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發現得早,及時救回水秀一條小命,脖子只有些許外傷。
坐在床榻旁的椅凳上,湯水淳神色沉凝的詢問她,“水秀,好端端的你為什么自盡?”她費盡心思,甚至不惜和邵氏決裂來保住她,她若就這么死去,她所做的一切豈不就白費了嗎?
湯水秀捂著臉低泣,“我聽說娘來了,我不想讓八姊你難做人,更不想拖累你,所以才……”
“你這傻丫頭!”沒想到她竟是因為這種原因而尋短,湯水淳不舍的輕嘆,“沒事了,娘我已經打發走了!焙枚硕说模膊恢悄膫多嘴的下人把邵氏過來要人的消息告訴她,惹得她差點喪命,景府的下人是該好好整頓整頓了,還有那帖避孕的藥方,也得找出幕后的主使者。
“她走了?”湯水秀楞楞的抬首。
“對,被我氣走了。”湯水淳想起邵氏先前氣呼呼離開的表情,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湯水秀怔了怔,放下捂著臉的手,忽然脫口說了句,“八姊,我想出家。”
“出家?”她一臉錯愕。
“只有出家為尼,才能逃開這一切!彼荒樈^然地道。
聽她語氣竟有了無生趣的感覺,湯水淳憐惜的將她摟進懷里,想到那個老變態竟把好好的一個姑娘給逼到這地步,她便無法再忍下去,“水秀,這件事我來想辦法,咱們不能放任那變態的老頭繼續去禍害別的姑娘!闭f著,她抬眸覷向跟過來站在一旁,一直沒出聲的景韶。
他朝她點點頭,既然她想管這事,他會幫她。
她驚喜得眼神一亮。
湯水秀沒瞧見兩人的神色,吶吶道:“可是連爹都不敢得罪張老爺……”
“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別擔心!
霍翠鸞接到消息過來探望湯水秀,剛好聽見湯水淳說的話,義憤填膺的開口說道:“二嫂若要對付那老頭,我也來幫忙!
“我想到一個辦法,就是以敵制敵!
離開水秀房里,回到二房的院子,湯水淳將自己的想法告訴景韶和霍翠鸞。
“在朝為官,多少都會有對頭,這張老爺和他那兩個兒子一定也免不了,咱們將張老爺的惡行透露給他們的政敵知道,讓對方出手收拾他!
霍翠鸞聞言頷首附和,“這倒可行,不過得先調查他們有哪些對頭,還有那些對頭成不成得了事?”
景韶輕描淡寫地開口,“這事簡單,只消讓被張老爺虐死的那幾個小妾的娘家人告上提刑官,把事情鬧大,自然會有人出面收拾張老爺一家人!睂Ω兑粋已告老還鄉的侍郎,對他而言并不難。
“可水秀說張家已拿錢堵住那幾個被虐死的小妾的娘家人!睖緭哪切┤瞬豢铣雒。
“既然張家能用錢堵住他們的嘴,我們為何不能再用錢撬開他們的嘴?”說到錢財,景家比張家只多不少,若張老爺出十兩堵住他們的嘴,他可以出三十兩撬開他們的嘴。
湯水淳當即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要用錢買通他們?”
“那幾個小妾的娘家人不顧她們的死活收錢了事,自然也能再被錢給收買!
提起那幾個小妾的家人,霍翠鸞一臉不屑。
幾人很快定下計策。
在霍翠鸞離開之后,湯水淳想起先前在廚房發現的那個方子,決定把這事先告訴景韶。
“……我已把今日燉湯藥的藥材調換過,但眼下的問題是當初那方子是怎么來的?”
“你確定那方子是避孕所用?”聽完她所說,景韶劍眉緊磨。
“沒錯,你若是不相信,可以找大夫問問。”
“倘若真如那丫頭所說,府里頭的女眷癸水結束后,都服用那帖方子來調理身子,那么當初拿出這張方子的人的目的是……”
目的不難想象,湯水淳接腔說道:“怕是不想讓某些人懷孕!
這件事關系到景家的子嗣,非同小可,景韶即刻命人叫來何管事,要查清這張方子是怎么來的。
結果下人找遍整座景府,遲遲找不到何管事,最后一直找到他所住的房間,竟發現他的細軟全都不見了。
在尋找何管事的期間,為求慎重,景韶找來大夫,親自詢問那帖藥的事,那大夫聽了他所說的那幾味藥后,說法與湯水淳相同,“這方子是婦人為了避免懷胎,在癸水干凈后所服用。”
這件事驚動了韓氏,她召來兒子、媳婦詢問發生何事。
景韶將事情稟告母親,聽畢,韓氏驚怒至極,“要是這件事沒有被水淳發現,日后水淳也誤食了這湯藥,那她豈不是也不能受孕嗎!這何管事竟敢做出如此狠毒的事來,想斷了咱們景家的子嗣!”
韓氏震怒的命人叫來為霍翠鸞煎藥的那丫頭,質問她,“這藥你煎多久了?都煎給哪些人服用過?”
“回老太太的話,這藥奴婢煎了五、六年,幾房太太和姨娘在癸水干凈后,都會吩咐廚房煎補藥服用!被卮鹜,她嚇得跪下來求饒,“老太太,奴婢真不知道這方子會害人不能懷胎,藥材全是何管事拿給奴婢的,奴婢真以為這方子只是在調理身子!
這事,湯水淳先前便詢問過她,知她是真不知情,她出聲詰問她另一件事,“你是不是把這件事泄露給何管事知道?”
那丫鬟急忙道:“沒有,二太太先前便叮囑了奴婢,奴婢絕不敢把這事泄露給其他人知道!”
“那何管事是如何得知此事,而神不知鬼不覺的提前逃走?”湯水淳質疑。
“這奴婢也不知道,二太太,奴婢發誓,這件事奴婢絕沒有泄露半句,倘若奴婢有一句虛言,就叫奴婢不得好死!”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她不惜發下毒誓。
見再問不出其他事,湯水淳也沒再為難她,讓她先下去。
這事很快也傳到霍翠鸞和簡霜霜耳里,兩人分別同她們的丈夫一塊過來。
霍翠鸞一來,便氣憤的破口大罵,“我就說我這身子好端端的,怎么可能這么多年來都蹦不出一個孩子,原來全是何管事搞的鬼!”罵著,她惡狠狠的剜了簡霜霜一眼,“可何管事一個奴才,怎敢干出這種事來,這背后定是有人唆使,娘,您可要揪出幕后那黑心肝的主使者!”
簡霜霜卻是難得的出聲附和她,“沒錯,請娘定要揪出幕后的主使者來,這些年來那藥我也喝了不少,怪不得我在生了照兒和宣兒之后,就再無所出!
景昌這時也面露不忿之色,“不只霜霜,連我那兩個小妾,這些年來肚皮也都沒動靜,我原先還奇怪,怎么咱們府里除了照兒和宣兒,這幾年來再沒有其他的孩子出生,原來全是那方子在作祟。”他完全忘了自個兒還有個早夭的兒子景朔。
霍翠鸞怒目瞪向簡霜霜,張口想再說什么,卻被景惟攔住,神色嚴肅的警告她,“這事娘自會查個清楚,你不要再多嘴!
她滿臉不甘的閉上嘴。何管事跑了,這下要從何查起?!
她和三房的小妾都沒有孩子,只有簡霜霜生了兩個,這事再清楚不過,分明就是簡霜霜指使何管事所為,她還有臉說自個兒也服用了那藥,說不得藥她是讓人煎了,可她壓根就沒吃過。
因為兩房的女眷都是受害者,最后,韓氏只得吩咐景韶加派人手,去把何管事抓回來,好查清楚究竟誰是幕后主使之人。
出了老太太房里,霍翠鸞不悅的質問丈夫,“你方才為何不讓我說?”
“我知道你想說誰,但你可有證據?”景惟反問。
“我……”她被問得一窒。
景惟警告妻子,“沒有證據就不要亂說!
回到臥房里,一個婆子謹慎的關上門,房里只有她和主子兩人,她慶幸的開口道:“還好瓔珞那時上廚房恰好聽見了她們說的話,這才來得及安排何管事暗中離開,否則他要是被抓住,還不全部都招了出來。”
簡霜霜面沉如水,“沒想到那女人竟認得那方子,我還以為她只是會做幾道藥膳,倒是小覷了她。”幸好當年她在生下老二之后,不想再生,故而這幾年來也讓廚房給她煎了那藥服用,方才才有借口可以擺脫嫌疑。
那婆子有些擔憂,“那現下咱們該怎么辦?四太太已經懷疑到咱們頭上了!
簡霜霜思忖道:“她只是懷疑又沒證據,也不能拿咱們怎么樣,先按兵不動,待這場風波過了再說!
這幾年來霍翠鸞處處與她作對,她從沒計較,是因為有跋扈的霍翠鸞在,更襯出她的賢慧與容人的雅量。
那婆子點點頭,接著皺眉道:“湯氏比起二爺前頭四個太太,倒是不好對付多了,萬一她替二爺生下了兒子,您的盤算可全都要落空了!
簡霜霜圓潤的臉龐沒了平日的溫婉,陰冷一笑,“那也要她能生得出來!彼幮姆e慮謀劃這么多年的事,絕不容人來破壞。
兩人說話時,渾然不知小朔也站在房里,靜靜的將兩人所說的話記下,待兩人沒再說話時,他才穿墻離開。
他很快飄到湯水淳的房里,迫不及待的要告訴她適才聽見的事——
“姊姊、姊姊,你們在找的那個何管事被她們送走了!
湯水淳雖然聽見小朔的話,但此時景韶正與她在一塊,她不好詢問小朔話里的她們指的是誰。
“咳,我去凈房一下!奔敝胫佬∷房谥兴f的人是誰,她編了個借口,匆匆走出房門。
悄悄躲到墻角,她這才開口詢問跟著過來的小朔,“你剛才說是誰把何管事送走的?”
“是我嫡母她們。”
“你怎么知道?”這事果然與簡霜霜有關!
“我聽到的!彼诰案锼奶庯h蕩,看見一群人到處在尋找何管事,后來他來到祖母的屋子里,看見姊姊和一群大人神色嚴肅的在說著事情,他不太明白是什么事,卻聽出那事跟何管事有關。
所以他也在府里頭四處幫忙尋找何管事,找著找著,便找到了他嫡母的房里,又恰好聽見她們所說的話。
“那你可有聽到她們把何管事送去哪里?”湯水淳連忙追問。
“沒有!毙∷窊u著小腦袋!耙蝗晃以偃ネ德。”
她點點頭,接著正色囑咐他,“小朔,這件事很重要,如果你聽見她們說出何管事的藏身之處,便立刻過來告訴我。”
“好!彼x開時,湯水淳叫住他。
“小朔!
他回頭,“姊姊還有什么事?”
她溫聲向他道謝,“小朔,謝謝你,還有,你自個兒也要當心點!泵髦怂瑳]人能瞧見他,但思及他是這么小的一個孩子,她還是忍不住關心的叮嚀他。
他瘦巴巴的小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能幫姊姊做事我很高興!
看著他那小小的身子穿墻而過,她忍不住想,這次若能把簡霜霜揪出來,她曾對小朔做過的那些事,也該揭發出來,還給小朔一個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