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桃園機場出現一位行色匆匆的身影,她素顏,戴著黑框眼鏡,長發斜攏在左肩上,合身的牛仔褲、純白棉T,頸上纏繞著波西米亞風的羊毛圍巾,衣著雖簡單,但搭配著修長身形,時尚又有型,她提著一只隨身行李,直直往航空公司柜臺沖。
溫柔的地勤人員接過她的護照,確認道:“夏小姐,一張到成田機場的機票,請問是單程還是來回呢?”
“單程。”
夏昕娉臉色凝肅,一夜沒睡,她想了很多,昕婷那邊遲遲沒有消息,與其在臺北被雷聶玩弄在手掌心,倒不如回日本避風頭——
這事早就由不得你說“不能”了,我的昕娉。
她不是他的未婚妻,哪怕是幾個吻、幾個擁抱,他都是受益者,不像她是無辜的受害者,實在不懂雷聶為何要緊緊相逼?
再者,她不知道雷聶是怎么知道的?又是何時知道她是假的楚昕婷?以常理判斷,真相揭曉后,他應該生氣,更該憤怒地向楚家討回公道,而不是向她宣告“由不得你說不能”!
事情好亂,情勢好糟糕,她不想也沒必要揣測雷聶的想法,那么,唯一只剩一個方法——“逃”就對了。
“不好意思,我要最快的班機機位,謝謝!”
短時間內她都不會再回臺北,工作的事,設計可以在日本完成,再以email聯系,提案的話就要麻煩大清了,至于熟客,或許可以和客人協調,以SKYPE視訊提案。
“現在班機都在滿位狀態,請稍等,我幫您查詢。”
就在地勤人員查詢之際,放在行李袋外層的手機熱鬧作響,她嚇了一跳,遲疑了三秒,掏出手機,見是媽媽打來的,才放心按下通話鍵。
“媽?什么事?”媽媽很少這個時候打給她啊?
“昕娉你沒事吧?”
夏昕娉被問得一頭霧水!皼]事啊,對了,媽媽,我在機場,今天回日本哦!
“哦,這樣很好……”
聽到她要回日本,媽媽居然一點也不驚訝?
由于大清太會接CASE了,案子如雪花般進帳,她已經有一年半沒回日本了,在這之間,媽媽還自己回臺北探望女兒兩次。
夏昕娉想開口詢問,夏母卻接著感傷地說——
“小娉,這段時間我們要對昕婷好一些,多關心一些,發生這種事,任何女孩子都受不了,倉田爸爸剛剛還在說,北海道的楓葉紅了,我們可以帶昕婷去層云峽玩個幾天……”
昕婷?
“媽,我不懂你的意思?”
“耶?你不是要帶昕婷一起回日本嗎?”
夏昕娉更聽不懂了!皨,我是一個人回去啊,昕婷去巴黎看秀,這兩天我根本找不到她!
夏母大驚。“什么?!難道昕婷還不知道這件事?!噢,老天啊,我可憐的孩子……”
夏昕娉急了!皨,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我剛剛聽你說今天回日本,還以為你是要帶昕婷來日本散心,”夏母嘆了口氣!靶℃常缟蠇尶磁_灣的新聞,雷、楚兩家解除婚約了。”
夏昕娉大驚。
一個小時后,一輛出租車停在“雷風建設”總部大樓前。
一個氣急敗壞的女子下了車,直直往大門口沖進去。
機票后來有買成嗎?
當然沒有!
雷聶干了這種事,她不可能屁股拍拍躲回日本!
她不信楚家會開口解除婚約,始作俑者肯定是雷聶!
這個男人怎么可以這樣?
他到底想怎樣?!
欺負她不夠,還想辜負昕婷?!
昨晚他吻了她之后,她痛快地甩了他一巴掌,隨即將他鎖在門外,本以為可以暫時遠離他,沒想到、沒想到……
是不是雷聶不諒解被她們姊妹耍弄,才解除婚約?
藍克丞正巧在一樓等電梯,就見夏昕娉像失控的火車頭般憤怒地沖進雷風建設,被雷風沒人情味的守衛攔下來盤問。
哎呀,事情好玩了。
“夏小姐,真早啊!
夏昕娉完全不震驚雷聶的好友會這么稱呼她。
守衛見到藍克丞,禮貌地招呼!八{律師!
藍克丞噙著帥氣迷人的淺笑!安挥帽P問她,你們反而要記清楚她的長相,人家夏小姐可是你們未來的總經理夫人呢!”
守衛大驚,連忙更正之前的不禮貌。“失禮失禮,請夫人不要見怪!
夏昕娉哀莫大于心死,現在就算看到“豬在天上飛”都不能讓她有更大的情緒變化,還有什么事比雷、楚兩家取消婚約更讓她絕望呢?況且她很清楚藍大律師的語氣是反諷,譏諷她假扮昕婷。
“藍律師此言差矣,楚昕婷才是未來的總經理夫人,我是雷聶的大姨子,請您記清楚!
藍克水一大笑。“。?原來前天的小貓咪是假的啊?哎呀,夏小姐脾氣很不好喔?”
夏昕娉冷哼,跨進電梯里,守衛已幫忙按好樓層。
藍克丞之所以來雷風,也是要找雷聶的,能為什么?當然是找他簽字,簽什么字?還不就是那紙割地賠款的合約!合約正熱騰騰地躺在他的公文包里,然而合約的始作俑者就站在前面不鳥他!
他拿了手機直撥給可憐的當事人!拔艺f老雷啊,你家女人來了。”
夏昕娉對于藍律師的通風報信,冷冷一瞥,清楚表明她的怒氣。
“你皮繃緊點,自己要小心。”
藍克丞結束通話,打量著站在電梯門前,等著沖出去和雷聶拚死活的夏姊姊,哎呀呀,這下雷聶惹到母老虎了,還是只價值三千萬外加良地無數的母老虎。
“我不是他的女人!”夏昕娉冷冷警告。
“牙尖嘴利!
他真想把合約亮出來給母老虎欣賞欣賞,挫挫她的銳氣,讓她知道唯利是圖的老雷為了她破了多少例。
十八樓到,夏昕娉沖出電梯,她氣勢凌人,沒人敢阻擋,于是她直直殺進雷聶大器、時尚感兼具的辦公室。
他正坐在辦公桌前批閱文件,西裝筆挺,高大帥氣,自信霸氣,后頭是一大片落地窗,耀眼的陽光投進室內,在他身上形成一圈璀燦的光芒。
見到面,原本凌厲的怒氣,先自動減三分。
夏昕娉雙手緊緊握拳,怒瞪著人家,卻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這舌頭給貓叼走了是吧?”
藍克丞悠哉悠哉晃到一旁,往沙發上一坐,等著看好戲。
雷聶厲光一掃,她手中的行李很礙他的眼。“去日本度假?”
為什么夏昕娉一點都不驚訝他掌握了她的行蹤呢?
她牙一咬,不在乎他威脅人的語氣!笆牵揖褪且厝毡,明天就回去,不,如果和你的事情處理完,說不定等會就去機場!”
小藍搖頭,母老虎瘋了嗎?敢刺激雷聶?但這場戲好好看??
雷聶放下筆,雙手交握!澳氵@么急著想解決“我們的事”?沒問題,律師在這里,我們等會走趟戶政事務所登記結婚!
這男人目光沉穩,所蘊含的氣勢,不容異議和抵抗。
他是認真的,他自己清楚,小藍也清楚,但夏昕娉早氣瘋了,不把他的“結婚說”當成正經事,因為從小只要扯到妹妹的事,她永遠沖第一。
她嗤笑。“可以啊,反正雷先生神通廣大,要找到在巴黎玩耍的昕婷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您可以找到昕婷后,愛怎么登記結婚都可以,我是夏昕娉,你的新娘不會是我!”
秘密揭開了,事實的真相就攤在眼前,要對嗆可以很大聲,反而好處理。
在夏昕娉努力怒瞪人家的同時,雷聶悠悠地凝視著眼前的可人兒,漆黑深邃的瞳眸看似平靜、淡漠,但微勾著嘴角時,卻又帶著毫不保留的寵溺笑意。
夏昕娉努力捍衛妹妹的權益,這精神是值得他欣賞的,不過對于她妄想像縮頭烏龜逃去日本的舉動,他仍然覺得不快,當消息人士將她在機場劃位買機票的消息傳訊給他時,他下一步已打算前往日本逮人。
“昕娉,打一開始和我約會的人是你!
打一開始?!
夏昕娉全身發毛,還要故作鎮定!霸瓉砟氵@么早就發現了?”還聳聳肩。
“是又如何?昕婷沒空,我是她的“職務代理人”!
小藍一口熱茶差點噴射出來。
“我吻的人是你!崩茁櫶嵝。
小藍興味盎然地坐直身。
她呼吸一頓,隨即又放松。“是又如何?”
“我愛撫的人是你,在我懷里呻吟的女人也是你,如果不是不想在酒醉的狀態完事,前天晚上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如此露骨的宣告,夏昕娉哪是雷聶的對手?
他像個勢在必行的獵手,一步步逼近渴望的獵物。
而她這個無力抵抗的獵物只能節節敗退……
藍克丞倒聽得很興奮,沒想到老雷不鬧緋聞、不交女友,不是因為冷情無感,他根本是個火辣辣的熱情男子啊!
夏昕娉小臉脹得通紅。“你、你、你無聊!”
藍克丞很想挖鼻孔,因為有人的反擊很沒力。
雷聶慵懶的笑眼勾著她瞧,夏昕娉連正眼對視都不敢。
好!錯在她們,她和雷聶對罵也解決不了問題,夏昕娉深呼吸,以就事論事的態度,替雷、楚聯姻做努力。
“雷先生,這件事是我們不對,我們很不尊重你,雙胞胎就算長得再相似,也還是不同個體,當初您和楚家的協議,要娶的人是楚昕婷,很抱歉這兩次約會讓您受委屈了,這是我的錯,我在這里和您慎重道歉,也希望您能重新考慮恢復原先的約定!
藍克丞想拍手,覺得夏姊姊說得真好!恢復約定就能保住三千萬以及和楚家合作的機會,噢耶!
雷聶瞇著眼,清楚感受到夏昕娉刻意營造的疏離感。
“昕娉,我要的人是你。”
夏昕娉低頭,漠視自己加快的心跳,和莫名其妙的悸動。
“我姓夏,當年父母離婚后,家母帶著我離開,并和楚家斷絕關系。雷先生會和楚家聯姻想必也是以利益為考慮,家母只是單純的家庭主婦,繼父則是個庭園造景設計師,雷先生能調查我的底細,必定清楚我的背景沒有任何附加價值,說了這么多,也只是冒昧提醒雷先生,您值得擁有更好的選擇!
哎呀,夏姊姊太棒了,思路太清楚了,演說太迷人了,夏姊姊不當律師實在太可惜!藍克丞都想掬一把感動的淚了。
雷聶冷笑!澳阋詾槟隳芴拥侥膬海俊
夏昕娉聳肩!敖^對夠遠,不勞雷先生費心;況且我不是用“逃”的,我只要走回原來的路,那么,和雷先生的距離就夠遠了!
兩個不同階層、不同領域的人,生命中沒有任何交集,就算雷聶有再大的權勢,又能奈她如何?
夏昕娉握緊行李。“我言盡于此,還望雷先生三思!
她沒看他,沒說再見,也不用說再見,轉身邁開步伐,毅然離開雷聶的辦公室。
雷聶望著娉婷身影離去,低頭繼續處理手中的文件,彷佛剛剛發生的只是一小段小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