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清妍心急如焚,毫不考慮地?fù)湎蚴捓,緊緊抱住他,“蕭磊,你怎么了?快醒過來!”她喚著他,纖瘦的手臂緊摟著他寬闊的肩,企圖把他搖醒。
這么灼熱的蕭磊,這么貼近的距離,華清妍擁抱著他,心臟膽怯地狂跳著,不知怎么面對自己心中洶涌起伏的情緒。
“小妍!小妍。你快逃啊!”但蕭磊只是拚命呼嚎著,除了夢中的世界,對任何呼喚都沒有反應(yīng)!澳銈冞@些雜碎,我要把你們碎尸萬段。”
“蕭磊,我在這里,你只是在作夢!”她朝他大喊,但是沒有用,情急之下她將唇緊緊貼著他的耳際,“蕭磊,你快醒來,求求你,你這樣讓我好害怕,我真的好怕……”她在他耳邊低喃,除此外她不知還能怎么辦。
好怕……身陷夢中的蕭磊聽到耳邊幽然傳來這兩字,心頭猛然一撞,心焦于華清妍的無助,眼前一暗,夢境離他而去。
暴睜開眼,華清妍楚楚動人的容顏映入他的眼中,只見她淚猶未干,憂急地凝視著他;一見到她那雙水亮的眼眸,蕭磊心一縮,狂吼一聲,將她一把緊摟入懷。
“小妍!小妍!我看到你在乞討,人們竟敢揍你,揍的你滿身是血,我要?dú)⒘怂麄儯乙H手把他們一個個全宰了!”他將她緊擁在胸口,像是失而復(fù)得的寶物,巴不得揉進(jìn)心中好好保護(hù)。
他的吼叫、他的懷抱,這一切讓華清妍的心無所適從地顫抖著,她沉陷在他霸道的力量中,發(fā)現(xiàn)他的心為她跳動得這么瘋狂,她不禁像是陷入泥沼一般,難以抵抗這一切。
怎么辦?她好想就這么倚在他的胸口,永遠(yuǎn)也不要離開……
過了許久,她才喃喃地開口,聲音很微弱,“蕭磊,你只是作夢而已,別激動了!彼氖謸嶂谋。
他猛然放開她,雙手捧住她的臉,“不,這些夢全是真的,那場火、那些毆打你的人……天殺的,這些全都是真的!”他逼視著她,漆黑的瞳孔浸在哀傷之中,為她而心碎,“小妍,我不會再讓你受任何苦,絕不!”
他熾熱的薄唇吮吻住她柔潤的唇瓣,男性狂猛的熱力迎面襲來;華清妍瞪大了眼,感覺到他輕咬著她的唇,舌頭竄入她的口中,勾纏住她的小舌。
他的熱力幾乎把她融化了,她無法抗拒地合上眼,任憑他狂野地吻她,吻遍她的唇、她的頸,她的耳際……
但當(dāng)他扯開她的衣襟,灼燙的吻落在她嬌柔的胸前時,這火熱的感覺讓華清妍驚懼地睜開眼!
不能這樣,不該這樣,她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的!
她是個乞丐女,永遠(yuǎn)也不可能得到尊貴的他,如果委身于他,她只會變的像娘一樣凄慘絕望,最后將活在和娘相同的思念地獄之中!
她的理智戰(zhàn)勝了蕭磊在她身上點(diǎn)起的熱火,猛然一推,她狼狽地逃出了蕭磊堅(jiān)實(shí)的懷抱。
“小妍?”蕭磊眼中情潮洶涌,燒灼的眸光緊鎖著她;他無暇去理會她的抗拒,翻身就朝她而來。
“別這樣叫我,也別再靠過來!”華清妍扯緊衣襟,哀求地望著他。
瞥見她眼中的痛楚,蕭磊愕然怔住,心頭揪緊了疼痛的感覺。
“蕭磊,你明知我的身分,你怎么還能這樣對我?”她哽咽著聲,不讓眼淚流下來,“我只是個在街頭流浪的乞丐,絕對不可能配得上你這個王爺,若你的一時沖動,讓我再也無法抵御你、讓我愛上了你,你能給我什么?能娶我嗎?”
她絕望的神情像把利劍,狠狠地戳進(jìn)蕭磊的心!
在夢境與現(xiàn)實(shí)交纏之間,他顧不了這么多了,他知道他該和她保持距離,但卻只能任由擁有她的狂念強(qiáng)烈興起,其余什么也管不了。
但是當(dāng)她用從未有過的哀傷質(zhì)問他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他能娶她嗎?
他是皇上的左右手,是蕭家的指望,皇上和姑姑會讓他娶一個乞丐女為妻嗎?
若是不能,他怎能逼她……
他狼狽地垂下頭,寬闊的肩膀頹然垮下,一臉挫敗地將眼光由華清妍的臉上移開。
華清妍看在眼中,很清楚他已經(jīng)冷靜下來回到現(xiàn)實(shí)了,緊咬著下唇,她不讓眼淚流下來,決然地甩頭就走。
好危險,蕭磊就像一把最溫暖、最誘人的火,幾乎燒融了她的心,如果不是他克制住那狂猛的激情,她也許會在他的焚燒之下什么也堅(jiān)持不住……
今晚的一切都是錯誤,她不能再沉淪下去了,她已經(jīng)被逼到懸崖邊,再一步就要粉身碎骨!
她踩著急促的腳步,就像逃命一樣,慌亂地離他而去,生怕一回頭,她就會忍不住留下,不只留下人、也留下她的心,而后只換得了一輩子的絕望。
那晚之后,蕭磊又在華清妍的面前消失了。
他無法面對她,甚至無法面對自己,他的心躁動疼痛,總是燒灼著火一般的思念。原本他還能將感情藏在心里,但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更往下淪陷了,渴望碰觸她的念頭和對她的愛戀時時刻刻纏在胸口,讓他幾乎發(fā)狂!
但是他到底應(yīng)該怎么做?他想不出答案,他的耳邊總是回蕩著她嚴(yán)厲的質(zhì)問……他能給她什么?
他的身上束縛著責(zé)任,他的地位是一道打不破的城墻,其實(shí)他比她更明白,他什么也給不了她。
既然如此,他唯一能做的事仍舊是保持距離,她的那些話就是拒絕,他只希望他的遠(yuǎn)離能讓她的心得到平靜。
天甚至還沒全亮,蕭磊就準(zhǔn)備要出府了,他得在她醒來之前逃掉才行,但才踏出房門,他的腳步就被釘在了地上。
蒙朧的晨霧中,花園深處飄蕩著一條單薄的人影,雖然天光仍暗,但蕭磊一眼就望知那是華清妍。
她今天怎么起得這么早?或是根本一夜未眠?他的眼眸心焦地盯著那小小的影子,忘了他該離去,而只是默然佇立。
寒冷的霧氣拂在華清妍的臉上,似乎將她心中的煩躁之氣稍微冷卻了些,自從那個晚上之后,她的心頭總是空蕩蕩的,難受的讓她睡不好覺。
她漫步著,卻覺得背上突然傳來一陣灼熱的感覺,一回頭,她驚愕地楞在一雙漆黑的眸中。
隔著二十步的距離,兩人就這么分據(jù)兩邊對望著,僵成兩具石雕。
率先行動的是蕭磊,他別開眼,不讓自己的眼光再留戀在她身上,毅然地跨步而去。
望著他離去的腳步,華清妍的呼吸變得急促,好不容易見到他,又要分別了嗎?
明知不該,但她卻追了上去,“蕭磊!彼忧拥貑局拿帧
蕭磊心中涌起了百感交集的波濤,她叫喚他的嗓音真是世上最甜美的聲音,要他如何抵擋得了?停下了腳步,他回頭凝視著她。
望著他的眼睛,她的心劇烈狂跳著,“那一晚你……你為什么會夢到我?”她把握這個難得的機(jī)會,緊張地問出埋藏了好幾天的疑問,卻發(fā)現(xiàn)自己連話都說不好。
“我想是因?yàn)榘赚數(shù)姆ㄐg(shù)!彼统恋卣f,雙眸因?yàn)橐姷剿癫赊绒取?br />
她的小臉離自己好近,他好想伸手撫摸她的臉龐。
望著他的眼眸,她幾乎又要想起那晚他熾熱的眼神……驚慌失措地按捺住惶亂的心情,她命令自己不準(zhǔn)再想。
“那小鬼不就只是為我治臉而已嗎?又和作夢有什么關(guān)系?”她裝作沒事般地問道。
“他曾經(jīng)問我,是不是準(zhǔn)備好要為你承擔(dān)傷痕了,后來我才了解,我要承擔(dān)的不只是你臉上的疤,還有埋在你心中的種種創(chuàng)傷。”他淡淡地解釋,盡量不去注視她明燦的雙眸。
那雙晶瑩閃爍的瞳眸,不管是在夢中,或是真實(shí)的存在眼前,都是他見過最美的寶石,讓他怦然心動,但他卻不得不視而不見。
華清妍皺起眉頭,神色驚疑地問:“承擔(dān)傷痕?難道你的意思是我臉上的疤并沒有消失,而是轉(zhuǎn)移到你的身上去了?”
蕭磊點(diǎn)著頭,挑眉一笑,“沒有東西會平空消失,它總要有個去處!
見他無所謂的樣子,華清妍心頭疼痛地縮緊。想到他居然拿他自己來交換她的新容貌,雖然是為了贏得賭局,但她仍是很心疼。
她不知道,蕭磊所做的一切單純的全是為了她,在施法的那晚,他根本沒多余的心情去想到賭局,他全部的心思都在緊張她的臉究竟能不能被白瑪治好。
“疤痕顯然不在你臉上……它在哪里?”她心急的追問。
“在這里!笔捓谥钢目谔帲壑懈∑鹨荒厝。
這真是個好地方。生平唯一的一次,有個女人進(jìn)入了他的心,而屬于她的信物,就留在他的胸口。
華清妍怔然凝視著他的胸膛,手指輕顫了一下,及時忍住了伸手輕撫的想望。
“難怪白瑪要在你的胸口畫符……”她喃喃道,繼而突然抬起頭,“施法的那晚,我在昏迷中也作了夢,難道你也和我作了同樣的夢?”她繼續(xù)追問。
蕭磊再度點(diǎn)頭,眼中流露出關(guān)切之情,“你娘是怎么瘋的?她一直叫著阿鼎,是你爹的名字?”關(guān)于她所有的一切,他都想要了解。
聽到那個夢他也作了,華清妍怔忡地垂下頭,難道什么事都瞞不過他嗎?
她嘆了口氣,眼神很無奈,“那當(dāng)然是我爹的名字,她那么愛爹,爹卻拋棄了她,她怎能不瘋呢?”她幽幽地說著塵封的往事,“在我三歲之前,娘還對我很好,我記得她說她曾是秦淮岸上最美的花魁女,只賣笑不賣身,直到我爹出現(xiàn),她才委身于他!
“你見過你爹嗎?”蕭磊低問。
“沒有。娘說生下我以后,爹有回來看過我一次,還留了個金鎖給我,以及一些錢,但之后就沒消息了。”她甩著頭,似乎對那未曾謀面的父親氣恨交集,“娘說爹是北京人士,她還答應(yīng)過要帶著我來京城找他,但她后來卻瘋了,除了叫爹的名字,什么都不知道了!
真沒想到,這些她最傷痛、最不愿想起的事,她竟肯對另一個人說出口,這些是她的秘密,她以為她將永遠(yuǎn)一個人承擔(dān)……
或許因?yàn)檫@個人是他吧!因?yàn)樗o予了她無可取代的安全感,所以才能敲開她的心門,讓她坦露心事。
見她握著領(lǐng)口下的東西,蕭磊忍不住撥開她披垂的秀發(fā),大掌朝她的脖子伸去。
華清妍怔住了,感覺到他的手又大又暖和,正是她思念不已的溫暖。
“我想看看你的金鎖!笔捓谖⑽⒁恍,手指找到了她頸上的紅線,將線一拉,輕扯出那小巧的金鎖。
見到他的笑容,華清妍黯然失神,苦澀地垂下眼眸。
他對她到底懷著什么樣的心情呢?在他夢過她從前的慘況后,他是不是對她深感同情?這么說來,那晚他熾烈的情緒,大概只是因?yàn)橛X得她太可憐、突然心起保護(hù)的念頭罷了,他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大王爺,不可能真的喜歡她這個卑微的乞丐女。
為了那晚他狂熱的行為,她的心亂了好多天,但想通了他同情的心態(tài)之后,她又莫名地感到心酸。
打量著她的金鎖,只見上面刻著“鼎”的圖案,看來這代表著她爹的名字吧?蕭磊冷冷地想。這個狠心的男人連妻女都可不要了,還留下這種無用的紀(jì)念品做什么?真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可憐你娘命不好,遇上負(fù)心的男人。”他摩挲著金鎖,眸光牢牢地鎖著她,其中藏著難言的心情。
華清妍心一顫,搶回了金鎖,別開了臉。“你說的沒錯,我娘沒瘋前好美,沒有人比得上她,但她偏偏紅顏薄命,一生凄楚!彼⑷醯卣f,發(fā)現(xiàn)自己沒辦法抵擋他深濃的眸光,只好干脆不看他。
蕭磊低沉一笑。小東西,你說錯了,你比你娘美上千萬倍,你可知道?他在心底這么低語著,卻因?yàn)椴荒芴谷坏貙λf出口,而感到十分懊惱。
他該走了,在她身邊多待一秒,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越來越動搖,再這樣下去,只怕他根本保持不了距離。
淡淡一笑,他一句話也沒說就突然轉(zhuǎn)身,跨著大步將驚愕的華清妍甩在后面,但沒兩秒,華清妍又踩著急促的腳步追了上來。
“你……等一等!”她叫著,而他的腿也真聽她的話,就這么定住不動了。
她繞到他的面前,“我……我想看一看你胸前的傷!蔽⑷醯穆曇粝裎抿福踔翛]有勇氣看他的表情。
“什么?”蕭磊挑起眉,沒想到她會這么要求。
“讓我看一眼好嗎?”她懇求著。
她的傷,在他的身上是什么樣子?會很丑嗎?會讓他疼痛嗎?她想看一眼,想知道他到底為她承受了什么。
蕭磊目光濃烈地望著她,伸手扯開了衣襟,將胸膛袒露出來,扭曲突起的皮膚赫然出現(xiàn)在華清妍的眼前。
華清妍猛抽了口氣,怎么她僅僅半張臉的傷痕,在他胸口竟然擴(kuò)大了幾倍,囂張地占據(jù)了他半個胸膛。
她唇微顫,再也壓抑不住觸碰傷痕的想望,纖指輕觸上他心房的位置。
“會痛嗎?”她擔(dān)憂地問。
“只有在夢到你時……會有烈火焚燒的感覺!笔捓谳p嘆一口氣,他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皮肉在痛,還是心在痛。
“那怎么辦呢?”她更憂慮了,水漾的眸心疼地望著他。
“不怎么辦,就讓它……燒下去吧!”蕭磊執(zhí)住她擱在他胸口上的手,緊緊握了一下,而后沉著眼轉(zhuǎn)頭而去。
讓它燒下去……華清妍失神地望著他的背影,咀嚼著這句話。
她的心,已被他燃起了火焰,難道也要像他說的一樣,就這么燒下去嗎?如果有一天,火勢再也控制不住,她是不是也會像她娘一樣,瘋狂地毀了自己?
她痛苦地捂住臉,希望一切都沒發(fā)生過,落進(jìn)了萬丈懸崖,她才知道來不及回頭了。