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綺荷的墜馬事件當然不可能瞞過循親王,凌家兩兄弟也沒那個膽子隱瞞不報,不過根本無須他們“自首”,當天下午循親王下朝后,才上了馬車,他的貼身侍從第一時間便向他報告了這件事。
于是,凌家兩兄弟悲劇了。
在被迫和自家老爹“切磋”了幾次后,他們帶著讓人慘不忍睹卻又令人很想發笑的“皮肉傷”,被踢回軍營去加強操練了。
至于凌綺荷,除了五天便養好傷卻硬是被“押”在床上躺足了十天之外,她覺得失去赤血的使用權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了。
不過幸好,在御醫再三保證她的傷真的已經痊愈了后,王爺總算松了口,在三令五申之后終于放她自由了。
當然,想騎馬,無疑是三兩棉花——免談。
“唉!我可憐的赤血,一定想我了!迸吭隈R場的圍欄上,看著赤血在場上奔馳,凌綺荷忍不住咳聲嘆氣。
“是嗎?奴婢怎么看不出來?”翠玉看著馬場里的赤血,它跑得很歡快。
“哼!我們的世界你不懂!绷杈_荷哼了一聲,她才不承認看見赤血久不見她這個主人卻一點也不抑郁時心里有點難受。
“喔?奴婢還真的不懂。琉璃,你懂嗎?”翠玉問琉璃。
“奴婢也不懂呢!绷鹆讨φf。
“哼!不理你們了,我要去逛街,今天不帶你們!绷杈_荷幼稚的說,自由后她已經連續三天守在馬場,期待著爹爹能一個不忍解禁。
可不料這次爹爹鐵了心,不松口就是不松口。
既然如此,她沒必要整天守著,干脆逛街去吧!
她轉身離開馬場,心里下了一個決定,在解禁前,她要天天來馬場在赤血面前增加存在感,一定要將赤血培養成一代忠馬。
“嘎?郡主,奴婢錯了,郡主那么仁慈善良,寬宏大量,一定不忍心……”
“喔!閉嘴吧!”凌綺荷立即投降。
她真后悔,讓這兩只白眼狼知道了她的弱點。“你們這是恃寵而驕!”
“嘻嘻,是郡主疼我們。”翠玉和琉璃笑道。
這些日子下來,她們在郡主面前確實放松了很多,她們知道這都是郡主有心引導的,在理解郡主希望她們做什么改變后,她們便盡力去做到。
這樣的日子,確實比過去輕松愜意許多,讓她們幾乎都忘記了以前的生活了。
三人回到碧荷院稍做整理后,便吩咐備車,一刻鐘后,一輛外表普通內部寬敞舒適的馬車便不引人注目的駛出循親王府。
“我決定了,等一下去繡莊,本郡主要買繡線。”車上,凌綺荷突然說。
“哦?郡主,您買繡線做什么?”翠玉狐疑的問。
“是啊!那主,您又不會繡花,買了也無用不是?”琉璃中肯又老實的說。
“哼!本郡主可以學!憑本郡主的聰明智慧,只要有心想學就一定學得會。”凌綺荷不甘示弱的仰起小下巴,雖然心里深深覺得自己越活越幼稚,心理年齡已經幾乎退化到和生理年齡同步了,但是這樣很開心!
這也代表她真心接受了他們,所以在他們面前才會如此隨心所欲。
“嗯,這點奴婢十分同意!贝溆窈土鹆瑫r點頭,萬分贊同。
不是她們盲目愚忠,而是證據就在眼前,郡主學畫的速度,真真是她們生平僅見。
于是,兩個忠心丫鬟不再有異議,直接透過前面的窗口吩咐車夫到錦繡莊。
“郡主,到錦繡莊還要些時間,要不奴婢陪郡主下棋一局可好?”琉璃微笑的提議。
“行。〔贿^得下快棋,不然時間一定不夠!绷杈_荷嘿嘿奸笑,經過多次切磋,她發現琉璃雖然喜愛下圍棋,但是沒辦法下快棋,落子的速度一快,她的布局就會一塌糊涂。
偏偏本人不知道,所以除了頭幾次之外,每次都被她這無良的主子故意主導,被殺得片甲不留。
于是一局快速的下棋,毫無意外的以琉璃慘敗結束。
馬車也剛好抵達錦繡莊,停了下來。
“本郡主速度控制得剛剛好,是不?”凌綺荷笑說。
下了馬車,和車夫約定了時辰地點再來接她們回府,便讓車夫自由離去。
錦繡莊是京城最大最豪華東西最齊全,當然,價錢也是最昂貴的繡莊,在這個一兩銀子能讓普通一家四口吃一個月的時代,在錦繡莊里,只能買到一卷最便宜的繡線。
尤算這樣,錦繡莊的客人依然絡繹不絕,畢竟在京城,皇親國戚、高官貴人最多,而這些人都有一個共同點,他們都窮得只剩下銀子了。
“看起來人挺多的!绷杈_荷站在門外往里看,雖然不至于人擠人這么夸張,但人確實不少。
“郡主不用擔心,以往咱們府里針線房的管事來錦繡莊采買,都會被領到二樓的雅室,由專門的人招呼,需要什么或想看什么,直接讓人拿到雅室再挑選就行了。”翠玉在主子耳旁低聲的解說。
嘖!有錢有權真好,這是VIP待遇呢,而且是鉆石級的。
“那我們就進去吧!”凌綺荷很淡然鎮定的點頭,率先走了進去。
一踏進錦繡莊,僅四周掃了一眼,凌綺荷就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出門忘了看黃歷了。
這是什么運氣。烤谷灰淮瓮瑫r遇到了幾位她非常不想見到的人!
“唷!這不是昭華郡主嗎?”
意外的,首先看見她,認出她,又找死的上前來招惹她的人,并不是她“非常不想見到的人”之一。
不過聽聽這尖酸的語氣,不用特別介紹,肯定是一個標準的“惡毒女配”。
循聲望去,凌綺荷眼角忍不住微微一抽,只見一位年約二八的女子,身穿一襲紅艷廣袖羅衫,一頭青絲垂腰,金簪云鬢,錯落有致。
本應清麗秀美的五官,先是被那厚重的妝容毀了一半,再佐以尖酸氣質,好好一位小美女就這么硬生生的被破壞殆盡。
凌綺荷甚至在心里不厚道的想,那張臉上的粉若刮下來,怕也有一、兩斤吧!
幸好她現在幾乎不穿紅色的衣裳了,不過真是可惜了她身上那件衣裳,她的氣勢壓不住呢!給人一種主角是這件衣裳,而非穿衣裳的人。
“你是……”凌綺荷本不想理會,不過看見店里客人的目光幾乎都往這邊瞧,便也不好不理不踩。
只是……郡主啊!您確定您問出這個問題會比不理睬好嗎?翠玉和琉璃心底低喊。
果不其然,那位一副“惡毒女配”相的姑娘表情扭曲了一下,臉上的香粉撲撲掉落。
凌綺荷反射性的退開一步,盡量不顯刻意的用手巾掩住口鼻,免得被香味嗆著了。
見對方沒空自我介紹,她只好偏頭瞥了翠玉一眼,翠玉立即在她耳邊低聲提示了對方的身分。
凌綺荷心里得意,瞧瞧這默契,都是她訓練有方!
不過……太常少卿馬榮光嫡次女馬景嫻,這身分低了點,這太常少卿不過是正四品的官位,做做管管香燭,掃掃神座,清清幕帳,祭禮時倒倒酒的工作。
當老爹的見著了她都得恭敬的行禮,女兒卻敢囂張,這倚仗的不就是另一個身分嗎。
恒郡王的表妹。『呛,這身分,有趣。
她和這些“妹”真的很有緣呢,瞧瞧現場,這位表妹就不提了,還有兩位師妹也在,都正幸災樂禍的看著這邊呢。
看戲,可是要付出代價的唷!
“昭華郡主真是貴人多忘事,不過也是情有可原,當了那么久的廢人,好不容易醒過來,腦子不好使也是正常的,放心,我能體諒的!瘪R景嫻掩著嘴咯咯笑得花枝亂顫。
“馬姑娘,你……還是別笑了。”凌綺荷表情糾結的看著她。
“呵呵!沒想到昭華郡主蠻橫到這種地步,連別人笑不笑都要管,真是讓本姑娘開了眼界了。”李蓉萱挑釁的聲音響起。
“本郡主又不是住海邊的,管不著別人笑不笑。”凌綺荷淡淡一笑,囂張師妹出場了,白蓮花師妹還會遠嗎?
“民女見過昭華郡主!鼻赜耆崛崧曇姸Y!罢堈讶A郡主莫見怪,師妹只是心直口快,不是有心冒犯郡主的。”
是喔!人家只是心直口快,說了實話而已。
“哼!就算住海邊的也管不著本姑娘笑不笑!”馬景嫻用鼻子哼了一聲。
“昭華郡主,雨柔聽說郡主前幾日不慎墜馬,聽聞這個消息時,雨柔好擔心,聽說郡主以前擅騎射,怎么會墜馬呢?傷勢可是完全好了?”
“多謝秦姑娘關心,本郡主一切安好。”凌綺荷淡然有禮的回應,瞧見秦雨柔眼底一閃而過的得意,不明所以。
她不想和兩人多做糾纏,可惜對方似乎不打算這么輕易的放過她。
“不知方才郡主為何不讓馬姑娘笑呢?我看馬姑娘貌美如花,笑起來更是增艷三分,美極了,若不笑當真是可惜了!鼻赜耆岵涣哔澝,雖然言過其實,但人家愛聽!
“只是好心提個建議罷了,畢竟馬姑娘笑得太厲害,臉上的粉也掉得厲害,妝容都有些花了。”凌綺荷一臉我是好心,卻無端被人誤解的委屈模樣。
“!”馬景嫻聞言尖叫一聲,捂住臉往外跑了,途中勇猛的撞開了幾個擋路的,其中兩位就是師妹。
“呀!”李蓉萱和秦雨柔被撞得踉蹌了幾步,下一瞬間,秦雨柔竟硬生生的拐了一個方向,往凌綺荷倒了過來。
凌綺荷眼里寒光一閃,是見她的位置左右都有人,她閃不開嗎?想得太簡單了,她可是剛進門,難道她就不能往后退出去嗎?
說時遲,那時快,凌綺荷眨眼間便看清了情勢,兩手抓住翠玉和琉璃,氣運至腳部向后急退數步,掠出了錦繡莊的大門。
“啊!”秦雨柔痛叫一聲,重重的跌在地上,手肘還敲在了門檻上。
“師姊!”李蓉萱僅是踉蹌了一步便穩住了身子,聽到師姊的痛呼,回頭一看,臉色大變。
“師姊,你怎樣了?傷到哪里了?怎么摔得這么重啊?”
“我……”秦雨柔委屈的看了一眼此時已經站在門外的凌綺荷,眼淚掉了下來。“昭華郡主,我知道我的身分低下,可是郡主怎能……我并不是有意的……”
“什么?師姊,是這個刁蠻郡主害你的?”
“沒有沒有,師妹,不是郡主的錯,是師姊自己不小心的,你不要怪郡主!
“師姊,你就是太善良了!人家都這樣欺負你了,你還替她說話!”
“不是的,師妹,真的不是郡主的錯,師妹不要再說了,別忘了她是郡主啊!”
“是郡主就可以這么欺負人嗎?!”李蓉萱氣憤。
“兩位,戲唱完了嗎?”凌綺荷打斷兩人的大戲,她只是要買個繡線而已,為什么要在這里陪她們浪費時間?
“你這個人怎么說話的,竟然說我們在唱戲!”李蓉萱怒道。
“李姑娘,秦姑娘都說與本郡主無關了,為什么你卻死咬著不放?”
“那是因為我師姊太善良了!因為你拿權勢要脅她!”
“喔!這么說你認為我對她做了什么嗎?”
“一定是你害師姊跌倒的!”
“明明是那位馬姑娘撞到你們,怎么誣賴我們郡主了!”翠玉生氣的反駁。
“哼!師姊剛剛說了,是你害的!”
“是嗎?我怎么沒聽到?”凌綺荷失笑搖頭,這就是所謂的腦殘了吧!
她掃了四周觀望的人一眼,人數比之前少了大半,可能是昭華郡主的名頭太響亮,那些人為了明哲保身,便尋個機會離開了。
不管離去的,或是留下的,都是大家閨秀,眼力還是有的,眼下留下的人各種表情都有,有的鄙夷秦雨柔那種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有的只是純粹的看熱鬧,就算看出來也與她們無關,有些應該是和原主有隙,正幸災樂禍的看著她被這種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纏上。
總得來說,除了腦殘的李師妹之外,在場就沒有一個睜眼瞎子。
“師姊的意思就是這樣,你不要狡辯了。”
“秦姑娘,你之前說的話,是這個意思嗎?是我害你跌倒的?”
“昭華郡主,師妹年紀小不懂事,她只是一心維護我罷了,請郡主不要責怪她……”
“秦姑娘不要再答非所問了,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害你跌倒受傷的?”
“昭華郡主,我絕對沒有怪您的意思,我相信昭華郡主這么仁慈寬厚,當時的行為一定是無心的……”
“不管有心無心,你只要說“是’或者‘不是’本郡主害你跌倒的就行了,其他廢話就不必多言了!绷杈_荷覺得很厭煩,厭煩極了。
“在場那么多眼睛,聰明人很多,可不是你秦雨柔幾句欲語云休,似是而非的話能糊弄的,所以秦姑娘說話之前最好三思。”
“你又威脅師姊了!你這是心虛!”
“這不是威脅,而是本郡主難得的日行一善,不過李姑娘硬要說是威脅,本郡主也控制不了你!绷杈_荷聳聳肩,望向咬著唇,一臉委屈含淚的秦雨柔,心里有些疑惑。
雖然打一開始她就敏銳的察覺秦雨柔愛裝單純善良的特質,但是在逍遙親王府的時候,秦雨柔并沒有表現得太明顯,她只是偶爾從李蓉萱的言行中察覺到李蓉萱被人當槍使的痕跡。
那現在這么急之的想要踩她一腳,是為了什么?
突然間,凌綺荷覺得很無趣,不想再和她們糾纏下去了。
“算了,是與不是與本郡主無礙,不說明眼人看得清誰是誰非,就算本郡主真的欺負你了,又如何?冒犯皇親,咒罵污蔑當朝一品郡主,該當何罪兩位可知曉?”凌綺荷冰冷的注視著秦雨柔。
秦雨柔額上冒出細細的冷汗,因為手肘的疼痛,也因為這些罪名如果坐實了會有的后果。
李蓉萱則是想起上次軒轅臻宸的警告,臉色微微發白。
“看來兩位都知道,這么說,兩位是明知故犯嘍?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兩位的命就這么被你們自己玩完了!
“郡主……要怪就怪我好了,請饒了小師妹吧,看在我們之前救治了您的分上,我們不求您知恩圖報,只希望您能饒了小師妹的無心之過,郡主的怨氣就發泄在我身上吧!”
“師姊,你不必求她,要頭一顆要命一條,我不怕!”
“師妹,別胡說,郡主那么仁慈善良,肯定會饒恕你的。”
凌綺荷嘴角微微抽搐,繼“仙劍”之后,又來“還珠格格”嗎?
“真煩人。算了,我不想進去了。翠玉,你去找掌柜的,挑幾樣新鮮花樣色彩的布匹和繡線買了,買完了之后到一品樓來,我們在那里等你!绷杈_荷痛定思痛,和這種人說道理辯是非,純粹是浪費時間。
看也不看兩人一眼,她領著琉璃徑直往一品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