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樂正想開口問,好運逃過一劫的俞初泰卻突然從俞惟謙身側冒出來,訝異地看著她和俞惟謙。
梁書樂顧不得手上還叉著牛舌,暗暗扯了扯俞初泰的袖子,滿臉別扭地低聲問︰“你怎么沒跟我說你家來了客人?”
俞惟謙將兩人的互動看在眼里,眼波似是約略轉動了下,勾起玩味的撩人一笑,不過另兩人正在低聲交談中,全沒看見。
“不是客人,這是我三叔,之前跟你提過的那個,在海外留學工作,最近被我爺爺召回臺灣,因為房子正在重新裝修,所以暫時先住這里!
俞初泰簡短說明,梁書樂努力回想,似乎真有那么一點印象,具體內容卻又記不得,只依稀想起俞初泰的確提過這號人物。
沒記錯的話,俞初泰口中的這位三叔是他爺爺當年再娶所生的,所以年紀和其他兄弟相差頗大,性格也是最不安定、不合群的一位,很少和家人互動來往。
俞初泰的父母生性低調,雖然家境富裕,但都是平民作風,雖然海內外置了不少產業,但多年來還是定居在這幢大樓;俞初泰的這位三叔則不同,他喜歡豪奢,排場大,吃的用的穿的樣樣最頂級,雖然長年待在國外,但是每次一回國都免不了要鬧點小緋聞上報。
記得那時俞初泰還說了什么花花公子愛招惹女人之類的,她還不怎么信,如今一睹本人的廬山真面目,竟然是個妖美至極的絕贊男人,和俞初泰那種陽光類型的爽朗完全不同,兩人的眉眼五官無一相似處,這樣直直望過去,根本聯想不到這兩人有親戚關系。
發現梁書樂看自己看得走神,俞惟謙笑了。“把我說得像是無家可歸的流浪漢,要不是你爸堅持,我原本不打算住下來。”說完,把手伸給梁書樂,自我介紹起來,“俞惟謙。”
梁書樂面頰似火,趕緊伸手要握住,伸出去之后才發現是叉牛舌的那只手,等著她握手的男人已經發出一串醇厚笑聲。
真是窘死了!
梁書樂飛快地伸出空著的另一手,放進俞惟謙的大掌里,意外發現他的掌心很暖,比她的還暖,像是藏了顆太陽。
“你好,我是梁書樂,就住在對門!彼痤^,笑得靦觍可愛,嘴邊兩朵小酒窩十分明顯,看在眼里很是舒服。
腦中忽然又想起她被燙著舌頭的可憐模樣,俞惟謙下意識地把她柔軟的手握得更緊一些,臉上笑容更燦。
真的好暖──不管是她的手,還是她的心。
梁書樂看得茫了,感覺一顆心像是被曬融的巧克力,甜滋滋的,軟得一塌胡涂,頰上紅滟滟,像染了色的棉花糖。
初戀的味道是什么呢?
后來梁書樂才知道,初戀的味道有好幾個層次,每一層的滋味都不同。
那天的她,初次嘗到初戀的第一層滋味──
畢業典禮過后不必再到校上課,梁書樂樂壞了,原本就懶性子的她恨不得天天都能賴在床鋪里,刻刻和棉被纏綿在一起。
但這天她卻起了個大早,梳洗得特別仔細,光是挑選衣服就比平時逛街還要多花上半小時,一向不喜歡化妝的她還刷上睫毛膏,襯得一雙水靈大眼更顯得明媚有神。
好像有點太俗麗了……她對鏡中的自己傻氣一笑,又擠眉弄眼地,怎么看怎么不滿意,想把睫毛膏卸了,抬頭看看時鐘卻發現時間不夠。
“樂樂!”梁媽在門外叫著。
梁書樂急急應了一聲,懊惱地抓了抓及肩長發,沖出房間,差點還讓房門口的一箱雜物絆倒。
一進客廳就看見俞惟謙高大的身影,氣溫雖高,他仍穿著一件薄料尖領長袖襯衫,袖口稍微往上卷高,露出一雙結實手臂,下身則是深色長褲,窄管的設計將他身形的優點都襯托出來,寬肩窄臀,十足的衣架子。
“不好意思,我家樂樂就是懶,起床也要人家叫,就是房子著火她也照樣睡得昏天暗地……”
“媽,我們家幾時著過火了?”聽見老媽子在詆毀自己的形象,梁書樂不滿地高聲反駁。
“這只是個比喻!绷簨屍怂啄勰鄣哪橆a一把,當下又引來梁書樂一陣喳呼。
俞惟謙將這個寵溺的動作看在眼里,想到借住在俞初泰家里的這段時間,已經不只看過一次,俞初泰也時常這樣掐梁書樂的臉頰,她似乎也習慣成自然,從沒見她抵抗過。
“好了好了,趕快去吧!機伶點,別把人家的車撞壞了!绷簨尨叽僦簳鴺汾s緊出門。
“知道了啦!我才不會把別人的車子撞壞,就這么不信任你的女兒嗎?”
梁書樂嘴里嘟嚷著,搓了搓被掐得紅潤的頰,換上外出鞋,低頭跟著俞惟謙走出家門,一同搭上電梯。
事情是這樣的,再過兩個禮拜就是她的十八歲生日,她巴望著快點考上汽車駕照,就能吵著爸媽幫她買輛小車,到時就不必通車上大學,還可以載同學到處玩,多威風。
原本梁書樂是拜托上個月就考上汽車駕照的俞初泰教她,只是去拜托俞初泰的那天剛巧他不在家,反而遇見了俞惟謙。
那天的俞惟謙似乎也閑得慌,竟然開口請她喝下午茶,面對那張美得不像樣的俊臉,她自然眩暈地點頭答應了。
聊過才知道,俞惟謙之前在美國工作,過著黃金單身漢的美好日子,今年俞初泰的爺爺──也就是俞惟謙的爸──將他找回來,說是他年紀也到了,該進入自家公司熟悉一下。
俞家是搞制藥的,國內外都有設置研究中心,規模做得頗大,近年來更是躍升為國內數一數二的前幾大制藥公司。
今年二十七歲的俞惟謙,領有經濟學碩士的學位,所以被找回來負責行銷這一塊,一回臺灣就擔任副總的職位。
但是剛回到臺灣,很多事情和生活習慣尚未調整過來,加上新買的房子正在重新裝潢,估計要九月才正式上任。
所以當俞惟謙知道梁書樂想學開車,眉頭稍稍一揚,像是聽見了什么趣事似的,當下就推派自己充當教練。
“原本還想在國外多玩幾年,想不到世界末日這么快就找上門!庇嵛┲t當時開玩笑這樣說,口氣中充滿可惜,害梁書樂忍不住幻想他在美國有多少美女辣妹圍繞。
記得俞初泰說過,別看俞惟謙氣質溫潤斯文,他對女人很有一套,前幾年回臺灣探親的時候都有帶女朋友,而且年年不同,有東方的,也有西洋的,從小家碧玉到身材火辣,各種類型都有。
梁書樂聽了之后,心里有著說不出的惆悵失落,雖然明知俞惟謙大了自己九歲,又是身心成熟的男人,要說沒有過女人那是不可能的,惆悵失落的主要原因是覺得自己恐怕連想入他的眼都嫌沒資格。
“刷了睫毛膏?”電梯里,俞惟謙端詳著身邊想得出神的梁書樂,忽然彎低身子湊近她臉前。
梁書樂心口一動,上了睫毛膏的睫毛不住地眨,燙傷的舌頭早就痊愈,卻差點緊張得又大舌頭。
“之前買的,想試看看是不是干掉了!
“很好看!庇嵛┲t發現自己喜歡看她手足無措的模樣,特別可愛。
“謝謝!绷簳鴺穬深a紅得快著火。
“不過不刷更好看。”俞惟謙這話一出,梁書樂差點連心臟都蹦出來。
忽然間,俞惟謙將手探過來,指腹輕輕擦過她的頰,還揩了一下,似乎想確認有沒有化妝品粉末。
梁書樂傻了,覺得自己整個人從頭到腳都被潑了油,而他的指頭就是火柴棒,嚓地一聲就把她整尊人點燃。
“以為你擦了腮紅,原來不是!庇嵛┲t笑看她羞窘的模樣,似乎也不覺得自己方才的動作很突兀。“果然,自然的美還是勝過人工的!
梁書樂被這么一夸,心情好得快飛上天,嘴角上揚的弧度藏也藏不住,拚命地往上翹,可愛的酒窩直到出了電梯都還浮在臉上。
到了社區停車場,梁書樂一眼看過去,立刻看見一輛顯眼的蓮花跑車,內心驚了一下。該不會要她這個初學者開跑車吧?
“想試試嗎?”俞惟謙莞爾地問。
“如果你不怕我把你的車撞成稀巴爛的話!绷簳鴺烽_玩笑地頂了回去,想了想又擔心地問︰“你不會真要我用這輛車練習吧?”
俞惟謙掏出車鑰匙,鑰匙尾端結著一只水晶吊飾,然后指向蓮花跑車旁邊的一輛銀色LE US高級房車,刺眼的太陽光底下,整輛車嶄新發亮。
“新車讓我練習,這不好吧?”梁書樂咋舌。
“這輛算不上新,是我老爸去年買的,擺在車庫里沒動過,所以看起來才這么新。”
梁書樂當下才會悟過來,在有錢人的世界里,所謂的新車是指新款、新型,而不是駕駛過幾次的新舊之分。
“要是被我撞壞了怎么辦?”
“當然是你賠。”
俞惟謙也不知是說真的還是假的,開了車門就把她推進去。
一坐定駕駛座,梁書樂上下左右張望了一圈,車內全是真皮椅墊的氣味,說實話并不好聞,等到俞惟謙也坐進車里,皮椅的氣味漸漸被一股好聞的古龍水香味取代。
那是俞惟謙身上的香味,聞起來有點像檸檬汽水的味道,梁書樂聞得有些著迷,等到車門啪地一聲關上,她才回過神。
局促的車內空間就坐著他們兩人,太慢意識到這點的梁書樂這才開始心慌。
“轉鑰匙,發動引擎!庇嵛┲t上身靠過來,開始指揮。
他的聲音嚴肅正經,而且不含笑,梁書樂趕緊正襟危坐,認真學習。
Leus房車被發動,小心翼翼地駛出停車格,梁書樂依照俞惟謙的指示,上了駕駛訓練的第一堂課。
首先他們只是在停車場周圍空繞,繞了幾圈之后,梁書樂開始覺得膩,方向盤越轉越不來勁,轉到最后根本是機械式運作。
“這樣繞是不是很無聊?”大抵是察覺到她的斗志全消,俞惟謙笑了。
“有一點!绷簳鴺氛諏嵒卮稹
“要不要上大馬路駕駛看看?”
“真的嗎?”她一副躍躍欲試又不是很肯定的樣子。“可是大馬路的車很多……”
“開車就是要膽大心細,只要能確實把握這個原則,車多不是問題!庇嵛┲t說話時很有把握,無形之中也帶給她不少自信。
梁書樂點點頭,打直的雙手難忍興奮,微微發著抖。俞惟謙眼角一掃,瞧見了,嘴角飛揚成一個勾人弧度。
“我跟你媽保證過,把你完整地帶出門,也會完整地把你帶回家!焙鋈唬嵛┲t輕輕碰了她的手臂一下。
梁書樂一呆,整個人像被下了蠱似的,癡癡傻傻,不能動彈。會有這種反應不僅是因為他的碰觸,更因為他這句話。
他說的那個保證,多像是男朋友要帶女朋友出門而對父母做的承諾啊……
“怎么了?”俞惟謙發現她呆呆望著擋風玻璃,又問。
“沒、沒什么。”被他這么一問,梁書樂急著想甩開腦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打直的雙手冷不防地打滑,方向盤忽然不聽使喚,她嚇得想趕快轉正,卻忘了自己腳下踩的是油門。
“踩煞車。”俞惟謙喊了聲,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一切發生得很快,Leus房車已經飛沖出去,好死不死地,竟然就這么撞上停在斜角處的一輛小福特,不一會兒,小福特的防盜警鈴開始大響。
梁書樂從方向盤前抬起頭,一整個嚇壞了,隔著擋風玻璃看見小福特的車頭凹了一大塊,眼淚差點流下來。
這下該慘了!第一次學開車就出事,她這顆腦袋不被老媽子摔下來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