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找到這兒來的?”她試圖平息體內騷動未消的激情,狀若冷靜地問,“你來做什么?”
“小紅帽,”他目光貪婪而渴望地緊緊盯著她,嗓門因怒氣而咆哮了起來,“你是天字第一號的膽小鬼!”
“我才不是!彼笸肆艘徊,隨即不甘示弱的回了句。
“不是為什么要逃?”他看起來更加火大。
“我沒有逃,我是離開,”她反唇相駁,“而且我通知過你了,你不能當作沒這回事!
“我也叫你立刻回臺北,”翟恩氣得火冒三丈,“并且不準帶著我的孩子四處亂跑,你就有當作一回事嗎?”
“在我肚子里的就是我的小孩,我愛帶他去哪就去哪!眳谴汗庖话合掳,刺猬短發好似更加僨張。
老天,他真是想念極了跟她之間的斗嘴,也痛恨極了她無可救藥的固執!
“錯了。”他霸氣十足地叉著腰,露出性感又不可一世的微笑,“你和小孩都是我的,我就要帶你們回臺北,看誰能攔得住我!”
“為什么?”她盯著他,神情既困擾又脆弱。
“什么為什么?”他一愣。
“你明明可以擺脫我們,可以恢復你的玩樂人生,為什么偏偏要自找麻煩?”她不許自己想像他愛上自己的可能,那是她此刻最不想承受與面對的奢侈愿望!暗远,承認吧,我們兩個一點也不適合對方,而且我們也不知道‘安定’這個詞是什么意思!
“或許我不懂得什么是安定,但我知道什么叫責任!彼春匏赋鲎约鹤钊醯哪且稽c,口吻不由得火爆了起來!澳阋詾槲視屛业挠H生骨肉流落街頭?你究竟把我錯認成哪一種混蛋?”
“對不起,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她當然知道他不是他外表所呈現的那樣率性不羈、毫無責任感可言。
只是想要他和逃離他的沖動不斷強烈拉扯著,稍一不小心,她就會跌進萬劫不復的深淵里,變成那些她瞧不起的,日日生活在嫉妒與痛苦中的癡心女。
這一生,她已經不想再被誰牽著鼻子走,再隨著誰的喜怒哀樂而起舞了。
“跟我回去!币娝鄣琢髀冻銎v又悲傷的神情,翟恩胸口一揪,放柔了聲音,“我發誓我會照顧你和孩子!
“不。”她很想,但她就是不能。
他漂亮迷人的臉龐掠過一抹懊惱、無奈和焦躁,想抓住她的肩膀重重搖醒她,卻又顧忌唯恐傷到她和胎兒。
翟恩只得逼迫自己捺下性子,別失控地大吼大叫。
“那我們結婚。”他煩躁地伸手爬梳過濃密黑發,沖口而出,“一回臺北就立刻結婚——這樣你滿意了吧?”
吳春光聞言恍受重擊,臉上的血色霎時消失一空。
“怎么樣?這是唯一最快速、也最一勞永逸的解決方案!
這么一來,她就沒有理由不信任他了吧?
“你怎么說?”他雙手抱臂,一臉莫測高深地盯著她。
吳春光難掩受傷地瞪著他,有種想哭卻又無比荒謬可笑的感覺。
還能說什么?
他們誰都沒勇氣卸下防衛與盔甲,誰也沒準備好交出自己的心,就算結了婚,也只是另一場災難的開始,不是嗎?
夜色籠罩了下來,路燈燃起微亮的暈黃溫暖,四周卻變得異常默靜。
時間點點滴滴流逝,翟恩胃部漸漸拴得死緊,心頭莫名忐忑——他發現自己竟然正屏息等待著她的回答。
“你走吧。”吳春光終于澀澀地開口,倦極似地擺了擺手,“帶著你寶貴的恩典回臺北,施舍給別的幸運女人,我相信她們任何一個都比我更適合你!
什么施舍?
翟恩一震,眸底浮現懊悔之色,可是來不及了,吳春光已經迅速掉轉頭去,沖回屋子。
“當心孩子!”他倒抽了口涼氣。
那個暴力版神仙教母守在大門口,帶著滿滿的殺氣瞪著他,待吳春光進屋后便砰地一聲關上厚重大門。
翟恩這輩子從沒感覺到自己這么天殺的愚蠢過。
他剛剛對小紅帽做了什么?
第二天、第三天……一連五天,門鈴聲震天價響,吵到管娃不時發飆狂Call管區出面處理。
但也不知那該死的混球是怎么處理管區員警的,等管娃打第十八通電話報案的時候,派出所長官竟然親自接電話,好聲好氣卻態度強硬地告訴她——“清官難斷家務事,人家小倆口吵嘴鬧別扭,我們旁邊的人就算不能當和事佬,起碼也別阻人姻緣”等等叭啦叭啦的狗屁話。
“管娃,對不起。”吳春光向她道歉,“我想我還是搬走好了,只要我離開臺中——”
“你這輩子還想讓多少人剝奪你安居樂業的基本權利?”管娃怒氣沖沖地猛拍桌,“還是被那混球說中了一件事,你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膽小鬼嗎?”
“我不是!彼齑桨l白,神情倔強。
“那你為什么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逃?”管娃兇巴巴地指出。
“我……只是不想再面對那些我無法面對的人與事,”她閉上酸澀欲淚的雙眼,只覺得內心軟弱如一攤豆腐泥!案銈円粯。”
也許,那就算是膽小鬼的行徑了。
但是當人生脆弱得如履薄冰,再也無法確認踩下的每一步會不會令自己四分五裂時,除了逃走,她還能怎么做?
管娃沉默了。
“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也不贊成你走!必惸钇翻h住她的肩頭,臉上有著相同的傷痛!澳阋吡耍液凸芡捱怎么照顧你和小寶寶呢?請你留下來好不好?就算是和我們作伴!
“謝謝你們!彼煅手,“但我真的解決不了這些……”
“不,不一樣的!惫芡尢鹉鄣穆曇粼谶@瞬間蒼涼如老婦,仿佛所有的愛恨情緒都流干了。“我會從美國逃回臺灣是因為我前夫恨我,恨到迫不及待可以有理由殺了我!
吳春光和貝念品不約而同倒抽了一口氣,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那個姓翟的是個徹頭徹尾的花花公子大混蛋,”管娃的語氣回復了一絲溫度,凝視著吳春光道,“但我看得出來,他心里是有你的!
她的心猛地一跳,喜悅尚未浮現心頭,又立刻冷靜了下來,苦笑道:“我相信他心里有我,一如他心里有著千千萬萬個辣妹美眉!
“有些男人是可以被馴服改造,”管娃目光銳利地盯著她,“愿不愿意花時間力氣精神跟他耗上一輩子,端看你有多么想要這個男人!
“我不知道!眳谴汗獾皖^看著握著馬克杯的手,冷得像冰一樣!澳阏f得對,我是膽小鬼,我早已失去了搏斗的勇氣。”
她知道自己害怕的是,當用盡一切力氣,奉獻上生命的所有之后,他卻發現她不夠好、發現她原來不是他想要的那一位,那么屆時她還能剩下什么?
他曾經帶給她那么多的快樂,曾經讓她感覺到自己是個值得鐘愛的人,所以當他轉身離去,她一定會心碎至死,從此連面對自己的勇氣也沒有。
管娃默不作聲地注視著她,半晌后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不管怎么樣,我挺你。”
“管娃,謝謝你!
“我去打發那家伙。”管娃將一籃子四季豆丟給她。
她心一驚,“等等——”
“怎樣?”管娃興匆匆地回頭。
“不要對他太兇。”她好半天才擠出這句話,“好嗎?”
管娃怔了怔,隨即咕噥了句“癡心沒藥醫”,瞥見她焦灼關切的眼神時,只得抬高聲線,“我盡量!
“沒事的!必惸钇钒参克,可語氣也不太有信心。
幾分鐘后,屋外吵死人的門鈴聲瞬間安靜無聲……良久。
吳春光一顆心提到了嘴邊,難耐忐忑不安心緒地放下摘了一半的四季豆,忍不住晃到窗邊偷偷往外看。
偏偏從這個角度看不見大門口……
片刻后,管娃得意洋洋的走進廚房。
“你沒事嗎?”她沖動地問。
“你真正想問的是他有沒有事吧?”管娃大拇指一比外頭。
她的神情充滿忐忑。
“酸痛個一兩天是免不了的!惫芡抻淇斓氐溃舆^剩下的豆子,俐落地摘了起來!安贿^你放心,唯一受傷的只有他的男性自尊心。”
堂堂一百八十幾公分的大男人被個身高不到一六0的女人過肩摔,換作是她也會嘔個半死。
吳春光沒敢說什么,黑眸卻盛著無法掩飾的憂慮,頻頻往窗外探看。
“什么神仙教母?根本就是個可惡的巫婆……”
臺中金典酒店的總統套房里,翟恩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前,左手猛敲筆電鍵盤,遠端遙控公司一些重大決策,右手揉捏著隱隱作痛的頸肩,滿臉憤然。
連小紅帽的一面也不讓他見,莫名其妙,那女人究竟是房東還是小紅帽的媽?
“小紅帽,別以為我會這樣就放棄!彼а狼旋X地望著落地窗外的美麗夜景,“你和寶寶都是我的,一個都別想跑。”
而且他還有很多話想告訴她,只要他能抑制住滿腦子亂七八糟的心慌意亂,并且停止繼續說出一些該死的蠢話。
他一定找得到方法說服小紅帽跟他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