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府的大門前,原本大紅的門板如今已經顯得斑駁不堪。
原本摩肩如云的奴才早就賣得只剩稀稀落落的幾人,曾經風光的闕府,如今只能用寥落二字來形容。
被御史彈劾而被罷官的闕遠山,如今也早不復一年前的精神,整個人蒼老得宛如七旬老翁,萬貫家財也因為四處奔走想要官復原職而散盡,卻仍無法如愿重回朝堂,一家人的生計頓時困頓了起來。
不得已,只能將自家女兒許給一戶富有的商賈的嫡子。
今日闕紅云成親,本該賀客盈門,可卻只有門外的幾盞大紅燈籠透著微微的喜氣,連那鞭炮聲都顯得有些稀疏。
蒼涼是這場喜事唯一能夠帶給人的感覺,曾經心高氣傲的闕紅云如何能夠忍受自己被許配給一個低賤的商賈之子。
身著嫁衣的她,沒有任何新嫁娘的喜悅,反而在屋子里頭對著自個兒的娘親尋死覓活。
可向來疼女若命的方氏又能如何呢?
闕家早已一敗涂地,便是傾盡了家產,卻仍謀不到一個官位,甚至連虛職也沒有。
再加上當初罷官之時,更有人抖出了他們收受賄銀的惡行,所以許多家產都被查抄了。
方氏很清楚這是因為什么,所以她的心里才恨,恨得巴不得能喝闕飛冬的血、吃闕飛冬的肉。
但再恨又如何,如今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郡王福晉,而他們只不過是個快要揭不開鍋的破落戶,賣了姨娘小妾還不夠,如今竟然還要賣女兒。
有時她也忍不住的想著,若是那時,她能對前人留下的子女再寬容些,或許也不會有今日了……
“云姐兒,你若不嫁,闕家只怕連吃飯都成問題了,再怎么樣,咱們得要活下去啊!
“娘,女兒不嫁那個低賤的商賈之子!”
“饒是你不想嫁也得嫁,你爹已經收了人家的聘禮,等會未來姑爺就要來抬人了,你乖乖聽話好嗎?”
方氏苦口婆心,可闕紅云卻是半句話也聽不進去,只覺得以她的容貌才情,怎么能這般屈就?
連闕飛冬那個死丫頭都能嫁給郡王了,她自然不該嫁得比她差!
“你若不想嫁,那就別嫁了吧!”
聞言,方氏母女循聲望去,便見容顏越發嬌美的闕飛冬走了迸來。
“你……回來做什么?”
方氏見了一臉冷然的闕飛冬,心頭一驚,怎么也沒想到她竟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回來給妹妹送嫁。 标I飛冬笑著說道,原本她并沒有想要回來,畢竟她與闕府早已沒有太多的干系。
偏偏納蘭肅鳴記仇得很,一大早就磨著她,讓她一定要回來闕家一趟,她也是拿他沒辦法,只好跟著他回來一趟。
“我呸,你會那么好心來給我送嫁,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吧?別以為你嫁給了恪敏郡王有什么了不起,你也不過是個名節盡失的下賤胚子,若是旁人知道你在出嫁前一天曾被人玷污過,我看你拿什么臉活下去!”
“我怎會活不下去?我又不是那個處心積慮害人的人。”她冷冷地說道。
聽了闕紅云那一番話,闕飛冬便知道這個早就被養壞的妹妹半絲悔過之心都沒有,她其實也當真懶得再跟她多說什么,只朝方氏再一次說道——
“既然妹妹不想嫁,那就別嫁了吧,也免得嫁出去反倒污了我的名聲。”
“你不能這么做,她可是你同父異母的妹妹,你不能這樣狠心!”這一輩子,方氏最在乎的便是她的親生女兒,所以打小就千般溺愛、萬般嬌寵,即便如今闕家落敗,可她還是拚盡一己之力,只想讓女兒的后半輩子衣食無優。
可如今闕飛冬卻用這么簡單的一句“別嫁了”,就想要壞了女兒的姻緣,她又如何能夠忍受?
氣急的她撲上前,用足了勁,抬手想要換花闕飛冬那張越發美麗的臉龐,可她都還沒碰到人,闕飛冬已經被拉進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
“她們……又對你不敬了?”納蘭肅鳴低頭朝著闕飛冬問道,那語氣分明就是明知故問。
面對納蘭肅鳴的詢問,闕飛冬卻不答話,只是輕拉著他的衣袖,示意他自己想要離去。
“為什么不教訓教訓他們?”納蘭肅鳴滿心不愿,他就不懂,好不容易等來了這個機會,為何闕飛冬不愿為自己討回一點公道?
“何必徒惹這些閑事,我有你,那便已經足夠了!”
經過這一陣子的相處,闕飛冬已經很清楚要如何才能讓納蘭肅鳴屈服——只要幾句好聽話,保證有求必應。
果不其然,她才說完這句話,納蘭肅鳴的臉上已經笑開了花,然后就像個乖孩子一樣任由她牽著離去。
望著眼前這對尊貴男女鶼鰈情深的模樣,再想到自己竟被親爹親娘賣給了一個商賈之子,心高氣傲的闕紅云恨得幾乎要瘋了。
“云姐兒,咱們不爭了……不跟她爭了,咱們好好過日子就好了!
方氏喃喃的在后頭安撫著,可闕紅云卻半句都聽不下去,恨恨地嗷叫一聲,突然伸手扯起了自己的頭發,無論方氏怎么阻止都沒有用。
闕紅云竟被這一連串的打擊給逼瘋了!
聽見后頭的動靜,闕飛冬仍沒有回頭,而納蘭肅鳴則很是滿意她的沒有回頭。
從今而后,他便是她的至親之人,至于像闕家這樣的,不要也罷!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