e怕,有我陪著你,別怕……”
“王爺……”祝茵華感激地瞧著他,眼中淚水越積越多,隨時都有可能落下。如果不是他,她真無法想像,那地頭蛇會欺負他們到何種程度。
“王爺!”此時隨從帶著大夫快速地沖入房里。“大夫請來了!”
他們馬上將床邊的空位讓出來,退到一旁去,不影響大夫幫祝長生看病。祝茵華在一旁緊張地咬住下唇,心兒狂跳不止,連等待大夫幫弟弟看病也是一種痛苦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大夫檢視完傷勢,祝茵華馬上靠過去,焦急詢問:“大夫,我小弟的情況如何?”
“說實話,不是很好!贝蠓蚰樕氐亟忉尅!八纳碜颖緛砭吞撊酰质艿酵饬,內(nèi)傷不輕,就算用最上好的藥材醫(yī)治,也不一定能夠讓他脫離險境,還得看他自己是否有強大的意志力熬過去。”
“什么?”祝茵華心一寒,身子一軟,差一點就跌坐在地。
“茵華。”皇甫煜趕緊伸手扶住她,讓大受打擊的她靠在自己懷里,心疼地穩(wěn)穩(wěn)護住,代替她吩咐大夫。“大夫,務(wù)必開最好的藥來醫(yī)治他,要是有什么藥材大夫那里不易取得,告訴我一聲,我派人帶過來。”
“好,我這就開藥。”
待大夫開好藥方,徐玉眉和皇甫煜的護衛(wèi)一同送大夫回去,并且趕緊抓藥,不敢有任何怠慢。
祝茵華重新回到床邊,眼眶中的淚水終于忍不住落下,哽咽地低喃,既無助又害怕!伴L生……你一定要振作,別拋下我一個人呀……”
祝家只剩下他們姊弟倆,要是弟弟再離她而去,就剩她一個人在這個世上,她該如何是好?要真是這樣,她辛辛苦苦地活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她已經(jīng)沒有任何可以守護的人了。
皇甫煜來到她身旁,將她的臉蛋轉(zhuǎn)向他,一邊抹去她臉上落不停的淚水,一邊柔聲安慰著!澳悴粫挥幸粋人的,至少還有我呀!
“王爺……”
“不必害怕,我會陪著你,你還有我可以依靠。”他輕柔地將她抱入懷中,給她振作安心的力量,希望能夠分擔(dān)她的害怕無措。
看著她落淚,他的心也跟著陣陣抽痛,很不好受。他第一次見到她如此脆弱的模樣,真后悔沒將那個禍?zhǔn)缀莺萃创蛞活D。
他想分擔(dān)她的所有苦痛,只要她愿意讓他守護,愿意給他這個機會,他絕對會竭盡心力平撫她的情緒,成為她的依靠。
祝茵華任由他將她擁入懷里,感到一道強勁的暖流瞬間溫暖了她脆弱的心,也給了她振作的力量。
她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在他懷里無聲落淚,好慶幸在她最慌亂無措的時刻,還有他陪在她身旁,讓她有所依靠,原本驚惶的心也漸漸安定下來。
皇甫煜心疼地想著,一定能熬過去的,無論是祝長生的病況,還是在一旁焦急守候的她……
雖然祝長生的傷勢已經(jīng)讓大夫看過,但皇甫煜還是不放心,另請來洪御醫(yī)幫祝長生重新檢視傷勢,并且負責(zé)醫(yī)治祝長生的病。
洪御醫(yī)接手照顧祝長生之后,當(dāng)然是用宮中最好的藥材來醫(yī)治他,因此祝長生的狀況很快便穩(wěn)定下來,五日之后,就從昏迷中轉(zhuǎn)醒,讓一直守在床邊的祝茵華終于可以松一口氣。
對她來說,皇甫煜真的是他們姊弟的貴人,如果沒有他幫忙的話,恐怕祝長生是過不了這一劫的。
自從地頭蛇鬧事之后,他們的店鋪就關(guān)起來,專心照顧祝長生,而皇甫煜只要一有空閑,就會親自過來探視情況,一方面是想見祝茵華,一方面也是擔(dān)心她會為了照顧弟弟不知該適時休息,反而累壞自己。
這一日,剛過午時沒多久,皇甫煜就來到她這里,徐玉眉開門讓他進來。此時祝茵華正好在廚房內(nèi)幫弟弟煎藥,全心全意關(guān)注著爐火,以至于皇甫煜都出現(xiàn)在門邊了,她也渾然不覺。
“大姊,王爺來了!毙煊衩汲雎曁嵝选
“呃?”祝茵華這時才發(fā)現(xiàn)皇甫煜的身影!巴鯛敚俊
原本蹲在小火爐邊的她瞬間站起身,一時之間血氣不暢,頭暈?zāi)垦,身子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都有可能昏倒。
“茵華,小心!”皇甫煜趕緊沖過去,將她給抱入懷中。
一時的昏眩慢慢褪去,祝茵華才意識到自己正依偎在皇甫煜的懷里,她害羞地想要退開,沒想到他卻緊抱著她不放,一點都不避嫌!巴鯛,我已經(jīng)沒事了,你可以放開我了。”
廚房里還有玉眉在呀!讓她瞧見他們倆這樣摟摟抱抱的,他不覺得害臊,她可沒他這么厚臉皮。
“你到底多久沒好好休息了?”皇甫煜不但不放,還擰著眉,非常介意她眼下越來越深的暗影!澳愕哪樕伎旌妥iL生一樣蒼白了,當(dāng)心他的傷還沒痊愈,就換你倒下了。”
“我才沒這么虛弱!彼粷M地低聲咕噥,他每回過來總是擔(dān)心她是不是太過疲累,她都快以為自己是病人了。
“想在我面前逞強,門都沒有。”他既然來了,可不會再任由她繼續(xù)忙碌不知休息,他轉(zhuǎn)頭詢問徐玉眉。“許姑娘,你一個人可以照顧爐火吧?”
“當(dāng)然!
“那幫祝長生煎藥的事情就麻煩你了,我?guī)б鹑A出去休息!
“嗯。”她勉強笑了一下,內(nèi)心卻是異常地苦澀及不甘,非常嫉妒大姊能得到王爺如此的關(guān)心照顧,但她除了點頭答應(yīng)之外,還能說些什么?
“玉眉,麻煩你了。”祝茵華想想也對,的確不該再勉強自己,便讓玉眉接手煎藥。
“這沒什么,大姊快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