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確實是砒霜中毒,而且時日已久,恐怕從孩提時便已喂毒,直至今日傷及五臟六腑,若不停止毒入體內,最多三年,令小姐將見不到雙十年華的中秋月圓!
最后歐陽春色還是走不了,她拒絕為司徒青衣看診,由著她病情加劇,甚至是吐出血來,焦急萬分的司徒太極不得不再向外尋求良醫。
剛好有位關內的大夫欲往關外尋藥,正巧路過山莊,基于醫者父母心,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大夫遂入內為司徒家小姐診脈醫治。
由于他的說法與歐陽春色的不謀而合,以銀針逼毒卻見針身整根變黑,本已懊悔失言的司徒太極這才藉此機會留下她,硬要她協助老大夫為其妹驅毒。
“小春,你和我大哥吵架了嗎?”感覺有點安靜,靜得令人不安。
“我看起來很閑嗎?”歐陽春色懶懶地一應,不若先前滿臉笑容。
“大哥性子沖你是知道的,若有不得體的地方我代他陪罪,請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對她而言,他是個好兄長,但對別人來說,絕對是不好相處的魯漢子。
看著司徒青衣毫無芥蒂的與自己交談,她頓感愧疚的說道:“你不怪我不救你,故意見死不救?”
她一愕,笑得恬柔!拔蚁肽阌心愕睦碛,你不是硬得起心腸的人!
“哼!不是嗎?你大哥還氣得罵我狠心無情呢!說你要是有三長兩短,他要挖出我的心祭拜你!闭婵尚,不相信她的醫術干么要她救人,矛盾。
“他說著玩,千萬不要當真,大哥為了我的病相當辛苦,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原諒他一回!边@個兄長實在太沖動了,總是容易得罪人。
“我想他不會在乎我原不原諒他!闭f不定還認為是她的錯,想要將她千刀萬剮!安贿^,我是真的被他氣昏了頭,狠下心不救你!
“嗄?”她訝異地睜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真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其實我也是嘔氣,想逼他讓步,看他會不會為了你而承認錯誤,認真地追查誰對你下毒!比舨痪境龆阍诎堤幍年幹\者,她救也是白救,青衣還是會一再中毒。
“什么,對我下毒?”她被下毒了?
司徒青衣的表情不是驚慌,而是納悶,平時鮮少出莊的她怎會有人想加害于她?她自問沒做過什么害人的事。
“咦,你不知道?”難道沒人告訴她?
才這么想,她決定老死不相往來的家伙臉色難看的走來,腳步刻意放重讓人知曉他來了,而且也告知他人他正處于不豫中。
司徒太極的性情是豪邁的,但也有些睥睨他人的霸氣,根深蒂固的觀念一旦融入骨子里,任誰也不易拔除,他從不認為信任自己人是錯的,你不相信他們,人家怎么可能用心幫你做事?
至于老大夫說的中毒一事,他還是有些半信半疑,而因為老大夫要去采藥,所以留下藥方后便走了,他不得不仰賴這小子。
“你又在青衣耳邊碎嘴什么?她好不容易氣色好一點,你最好不要再煩她!
這小子,見了心煩,不見煩心,簡直搞得他一天比一暴躁,寢食難安。
“咦?小姐,你這屋子鬧鬼嗎?怎么聽見嗡嗡嗡的怪聲!睔W陽春色挖挖耳,視若無睹的蹺腳啃瓜子。
當男人的好處是可以不用在乎他人的眼光,摳鼻子、齜牙,全身癱軟像顆軟柿子地斜倚軟榻,也不會有人跳出來指責不雅,以她貪懶的個性來說,莫怪不肯變回女孩家,易裝裙釵。
不管在哪個朝代,當男子確實都比女子便利,一言一行不必受太多規范,想去哪就去哪,世人還十分偏心地說了一句──男兒志在四方,而給女人的是──女子無才便是德。
在開放、自由世界長大的她怎么可能矮化自己,她要自在,她要來去自如,不受拘束,所以除非必要,否則她絕不會換上女裝折騰自己。
“你敢說我是鬼,諒我不敢對你下重手是不是”真把他惹毛了,他照樣斷她一手一足。
“哎呀!不得了,又來了,要不要找個道士來驅驅邪,難怪你身子骨一直好不了,原來是屋子不干凈呀!”歐陽春色故做驚慌的大叫,將瓜子殼吐向一雙大黑鞋。
“你……你太目中無人了,太放肆!”竟敢無視他的存在。
她不驚不懼的將杵在面前的大塊頭當木頭漠視!扒嘁滦〗悖氵@屋子風水不好,可能沖到地煞了,趕緊去廟里求道符來掛著,保平安。”
“你……”司徒太極的臉黑了一半,惱視在他眼前大搖大擺走動的人兒。
“小春,你別為難我大哥了,他的萬般不是皆是出自對我的關心,絕無惡意!卑!他們的意氣之爭要到何時能了?
見兄長氣得臉紅脖子粗,殺氣騰騰地對著姐妹淘咬牙切齒,柔順的司徒青衣不得不開口緩頰,避免他們真的大打出手。
誰理他,莽夫一名!靶〗愕纳碜右櫤茫瑒e再亂吃有毒的東西,我能救得了你一時,可救不了你一輩子。”
“什么東西有毒……”話題兜回這件事,她還是一頭霧水。
她太單純了,生性善良,完全想像不到有人要害她,而且從她幼年開始。
“都說了別提這件事,莫須有的事一提再提,你是何居心?”大聲吼叫的司徒太極不想此事影響妹妹的病情,生怕她會難過。
莫須有?歐陽春色挑起眉,笑捻一顆腌梅子往嘴里放。“你有個迂腐、頑固、鄉愿、不通情理的大哥,他居然以為自己是神,能保你一生安康!
呿!什么都不說就叫保護嗎?無知不一定是福氣,當初師兄要是肯明白告知她陰陽鏡的用處,她在把玩它時自會小心謹慎,如今不致落得如此地步。
有家歸不得,欲歸無處去,縹縹緲緲地游蕩,她都不曉得幾時才能回家。
她想家,想念師兄,想念竹籚前的小魚池,她放養的小蝌蚪應該長成綠脊的青蛙了吧?蛙鳴聲該會吵得人不得安寧。
哼!吵死師兄好了,誰叫他還不來救她,活該夜夜失眠。
“歐陽春,你太膽大妄為了,你馬上跟我出來,我非痛毆你一頓不可!辈粫蛩,打個半殘就好。
“大哥,你別惱火,小春也是為了我好才冒犯你,你就看在她細心醫治我的份上,別對她太嚴厲!卑!她這沒用的身體,緊要關頭總幫不上忙。
司徒太極輕輕推開妹妹,讓她跌坐床沿。“這事你別管,我和他的私人恩怨讓我們自己解決!
“可是……”事情有那么嚴重嗎?
“青衣小姐,初一、十五記得幫我上炷香,如果那時候我們還沒在地下見!比松倌,轉眼即過。
“小春……”她為何要火上澆油,把大哥的火氣全引出來?
司徒青衣發現自己越來越不了解這兩人,明明可以相處和睦卻刻意挑釁,你一言我一語地把氣氛搞僵,互有往來不愿退讓。
若是各退一步,火爆場面自是不會一再發生,她也用不著時時擔心,唯恐他們捉對廝殺。
“青衣,你離遠點,不要靠近,小心傷了你。”他的目標是歐陽春。
“青衣小姐,有瘋狗,你玉足記得抬高點,避免被咬!边@年代可沒狂犬疫苗,被狗咬只能碰運氣,倒楣的就一命嗚呼。
“你……”一下子說他是鬼,一下子又暗嘲是狗,他若不發威怎么帶人?
“你們不要再吵了,稍微靜一靜成不成,我……我胸口好悶!甭曇粨P的司徒青衣忽地胸悶,緊捉著胸前衣裳微露不適。
“青衣,怎么了,服藥沒?”司徒太極狠狠一瞪歐陽春色,認為她未善盡大夫之職。
“我手麻,好……好難過……”細微的汗珠由額側冒出,她臉色變得很差。
“好,你忍著點,我幫你拿藥……”
一回頭,他看到令人心煩意亂的臭小子托著腮,一動也不動的盯著桌上膳食,不免有氣的一吼,“你還愣在那里干什么!快點過來幫忙!
“給我銀針!彼纯聪蛩厣斐鍪郑中南蛏。
“什么?”都什么節骨眼了還能若無其事,把他當下人使喚。
“銀針,銀釵,銀鏈子,只要是銀的東西都可以!比绻囊軠y是正確的,那么……
他瞪了一眼,嘟噥地從懷中取出一物!般y子成嗎?”
“銀子?”接過沉甸甸的十兩銀元寶,歐陽春色差點因為它的重量而破口大罵。
古人真是自找苦吃,幾張薄薄的鈔票多好用,要不一卡行遍天下,哪需要這么費事將家當帶著走。
有些怨言的她將純度足的銀子丟進用剩的飯菜中,引來一陣驚呼,她不為所動的等待著,兩眼緊盯著銀子的變化。
果然。
不是很明顯,卻是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沾到湯水的銀子底部變色了,呈現暗黑。
“有毒!遍_口的是雙目泛冷的司徒太極。
“微量,無立即斃命之虞,你這顆腦袋裝屎的死驢子總該相信是‘自己人’下的手吧!你信任他們,他們卻嘲笑你是不用腦的笨蛋。”
“住口!”他氣得拍了下桌子,碗盤都震翻了,湯湯水水的灑了一地。
“為什么要住口?你不是誓言旦旦你的人對你忠心耿耿嗎?要我這外人少插手,可事實證明你是錯的,因為你有心的袒護才會害到自個妹子,你根本放縱他們傷害你的親人。”
他才是主謀。
“不許再說了,你這小子懂什么,司徒家的家務事由不得你來說長論短……”司徒太極仍一心護短,即使明知作惡之人可能是莊內人,為掩飾心中的震驚和難堪,他惱怒地舉起手揮出一掌──
“啊!不行,大哥,小春她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