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萬鈞運氣還算不錯。
定期上山來為部落居民義診的幾位醫生剛好留在酋長家里躲避臺風,風如雪千辛萬苦沿路“扛”著雷萬鈞回到風云小棧,施美云即刻向酋長求救。
“幸好醫生們都沒下山,要不然你的腿鐵定要廢了!笔┟涝仆榈乜粗樕n白的雷萬鈞!澳阍偃棠鸵幌,酋長馬上帶醫生過來了!
“媽,我去廚房弄點熱湯給他補充體力,說不定醫生馬上要動手術!憋L如雪全心掛念雷萬鈞的腿傷,壓根兒忘記她冒風著雨出門,是為了自家的住客。
“我去弄好了,你陪他說說話!笔┟涝莆Ⅶ鱿履樕,對女兒莫名其妙弄回個陌生男人,心中有些不悅,忍不住低聲叼念道:“真是的,放著自家的客人不管,沒事凈會給我找麻煩!”
“媽——”聽母親這么一提,風如雪恍然驚悟,捂著嘴大叫。“他們、他們回來了嗎?我、我走到入口那邊繞了好久都沒看到人影——”
“哼!虧你現在才想到!”施美云邊走向廚房,邊嘟嘴碎碎念!叭思易约好爸L雨照原路找回來,現在全在房里休息等著吃晚餐。倒是你,要出去找人,找到自己都失蹤了……”
“幸好,大家都平安!憋L如雪拍著胸脯,吁了好大一口氣。
“我、我是不是擔誤了你們的正事?”臉色蒼白的雷萬鈞虛弱地倚在床邊,從她們母女的對話中聽出端倪,心里過意不去!拔摇娌缓靡馑迹o你們添麻煩了!
“沒事,你別想太多!憋L如雪走到床邊,拉了張椅子坐下!皠倓偰銌栁覟槭裁匆粋人冒著大風雨在山中亂走,其實,我本來是出去找我們家住客的,一群五六十歲的伯伯阿姨,我擔心他們被風雨困住會發生危險。呵,沒想到——我沒遇上他們,卻聽見你在呼救。”
“原來如此!崩兹f鈞點了點頭,呢喃道:“我真是運氣好,恰好碰到外出找人的你,要不然……真不敢想像會變成什么樣——”
“你還好嗎?”風如雪見他唇色愈來愈白,傾向前柔聲關心道!搬t生馬上就來,再忍耐一下!
“沒關系!崩兹f鈞搖搖頭,努力地擠出微笑!靶〗,我還沒請教你貴姓大名?”
“我姓風,‘風云小!娘L,叫如雪!憋L如雪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和自家民宿。“我跟我媽都是霧仙部落的族民,幾年前開了這家民宿,生活簡單卻很幸福。”
“‘風云小!!崩兹f鈞強迫自己一直說話,藉此轉移傷處的劇痛!斑@個名字很美……我叫雷萬鈞,請多指教!
“雷先生,你從臺北來的嗎?”
“是,我住臺北。”雷萬鈞刻意不提太多自己的背景,轉移了話題!澳阏f你叫如雪?這里的冬天會下雪嗎?”
“會!幾乎年年都下雪呢!憋L如雪眼眸湛亮,想起飄雪浪漫的美景,臉上透出興奮神采!办F仙的冬天,雪都下得很厚,看起來就像身在歐洲一樣美麗呢!
“真的嗎?”雷萬鈞被她晶亮眼眸深深吸引,彷如她清澈眼底正映著冬雪的美景。“很難想像呢!我常常在冬天去歐洲開會或考察,怎么也沒想到自己生長的臺灣也有一樣的雪景!
“臺灣的天然美景太多了!”風如雪大為不平地為埋沒的臺灣高山美景叫屈!按蠹叶枷矚g出國旅游,其實只要多用點心找資料,臺灣本土有太多不比國外差的美景——霧仙部落就是其中之一!
雷萬鈞點了點頭,靦腆地笑道:“我相信這里一定很美,可惜我來的不是時候,除了大盆大盆的暴雨,我什么都沒欣賞到,還差點兒賠上一條命!彼麧M臉苦笑的自嘲讓風如雪頓時噤聲不語,她定定地瞅著他,心里想:這么個英挺好看的男人,怎么會單槍匹馬跑到深僻高山?他在逃避什么嗎?是什么天大的壓力,讓他連氣象都沒注意就沖上山呢?
“小雪!小雪!酋長帶醫生過來了!”施美云在房門外嚷嚷。“你先出來幫我的忙,傷者讓醫生處理就好!
“哦!我馬上來!”風如雪回應母親,轉頭對雷萬鈞說道:“醫生來了,你的腿一定沒事的,別緊張喔!
雷萬鈞用微笑回應她的鼓勵,促狹地對她眨眨眼!澳闳ッΠ,別擔心我,我是乖寶寶,從不怕打針的!
“呵呵,這時候你還有心情說笑?”風如雪被他調皮的模樣給逗笑了。
酋長帶來的兩位醫生進到房間里去,風如雪向他們鞠了個躬!奥闊┠銈兞耍x謝。”
“風小姐放心,我們會盡力的!蹦贻p熱心的醫生十足。
“小雪!客人要用晚餐了!你還在磨菇啥?”施美云大喊。
“好!馬上過去啦!”風如雪被母親催得只得火速往廚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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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雪,你怎會撿了個陌生男人回家?那家伙究竟是什么來歷?”
林豐揚坐在廚房的小桌子旁,大口“享受”住客們用剩的菜肴,對于房間里正在醫治腿傷的都市男人,有一股強烈的質疑和敵意。
“我哪知他是什么來歷?”如雪幽幽地答道:“我在神木群入口等不到客人,剛好聽見他在呼救,當時雨下得好大好大,還失足跌到山坳里,如果是你的話,難道忍心見死不救嗎?”
“切!這人有沒有點常識。颗_風天他跑到深里來做什么?”
林豐揚想到自己心儀的女人竟“扛”著陌生男人回家,心里就不是滋味!怎么他不干脆掉進谷底了事!自己短命就算了,萬一害到如雪也受傷或發生意外,這筆帳要找誰算。壳!
“很多客人上山來投宿也沒注意天氣啊,這有什么好奇怪的?”風如雪瞪視他臉紅脖子粗的模樣兒,想不通他是在氣什么?
平常一有什么山難事故他總是跑第一,她熱心幫助遇雨受傷的陌生人,又有什么不對?
“以后不要隨便接觸來路不明的人!”林豐揚正色“警惕”,眼神充滿憤慨!白詮奈覀儭F仙’開始有了點知名度之后,都市里一堆不肖商人也想來分杯羹,你還記得幾個月前有財團想來買地蓋度假村的事嗎?一開始,他們也是可憐兮兮裝成落難的登山客,結果呢?利用我們單純的愛心,毫無防備的善意,想用騙術來掠奪我們的生命財產,不是很過分嗎?!”
“唉,你!”風如雪苦笑,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澳阄疵庖蔡珪撓肓,他掉下山去可是會死人的!誰會裝可憐裝到連命都不要?你不要把都市人都想得那么壞啦。”
“現在是什么情況?”林豐揚放下碗筷,神色微慍!澳阏J識那個人嗎?你怎么知道他不會裝?你干嘛一直幫他講話?”
清楚明顯的“吃味”,表現在林豐揚黝黑粗獷的臉上,他從來沒見過風如雪一面倒為誰辯駁過,除了以前在專科念書時,唯一一次是為了她欣賞的吉他社社長。
這次,她又為了另外的男人來跟他辯,難道,她真的喜歡他?
一股激烈的怒意在胸口沸騰,雄性動物與生俱來的競爭本能被激發了!
林豐揚垮下臉,不客氣地嗆道:“該不會是因為人家長得高又帥,又是臺北來的都市文明人,你就覺得他什么都對、什么都好?我告訴你,壞人臉上不會刻字,你看真正黑道老大出門也是西裝筆挺、人模人樣!哼,女孩子太容易相信陌生人,遲早會吃虧的!”
“喂喂喂,你有病?”風如雪被他莫名突來的火氣給惹毛了!皼]事跟我發什么飆?”
“我、我不是發飆!币灰婏L如雪生氣,林豐揚馬上收斂脾氣,語氣溫和地說道:“我是擔心你,怕你被騙——”
“要騙也得先把斷腿醫好吧?”風如雪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回道:“你真的很莫名其妙!懶得跟你說!”
說完,如雪逕自收了碗筷到外面的天然儲水池邊清洗,她討厭林豐揚凡事只以他的主觀好惡論斷的跋扈個性,連一句話都沒交談過,就懷疑人家來歷不明、居心叵測,那他干嘛不等人家傷口處理好,直接到質問他?光會躲在廚房里講這些,一點都不光明磊落!
風如雪洗著碗盤,心里面一連串嘀咕。雷先生看起來根本不像壞人,他長得端正英挺、氣宇軒昂不說,深刻分明的眉眼間充滿睿智內涵,一看就知道不是泛泛之輩——
哼!哪像林豐揚,只會仗著自己是酋長兒子到處耀武揚威,肚子里只有一點點墨水,還不知道謙虛,光會出一張嘴批評別人,真是夠了!
“如雪、如雪……喂?你生氣了喔?”林豐揚一見風如雪被氣跑了,心虛又緊張地猛喊。
她裝作沒聽到,埋頭洗她的碗,現在就是不想跟他講話,免得把自己氣到內傷。
風如雪思忖:等一下忙完廚房的事,再去客房看看雷先生的手術進行得怎么樣了?希望他的腿平安無事才好。
初遇到現在也不過半天時間,她發現自己的腦海里全是他的影子,分分秒秒惦念他的傷,擔心他會不會疼得太厲害?
天!他不過是個陌生人,她為什么要對他如此的牽腸掛肚?
風如雪洗著碗卻愈洗頭愈低,幸好,黑夜中沒人會發現她燙紅發熱的雙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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