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佑霖!你、你怎么可以這樣跟我爸說話?!”夏璇音忿忿的瞪著他。
“怎么樣?要不要當(dāng)面跟買家談一下,聽他開出什么樣的條件?”施佑霖根本不理會她,徑自望著夏瑋明,嘴角的笑充滿諷刺。
夏瑋明一臉震愕,似乎也察覺了他的態(tài)度詭異。
“什么買家?你到底在胡說什么?”夏璇音氣惱的提高音量。
前院傳來低嘯的引擎聲,似乎有車輛停在大門口,隱約感覺到有什么即將發(fā)生似的,她捂住發(fā)悶的胸口,呼吸莫名急促。
“他已經(jīng)來了!笔┯恿貙λ麄兏概畟z微笑。
喀噠,喀噠。那是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fā)出的清脆聲響,造訪者刻意放慢了步伐,每一步都踩得那樣沉穩(wěn)從容……又或者該說是傲慢。
一個人的性格如何,往往能從他走路的姿態(tài)與節(jié)奏看出。這是父親教導(dǎo)她的,所以她向來最注重自己行走時的儀態(tài)。
夏璇音握緊了一雙小手,軟嫩的唇瓣被貝齒緊咬住,仰高蒼白的小臉,惶然的美眸緊瞅著門口……
當(dāng)一道高大的黑色身影步入客廳,蒼白的嬌顏瞬間一亮,她興奮難抑的從座位上蹬了起來,直直奔向來者。
“千宇!”夏璇音一如往常的張開雙臂投入他懷中,發(fā)涼的小手圈緊他強壯的腰桿?墒撬攘擞值,那雙可以帶給她溫暖與安全感的臂膀,卻遲遲沒有將她抱緊。
她納悶的揚起水眸,望向那張溫潤俊雅的面龐,心口霎時一窒。
只見他低垂著眉眼,直勾勾的望著她,璀亮的黑眸依然那樣深邃……眼神卻冰冷得刺骨,沒有一絲溫度,甚至連一絲情緒也沒有,彷佛她只是一個擋住他去路的障礙物。
“放開!彼苿颖〈剑交缃z的嗓音冷酷得令人發(fā)寒。
“千宇……你怎么了?是我……璇音。”她開了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哽咽,美眸泛起水霧。
“齊千宇,你那是什么態(tài)度!”夏瑋明倏地站直身,怒聲咆哮。
“我只是要她放開我,還沒叫她滾遠(yuǎn)一點,已經(jīng)算是很客氣!饼R千宇目光一閃,嘴角挑起沒有溫度的冷笑,舉起雙臂狠狠的推開夏璇音。
她重心不穩(wěn)的往后退,拐傷的腳踝一時支撐不住,微微發(fā)顫的身子跌坐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
“王八蛋!你到底在干什么?!”夏瑋明氣急敗壞的快步走來,眼底滿是心疼的將女兒扶起。
齊千宇置若罔聞,兀自落坐,而且還是坐在施佑霖身旁。后者一臉平靜的幫他斟了杯稍早傭人送上的東方美人茶。
“你們兩個給我滾出去!”夏瑋明抱緊已經(jīng)呆怔的夏璇音,雙眼滿是血絲的瞪著他們。
“都到了這種時候,發(fā)這么大的火有什么意義?”齊千宇半掩著長眸,端起霧氣冉冉的熱茶,淡抿了一口。
“夏總裁,買家已經(jīng)來了,你就坐下來聽聽看他怎么說吧!笔┯恿孛鏌o表情的說道。
看著那兩人互動間的默契與熟稔感,夏瑋明隱隱約約猜到了什么,一顆心當(dāng)場涼了半截。
夏璇音呆呆的望著齊千宇,眼底滿是震驚與困惑,喉頭直泛苦澀,連一絲絲聲音都擠不出口。
“佑霖,我這么信任你,你居然這樣報答我?”畢竟闖蕩過無數(shù)風(fēng)浪,夏瑋明一眼就看出這兩人早已在暗地里聯(lián)手。
“夏總裁,報答這種話,可不能隨便掛在嘴上。況且,要論恩人,你還不夠格。”施佑霖依然不冷不熱的回道。
夏璇音一瞬也不瞬的瞅著齊千宇,淚水不停涌出眼眶。施佑霖的背叛與她無關(guān),那是父親的事,她只在意自己心愛的男人,又是抱持著什么樣的心態(tài)背叛她……或者該說是她和父親。
“千宇,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施佑霖給了你什么好處?”她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利益交換。
“好處?”齊千宇輕笑,霍地站直身軀,隔著一小段距離與她對望。
那張令她無比迷戀的俊雅面龐,籠罩著一層寒霜,眸光像冰冷的利刃,直直剌向她。
“你怎么不問問你的好爸爸,當(dāng)年是怎么私下動手腳,找人誘騙我父親胡亂投資,又慫恿我父親接了一堆支付不出貨款的訂單,導(dǎo)致我父親投資失利,連公司也因為嚴(yán)重虧損而而臨倒閉。我父親自殺,母親重病入院,而你的好爸爸便能輕松并購我父親一手建立的公司!
他的嗓音如此平靜,就像在訴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舊新聞,可是眼底深沉的恨意卻能夠傳達(dá)到她心底。
這一刻她才發(fā)現(xiàn),她從來沒真正認(rèn)識過這個男人。
“爸……他說的是真的嗎?”她目光空洞的流著淚,不敢相信最疼愛自己的父親,那個無比慈愛的父親,竟然會使出如此惡劣的手段并購齊父的公司。
“商場只分輸贏,哪管手段如何!”夏瑋明怒斥,神情沒有半絲愧疚。
是真的。父親這句話已經(jīng)給了她答案。
夏璇音顫著盈滿淚珠的長睫,蒼白似雪的嬌顏像一瞬間凋零的薔薇,褪盡了秾艷,咬得太緊的唇瓣微微滲出血痕。
“是啊,這句話似乎是你的座右銘,我聽了十幾年,當(dāng)然要向我的好岳父看齊!饼R千宇挑起一抹冷笑。
“原來你的溫吞跟無能都是裝出來的……”夏瑋明寒心的瞪著他,聲嗓因為太過憤怒而微微顫抖!叭慷际悄阍诒澈蟾愎恚
聽見父親的控訴,夏璇音睜大了美眸,被淚水浸濕的雙眼一片迷蒙。是真的嗎?那些溫柔與體貼全是……他喬裝的?
不,她不信!就算千宇恨她的父親,但是他對她一定有愛!
“施佑霖,你為什么要幫他?”夏瑋明憤惱的質(zhì)問!笆且驗殄X嗎?他能給你的,我都給得起!”
施佑霖斜眼回睨,眼底盡是譏諷!翱墒悄悴荒芙o我一個童年。當(dāng)年我在育幼院的時候,是齊世弘認(rèn)養(yǎng)我,一路資助我念到高中……他甚至?xí)?dāng)我的假日父親,讓我感受到有父親疼愛的滋味,對我來說,他就像是第二個父親!
夏瑋明怒不可抑!澳氵@個混蛋!施佑霖,我是怎么栽培你,又是怎么提拔你?你居然這樣對我!齊世弘不過是資助你的童年,有什么了不起?”
施佑霖冷冷的回道:“在你眼中,向來只有金錢的衡量,當(dāng)然不會明白我的感受。”
混賬東西!比起從一開始就被自己瞧低的女婿背叛,施佑霖的反叛才令夏瑋明更憤怒。想不到他縱橫商場三十多年,居然臨老看走眼,自己引了一匹狼進(jìn)公司,女兒則是引了另一匹進(jìn)家門。
“施佑霖,我真的看錯你了!”夏瑋明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
“你覺得這是報復(fù)?比起報復(fù),我倒覺得只是拿回你從我父親手中奪走的一切!饼R千宇嘴角挑得更高,眼神更添陰冷。
“王八蛋!”夏瑋明氣得雙眼發(fā)紅!八援(dāng)年你來求我收留你,早就想好了要向我報復(fù)?”
齊千宇微笑默認(rèn)。
“混賬!那你對璇音又是什么心態(tài)?”夏瑋明摟緊了不停顫抖的夏璇音。
撇開他對施佑霖反叛的憤怒,無論如何,就算他真的被斗垮了,他也不能見到捧在手心上的女兒受半點委屈。
夏璇音心口一陣緊縮,迷蒙的目光直視著齊千宇,他卻回以一抹毫無溫度的冷笑。
“說起來,我應(yīng)該要感謝她,如果不是她這么死心塌地的愛我,你當(dāng)年也不會收留我,讓我有機(jī)會演好這場戲!
“演戲?意思就是你根本不愛璇音?”夏瑋明氣得整張臉都漲紅,要不是擔(dān)心女兒會倒下,他早沖過去教訓(xùn)這個渾小子!
“愛?”齊千宇望向靠在父親身側(cè)的夏璇音。她呆睜著雙眸,蒼白的小臉掛滿淚痕,像是在隱忍什么似的緊咬住下唇。
她的反應(yīng)比他預(yù)料中來得平靜。
不理會胸中的剌痛感,齊千宇揚開冷漠的笑,目光灼亮的回視她,用飽含嘲弄的聲嗓說:“這么多年來,我的演技,你還滿意嗎?”
“演技?不,不是的……”夏璇音輕輕搖頭,將眼中晶瑩的淚珠甩落,干澀的嗓子像是哽咽,也像是苦笑。
“跟你說實話吧,每天要把你當(dāng)公主一樣奉承,我真的覺得很厭煩!饼R千宇故意忽略她明顯一窒的表情,也不理會自己胸中莫名的抽緊,帶著最殘忍的微笑說道!澳愕挠字珊吞煺,還有自以為是的討好,一天到晚沒完沒了的糾纏,全部的全部都令我感到惡心極了!
夏璇音怔怔的看著他,感覺自己一顆漲滿各種情緒的心,被無情而尖銳的劃破了,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任他踐踏。
從來沒想過,她的愛,竟然被他看得如此廉價可悲……
“齊千宇!”夏瑋明終于按捺不住滿腔的怒意,激動的沖上前揪扯住齊千宇的領(lǐng)口。
齊千宇臉上的笑容不見收斂,反而越揚越大,甚至挑高了一雙劍眉,眼中全是嘲諷地回視他的怒顏。
“你想對付我無所謂,但是你怎么可以傷害璇音?你怎么可以!”夏瑋明恨得想一把撕碎他,赤紅的雙眼像極了臨死前奮力一搏的困獸。
璇音是他捧在心上的寶貝,居然被這個小王八蛋給騙了!這口氣他怎么忍得下去?!
“爸,不要!”夏璇音撲過來,死命地拉開父親揪住齊千宇領(lǐng)口的雙手。
“別攔我,我今天要好好教訓(xùn)這個吃里扒外的混賬!”
“鬧夠了吧?”齊千宇挑唇冷笑,像是在看兩個小丑似的瞟了他們一眼。
夏璇音心口一痛,拼命忍住快決堤的淚水,使出渾身力量將父親拉開。
因為太過憤怒,夏瑋明不停的喘著氣,像是心臟病發(fā)似的,布滿血絲的雙眼望向滿臉慘白的女兒。
“璇音,你別怕,只要爸爸還沒倒下,這個混賬東西傷不了你!币詾樗呛ε拢默|明語氣放軟的安撫道。
夏璇音深吸一口氣,扯開干澀的嗓子,蒼白的小臉異常堅定。“不……爸,我愛千宇!
齊千宇瞳眸猛地一縮,悄然握緊了拳心。
“你瘋了嗎?”夏瑋明痛心的瞪大眼,兩手掐住她的雙肩搖晃。“你剛才沒聽見嗎?這個混賬從頭到尾都是在演戲,他欺騙了你的感情。
褪盡血色的慘白嬌顏,慢慢牽起一抹自欺欺人的微笑,她望向無動于衷的齊千宇,像是在催眠自己似的輕喃:“不會的……千宇不會騙我的,他只是為了氣爸才這樣說……不會的……”
說不定,這只是一場可怕的惡夢。
等她睜開雙眼再醒來,一切都會回到原來的樣子。父親沒有失去他的傲氣,千宇依然會用溫柔的雙眼含笑凝望她……
她依然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下一秒,她眼前霍然陷入一片黑暗,發(fā)冷的身子一頹,雙腿軟下。夏璇音傻傻的微笑著,卻滿臉是淚的倒進(jìn)了父親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