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廷堅突然好像忍無可忍了似的,側過臉來很剜她一眼。
梅施把派舉在嘴邊都被他瞪愣了,以她對他的了解,她做了一個大膽的嘗試,從盒子又掏出一個遞給他。阮廷堅一副不屑的樣子接過她的派,吃相斯文,但兩口就吃掉了,梅施只好又給了他一個。
飛機起飛以后兩人都要了咖啡,梅施心領神會,把剛才因為登機沒來得及吃的派平分給他,阮廷堅仍舊鄙夷她的食物,但吃起來絕對沒嘴軟。
“沒吃晚飯啊?”梅施問完了就覺得自己的的確嘴賤。
“嗯。”沒想到阮大少賞臉回應了一下。
梅施受到鼓舞,寫入DNA的八卦因子又爆棚,“你來幫奚成昊的忙?見了簡思嗎?”
阮廷堅莫名其妙地又瞪了她一眼,“沒見。”
梅施受到他的威懾,沒再繼續追問了,他和奚成昊秘密挺多的。
下飛機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梅施有種累過頭的興奮,反倒不怎么困。因為太晚了,梅施沒有通知家里人今天回來,想著到了機場打車回家,上車了再給家人打電話,順便報下出租車的車號,太晚了是很讓人害怕的。
意外碰見阮廷堅,梅施還是很想蹭他車的。阮廷堅也很識相,眉毛一挑:“一起回去?”
梅施半點沒猶豫就說:“好!”
阮廷堅的車就扔在機場的停車場里,去趟S市他早就算準行程不會長。梅施上了車,精神松懈下來就困了,一直睡到阮廷堅把她叫醒。
“到啦?”她睡眼朦朧,回身去拎扔在后座的小行李包,“今天謝謝了!彼笱艿恼f,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態度明顯。
阮廷堅照例沒回答,梅施興沖沖推門下車,頓時愣了,不是梅家房子,是她曾經和阮廷堅同居的別墅。
“我要回家了!”梅施頓時把臉啪嘰摔地上了,他這樣隨便地把她帶回這里,實在是太不尊重她了吧?!
阮廷堅一把扯住她的胳膊,很冷酷地威脅她說:“進去!
“我不要來這里!”梅施用力反抗,被包包的金屬搭扣劃了下手背,一陣銳痛。好像她不知道他打什么算盤似的,前天是她不好,所以早上起來他還是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處處暗示他是被強迫的。好了,一邊爽著,一邊還看不起她的黏乎,現在還一副債主嘴臉,把她帶到這里來打算繼續爽!“你把我當什么了?”順著思緒,她恨恨地質問了他一句。
阮廷堅的手收得更緊,梅施疼了,跺著腳抬頭沖他嚷嚷,讓他松手,夜色燈光中,他的眼睛亮得好像要著起火來,當然,不是動情是動怒。
“那你又把我當什么?!”他沉聲反問,梅施頓時如遭雷擊,這口氣……莫非就是傳說中的怨夫腔?怎么阮廷堅說起來這么讓人驚悚呢!跋朐谝黄鹁驮谝黄,想上床就上床,想分手,一句話就打發了我?!”
梅施脊背浮出一層冷汗,明明是如此哀怨的對白,讓他一說,像是無賴的詛咒。
“進去!彼昧σ煌,梅施都被拽倒了,阮廷堅也不管,抓起她的行李包包,像帶著兩件包裹似的大步走回屋里,重重甩上門。
“你到底想干嗎?!”梅施被他弄得發毛,倒不怎么害怕,他還能怎么樣啊?最惡劣的情況她已經主動施于他了,他想超越的話,就只能殺了她,阮廷堅么……絕對不會。
“我想干嗎你不知道?”他反問,也不開燈,剛才的一頓撲騰聲控燈亮了好幾盞。梅施得以看清他的神情,俊美的臉上又有怒色,又有欲念還有種說不出哀怨,一下子就讓她挺動心的,真是值得唾棄啊,這種時候她還有心思花癡。這也不能怪她,梅施自我安慰,誰會對曾經被自己用過強的人心生恐懼呢?存在某種心理制高點。
阮廷堅也不再多話,直接把她壓在地板上,粗暴地扯脫彼此的褲子就急不可待地撞入,梅施被一陣刺痛席卷,半天說不出話。
他只不過想一舉擊潰她無謂的閃躲,也心疼她的不適,埋在她的身體里不再動彈。
“是為了報復我嗎?”聲控燈都滅了,兩個肢體交纏的人沉溺在黑暗中,她淡淡地問了一聲。
“成年人的生理沖動你不是很理解么?”他忍不住諷刺了她一句。
“阮廷堅,你到底想怎么樣?”她被他填滿,心卻一下子空洞了,真的半點兒也摸不到他的心思,這句話問得當真是無可奈何。
阮廷堅覺得一股怒火再次從心口竄起,她怎么可能還問他想怎么樣?他做得還不夠多,不夠明顯嗎?是她太不了解社會,還是太不了解男人?一個決心離她而去的人怎么可能還三番四次對她家的事那么上心?她以為他是慈善家嗎?就是頭豬,看見他突然跟著出現在S市,也該想清楚他的意思吧?她還問!還問!
……
“你去死!”梅施終于爆發了,侮辱人不帶這么給力的!只不過她隨口一句話,他把她這么久的痛苦、思念和糾結全下流地劃為生理沖動嗎?是因為她主動要求和他上床,他才這么小看她嗎?
實在又氣又委屈,黑暗里看不見他的臉也讓她膽氣很壯,抽出手就是一耳光。阮廷堅好像能暗中視物一樣,準確地攔住她的胳膊,聲控燈又瞬間華彩齊放——梅施愣愣地著眉頭緊皺的他,這表情,眼神……是心疼嗎?
心中微微一動,那個她想也不敢去想,非常自戀又非常自作多情的想法猛地蹦了出來,難不成……他的反復無常,他莫名其妙的怒氣,總是出現在她出現的地方,他說:想分手就一句話打發了他。
“疼……”她鼻子一皺,原本就蓄在眼眶里的淚水頓時潸然而下,她瞇起眼,在睫毛下細細打量他的神情。果然,他的嚴重涌起更復雜的神色,忍耐,痛苦……憐惜。他退了出去,非常迅速,像是不想給自己任何留戀的機會。
燈又滅,梅施此刻的瞇眼顯得非常奸詐,看問題的角度變了,整個世界也就全變了。如果她的“自作多情”是真相,那么……
她嗚嗚地小聲哭起來,阮廷堅不耐煩地嘖了一聲,隨便穿整衣服起身去開了燈。梅施用手背蓋住眼睛,被燈光晃疼了。她感覺阮廷堅俯身抱起她,一路走到浴室,開了水,調好溫度,把她推到水柱下面。他利落地轉身而去,梅施腦袋一恍,水淋淋地一把抱住他。
“阮廷堅……你別看不起我,別因為前天的事,看不起我……”她的臉緊貼他的后背抽泣,感覺到他全身僵直。能不僵直嗎,都上膛了結果強行啞火,她一向壞心,放在他胸口的手小幅度地摩挲,冷漠的阮大少啊,是不是感覺火把在捻子邊來回晃就是不肯點燃呢?
“我什么時候看不起你?”他的聲音都啞了。
“我……”說起理由,她倒忍不住袒露了心跡,“我一直不肯向你道歉,是怕你不原諒我,怕你覺得我家敗落了,我就想死賴在你身邊過好日子……那時候我很辛苦,父母,你和我,還有孩子也沒有了……”她的抽泣低緩下去,眼淚卻嘩嘩的流!拔耶敃r是想拿掉孩子的,一想自己要當個那么狠心的媽媽,我也快瘋了……可是,我不想讓咱們的孩子像奚曉,像阮旭,我很難受,阮廷堅,當時我很難受。你讓我在那種時候怎么去向你道歉,怎么說還想和你在一起?萬一你說你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會垮掉的!
阮廷堅默默地聽她說,手卻輕微地顫抖起來。
“漸漸的,我不知道憑什么還能和你在一起,你什么都有了,漂亮,財富,智慧……我呢?我有什么?連國元都沒了以后,我什么都不是了。上班經常被辭退,總闖禍,阮廷堅的妻子不該是我這樣的……”
阮廷堅突然轉過身來把她摟進懷里,花灑的水也澆濕了他,“施施……”他后悔了,內疚了,這半年的刻意回避是他自私。他覺得錯全在她,她對他的不信任造成了現在全部的悲劇,即便他那樣用心的解釋,她仍不肯對他說句請求原諒,還想在一起的話。他不甘心,不甘心主動去挽回這都感情,一直以來要離開的總是她,他追得累了,也追委屈了。他沒想過她會顧慮到國元倒閉后,她變得一無所有,一直以來他從未把她這個人以外的條件列入考慮,他沒想過她會自卑。
他低頭吻她,“對不起,施施……對不起!
梅施抱緊他,雖然他道歉簡直是色令智昏的舉動,但她很感動,很感激。阮廷堅還肯這么喜歡她,就算讓她跪下來感謝老天爺她也樂意。
衣服被淋濕,然后擁抱——的確非常難受,感激老天爺感激阮廷堅的情緒漸漸穩定,梅施的惡趣味又發作了。她在他懷里扭了扭……然后環住他的腰向后退進水柱,內心獨白:來來,一起洗,一起洗。
阮廷堅本就在火燒水淹里掙扎,她這一小暗示,立刻心領神會。
這是她第一次洗鴛鴦浴,感覺非常不錯,尤其在心情這么好的時候。她死死摟住阮廷堅的脖子,總算弄懂了這個別扭人的心意,就好像終于解開困擾人類幾世紀的世界之謎。她在高峰中緩過神,他仍舊戀戀不舍地把她抱在懷里,使她有了與他平齊的高度。她摸了摸他淌著水的烏發,心情如雨后初晴,忍不住吧嗒親了他一口,暗暗立下決心:乖,以后姐姐疼你。
阮廷堅把梅施抱到臥室的床上,一舉一動小心翼翼。
梅施溫柔看他的時候,心里全是邪惡的想法。他為她蓋上被子,回身到柜子里為她拿睡衣,分手后,她的部分東西還盤踞在原本屬于她的地方。他身心極為舒泰,眉梢眼角帶了些喜悅和還未散去的嫵媚,看得梅施直想掐一把他的臉蛋。他像給洋娃娃穿衣服一樣,笑微微又專注地幫她套上睡衣,然后才自己穿妥。剛想往被窩里鉆,梅施一側身,手臂妖嬈地勾住他的脖頸,“阮廷堅,我餓了!
阮廷堅立刻坐直身子,“下面條?”
梅施搖搖頭,“不想吃方便面!
“我給你做湯面!比钚P服務態度一流。
梅施眨了眨大眼睛,難得乖巧地看著他,阮廷堅得到首肯,不辭勞苦地下樓去了。
梅施撫著下巴想心事,男人……喂飽了,還是很好哄的。前幾天把她嚇得魂飛魄散的阮大少,此刻正滿面含笑地為她洗手作羹湯,原來世間的事果然如同傳說: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
苦苦掙扎了這么久……這就和好了?
梅施十分郁悶,早知如此,她當初真該按照最下流計劃,一把摸上他的大腿說對不起,這一圈子兜得她真辛苦。
阮小廝兢兢業業地用托盤端了兩碗湯面來,眼里發自內心的笑容映得俊臉神采奕奕,梅施看著都想給他小費獎勵一下了。湯面雖然用料簡單,梅施卻吃的香香甜甜,邊吃還邊看旁邊的阮廷堅,他也吃一口笑一下,看來終于和好,他也在心情的低谷里轉危為安了。這段時間,誰也沒過上安生日子。梅施喝著湯,腸胃和人一樣熨貼舒適,這種感覺就像一個人在無盡的山路上艱難跋涉,望不見盡頭,人都已經麻木了,突然下路一轉,竟然沒預兆的到達了山頂花園,筋疲力盡中欣喜若狂,又有到達終點的放松和放心。
“阮廷堅……”梅施放下碗,面色變得認真,“你到底喜歡我什么呢?”這個倒是她非常想知道的。
阮廷堅喝完最后一口湯,不咸不淡的語氣又出來了:“不知道,我自己也挺意外的!
梅施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你總說我不相信你,你該給我點兒信任你的理由吧?”
阮廷堅被她看得不自在,表情也嚴肅起來,“第一次見你覺得你很可惡,第二次見你覺得很可愛,第三次見你就想和你……后來就想娶你當老婆,都是感覺,自己說不上原因!彼蠈嵦拱,表情還有點兒悻悻,梅施理解為如果他知道原因就會改正和避免,從而尋找更好的女伴。第三次見面就想XXOO,果然是斯文敗類衣冠禽獸。
阮廷堅知道自己這番話絕對不是她想聽的甜言蜜語,從她的表情就能知道,折騰了這么一大圈,怎么可能功虧一簣?他放下碗,柔情似水地拉住梅施的手,“施施,我們明天就去結婚!
梅施垂下眼睫,心情也慢慢黯淡下來,剛才一片明媚的感覺再次轉為陰翳。
阮廷堅看著她的猶豫,握著她的手不自知的收緊,這樣的表白,這樣的親密,她還有什么顧慮?
“阮廷堅!彼K于開口了,他幾乎立刻嗯了一聲,這樣的急切,在把談話技巧玩得爐火純青的他身上,已經很多年沒有了!翱赡苣悴粫斫,覺得我無病呻吟,但是……我真的……不想要孩子。孕育他,那么漫長的時間,萬一他病了,他……”她始終說不出個死字來,“我真的承受不了失去。僅僅失去一個胎兒,我就這樣自責和痛苦,如果……如果……”她呼吸急促,眼淚刷地流下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
阮廷堅的心被她的眼淚絞成殘縷,抱住她,安撫地輕拍她的后背。
“所以,阮廷堅,我不能和你結婚,不能……”
“那我們就不要孩子!”阮廷堅截然打斷她,就像她無法承受失去孩子的痛苦,他也不想再失去她了,尤其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之后。
梅施流著眼淚瞠目結舌,自己都覺得樣子會很傻,趕緊把臉埋進他的胸膛里。
“阮廷堅,這不是開玩笑!”她悶悶地強調。
“我說話算話!彼槐硎,語氣卻堅定如山。
梅施環緊他的腰,阮廷堅是不是著了她的媚術還沒醒啊,這都答應,如果問他要全部身家他能不能給?
“阮廷堅……”她軟軟甜甜地喊。
“你說!比钔员砬閳砸,她還有什么要求他都打算答應。
“我愛你。”梅施吸吸鼻子,眼淚又在眼眶里酸脹發疼,這個男人……真的很愛她,她怎么蠢得到現在才發現。
阮廷堅木了一下,也更緊地摟住她,“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