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遼北路,乘清閣
惠羽賢行走在山閣回廊上,步伐穩(wěn)健,束于身后的長發(fā)微蕩。
她身上長的剪裁較男款衫子雅秀,又較女裝來得俐落,少了剛硬,多了分瀟酒,不太嬌柔而是英氣勃勃,這種男女裝混合自成一氣的打扮著實適合她,都讓她穿岀獨屬于自己的味道了,如今乘清閣內(nèi)的一些女弟子或武婢也都悄悄模仿起這般穿著。
上了連接云閣的一道小石橋,她忽地站定,朝三棵站成一排的銀杏喊話——
「玄元下來,吃飯了。」
一道黑影地從銀杏樹頂端躍下,起腳就要往灶房沖。
見他都沖出好遠了,惠羽賢再喊道:「有你的信。吃完飯再看嗎?」
颼!她面前一涼,那朝她撲回的高大青年黝黑俊臉有些暗紅。
玄元跟她大眼瞪小眼,見她沒有任何動作,他耳朵都紅了,猛地伸出一臂,伸得直直的,手心向上抵在她面前。
「信……我的!勾指碌讲恍械纳ひ。
惠羽賢后來才有些懂得他為何不喜言語,一來是當真懶得開口,二來是聲音實不好聽,如吞了火炭般沙嗄粗啞,但眼前這個曾被她以為「永遠孩子心性」的青年,這兩年來慢慢開竅了。
「給。」她暗笑,把厚厚一只信封交到他手上。
得到信,玄元望著它咧開嘴,發(fā)現(xiàn)惠羽賢望著他也咧著嘴,他表情一收,抓著信調(diào)頭又沖得不見人影。
那信是李家小姑娘李盈兒寫來的。
當初她要玄元救活幾要溺斃的小姑娘,實不知他到底用了什么法子,亦不知有何牽扯,只曉得后來李盈兒被送回家后,去跪求師娘寫了一封信給她,說是想進乘清閣習藝做事,有什么考核她都肯試。
李盈兒天分不高,勝在耐心勤學,進到乘清閣后亦是認真地習事、做事。
然后某一日,惠羽賢突然發(fā)現(xiàn)小姑娘和玄元「很有話聊」。
兩人都是筆談,書信往來到現(xiàn)在,玄元意勉強肯開口說話了,實有些意思。
只是李盈兒已然十七,要等二十歲的「大齡少年」完全開竅,可能還得再花上兩、三年,甚至更多的時間。
銀杏綠葉沙沙輕響,她吹著這道清風,但望天空深吸一口氣。
望一切順遂,有情人終成眷屬。
過山閣回廊通過小石橋上到云閣,惠羽賢一路上遇到的仆婢或閣中習藝的子弟們,十個有八個猛向她使眼色,全因某人耳力太好,用說的怕要被聽見。
終于在接近云閣時,有一個不畏「惡力」的小管事開口了。
「夫人,這事您得管管,小少爺和小小姐才一歲多,那小小身子多嬌貴啊,哪能被人這么玩?要玩也不是這般玩法,不能仗著本領(lǐng)高、一身絕世武藝就不管不顧的,要是不小心一個沒留神失了手什么的,那賠得起嗎?賠不起啊您說是不是?您得跟他說唔唔唔……唔唔……」一顆果干從閣里打?qū)⒊鰜,竟繞出一道小圓弧,啪地輕響,直接打中小管事的啞穴。
閣主大人這一手點穴手法,惠羽賢近來剛好是初學中。
看這力度用得甚輕,約莫一刻鐘就能自動解穴,她也是怕當場為小管事試著解穴的話,他一能說話又要說些閣主大人不愛聽的,狀況可能更慘,遂拍拍抓著頸子脹紅臉的小管事的肩膀,安慰道——
「管事別急著想說話,到后頭歇會兒喝點熱茶,一會兒就好的。你說的事我來辦,會辦好,莫急!
好不容易送走「正氣凜然、不畏強權(quán)」的小管事,惠羽賢拍拍臉頰,抬挺胸,大步踏進云閣中。
閣中臨窗下的藺草廣榻上,有美人支頤斜臥。
凌淵然閑看攤在榻上的古冊,一手一腿卻未歇著。他造了一個氣場,兩只粉雕玉琢的娃兒便如適才飛出的那顆果干一般飛出圓弧,在這個無形氣場被他用手擲出、用腳踢回,時向左繞、時向右轉(zhuǎn),時高時低、時快時慢。
直到惠羽賢在廣榻上跪坐下來,那氣場才緩緩撤了。
凌淵然先是用腳背接住兩個孩子,輕抬一蕩,兩只娃娃遂咯咯笑地滾在榻上,一路滾到娘親腿邊。
惠羽賢搔著孩子的肚皮,兩只娃兒笑得更樂,滿榻子亂滾,待脫離娘親「魔爪」,已學會走路的娃娃撐地站起,走得搖搖晃晃,開始在這座樓閣中「闖蕩江湖」。
看著孩子玩,惠羽賢帶笑輕嘆。「總這般鬧開地玩,變著法子玩,兄長這是循序漸進試著兩個孩子的能耐,可其它人瞧見難免心驚,然后你又懶得解釋,結(jié)果不知怎么傳的,竟連阿娘都從綠竹廣居那兒捎信來關(guān)切!
她調(diào)回眸光睞他一眼,唇瓣輕抿,頗有「你說啊,該怎么辦?」的意味。
娃娃這時晃回來她身邊,她一把將兩只摟進懷中亂親一通,跟著又從架上取來一只盒子。
瞧到那晶石盒,孩子們臉蛋紅紅,拍手叫著——
「哇!阿哇!」
「娘娘,哇哇……」
「對,是花。阿花,花花!顾χ蜷_晶石盒,幻影花閃動大紅流光。
似乎已感應(yīng)到「危險」迫近,這次幻影花非常機靈地沒鉆到主人懷里撒嬌,而是先閃為快,整大朵竄到角落。
兩只娃兒一陣樂呼,邁開胖腿追過去,「花與娃」的追逐和攻防于焉展開。
凌淵然此時才慵懶道:「若帶孩子去到蒼海連峰,在老祖宗那兒只會被玩得更狠,為兄這一點程度算輕的了!
惠羽賢想了想,不禁苦笑。
她與閣主大人的龍鳳胎一出生,兩個孩子當真好大的面子,隱居蒼海連峰的三位老祖宗竟為了探看孩子,親自來到松遼北路乘清閣。
已算不出老祖宗們有多少年未再踏進乘清閣,反正是看不慣劍宗和氣宗那兩派,避得遠遠的不想與之為伍,但這一次兩娃娃立大功了,隔空都能把孤僻自傲、看啥都不順眼的老祖宗勾了來,將凌氏三宗合而為一的大愿往前推進一大步。
而下個月,他們夫妻倆就得帶著兩只娃娃訪一趟蒼海連峰,在谷中山腹住下三個月,對老祖宗們履行當年的一諾。
當然也得把阿花帶去跟阿蟒聚聚,那個有花有癖有黑蛛的詭妙之境,她想……好動又愛笑的娃兒倆定然會喜愛非常,只希望到時老祖宗手下留情些,別把兩只也丟到幻陣里試煉。
然,憨直且正派的閣主夫人卻不知閣主大人此時心思之「骯臟齷齪」。
「下個月去到高祖爺爺那兒,孩子就給他們?nèi)焕先思医邮终疹櫍傊⒆硬荒軏蓱T著養(yǎng),丟給老祖宗磨練磨練也好。」
聽閣主大人如是言,同樣不贊同嬌慣孩子的惠羽賢深深呼吸,頭一點。
凌淵然又道:「到時你隨我再上一趟那座松柏樹海的峰頂!
「?」她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迷惘的表情瞬間惹到閣主大人。
懶懶側(cè)臥的美人突然突擊,對她疾撲而至,根本難以抵擋,她遂被美人壓在身下,潔潤下巴被惡霸地捏住。
「賢弟莫不是忘了那座小峰?在那峰頂,那一次天地為證的洞房花燭夜,為兄讓你受了孕……」他另一手往她身下摸,在她腹部所在的肚皮上輕輕揉捏,捏得她渾身細顫,臉蛋瞬間潮紅。
他那時覺出她脈動古怪,后經(jīng)老神醫(yī)確認為雙喜脈象,在她因驚喜沖擊而小暈過去時,老神醫(yī)一面對她下針一面安撫他,說是她已懷胎三個月,脈象穩(wěn)定,不會有事。
從第一回他們倆在蒼海連峰拜堂成親,到最后一回在南離山腳下的第三回拜掌成親,歷時約三個月左右,因此閣主大人便一直認定,這一雙龍鳳胎就是那晚在小峰上野合時落下的種。
「兄長,孩子在看……」她略急地去擋他,不擋還好,一擋真真不得了。
「孩子追阿花去了。就算真看著,老子讓他們倆看個夠!归w主大人用力吻下來,韭常癡狂放浪。
「我沒忘,沒忘那座峰唔唔……都記得啊唔唔……」
無奈,心軟了,身子也軟。
她不再試圖去擋,軟軟癱著,回應(yīng)他的深吻。
好半晌后,四片唇終于有分開的可能,她輕含他的下唇低聲葉語——
「我跟兄長去,哪兒都去……」
「發(fā)瘋」的閣主大人再一次被服軟的妻子安撫了,唇溫柔吻過她的頰,含吮她秀潤耳珠,低柔宣言。「待得那時,賢弟隨我上峰頂,為兄將把滿身精華再一次注滿賢弟體內(nèi),再創(chuàng)高潮。
屆時天地為證,星月為盟,為兄一生任賢弟來淫,唯你而已,唯我而已,不可無一,不可有二,此為誓約,一世相守!
他的話前半段好不正經(jīng),后半段又正經(jīng)到不行,惠羽賢忽地淚濕眼角,唇兒笑開!肝ㄐ珠L一人,唯嫣嫣一人,咱們之間,就咱們倆!
像要提出異議似,孩子倆忽地沖過來,撲在爹娘身上亂滾。
惠羽賢帶淚笑道:「嗯,還有孩子們!
「沒有孩子。」這次換閣主大人有異議。
她不禁失笑,摟著兩只娃兒,湊湊唇親著他的嘴角。「好,到時隨兄長上小峰頂,沒有孩子,只有我倆。」
略頓,鼓勇又羞澀地多加一句!傅降媚菚r,兄長淫我,我淫兄長,且看誰的耐力夠強!
下一瞬,她與孩子起被閣主太人狠狠抱住,一起發(fā)出尖叫,笑到滿榻亂滾。
幻影花飄在高高屋梁上,花兒的重瓣花輪微歪向一邊,像被這一家四口鬧得有些不明。
但至少暫時逃脫那四只小掌的荼毒,這全花兒非常欣慰地閃亮啊閃亮……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