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包慶余載著兩人一道回醫院復診,南仲威的肋骨復原良好,就連肱骨手術傷口也沒有發炎的跡象,拆了縫線之后,預定骨頭愈合后再拆掉鋼釘。
至于周持南,在南仲威的要求之下,挑了個女婦產科醫生替她照了超音波。
“一切都很好,看得出胎兒心跳,依胎兒的大小和心跳出現推算,應該已經進入第七、八周了。”婦產科醫生看著超音波屏幕說著。
全程陪伴的南仲威聞言,不禁眉頭微皺地問:“確定嗎?”
“當然還是有誤差值,但這件事應該要問你們比較清楚,不是嗎?”女醫生噙笑反問著。
南仲威想了想,笑而未答,反倒躺在診療床上的周持南對這曖昧的問話,感到萬分難為情。
雖說她非陸姿穎,這一切皆與她無關,但這種問話還是讓人害羞。
離開超音波房,醫生給了媽媽手冊,周持南翻看著,南仲威則低聲問著醫生一些細節問題。
“好了,回家了!蹦现偻䥺柾暝,回頭瞧她翻看著手冊,不禁湊過去瞧著。
“你剛剛問醫生什么?”她闔上書,一并蓋住了醫生給她的超音波攝影。
說真的,她什么也沒瞧見,但醫生卻硬是指著一處說是胎兒,而她一點初為人母的感覺都沒有,也許是因為她沒有任何害喜現象,所以才會無感。
“我問她,我們什么時候可以炒飯!
周持南不解地看著他。“為什么炒飯也得問醫生?如果你想炒飯,回家我可以炒給你吃啊!
現在的醫生連下廚都管?
南仲威低低笑著,輕柔地握住她的手!昂,回家一起炒!
“你也會炒?”
“嗯……算是炒得還不錯!
“真的,那你得讓我開開眼界不可!
“這有什么問題?”
周持南壓根未覺對話有異,只覺得他今天心情很好,笑意一直掛在嘴邊,教她不禁也跟著揚笑。
回到車上,正在車上打計算機的包慶余一抬眼,見兩人笑得開心,不禁問:“都沒什么問題吧!
他隨手關上筆電,發動車子。
“當然!
“慶余,待會我們要回家炒飯,你要不要一道來?”周持南沒心眼地問著。
剛發動的車子被包慶余狠踩煞車,一整個晃動得厲害,包慶余瞪大眼看著后照鏡笑得純真無垢的周持南,再看向正惡瞪著自己的南仲威,馬上明白有個壞人正暗中使壞,而且還不允他揭發。
“你們……慢慢炒,我公司還有事!睙o奈,他變成共犯了。
“公司這么忙?”
“很忙,非常忙,恐怕今天晚上回不了家了!彼靡汕嗾f一聲,晚一點回家,省得打擾人家炒飯。
“是喔!敝艹帜弦荒樛锵。
包慶余則是無奈嘆氣,可憐她未解世事的小兔兒,從此栽在壞心大野狼的手中了,而他……
成了把她推進火坑的幫兇,想至此,他就忍不住心痛了起來。
真是太邪惡了,南仲威!
把他倆載到家時,包慶余終究逃不過內心的苛責,就在他們下車的瞬間,放聲大喊,“姿穎,所謂的炒飯就是辦事,你到底懂不懂?”
話落,二話不說,油門一踩,揚長而去。
周持南愣在當場,未覺恰吉已經興奮地迎接前來,緩緩回頭望著撇唇咂嘴的男人,又羞又惱地問:“你又捉弄我?”
“哪有?”他一派認真地問:“我是在教你!
“教我什么?”
“教你多多學習知識,累積生活常識,而很多事,紙上談兵是沒用的,身體力行才能實踐學習的目的。”于是,他再度溫柔地握著她的手,察覺她欲掙扎,他隨即警告著!拔业膫沒好,你可千萬要小心,別讓我傷上加傷。”
“你傷都還沒好,還辦什么事?”她羞惱罵道。
“欸,也是,沒試試怎么知道能不能辦事?走,試試。”
“試什么,你……恰吉,咬他的腳!”她立刻指揮在身邊興奮團團轉的恰吉。
恰吉哪里真聽得懂命令?但它瞧她往南仲威的腳上一比,立刻沖向前,咬住他的褲腳不斷地甩著頭。
“恰吉,你想死是不是!”敢咬他,真是個吃里扒外的家伙!
手一被松脫,周持南拔腿就跑。
“陸姿穎,你給我停住,你懷孕還敢給我跑那么快!”見她像陣風般地呼嘯而過,南仲威真是傻眼極了,沒想到她跑起來竟像一陣風。
周持南回頭朝他扮了個鬼臉!搬t生又沒說我不能跑!”
“你……恰吉,給我松口!”該死的,他的褲管都破了!
周持南見狀,不禁露齒逸笑,笑聲猶如銀鈴般清脆,在春暖的陽光底下,整個人看起來閃閃發亮,美得教他轉不開眼,可問題是——“混蛋,你連我的鞋子都咬,你是餓瘋了是不是?!
還有你,陸姿穎,不準再跑了!”
隔天一早,是周持南首度上班。
雖說離開這座堡壘,前往陌生之地上班,得要和陌生人互動,對她而言是莫大的考驗,盡管如此,她還是得試著踏出第一步,因為她必須多加學習,更因為她想要尋找周湘。
“在基金會里有什么不懂的就問吳秘書,要是有什么你處理不了的問題,盡管打電話給我,要是我沒空,就找稚青或慶余,晚上再過來接你下班,別到處走動,手機一定要帶在身邊,知不知道?”
把她送到基金會樓下,南仲威一遍遍地囑咐著。
周持南還沒應聲,坐在前座的易稚青掏了掏耳朵!袄习澹阋恢痹谔,要不要干脆拿錄音筆錄起來重復播放就好!
“你不說話,我不會當你是啞巴。”
“也是啦,人家老板夫妻情深,離情依依,我實在不應該殺風景,可問題是不要因為你遲到,害我也跟著遲到,好嗎!”又不是十八相送,會不會演太長了?“而且人家吳秘書也站在旁邊等很久了,你好歹也替人家著想一下。”
南仲威瞪了她一眼,又跟周持南叨念了幾句,才要包慶余開車離去。
周持南目送車子遠離,頓覺心底有點慌,這才驚覺原來這段時日被他們給寵得都忘了自己是多么怕生。
因為他們個個好相處,才教她慢慢地放松自己,而這個陌生之地……看來得要再適應一次了。
“執行長?”吳淑麗在她身后輕喚著。
周持南深吸口氣,面無表情地回頭。“這里就是陸氏美術館?”她看向一樓的店門,玻璃造景門面,里頭一覽無遺,可見里頭占地應該不小,而擺在最前頭的展覽應該是字畫。
“是,一樓是美術館,二樓則是基金會的辦公室,執行長想先到美術館嗎?”
“不是說捐贈慈善晚會的物件都放在美術館的保險庫?”這幾日晚上接受稚青的教導,雖然對于計算機的使用方法還是一頭霧水,但稚青交代要先著手處理的,她一件都沒忘。
“是,那我先帶執行長往這邊走!眳鞘琨愝p揚笑意,領著她走進美術館里。
周持南邊走邊看向掛在墻面參展的字畫,眉頭不禁微皺著,只覺得這么點程度也能參展,這……美術館水平會不會太低了一點?
“執行長?”察覺她沒跟上,吳淑麗趕忙回頭。
“這位大師在國內出名嗎?”也許是她太嚴苛,但她真的覺得這字沒有寫得很好,說不定她還寫得比較好。
“執行長,這是你和潘夫人一起捧出來的胡大師,現在他的作品在市場上都是六位數起跳的!
吳淑麗壓低音量解釋著。
周持南微揚起眉,算是明白了。說白了,就是用錢砸出來的名氣,用權勢框出來的藝術。這一點,從古至今,壓根沒變。
不再多看,跟著吳淑麗走進后方的保險庫里。
保險庫里猶如當鋪的小型貨樓,分成兩層樓,墻上滿是貨架,物品全都裝箱,只能憑箱外的名稱和序號,一一比對貨單。
她比對著,看著貨單上標示的金額和數量,一一開箱查看,但愈是看,眉頭愈是攢得緊。
這些東西真的值這個價錢嗎?她疑問著,伸手拍了拍其中一件兩尺高的窄頸青花瓷瓶,瓶身發出的聲音輕而無力,別說青瓷上的花紋俗艷無光,就連青瓷本身都不是上品,為什么這樣的一只瓶子會是標上兩百萬?
她翻看數據,并不是名師之作,而是清朝的宮廷青瓷……這騙人的吧,宮廷的花樣怎可能如此俗氣?
“執行長,有什么問題嗎?”吳淑麗見她手撫著青瓷,停在青瓷前的時間太長,教她不得不問。
“這是誰捐贈的?”
“呃……這是南瀛證券捐贈的!
“南瀛證券?”周持南想了下!笆亲C券公司的總經理負責的?”
“是。”
周持南神色不變地看著瓷瓶,尋思片刻,說:“把所有南瀛證券捐贈和得標的相關資料準備好,全部放在我的辦公桌上!彼蛔忠痪湔f得極輕,手心有點微濕。雖說是現學現賣,但完全照稚青的教導,她應該有說得很好吧。
偷偷吁了口氣,她才又繼續往下比對對象。
然而跟在她身后的吳淑麗已是冷汗涔涔,覺得失去記憶的陸姿穎,一身寒凜氣勢,教人不寒而栗,儼然像是換了個人。
“還習慣嗎?”
“還可以。”回答的人翻著辦公桌上一落落的文件,已經不知道是翻到第幾本,但她知道這些東西下班前是看不完的。
“有沒有什么不懂的?”
“呃……”原則上,只要是字,她大概都看得懂,可實際上,當很多字湊在一起時,她有點不太懂。
慶幸的是她有自己的辦公室,不用和太多人碰面,讓她可以少點緊繃感。
電話那頭傳來南仲威低低的笑聲!耙怯锌床欢,帶回家,我幫你看!
“嗯……那可能要一個大布袋!彼浪阒。
那頭回應的是南仲威毫不客氣地大笑聲,笑得爽朗而迷人,但他們好歹也在一起一段時間了,她慢慢摸清這笑聲底下的真正含意。
“不要再嘲笑我,要不然我不跟你說話了。”她哼了聲,瞪著手機畫面上的他。
第一次使用手機,聽見他的聲音,看到他的影像時,教她驚奇不已,也讓她明白原來那次在電視上看到稚青,就是同樣的原理,但等使用太多次,加上他老是在那頭大笑嘲笑她后,她突然覺得這種讓她自取其辱的東西實在太無趣了。
“叫吳秘書把資料存進隨身碟,你把隨身碟帶回家就好。”他止住笑,一臉正經地說。
“這樣說就可以?”她默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